留學的生活對于韓葉寧這種暫時居住在長輩朋友家中的人來說, 要輕松的多，不需要自己忙著一日三餐、也不需要自己擔心住房等等一切問題，他要做的其實也就是上學而已。當然, 有時候聶靳的邀請他也會去赴約, 倒不是真的對聶靳有了什么想法, 而是閑得無聊、悶得發慌。

因為生活簡單, 免不了自己就會多想, 韓葉寧在思考后，還是決定和夏琳娜合作，不管是合作什么都好, 總之要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而夏琳娜顯然十分歡迎這個頭腦十分好用的合作者。接觸中，韓葉寧發現, 其實不光是他在試探她, 夏琳娜也一樣旁敲側擊的試探著他。

這好像就是兩個早已經有些結論中在比賽, 比的就是耐性，看誰先忍不住把事情說出來。

這種日子過得很新奇, 對于故鄉的思念、對于那份糾結的心情，似乎也在這種試探中慢慢的淡了，盡管有的時候，看著他們的合照他依然會嘆氣，但是那種惆悵已經去了不少。不管楊笛怎么想的, 不管他的離開算不算是一種逃避, 他都以及那個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等到事情過去了, 他們還是朋友, 見面的時候還能問候一句，就好……

結束了一個星期的課程, 拎著包被男友——瘋子同學送回了家的秦雯，瞪大了眼睛，看著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楊笛，情不自禁的提高了聲調，驚訝的問道：“你回來了？”

“探親假。”楊笛嘆口氣，“一個星期，然后就回去了。”

“哦，”秦雯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是有什么要和我談的？”

楊笛點點頭，看看四周才說道：“去外面找個地方聊吧！”

秦雯點頭，把自己的大包扔進了家之后，才鎖好了門，“那走吧！”

幾乎是沒言語的，兩個人走到了距離家不是很遠的一家肯德基，因為不是用餐時間，這里很安靜。楊笛買了兩杯大可樂和一份薯條，兩個人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秦雯才問道：“部隊的生活怎么樣？”

“還成。”楊笛沒怎么在意，“除了伙食差點兒，其他還能接受。”

“你黑了也瘦了，”秦雯看了一眼楊笛那張消瘦的臉，“是不是很辛苦？”

“累倒是不累，”楊笛玩笑似的的說道，“之前集訓的時候也不會比這個輕松。我又不是白面書生，黑點兒也好，很男人！”

咬了咬嘴唇，秦雯才問了一句：“那葉子的信，你看了？”

楊笛低下頭，算是承認了。

“那——”秦雯喝了一口可樂，狀似無意的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楊笛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之前我問的事情，是不是我誤會了什么。只是，他現在都走了……”

“笨蛋，打電話問啊！”秦雯怒了，“你走了之后，葉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尤其是聽說你給我打電話，不聯系他的時候，你沒看他那張臉，都黑成什么樣了！我覺得，他出國，主要就是因為這個！他是被你氣的！”

楊笛有點兒委屈，“我哪兒那么大本事啊！”

“真的，笛子，”秦雯喝口冷飲降了降火氣之后才說道：“我覺得葉子對你，真的不只是朋友。你看，你去當兵，我絕對不會那么難受，你也沒怎么和瘋子聯系吧？瘋子也沒事，就葉子，跟失戀似的。”

楊笛低下頭，葉子的那封信，雖然寫的言辭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是那種傷感的情緒，透過那些文字，完完整整的傳遞給了他。那種難過，就和當初他的絕望一樣。

“給他打個電話吧！”秦雯看著面前的好友，“就算只是朋友間的問候，也別這么拖著。”

“如果……”楊笛舔了一下干澀的唇，“如果我不小心說錯話了，怎么辦？”

“你能說錯什么啊？”秦雯皺眉，“頂多是不小心說漏了，可是那又怎么樣？你看，那個聶什么的，他當初不是也老纏著葉子么？而且你也說了，那個家伙對葉子心懷叵測，現在葉子不還是答應和他做普通朋友。說漏了就說漏了，大不了藏起心意，葉子對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會介意這個？”

楊笛一愣，看著薯條沒說話。

秦雯再接再厲的說道：“你不知道葉子對你多好！就說你上學時候的作文吧，哪次不是他幫你的？你以為他真的只是湊巧有那些題目的？得了吧，其實他是特別看好了你的作業，提前給你準備的！還有，雖然葉子總是欺負你，但是誰要是跟你過不去，他比誰都急！咦？說起來，笛子，你不覺得或許葉子對你，也有意思么？”

楊笛猛的抬起頭，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說真的？”

秦雯翻了個白眼，“比如說吧，你要是不理我了，我才無所謂呢！可是要是瘋子不理我，我才會傷心。所以說，我覺得，葉子說不準根本也有這個意思，只是因為聶什么的那個人的刺激，所以特別的抵制罷了！”

楊笛細細的思索了一起來，那一次，葉子靠近他其實葉子自己也沒有反感什么？雖然說是主動的，但是要是讓他主動去接近瘋子或者其他人，他肯定也受不了啊！莫非，莫非真的和秦雯說的似的，葉子對他……也有點兒什么？

一看有門，秦雯立刻追加了一句：“還有，笛子，你就不怕葉子萬一發現了自己喜歡你，可是你又不理他了，自暴自棄之下，就答應了那個聶什么的？”

“不會的！”楊笛立刻搖頭，如果因為他的這次退縮，讓原本有可能的時候變得不可能了，他已經恨死自己。想到秦雯在一旁絮絮叨叨不停的說著葉子對他的好、對他的特別，加上葉子那封信中那種惆悵和話語間沒有掩藏的思念，楊笛沉默了。

這一次的探親假，是因為他不能在明年春節的時候回來，他即將去的地方是西南的邊境哨所，不通火車，坐汽車過去也要好幾天，本來作為應征入伍的城市兵，他們是不需要到那種地方去的，可是偏偏楊笛在訓練中表現優異，被選送了特種大隊。

雖然不是那種所謂的一個人就能斗一群的特種兵，但是那邊的訓練也比其他地方要嚴酷得多。當時自覺嚴格對他自己是好事，楊笛沒猶豫就答應了，然后他的服役地點，就變成了要對毒販嚴防死守的地段。

只是此刻看了葉子的信，心里蠢蠢欲動的某人，已經開始后悔了——他干嘛不找個輕松的地方踏踏實實的當兩年兵啊！雖然報效國家是對的、也是應該的，但是其實他楊笛，真沒那個思想覺悟啊！當兵都只是為了控制自己不做出什么傻事來。

哎！

嘆口氣，楊笛走進了路邊的小店，買了張能打國際長途的IP卡，才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從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秦雯塞給他的紙條，那上面是葉子在法國的手機號碼。

——打，還是不打，這是個問題。

楊笛看著那張紙條，摸著手里的IP卡，猶豫了半天，才抓起了電話，顫顫的按下了那一串號碼，才聽到那邊的聲音——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靠！”楊笛扔下電話，不過他飛快的又抓了起來，撥打了另一個號碼，氣急敗壞的怒吼道：“秦雯，你給的號碼怎么不對！”

秦雯愣了一下才悠悠的問道：“笛子，你加國家號了嗎？”

——他怎么知道還要加國家號啊！

楊笛無語的看著那張紙條，弱弱的問道：“那，國家號是多少？這么著吧，你就告訴我都要按哪幾個數就成了。”

“你怎么那么笨啊！”秦雯無語了，飛快的念了一串數字后，才說道：“記得，注意時差，現在葉子那邊是早上九點多，今天是周日，葉子不睡到十點不會起床的，你還是等會兒再打吧！先組織組織語言，想好要怎么說！”

楊笛默了，怎么給葉子打個電話，比向首長做匯報還難啊！

“葉寧，”夏琳娜看著晃晃悠悠走出房間門的韓葉寧，微微一樂，“我說，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睡不醒啊？”

韓葉寧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周末的時候習慣熬夜，見笑了。對了，叔叔和阿姨呢？”

“爸爸媽媽去朋友家參加聚會了，”夏琳娜看著報紙，隨口問了句：“你要不要先去吃點兒東西？廚房里還有早上買回來的牛角面包和牛奶，你熱熱先吃點兒。”

韓葉寧點點頭，站起身，走向了廚房。正這時，他房間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才拿出牛奶的韓某人喊了一句：“夏琳娜，幫我接一下電話可以嗎？”

夏琳娜放下報紙，走進了某人的房間，看著手機上顯示的一大串不知道是什么的數字，茫然的按下了接聽鍵，“您好，這是韓葉寧的手機，請問您是哪位？”

楊笛囧了，冷靜了一下，這一串他只聽懂了“韓葉寧”三個字，干咳了兩聲，他才遲疑的用英文問道：“那個，我是他國內的……朋友，我找葉子有事，呃，請問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