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一戰(zhàn)
自唐朝起,中央政府便對邊疆地區(qū)實行羈縻統(tǒng)治的政策,爲其發(fā)展提供政治條件,總的來說便是:‘即其部落,列置州縣;其大者爲都督府,以其首領爲都督、刺史,皆得世襲’。
羈縻州府內(nèi),任用少數(shù)民族貴族爲官,可以使用各族傳統(tǒng)法律,允許保留自己的兵馬。中央政府一般不直接徵收羈縻州府治下百姓的賦稅,而由各族首領按舊制徵收,向中央政府‘納貢’,風俗習慣受到尊重,不強迫其改變生產(chǎn)和生活方式。
西夏說起來自從內(nèi)遷以來已經(jīng)在平夏地區(qū)待了三百年了,經(jīng)歷了唐宋、五代百年的動亂,叛附無常,對這政策早就吃透了,說來說去也不離根本,無非是要求授官、賞賜、要錢、要糧、要政策
“諸位對事情都很清楚,你們現(xiàn)在佔據(jù)的不過是一縣之地,雖號稱萬帳,人口不過三四萬人,授官最大也就是個都軍主,小的不過是個指揮使,也沒有什麼意思,男人就要做高官、騎駿馬、娶他十個八個老婆纔沒白活,說起來也在世上沒白來一遭。你們想不想再佔領更多的地盤,做更大的官?”趙檉聽罷,略一沉吟道,這些人還是實在,提了半天條件,都沒超過自己的底線,也許他們也怕要高了,把自己給要跑嘍,砸了買賣。
“王爺有意給我授何職,難道還要給我們擴地授田?”趙檉的話立刻引起了各位首領的興趣,野利兩眼放光地問道。
“這還要靠大家去爭取,我只是提個建議!”趙檉見自己成功的調(diào)動起了大家的情緒,又賣起了關子。
“還請王爺指點,是要錢,還是要女人,只要我們有的便好說!”東丘族的首領把胖臉都快貼到趙檉的臉上了急切地問道。
“王爺,只要能壯大我族,有益於子民,王爺儘管吩咐!”折名族的首領也馬上站起來說道,雖然他說的大義,但也掩飾不住目光中的貪婪。
“哼,白日做夢,你們當他會有那麼好心,之前的教訓大家都忘了嗎?”那個虯髯大漢灌了一碗酒,指著東丘和折名兩人憤憤地說道,兩人訕訕地坐下,這一下又冷了場。
“屈汝首領的話不錯,我族爲何歸宋的爲何又紛紛叛離,那宋國漢官欺壓我們藩官,視我子民爲牲畜,打殺無數(shù),我們不要忘記!”百術也冷笑一聲說道。
“都不要呱噪了,聽王爺說!”野利見雙方又要吵起來,哼了聲沉聲說道。
“我國做過有違法度之事,我不否認,也對各位的顧慮很理解,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只要在我的治下出現(xiàn)這種事情,定嚴懲不貸。現(xiàn)在你族處於危險之中,想我有趁人之危之心也很正常,但是我們有句俗語‘因噎廢食’,不能因爲吃飯噎住了,便不再吃飯,就如同這酒,喝醉了難受,誰都明白,但大家爲什麼還是一日離不了呢?”趙檉端起酒碗說道。
“王爺此話倒是實在,請接著往下講!”野利等人都點頭稱是,趙檉沒有像其他宋朝官員似的百般狡辯,而是痛快的認了錯,這讓大家對他又多了點好感。
“好,那我就說說,諸位我是不是爲了大家好!”趙檉衝衆(zhòng)人抱拳說道,“現(xiàn)在假設你族歸宋,東邊與屈野河軍監(jiān)翁立爲鄰,他現(xiàn)在一心想吞併你族;西邊與神勇監(jiān)軍司相鄰,可以說是兩面受敵,形勢十分危險!”趙檉用骨頭在草地上擺出了形勢圖說道。
“王爺說的不錯,請接著講!”衆(zhòng)人都是明白人,齊聲稱是道。
“兩路敵人都是虎視眈眈,神勇監(jiān)軍司人多勢衆(zhòng),屈野河軍監(jiān)實力稍弱,他雖已經(jīng)退兵,但是我以命令襄邑軍配合麟州軍於昨日擊潰翁立部,拿下了屈野寨,打開了通往關外的大門,此時只有你部配合我軍渡過屈野河,集兩部之兵力定能橫掃屈野河流域,將翁立逐出橫山一線,趕進大漠,那時你們便可盡佔其地,收其部衆(zhòng)。那時野利將軍授個知府應該不是難事,便可效府州事,世襲迭往,鎮(zhèn)守一州之地,豈不是美事!”
趙檉話音一落,立刻引得座上人驚呼,屈野河流域水草豐美,兩部相鄰常爲爭奪牧場和耕地大打出手,雖然在中央政府的調(diào)停下劃分了界限,但是依然爭執(zhí)不斷,兩部早已結成世仇,而更可氣的是翁立現(xiàn)在又趁火打劫欲吞併其部,現(xiàn)在有人不但幫他們滅了仇家,還可以得到豐厚的報酬,這買賣怎麼算也不賠錢啊!
佔有兩河流域後,此地東臨毛烏素沙漠,西部與遼國接壤,南靠大宋麟府二州爲外援,只是西面受敵,而且隔著明堂川天塹,只要守住要地,便可無憂。如果成功吞併翁立的部族,本族就可達近兩萬帳,人口七八萬人,實力肯定大增,定然誰也不敢小覷。
趙檉開出的條件真是太優(yōu)厚了,不由他們不動心。但趙檉也不是傻子,會白給他們開出這麼高的價碼,如果自己收服野利,擊潰翁立,便可盡佔橫山中部和東部,不但收復河東路長城一線,還可侵佔長城外百里之地,大大減輕西夏對河東一路的壓力。
長城外雖然耕地少,但是這一地域極適於放牧,這裡就是後世鄂爾多斯草原的東南端,便是現(xiàn)在也是我國主要牧區(qū)。西夏在此地設有羣牧司,飼養(yǎng)馬、牛羊、橐駝數(shù)十萬計,而橫山土人一向勇猛善戰(zhàn),佔據(jù)了這裡不但可以解決缺馬的難題,還可得數(shù)萬精兵。更重要的是佔據(jù)這裡,豐州只餘一道不足三十里寬的通道穿過沙漠與西夏相連,實際上已經(jīng)成爲一片飛地,奪下它不過是時間問題。
“王爺,如果奪下翁立的屬地,您打算怎麼處理?”名利動人心,一直持反對意見的百術也態(tài)度大變,恭敬地問道。
“很簡單,從佳蘆寨至神木寨一帶你們退出長城以南地區(qū),麟州現(xiàn)有疆界保持不動,長城以北地區(qū)自佳蘆川至屈野川之間地域盡歸你族統(tǒng)領!”趙檉說道。
“哦,那麼我們的地盤大了一倍有餘啊!”百術驚呼道,其實現(xiàn)在長城以南已被宋軍實際控制,讓出去並不吃多大虧。
“那王爺幫我們趕走翁立有什麼條件?”東丘問道,他知道宋軍一向沒有白幫忙的傳統(tǒng)。
“呵呵,明人不說暗話,趕走翁立,我只取戰(zhàn)馬萬匹,橐駝五千峰,其餘盡歸你們!”趙檉說道,自己只拿走一小部分戰(zhàn)利品,他們已經(jīng)很佔便宜了。
“好,王爺痛快,我們也答應了!”野利搶先說道。
“將軍可曾想過,我族如果盡數(shù)遷到關外,那裡可耕之地不足以養(yǎng)活我們的部衆(zhòng),這個問題不得不考慮啊!”折名還沒樂暈,提出自己的建議道。
“很簡單,我們?nèi)迸Q颉⑷鄙螅丙},你們?nèi)奔Z食,少茶等生活用品,咱們可以設置互市,雙方議定價格,相互交換,互通有無嗎!”趙檉說道
接下來趙檉又一一解答了各人的疑問,能做主的當場拍板,拿不準的也不裝逼,直言相告。原則性的問題也是絕不讓步,到了下午基本達成初步協(xié)議。這些東西都是有例可循的,宋朝政府依照蕃部軍政合一的傳統(tǒng)習俗,在西北各部族內(nèi),逐漸建立並完善了一整套蕃官體制,即設置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軍主、軍主、副軍主、都虞侯、指揮使、副指揮使、軍使、副兵馬使等勾管部族人馬。
職務的大小,一般是以所轄屬戶族帳的多少而定,管百帳以上者爲軍主,百帳以下、五十帳以上爲本族指揮使,都軍主則以蕃部大首領爲之,但是不允許蕃人擔任邊防鎮(zhèn)將,所以還要加派一名漢人的兵馬鈐轄統(tǒng)領兵馬,而蕃族將校,只能在本族內(nèi)行使權力,不得隨意離開族地,必須得到軍令纔可離境。
黨項人性子也是直爽,趙檉敢?guī)е畮讉€人深入敵境來談判,誠意毋容置疑,他已經(jīng)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今天說話也是直來直去,能就是能,不行就是不行,不打馬虎眼,也讓大家對他的真誠所所感。趙檉鬆了口氣,現(xiàn)在大事基本已定,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
就當他滿心歡喜的時候,突然滿臉鬍子的屈汝站了起來,指著衆(zhòng)人吼道:“你們只想一心歸宋,可曾想過我族四千多兒郎死在這個人手裡,他是我族的仇人,有仇不報,還要歸附於他,我不服!”
“屈汝你喝多了,戰(zhàn)場上你死我活,刀槍無眼,被人殺了那是自己本事不濟,再說是我們出兵在前,豈能將仇記在王爺身上,你不要因爲一己之私壞了族中大事!”野利忍著氣說道,這屈汝管領著千餘帳部民,而且多是青壯,自己在征戰(zhàn)中損失慘重,他的實力現(xiàn)在與自己不相上下,他不得不小心。
“好,既然軍監(jiān)如此說,他若是勇士便與我一戰(zhàn),勝了我,我死而無怨,全族爲他之奴;如果不敢,就不要在此呱噪,我不願歸附一個怯懦之主!”屈汝雙眼通紅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