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上午, 兩人穿衣出來吃飯,一到飯堂,十幾雙眼睛刷刷刷掃過來, 梁涼看回去, 那些眼睛立即轉回原處。馬文才走過來, 若無其事搭著他的肩, “落座吧?!彼麙咭暳酥車蝗? 整個大堂頓時鴉雀無聲,只有眼刀嗖嗖嗖亂飛。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梁涼忽然起身, “我吃飽了?!?
馬文才放下碗筷,梁涼拍拍他的臉, 順道吃了把豆腐, “不必陪我, 你吃你的,我就去散散步?!?
馬文才答應了一聲, 熱切的看著他。
梁涼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他便笑了,像個討到糖的孩子似地愉快。
梁涼感嘆了一聲,馬文才也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真是意想不到, 他剛才對他說, 他愛他, 還有, 馬文才, 你很棒。
梁涼信步走出廳堂,右邊有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 他想也沒想沿著那條道路走去,他最近沒什么胃口,就想一個人安靜的走走。
走了段路,正看到兩個人往這邊過來,梁涼下意識閃到了一邊樹林。說不清自己為什么這樣做,只是看到其中一人身著青衣,衣袂飄擺的樣子就這么做了。
是師兄,他還是這樣形容,氣宇高華,儀態優美,行為舉止,無一不妥。他旁邊站著個人,那個人是誰??创┮麓虬?,似乎是個貴族子弟。怎么兩人看上去很親昵的樣子,師兄這兩天都見不到人影,不會都和這個人一起吧。
師兄是有個心上人,莫非不是個姑娘?可別是這人吧。
梁涼心中有些不舒服,緊盯著那人的舉動。他越看越郁悶,怎么那人靠師兄這么近,他想做什么?難道是垂涎師兄美色,想霸王硬上弓,不,梁涼搖頭,不會的,師兄這么厲害,怎會被他占了便宜,靠,那人想干嘛,那雙手伸出來了,還,還搭在師兄腰上?還有唇,怎么貼這么近?
身體先一步反應,未等梁涼后悔,他已站出來。
那登徒子的手收了回來,他松口氣,師兄的視線掃過來,他立即低頭,“師……師兄。”
師兄也沒看他,對那個人說,“子灝,我們繼續?!?
被喚作子灝的人笑的好不歡暢,兩人有說有笑走了,竟然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梁涼呆呆立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遠,心內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直到身后有雙手抱上來,那熟悉的味道他無需回頭便知是誰,他轉過身回抱那人,靜靜的不說話。
那人笑著摸摸他的頭,“怎么跑這邊來了?”
“隨便走走,我們回去吧?!?
尼山重建之事進行的如火如荼,梁涼去工地看過一次,已經初具規模,有了些當初的樣子,這些修建的事他插不上手,蘇尋只讓他們安穩讀書,這些事情都是他與山長私下商議,照這個速度,估計再過上兩三個月便可竣工,到時候他該重新入住尼山了。那時候師兄也……也該回朝廷復命了吧?
想到這里梁涼不禁黯然,說起來已有好幾日不得見師兄的面,他閑的無聊隨便抓了個人來問,“見著蘇大人了嗎?”
侍從猶豫了下,說,“蘇大人他……受邀去泛舟游湖了。”
梁涼心內一緊,隱約想起前幾日的情形,脫口而出,“受誰的邀?”
“這個……奴才不好說。”
梁涼摸出一錠銀子擱他手上,“我與蘇大人一向親厚,告訴我,沒人會為難你?!?
侍從這才答得飛快,“是知府尹大人?!?
“是不是那個什么子灝?”
“梁公子認識?旁的奴才也不知曉了?!?
那侍從說著便閃了。
接下去幾日他仍是未見到師兄的身影,問起人來,一會是李大人,一會尹大人,一會又冒出別人來,看樣子這杭州城大大小小的官都到齊了。最可惡的還是那個知府叫什么尹子灝的,在這些人中,他與師兄見得次數最多,且那日見他那摸樣,分明是對師兄有所企圖,正郁悶著,忽聽得涼亭那邊有人在談話,梁涼走近了便看到兩人在對弈。
他們身旁擺了果酒,但是沒人去動,梁涼悄悄走過去立在一旁看,他們下的是圍棋,這些門門道道他不是很懂,從前師傅教授琴棋書畫他便是心不在焉,那時候師兄是學的最好的一個,師兄一直是他們中最優秀的,無論是哪方面的切磋。他不懂棋藝,但就論兩人的姿態氣勢,也能隱約辨出輸贏,師兄如此氣定神閑,從容鎮定,看來勝負已分。
果然,尹子灝頹然放下棋子,閉起眼道,“我輸了。”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最后蘇尋起身送客,尹子灝湊近他不知說了些什么,蘇尋這才看了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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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很快別開眼。
后來尹子灝走了,蘇尋拈著棋子不知在想寫什么,梁涼在他對面的空座坐下,托著下巴看他。
師兄沒有看他,他便走到他身邊,倚著他,像往常那樣,說著不痛不癢的話。
梁涼總覺得,師兄眼中,有著別的東西,一些微妙的東西,無措的清愁,將他們遠遠隔開,師兄,就像那天邊的云霧,比從前更難以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