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嚴接過了錢和糧票，他知道不拿大女兒大女婿肯定不放心。等大家都上班上學走了，二人裝了幾塊饅頭，裝了一壺熱水放到空間里鎖上門出去了。

坐上公共汽車到了市中心，他們隨便選了一個小區進了樓道?！袄褷敚饷胬?，你進空間唄！”

“不用。你小孩都不怕冷，我這么大歲數還不如你?！编崌罃[了三個箱子的菜，有豆角、茄子、西紅柿、芹菜和小黃瓜。

剛擺完一個年輕姑娘從樓道外面進來，林涵忙說：“阿姨好?！?

那年輕姑娘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二人，“你好啊小朋友，”接著又問鄭嚴“你們在這有事嗎？”

林涵搶著回答：“阿姨，我們來賣菜?！?

“賣菜？”年輕姑娘奇怪了，這時節家家都已儲存了冬菜，現在賣菜哪有人買呀？

在這姑娘的心中，菜當然是指白菜。

“是啊，你看看阿姨，是新鮮的綠葉蔬菜噢，買一點吧，很便宜的。”趕緊打開箱子讓她看一眼。

這姑娘的爺爺奶奶住在這，她今天休班來看望老人，沒想到發現意外驚喜。

“真的是綠色菜，這么多種，太好了，一樣給我來二、不，五斤吧！”那姑娘連價錢都沒部直接就要這么多菜，林涵想，不會真以為是夏天那幾分錢的價吧！

她想了想，還是求證一下的好，小心地問了句：“阿姨，這菜可比夏天貴多了，你確定每樣都要五斤？”

那姑娘沒想到這小孩竟能問出這話，她可在旁邊瞅著呢，大人可沒教她。于是捏了捏林涵的小臉蛋，“那你說都多少錢一斤？”

尋于這個問題林涵也很糾結，你說以前冬天沒有賣菜的，價格無從參考。要是賣便宜了沒意思，要是賣貴了怕沒人買。想了想，畢竟是新鮮玩意，遂指著豆角說：“這些菜都是三毛錢一斤?！?

那姑娘發出一聲尖叫：“啊，這么貴，這菜夏天只要幾分錢?！?

林涵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也知道那是夏天。這冬天北方的青菜可比肉還稀罕。她剛剛想要五毛一斤的，怕把人要跑了，還是慢慢來吧！

不等林涵接話，那姑娘又笑了，她伸出手剛想捏林涵臉蛋，被她往邊上一讓避過了。

“你這小人精，不過這可是稀罕物，又不天天吃，貴就貴點吧！這樣吧，豆角要五斤，”她心里暗自盤算著奶奶家一些，自家一些，拿到姥姥家一些，“其余的一樣來三斤?！?

哎呀媽呀，這咋說貴還多買上了呢？真讓人搞不懂。

林涵只想著菜貴了，她沒想到這冬天吃個綠葉菜多難，這也不能天天吃，偶然為之還是能負擔得起的。這個季節最令人苦惱的不是沒錢，而是拿著錢沒有東西可買。

鄭嚴拿秤開始秤菜。

林涵在心里迅算算了一下：豆角三五一十五，其余的一共四樣每樣三斤共一十二斤，三塊六毛錢，總共是五塊一毛錢。

“一共是五塊一毛錢，我再多給你抓一把豆角?！绷趾Σ[瞇的道，“不過我們沒有袋子裝，阿姨你能不能回家拿袋子或是筐來裝?！?

那姑娘很干脆，“行，你等著，我回去拿。你這小孩可真聰明，還會算帳，算的還挺快，怪不得你家大人讓你來賣菜?！?

“嘿嘿，阿姨，能不能順便幫我們問問還有沒有想要買菜的?！绷趾缓靡馑嫉膯枴?

“行，我讓我奶奶挨家問問。”那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眼，“那你怎么感謝我呀？”

林涵小聲的嘀咕，“我都多給你一把豆角了。”

“哈哈哈，真是可愛的小姑娘?！?

不一會，姑娘拿了一個裝菜的小籃子一個袋子下來了，后面跟著好幾個人，有中年婦女，還有年齡大的老奶奶，還有幾個老爺子。

這些人一看到這綠色，高興極了，他二斤，他五斤的買，很快箱子里面就空了。

“老哥啊，還有沒有了，我還想買點給兒子家送去?！币粋€五十多歲的奶奶剛才買了二斤黃瓜、二斤豆角上樓，老伴嫌她買的少了。

“這……”鄭嚴看了一眼林涵，后者忙接過：“有的老奶奶，不過我姥爺得現去拿，下午一點鐘您再來好不好？”

“中中，下午我再來?！崩咸吲d的上樓了。

鄭嚴拿著空箱子出了樓道，出了小區小心的看了看四外無人，把箱子放入空間，然后去了下一個目標地。

這一天他們跑了四個小區，每個小區賣三到五箱菜就離開了，只是第一個去的小區下午又過去了一趟。

這一趟比上午人還多，不多一會五箱子菜就賣光了，還約好第二天上午再來。

“老弟呀，你們這是哪種的菜？這大棚菜可不好種吧？”一個大約七十多歲的老爺子在這幫他們忙，閑嘮嗑時問道。

“我家東邊山里的，兒子在家蓋了個大棚，種了這些菜，我就想著出來賣了菜把蓋大棚錢還上?！编崌廊隽藗€謊，東邊沒錯，可山里就大了。

“那以后還能不能有菜了？”老爺子家看樣子條件不錯。

“估計下個月還能下來一茬，趕年前還能來一趟?！编崌啦桓野言捳f死了，只說了個大既齊。

“那過年可就有新鮮菜吃了，這可太好了。老弟呀，你要是來可一定要上我這來，不管你有多少種菜，我每樣都要十斤。”過年拿著走親訪友可是再好不過了。

“我姓張，張立方。老弟要不嫌，以后就叫我一聲老哥哥吧，對了，頭前第一個來買菜的姑娘是我孫女?！崩项^很有股子氣勢，這就來打好關系了。

“行，張老哥，我以后再來賣菜就上這來?！编崌酪埠芡纯斓貞?。

“老哥呀，你們怎么不上市場去賣呢？”一個老太太問道，“那樣買的人不是更多嗎”

鄭嚴之前也問過林涵，林涵回答道：“咱們冬天都吃儲存的菜，除了買肉、蛋誰上市場啊？”即便買肉之類的也是上食品公司的居多，沒有肉票之類的才會去市場。

老太太一聽可也是，他們也不都只有買肉的時候才去市場，可肉也不能天天吃，就像這冬天里的青菜似的。

賣了錢林涵要跟姥爺上飯店去吃一頓，姥爺哪里舍得，買了塊肉回家了。

回到家里拿出來豆角，燉上肉，那香味飄出去老遠。

鄭雅菊回家就看到父親在廚房忙碌著，林涵在里屋睡得正香。

“這是你拿來的凍豆角？”“嗯，燉著給孩子吃，等年前我來再給你拿點來，你妹夫找人凍了好多呢?！?

“這是炒的啥？芹菜？”鄭雅蘭看著翠綠的菜驚訝的問。

“有賣的看見就買了點?！编崌篮馈?

鄭雅菊以為老爸饞了，也就沒再細問。這要是王得勝買的，她肯定會問在哪買的，多少錢一斤，最后會加上一句：“怪貴的吃它干啥，能買半斤肉了?！?

不過這是幾年才來一回的自己的父親，他愛買啥就買啥吧！

晚飯大家吃的很高興，肉啊，青菜啊，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王宇航撐得小肚子溜圓，他拍拍小肚子，像拍皮球一樣：“姥爺你要是天天擱這多好呀！”

天天在這天天有肉吃，有菜吃。

簡單的話，簡單的愿望讓人聽了心酸。

林涵想，回家一定讓老爸建大棚，只為了能把菜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給親人分享，這就是值得了。

這一晚上林涵睡得很香，鄭嚴睡得也很香。

第二天他們只在上午走了兩個地方，然后在林涵強烈要求下去了飯店。不過鄭嚴只給林涵點了個溜肉段，說什么也不肯再點菜。林涵干脆不理他，又點了紅燜刀魚和紫菜雞蛋湯。

這可是在家吃不到的。

下午他們上食品公司、百貨商店和煙酒公司去轉了一圈，買了紫菜、海帶和刀魚。然后又去了書店，在里面逛了半天也沒看到幾本英語資料，只好空著手出來了。

晚飯是紅燒肉燉白菜、粉條、凍豆腐。還有燉刀魚。

一家人都吃得心滿意足，只除了大姨鄭雅蘭。

“這么吃下去，下半月可咋辦？”聽著鄭雅蘭略帶憂愁的問話，王得勝也沉默了。

林涵無意中聽到了這心酸的話，不由想到了趙麗蓉在春晚上演的小品《英雄母親的一天》里的一句話：“我下半月咋過？”

她和姥爺又換了地方賣了一天的菜，晚上回家的時候給大姨留下了二十塊錢，她給姥爺的那十塊錢和糧票也留下了。

王得勝送他們去車站的時候，鄭嚴叮囑道：“我給你們留了點錢，不多，就二十塊，放我睡覺的枕頭底下了。時常給孩子們買點肉吃，孩子們正長身體的時候，別太刻得他們。”

王得勝有些慚愧，他們也沒孝敬老岳父啥，還總給他們貼補錢。

其實這幾個兒女中，就屬大女兒條件最不好。兩口子雖然都開工資，但是住在城市里，家里沒有菜園子，吃口菜就要花錢，這花銷肯定大，過的相對就拮據些。

鄭嚴每年都給他們捎二三十塊錢，錢不多，卻也不少了，能讓他們的日子稍微松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