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姚在劇組倒是沒有過多關注過網上那些熱議,只是李眉峰每次看路姚的眼神都有一種欣喜又滿足的感覺,弄得每次路姚對上他都被他那種開心的樣子弄得莫名其妙。
不過馮月的到來,讓路姚撥不出心思去思考李眉峰的怪異行徑,只能思考著怎么再與馮月變成前世那般親密的閨蜜。不得不說,在前世那段較為艱難的歲月中,馮月的安慰給了她很多的鼓勵,雖然它也許并不是支撐她堅持下去的原動力,但是卻讓路姚深切地感受到,走在那條艱難的奮進道路上總算不那么寂寞和孤獨。
可惜,事情的進展卻不像路姚希望的那么順利。
路姚和馮月雖然同房間,年齡也相近,但是馮月對路姚就是有種疏離感。這大概是因為兩人年紀差不多,但是一個人是女主角而另外一個人是女配角的關系吧。對此,路姚也有些無力。她一直都知道馮月很驕傲,相信自己的演技,也相信自己在演藝圈能有一片天。可是她倒是沒想到,這么年輕時候的馮月就因為這樣而總是把自己與別人隔開。
嚴格說起來,馮月算是演藝世家出來的孩子,她的父母都是比較知名的話劇演員,所以馮月從小就覺得至少在演技上,她不能輸給別人。這次,她身為一個新人,但是能被選到張導的戲里當一個女配角,她是很榮幸的。可是對比一下/身為主角的路姚,她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尤其是看到了路姚的演技之后,她更是有種技不如人的焦躁感。她為人沉默,不太善于跟別人交流,所以每當路姚親切地對待自己的時候,她都有點無所適從。她心里對路遙是有些競爭的敵視心態,但是每次看到路姚對她友好的笑容,就會變得有些糾結。于是,她們倆的關系就這么不冷不熱的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那天晚上的談話。
白天的時候,馮月剛剛結束了一場身為桐香的個人戲份,她躺在尸體堆里,絕望又漠然地看著天空,寂靜的好像她也是個死人一般。她很滿意自己在這場戲里的詮釋,甚至結束后特意回過頭看了張導的臉色,希望能從對方的嘴里聽到一句贊揚。
可是,看到的卻是張導皺著眉頭,摸著下巴想著什么。導演組那邊甚至小聲地討論了一分鐘左右,張導才說這條過了。馮月看得出來,這個過很勉強。她猜大概是因為這個鏡頭很短,再加上她又只是個配角,犯不著為了她再來一次,差不多就算了吧。
有了這個認知,馮月很沮喪。她為了這場戲思慮醞釀了一個晚上,就想跟路姚別一下苗頭,結果還是慘敗。她很佩服路姚的演技,也知道自己比不過她,每次看到路姚在鏡頭下那種驚艷和震撼都讓她想要努力追上對方,可卻總是被越拉越遠。
她滿意自己的演技,但是顯然張導不這么認為,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她想過詢問張導,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好像她這么一開口,就承認了自己演技不佳一樣。
所以,白天的拍攝結束后,馮月沉默地躺在床上,迷茫地看著墻壁,慢慢消化著今天的打擊。
路姚洗完澡出來,看到馮月的樣子,就知道她又在糾結了。她很了解對方,每次馮月一有什么想不開的問題,就會擺出這種姿態,蜷縮著拒絕任何人靠近,只是自己默默消化。
她大概知道馮月的演技出現了什么問題,可對于這個問題,她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到目前為止,她跟馮月的關系不算冷淡,但是也顯然不夠親密,公然討論對方的演技,除了讓馮月感到反感之外,并不會起到什么增益的作用。
馮月還太年輕,她不會有那么多的度量去冷靜地思索別人的建議,此時的馮月,并不是路姚記憶中那個總是昂著頭但是對于別人的建議卻會附耳接受的圓滑的人,而是像一桿青竹一樣,不管任何人眼光,只是自己肆意地生長著。
坐在床邊,路姚試圖張口去點醒馮月,可總是有些猶豫,以至于裹足不前。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放棄了直接開口的打算,而是開展了迂回的戰術。
“馮月,你喜歡演戲嗎?”路姚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眼神淡淡地看著頂棚,語氣清淡到有些飄忽。
聽到路姚的話,馮月愣了一下,而后想了一陣,還是回答道:“嗯。”
“你覺得……演戲是什么?”路姚頓了一下,又問出了這句話。
馮月沉思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遙遠的記憶,然后堅定地說:“是生活,演戲就是要演出真實的生活。”
馮月的回答讓路姚有些怔然,同樣的對話其實在上輩子就曾經發生過。那時她和馮月又一次錯過了國內電視劇的獎項,兩人在路姚的家中小酌,有種借酒消愁的意味。也不知道誰先開頭,就說起了演戲這個大話題,那時馮月也是這么回答了路姚的話,她說演戲就是真實的生活。如今,跨越了這么多年,再次聽到馮月相同的答案,路姚的眼眶都有些發紅。百般滋味涌上心頭,讓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話。
其實,當年路姚反駁了馮月,兩人為此甚至吵得臉紅脖子粗,最終,馮月紅著眼睛抱著路姚,無聲地哭泣,她說她明白的太晚了。是路姚的話打碎了馮月的瓶頸,可是卻來的那樣晚,以至于人到中年的馮月只能暗自懊悔,卻無力再做改變。
路姚有意的提起這個話題,就是為了再重復一次當年的場景,可是她卻不知道現在這么稚嫩的馮月,能否理解她話中的含義。即使理解,又能否接受。現在的馮月還沒有經過那么多年配角生涯的磨礪,也許對于自己對演戲的理解還保持著相當大的信心。如果她貿然反駁,最大的可能是把馮月推得更遠,也在她們兩個之間建起了厚厚的壁壘。這不是她要的結果,所以路姚思索了良久,還是咽下了自己心里的話。
只是開口小聲地說了一句:“也許不止是生活。”語氣里有著什么意猶未盡的意思。
馮月猛地起身,扭頭看向路姚,眼神有些冷冽。此時路姚已經翻身背對著她,讓馮月看不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也就無從探究對方這句話背后的具體含義。等了一會,看路姚并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馮月又慢慢地躺下,可是腦海中路姚的話卻不停地重復著。
什么叫不止是生活?還能是什么?路姚實在瞧不起我對演戲的理解,還是在瞧不起我的演技?又或者對方發現了我演技中的問題?
就在這種百轉千回的思慮中,馮月漸漸地睡去。反而是背對著她的路姚,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馮月還因為前一晚路姚語焉不詳的話而有些特意地對對方表現的疏離起來。然而,因為沒睡的關系,路姚有些精神不振,但是倒是并沒有像前幾天一樣,燦然而熱情地跟馮月打招呼。反而只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就扭身進了衛生間洗漱。
這讓還在醞釀自己冷淡心情的馮月倒是嚇了一跳,心里難得地忐忑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對方。
路姚并不是有意要冷落馮月,只是經過了一晚上的考慮,她終于找出了方法,只是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所以有些緊張罷了。
她吃好了早餐,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梳化。馮月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邊,時不時用眼神瞟著路姚,臉上是不知道要不要主動開口的糾結。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準備拍攝之前。
今天的第一場戲是路姚的單獨戲份,主要內容是自從傅凌天一進兵營就很照顧她的龐曉死在了沙場上,他的尸體被抬回了營帳前,傅凌天看到之后悲痛地難以自己。
這一幕雖然情緒有些起伏,但是以路姚的實力來講,并不難。所以很多工作人員倒是并沒有把這場戲看的那么艱難,大家甚至頗為輕松地在整理道具。只是除了路姚一人,她難得一臉凝重地站在片場,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然后又猛然抬頭,四處環顧,在眼神確認到了站在附近看著她的馮月的時候,好像松了口氣似的。
像是有點猶豫,但是路姚還是抬腿想著馮月走了過來。表情并不是以往的熱情,而是有些嚴肅,她說:“馮月,這場戲能站在這看我演完嗎?”
對于路姚的問題,馮月有些摸不著頭腦,心里首先涌上來的卻是路姚主動朝她開口的欣喜,于是,她也微笑著輕松地回答說:“可以啊。”雖然不明白路姚提出這個要求的含義,但是看來對方并沒有生自己的氣。
路姚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強的成分。馮月倒是沒往心里去,只覺得對方估計是沉浸在了等下拍攝的氣氛中了。
沒再做多停留,路姚轉身又到了營帳前準備待命。
而路姚的果斷的離去,讓本來站在馮月旁邊的李眉峰,尷尬地又拿回了準備伸出去打招呼的手。臉上倒是一副沒事人一樣的云淡風輕,但是眼神卻不斷斜睨著身邊的馮月,身上也不斷地冒著寒氣。心里則是忿忿不平地想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子現在不僅要防男人,防中二,還要防女人!!
馮月本來盯著路姚,卻突然發現渾身一寒,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肩膀,奇怪地低聲說:“怎么突然這么冷……”
聽見馮月的話,李眉峰趁著沒人注意地時候,露出了一個嘲諷又充滿敵意的笑容,并且在嗓子里醞釀了半天,低沉的發出了“呵呵”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