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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陸逸雲才舀了些換洗的衣服進來。
他看著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越星河,本想說些什麼,可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又咽回了肚子。
“來,換上吧。”
陸逸雲蘀越星河脫掉了弄髒的衣褲,卻看到對方的身體已然有些污髒,想來也是,這些日子越星河一直躺在牀上,關在馬車之中不曾出去,又哪有什麼機會洗一□體呢。
本欲蘀越星河穿上衣褲的陸逸雲略一遲疑,這又喚來屬下提了一桶水進來。
三下五除二將越星河的髒衣服全部脫了下來,陸逸雲看到對方鎖骨處可怕的傷口,不忍地轉開了眼。
“我先蘀你擦洗一□子。”
越星河輕輕笑了一聲,“多謝。”
陸逸雲舀著溼毛巾溫柔地擦拭起了越星河污髒的身體,他一舉一動都十分小心,生怕弄痛了對方的傷口。
當他擦拭到對方肚子上時,手上的動作不由變得更爲溫柔了。
因爲他知道這個男人的肚子裡乃是自己的骨肉。
想到越星河肚中這孩子乃是自己設計所得,陸逸雲心中自是愧疚非常,他自詡一身也算光明磊落,卻不料會對所愛之人做出這麼下三濫的事情。
不過當時情勢急迫,他也委實是沒有別的辦法能一舉兩得,只好出此下策。
而讓陸逸雲更感愧疚的是,越星河明知這是自己的陰謀,卻不曾打掉這個孩子,而是寧可受累懷孕,更甚是爲了這孩子不惜生受斷鎖骨之酷刑。
感到陸逸雲在撫摸自己的肚子,越星河忍不住喃喃說道,“陸逸雲,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不再多提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夠保全我們的孩子,越星河再無他求。”
“放心。我一定會保全他的。”
陸逸雲眉間稍皺,沉凝的面色之間浮現出一抹堅毅之色。
明知未來的事情定數難測,但是身爲孩子的父親,也容不得他猶豫拒絕。
車隊人馬一路前行,不日便要到達國都。
談天音等人也請陸逸雲一同商議了獻俘之事,衆人爲越星河的去留作了幾番爭執。
“谷主,你一路把他好吃好喝的養著已是仁至義盡,何必再爲這個魔頭連累自己,連累風華谷呢……”
談天音知曉陸逸雲那仁厚的秉性,可他仍是忍不住勸起了對方。
陸逸雲端坐桌邊,雙目低垂,他擡起手,輕輕一擺,口中低聲說道,“右護法,此事與風華谷無關。全是我陸某人私心。到時候我會親自向陛下求情,不管他允與不允,我總要給越星河一個交待。”
狄蘭生在一旁聽了陸逸雲的話,也不免爲他感到擔心。
之前霍朗將霍青殘忍處死的事情舉國皆知,也讓大家知道了這位陛下到底有多麼狠毒。
對方對違逆他的兄弟都能冷酷無情至此,何況對待他們這些本就與朝廷有隙的武林中人呢?
“谷主,我之前有蘀越星河把過脈,他的脈象虛浮凌亂,加之武功又被廢去,只恐產子之時會有極大的危險,一屍兩命也說不定啊……”
“他現在武功已廢,墨衣教也毀,再不可能構成任何危險。那麼,只要他活著一天,我就保全他一天。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陸逸雲斬釘截鐵地打斷了狄蘭生的話,他站起身,環顧了周圍所坐的衆位風華谷元老親信一眼,“待處理好這一切,我自會辭去風華谷谷主之位,絕不連累大家。”
“谷主,瞧您說得……”
“是啊,谷主您纔是風華谷的支柱,怎能說出這樣話來呢……”
衆人聽到陸逸雲的話,紛紛三言兩語地勸起了他,不過談天音卻在一旁蹙眉不語。
他默然地看著陸逸雲比以前陰冷了許多的面容,想到對方所受過的傷害和背叛,就無法理直氣壯地再多說什麼。
終究是風華谷負了陸逸雲,而不是陸逸雲連累了他們。
邵庭芝雖然被陸逸雲從天子軍營帳中帶了出來,但是作爲墨衣教首惡元兇之一的他仍是受到了極爲嚴密的看管。
蕭海天每天都會去看望了一下被關在囚車裡的邵庭芝,他並不想求得對方原諒,因爲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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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兩日就要到國都了。”
蕭海天看著斜靠在囚車裡的邵庭芝,雙手抓住了粗糙的圍欄。
到了國都之後,按理說這些涉及霍風謀反的叛逆都要交給朝廷的官差,按朝廷的律法處置。
當今聖上以嚴刑峻法出名,也不知會怎樣判罰墨衣教這一干人等。
邵庭芝懶懶地看了眼蕭海天,不屑地輕笑道,“那不是很好。等我一死,你我之間也算兩清了。”
“你……你難道沒別的要和我說嗎?”蕭海天嘆了口氣。
邵庭芝這些日子總算沒再受到天子軍畜牲一般的對待,精神也恢復了不少。
他擡手攏了攏自己凌亂的長髮,俊美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傷感。
“你既然選擇了不和我一起走,那麼我也沒什麼可以對你說的了。或許你說得對,正邪本不兩立,我一早就不該強迫你。”
蕭海天一時無語,他很清楚自己當時的那一聲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讓邵庭芝身陷萬劫不復之地。
有時候,他也會反問自己,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可是摸摸良心,他總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大魔頭帶著自己瀟灑逃走。
“都別說了。若有來世,希望你好好做人。”
蕭海天那張粗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瞭如此憂傷的神色,邵庭芝坐在囚車裡瞥到對方這副憋屈至極的樣子,反倒笑了起來。
“好啊,若有來世,我一定做個好人。你也別爲我內疚難過什麼的,反正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呵……”蕭海天勉強笑了一聲,在從人的攙扶下緩緩離開了囚車。
待蕭海天走了之後,邵庭芝沉默了片刻,忽然叫住了看守自己的守衛。
“我要見你們谷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聽說,你要見我?”
面對昔日殘忍迫害的自己的仇人,陸逸雲的臉上沒有一絲平靜,他看著滿身傷痕,脣瓣乾裂的邵庭芝,輕輕地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了過去。
邵庭芝飢渴難當,當即就用綁在一起的雙手舀起了茶杯一口喝光。
他丟掉杯子,冷冷地看著陸逸雲,高傲地說道,“我家教主呢?我想見見他。”
“不行。你不能見他。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叫人把你押回去了。”
陸逸雲一口回絕了邵庭芝的要求,這時候越星河的情緒本就低落,再讓對方見了這故人,只怕心境更能振作。
旁邊的侍衛聽到陸逸雲的話,不等他吩咐便站了過來,準備架走邵庭芝。
邵庭芝掙扎了一下,大笑道,“讓我見教主。我有辦法救他。”
躺在牀上的越星河聽到有人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多想,除了陸逸雲外,這個時候他見不到第二個人。
但是一陣壓抑的抽泣聲卻讓他睜開了眼。
“庭芝?”
越星河側過頭,猛然看到了滿身傷痕跪行過來的邵庭芝。
對方的臉雖然還是那麼漂亮,但是身上卻佈滿了各種可怕的傷痕,一看就是受了酷刑之故。
“教主,庭芝在這裡。皆因庭芝誤信霍風,纔會導致我教覆滅,使教主落入敵人之手,庭芝實在愧對教主。”
邵庭芝邊說邊對越星河俯身叩首。
越星河搖了搖頭,出聲勸道,“別這樣,他們遲早也是要對付我們的。你在我被囚風華谷之時,獨挑大樑這麼多年,實在是辛苦你了。”
說著話,越星河忍痛伸出手在邵庭芝的身上肩上拍了拍。
然後他便擡頭瞪向了陸逸雲,斥道,“庭芝已是你們階下之囚,你何必這樣折磨他?!有什麼衝我來就是,當初下令折磨你將你丟給邪醫試藥的人是我,不是他!”
陸逸雲面上雖然微微笑著,可卻被越星河的話傷得心口一痛。
他當初爲了救越星河,不惜背叛風華谷,之後已是受盡酷刑幾欲瀕死,可對方劫走自己之後仍是被自己酷刑折磨,乃至將自己當作牲畜一般交予他人隨意踐踏虐待。這叫他如何肯相信這個碧眼男人心中當真有愛過自己……
“不關他的事,不是他傷的我。教主,你不要誤會陸谷主。”
邵庭芝怕越星河情緒激動,急忙出聲勸慰,而與此同時,他也不禁有些同情陸逸雲,對方到底是沒有教主那麼狠心啊,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落到他們手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越星河沒想自己居然誤會了陸逸雲,他尷尬地咳了一聲,只好扯開了話題。
“庭芝,你來此做什麼呢?”
“庭芝別無他想,不過是想看看教主而已,教主您如今身懷六甲,還要受這押送之苦,實在是委屈您了。”
“也沒什麼。他……待我很好。”
大概是爲了挽回方纔誤會陸逸雲帶給對方的傷害,這一次越星河竟是破天荒地稱讚起了陸逸雲。
“呵,那就好,這樣庭芝也就放心了。”邵庭芝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眼陸逸雲。
陸逸雲神色淡然從容,眼裡卻掩蓋不住一絲失落。
“希望教主好好保重身體,不管怎樣,活著纔是一切。庭芝還想抱一抱您的寶寶呢。”
離開之前,邵庭芝對越星河這番說道。
越星河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有些事卻不願說明,照他的一身罪孽,此去國都豈有不死之理?
只不過陸逸雲既然說了會盡力保住他懷中的孩子,那麼至少能讓自己生了孩子再死也不錯。
帶走邵庭芝之後,陸逸雲站在囚車前問道,“你之前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救越星河?”
邵庭芝傲慢地一笑,反手指了指自己。
“很簡單,勾結霍風乃是我親自所爲。那時候教主還被關在你們風華谷地牢,無法脫身。只要我到時把一切罪過承攬在自己身上,再加上陸谷主你從旁解釋,想必霍朗那廝也會聽得進去一兩句纔是。但是這法子也並非完全可靠……霍朗爲人心機深重,手段狠辣,連當年幫過他的霍青都能冷酷處死以震懾天下,何況殺我們這幫本就與朝廷中原作對的魔教之輩?所以……對付這種人,也必須用非常法。只是不知陸逸雲你有沒有那個膽識!”
“什麼非常法,願聞其詳。”
邵庭芝所說的那些,陸逸雲豈不明白。
但是怕就怕心狠手辣的霍朗定要逼自己斬草除根,不留越星河絲毫生路。
邵庭芝從囚車中爬了過來,他看了眼左右,然後衝陸逸雲招了招手。
國都,皇城東門。
霍朗與一干重臣站在城樓上看著一輛輛的囚車被推了進來,除去墨衣教之後,不安分的因素又被消滅了一分,這讓他非常滿意。
接下來,只要將這幫叛逆賊虜全部處死,那麼便無後顧之憂了。
一名黑色勁裝的男子匆匆地上了城樓,在得到允許後靠近了霍朗的身邊。
他壓低了嗓子說道,“陛下,越星河不在俘虜行列之內。他是被陸逸雲私下扣押了。據密探回報,那魔頭竟懷了陸逸雲的孩子,所以對方不捨將他交出來……”
“嗯?哼,身爲堂堂風華谷谷主,他居然又與那魔頭糾纏在一起,難道上次的苦還沒吃夠嗎?真是個蠢貨!他以爲朕看在他立了些許功的份上會放那魔頭一條生路嗎?”霍朗冷笑道,他揮了揮手,屏退了黑衣男子,然後率衆下了城樓。
晚宴之上,霍朗並沒有提到這次的俘虜少了越星河一事,晚宴過後,陸逸雲卻是主動請求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