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歷十八年,無數江湖好漢五年來刺周不斷,可周王仍舊夜夜笙歌,至周國國民于不顧。周國國民陷于水深火熱之中,無數人民死于饑荒,整個周國破敗不堪。
自從五年前那次暴匪危機后,小城就自己成立了一個守城衛隊,選了一些村中的壯漢,在耕種生活之余,巡邏站崗,也能領些官餉。而如今,雖然那恐怖的記憶永遠不能忘記,但小城內的生活早已回歸了平靜。
這日,元杰在家中靜靜坐著,劉怡從暗箱中拿出了一個古樸的盒子,她將盒子放到了元杰身前,輕輕打開,只見一把銀色的短劍閃耀著冰冷的寒芒。那短劍看上去鋒利異常,劉怡略微灌注一絲真氣到里面,立刻從劍尖出投射而出半尺長的銀色鋒芒。
隨著劉怡的肆意揮舞,空氣也仿佛被這柄短劍割破了一般,發出了撕裂的聲音。
她舉著短劍,閉眼嘆息,片刻后遞給了元杰道:“杰兒,這柄短劍曾是娘親使用的佩劍,名為‘銀月’,威力強大,乃是千年寒鐵所鑄,天生自帶陰寒氣息,鎖人體魄!”
“如今,娘親親手將它交予給你,希望你能夠好好使用它。”
“多謝娘親!”元杰接過銀月短劍,輕輕撫摸著劍身道:“孩兒一定會好好使用,不會辱沒了娘親的威名!”
“什么威名,過往云煙而已。今天你就要離開這里,為你的父親報仇。娘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達成目的。如此就能了結娘親的心愿了。”劉怡目光復雜的看著元杰,心中有著諸多話語。
還記得小杰兒只有一雙手大小的模樣,沒想到轉眼已經長得這么大了。
十六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力哥已經走了這么多年了嗎?
哎,我什么都感覺不到,這一顆心,也已經先死了十六年了。
可這些話她又能對誰說呢?最終,只能化作一聲深深的嘆息:
“哎!”
“娘親,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娘親保重,那孩兒就此告別了!舅舅那里,還望娘親幫孩兒告別!”元杰小心的將短劍藏在身上,鄭重道:“娘親,孩兒一定會為父親報仇的!”
“好的,娘親等著你的好消息。”
劉怡看著元杰毅然離去的背影,目光惆悵,仿佛看見了十六年前,那十九道飄飄白衣。
“力哥……”
伸出去的手掌無力的在虛空抓攏,仿佛要抓住什么,卻是空無一物。劉怡心中一痛,“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她看了看沾滿自己血液的手掌,莫名的笑了。
“原來,我真的要和力哥去團聚了嗎?”
……
元杰獨自離開了小城,越過幾座大山,一望無際的平原土地便展現在了眼前。
湛藍的天空,潔美的白云,燦爛的陽光,覆蓋著青草的無盡大地。這一切的景象讓人感覺心曠神怡,也讓第一次看到平原樣子的元杰欣喜不已。
元杰自幼年時被帶到深山后,便從來未曾離開過,因此對于這種壯美的景色感到驚奇。他一個人走在草地上,只覺得一種無法言喻的自由暢快,那是在深山中永遠無法享受到的感覺。
傍晚的時候,元杰發現了一座村莊。令他奇怪的是,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點,可村中卻沒有一絲動靜。隨著元杰慢慢接近,他才發現這是一座死村,不知道被荒廢了幾個月了,房間的間隙已經布滿了蜘蛛網。
偶爾聽到幾聲野狗嗷叫,元杰的肚子也感覺餓了起來,他目光一閃,向著那發聲的地方尋了過去。
平原之夜,深邃迷人,蒼穹如罩,倒扣半空,繁星閃耀,猶如米粒。
元杰坐在篝火旁,啃著燒好的野味,想著今后的行動。他看向來時的路,隱約間還能看到地平線那端的山頭,那里是他的家鄉。
吃飽喝足后,伴隨著蛙蟲鳴聲,元杰和衣而睡。
第二日,元杰繼續前進,晌午時找到了一座村子。
村子里面的人行色匆匆,似乎正在準備離開。他走過之時看見每家每戶的梁缸里都見了底,村外的莊稼也早已干枯,不用說,肯定是沒有收成。
元杰尋人問了問去皇城的路,然后給了那人一塊牛肉餅作為報答。那人拿過牛肉餅后,立刻雙眼冒光,雖然口水四溢,卻是跪拜感謝,然后招呼著“二丫,狗蛋”,將那肉餅掰成兩塊,給了自己的孩子吃。
孩子沒心沒肺,剛一接過便狼吞虎咽,吃了一半才想到了眼前的父親,接著,兩塊四分之一大小的牛肉餅被放到了父親的手中。
元杰沒有看完這或許是感人,或許是悲傷的一幕,他只是想到了若是父母都在,他可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吧?
元杰悄無聲息的走了,如同一道幽魂,烈日曝曬下,迅速的消失在了小村里面。
兩個多月的時間內,元杰走過了小半個周國土地,他遇到過劫匪,遇到過難民,遇到過官府的征稅小隊,還遇到過一些江湖人士。這些人仿佛都失去了任何希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元杰并沒有節外生枝,能幫則幫,惹到他的劫匪也都消失于凡塵之間。他照著多人口述的皇城方位,終于在三天后,看到了一座金光閃爍,奢華淫靡的大型城市。此時的皇城中,仿佛正在進行著盛大的活動,彩樂之聲隱隱傳來。
即使隔著數十里距離,元杰仍然能感受到皇城中的種種怨氣,那是周國無數百姓共同凝聚的恨意,這股恨意滔天,卻與皇城內的奢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元杰看了看身后趴在地上的幾具干尸,又看了看更遠處被太陽炙烤的流民百姓,他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幽寒,一股怒氣直沖腦海。
“周王,呵呵,果然是個亡國之君啊!”
在皇城十里外的一片土地上,駐扎著幾十位御林軍士兵,這些人是皇城的巡衛兵。由于江湖人士的偷襲,周王下令招聘御林軍,在皇城外十里內設置關卡,一切可疑人物都可以就地擊殺。
元杰自遠方而來,滾滾熱浪使得他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的不清晰。
幾位喝著小酒的御林軍正悠哉的下著軍棋,對于他們來說,每天的工作就是定點發呆。
一來,江湖人士不會找他們麻煩,他們便不用害怕。
二來,普通百姓更是躲著他們。畢竟他們不找百姓麻煩就已經夠仁慈的了,哪有不長眼的東西自己來討死?
三來,天下雖然不安穩,但是皇城卻是極度安穩。這當然是因為那些可怕的金甲衛士了。
所以,這些御林軍每日如同混混一般,就是在駐地內吃喝玩耍,無聊透頂。
可今天,放哨的御林軍看到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竟然獨自過來,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張口呼喚自己的同伴,指著那道身影說:
“你們看看,那里有一個人,是不是江湖人士?”
“啊?”
酒醉的同伴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自己好像要飛了一樣,便笑笑說道:“什么啊,明明就是個小孩子。估計是個難民走散了吧!”
“小孩子啊?小孩子你老張還大驚小怪什么,看爺爺一刀剁了這個臭小子!”
另一位酒醉的同伴抽出了佩刀,借著酒勁就向眼前那道身影走了過去,他邊走邊喊:“小子,你給老子站住,老子要剁了你,你聽到沒有?”
他的佩刀亂揮,腳步混亂,惹笑了大批御林軍同伴。
“哈哈哈,你看周站都醉成那個熊樣了,還在那丟人現眼!”
“連站都站的不穩了,這家伙喝了多少啊?真是丟人!”
聽著伙伴們的嘲笑聲,周站更是生氣,不禁惱羞成怒的吼道:“小子,老子命令你站住你沒有聽見啊?你,你給老子站住!”
身影已經逼近眼前。
周站看到那是一位梳著長發的翩翩少年。他身上著著一件灰衣長袍,縱然在這黃土地上,依舊一塵不染。他略低著頭,似乎沒有聽到自己訓斥,依舊向自己走來。周站更氣,揮刀便要砍過去。但是那少年卻抬頭了。
周站看到了一雙眼睛,毫無生機,毫無神采,仿佛魔鬼的眼睛。
他嚇的張大了嘴,卻最終一動沒動,任由少年由身邊走過,仿佛凍住了一般,保持著雙手將刀舉過頭頂的樣子。
少年平靜的走過周站身邊,微風吹拂,掠起了他蓋住一側臉頰的劉海兒,露出了那一抹仿若死神的詭笑。
“怎么回事兒?”
沒有人知道周站為什么不動了,但他們都感覺到了一股危機,只有另外一個醉酒的御林軍仍然飄飄然的說道:“你們都怎么了,拔刀干什么?哎呦,誰撞我,倒了倒了……啊!哪個王八蛋踩了老子的腰?”
可是下一刻,地面上一片平靜。
酒醉的御林軍迷迷糊糊的支起身體,身邊一冷,便見一位少年距之絲毫的走了過去。那股冷風刺得御林軍一個激靈,醉酒也仿佛清醒了不少。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少年,又轉過身看向眼前——那里,十幾位保持進攻姿勢的御林軍同伴,竟然同樣的一動不動,仿若雕像!
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一股莫名的恐懼瞬間包圍了他。他小心翼翼的想要觸碰離他最近的同伴,可下一刻,身前的那位同伴后頸處,鮮血突然噴發,射了他一臉,緊接著,剩余的十幾位御林軍同時自后頸噴出尺高的鮮血,依次倒地。
“啊!”
他終于嚇暈了。
……
走進了皇城,隨著進城的人流,元杰毫不費力的混了進去。
皇城之內張燈結彩,彩旗一丈一個,直通向帝宮門口。城墻之上無數弓箭手凝神戒備,他們都是皇城的精銳。而城下面的守衛則是那有著種種神秘傳說的金甲衛士。元杰打量了他們,只覺得他們都像死人——沒有表情,沒有呼吸,沒有任何波動。
他沿著彩旗向前走去,路旁的百姓也都是緊張兮兮。看來,即使是在皇城之內的百姓,也沒有想象中的生活無憂,除了帝宮那偌大的建筑群體外,百姓的房屋依舊是破敗不堪。
元杰向前走著,敏感的察覺道不遠前有三位高手,那三人低著頭顱,帶著斗笠,混跡在人群中,似乎是想要進入帝宮。元杰心中一動,問了一下旁邊的路人:“大叔,今日皇城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興師動眾,仿若有了大事一般?”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人看了看已經換成叫花裝的元杰,搖了搖頭道:“又是難民吧?也難怪不知道。”
“今天啊,是周王舉行祭天大典的日子。是周王祭告上天,保佑他周家血脈匡正永久的大日子啊!”
元杰聞言一愣,祭天大典?
他眉毛一挑,心想:若是如此盛大的日子,周王必定會暴漏在群眾目光之下,看守護衛決然不會在他身邊。縱然有金甲衛士,依照我現在的實力,若是出手距離合適,殺死他再離開根本不用耗費多少力氣,看來,這真是老天保佑!
元杰目光陰冷的看向帝宮,喃喃道:“周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元杰為父報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