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便朝著破屋裡走去,因爲她知道,不管裡面是人是鬼還是什麼賊匪,她總要先在外面觀察一番,看看小銀子是不是在裡面,然後觀察一下局勢,也好做出一個決定啊。
當陶夭夭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破屋的窗外,緩緩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如此溫馨的一幕,著實意外啊。
小銀子被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撫摸著狗頭,小男孩雖然衣衫襤褸,卻笑聲盈盈,小男孩後面不遠處的草堆旁,半躺著一個身著藍灰色長衫的尼姑,由於光線不是很好,陶夭夭沒有看清那尼姑的面貌,只是從那尼姑的衣著打扮,看的出她的職業。
陶夭夭一直吊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安安穩穩的放回肚子裡,然後邁著輕快的腳步,進了破屋。
很顯然,小男孩對於陶夭夭的突然出現,有些格外的吃驚,只是那草堆裡半躺著的尼姑,似乎很坦然安靜,並沒有因爲陶夭夭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而有什麼異樣的反應。
小銀子見到進來的人是小主人,撒歡兒一樣的跳躍起來,朝著陶夭夭的身上撲過來。
陶夭夭彎下身子,將小銀子抱在懷裡,又摸了摸它的狗頭,恩,這幾天的狗毛比之前順滑多了,越長越有狗樣兒了。
小銀子那敏銳的嗅覺,十分迅速並且精準的知道陶夭夭腰上繫著的小布袋裡有吃的,便吱嗡吱嗡起來。
“你個小東西,就知道吃。”陶夭夭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子,將小銀子放在地上之後,這纔去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布袋,裡面裝著她從聚賢樓的後廚拿回來的一些吃食。
陶夭夭的餘光已然捕捉到那個小男孩的神情,那雙盯著陶夭夭手的眼睛,有著說不盡的期待和渴盼。
而與此同時,陶夭夭也發現,那半躺在草堆上的尼姑,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陶夭夭的存在,她微微的瞇著眼,嘴脣歡歡翕動,像是在念叨什麼,只是並沒有任何的聲響。
“小傢伙兒,你餓麼?”陶夭夭勾著嘴角,露出一絲甜美的笑意,主動的向小男孩打了招呼。
小男孩的眼神中彌散著一種複雜的神情,他明明很想點頭,可是他似乎很糾結,他忍不住的轉身看了看半躺在草堆上的尼姑,小男孩輕輕地點頭,卻沒有兩下又開始急忙搖頭。
陶夭夭見了這個情況,似乎已經明白了。
“這位師父,您需要吃點東西麼?”陶夭夭口吻語氣和動作,都比較溫和。
尼姑微微的睜開眼睛,她首先向陶夭夭低了低頭,又試圖舉起右手來說話,只是貌似並沒有什麼力氣。
陶夭夭這才發覺,這尼姑雖然看上有四五十歲的年紀,臉上也佔了不少的塵土,但是,陶夭夭仍舊能看得出,這尼姑倘若是俗家人定然也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兒。
“大姐姐,劉奶奶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沒用,今天出去討飯還是沒能討到,劉奶奶還生病了,我沒錢給她買藥,我——”
小男孩說著說著,就不似先前那般的堅強,那雙清澈的眸子中開始嘩嘩的淌淚了。
“扶涼——”尼姑用盡了力氣,也只說了這兩個字,便再也沒有力氣繼續說下去了。
小男孩聽了那尼姑的話,便不再吭聲,而是低著頭,任憑眼淚啪嗒啪嗒的打在胸前。
陶夭夭見狀,心中甚是心疼,不要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陶夭夭雖然從來不自稱什麼匡扶正義俠肝義膽的女俠,但是對於力所能及的事,她絕不會吝惜伸出援助之手。
陶夭夭急忙的拿著食物和白開水,到了尼姑身邊,然後叫了小男孩過來幫忙,給已經陷入半昏厥狀態的尼姑餵了一些湯水。
破廟裡的火苗依舊在歡快的跳躍著,似乎在慶祝著美好的發生。
尼姑已經睡去了,小銀子十分乖巧的蜷縮在陶夭夭的身邊,小男孩則靠近陶夭夭坐著,圍在了火堆旁邊。
“大姐姐,謝謝你施捨給我和劉奶奶吃的,你會好人有好報的。”小男孩抿了抿小嘴兒,眨著大眼睛,純真的說道。
“你叫扶涼?”陶夭夭對於小男孩剛纔的感激報以微笑,反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小男孩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是被劉奶奶撿的的小乞丐,我原本叫青豆,只是劉奶奶說名字俗氣,纔給我改了名字。”
“她原本是修行的師父,你卻又如何叫她奶奶呢?”陶夭夭不禁的微笑著問道。
說是處於好奇也可以,說是無聊的打發時間也可以,陶夭夭只是覺得,今晚上沒有落到去街頭露宿,已算得上人生大幸。
“哦哦,這是我求她答應的,因爲我想有親人。”小男孩十分開心的說道。
陶夭夭聽完,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戳了一下。
她從清塢村逃出來也是有段時間了,清塢村的蔡家肯定在尋找她,也可能去杏花村的陶家鬧過,不知道爹孃過的是否還算順心。
雖然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陶夭夭,只是她的這具身子,畢竟還流淌著爹孃的血液,聽到小扶涼的說法,陶夭夭竟然有點想回杏花村看看了。
陶夭夭試圖從小男孩的嘴裡得知一些關於尼姑的事情,因爲她聽著尼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但是小男孩卻只知道他很小就被劉奶奶帶在京城的尼姑庵,至於別的事,他也不清楚了。
但是,小男孩還告訴陶夭夭,這破廟地帶,是丐幫青木堂的地界,這幾天晚上可以在破廟裡暫時休息,可能過兩天就會被趕走了。
小男孩扶涼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蔫噠噠的趴在草堆睡著了,而陶夭夭坐在那裡,靠著旁邊的石柱,卻有些無法入睡了,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原本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讓她覺得,她和周圍的人和事的關係,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生活就像一場戲,戲裡戲外皆因情。而萬事萬物,萬水千山都是情,若參得透徹,那豈不是天人合一了?而她陶夭夭只不過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