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了浮林在身邊,心痛的毛病仍然沒有緩解,不過只要不去想八部或者四天王的事情,倒也不會發作。
紫松林的溫泉,紅葉峰的滿山嫣紅,艷透了,然后葉落滿地。
水家的事情,也就象這紅葉一樣,落幕得悄無聲息,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這件事情,冉方也沒有愿意多談,只是說水家再不會出現,而浮林的神情也不能看出任何端倪,只是我曾幾次看見他們在一起談論著什么,那中間的細節勢必有所關聯。
浮林對于水家的態度也并非不能理解,我甚至覺得作為浮林,他恨著水家。我曾經偷偷問過冉方,失蹤的水家大少爺是怎么一回事。原來大少爺不是失蹤,也不是自愿接受前往鳳朝。浮林的母親,是他父親的偏房,妓女出身,即使為水家生下了男孩,但是因為早逝,注定了沒有地位。而浮林掛著大少爺的頭銜,待遇卻比不上庶出。他的母親,是一個才女,當年是青樓的清倌,被水家當家買下了初夜,即使在府中備受欺凌,依然用一顆善良的心教導著他。那兩把琴就是他的父親最初用來打動他母親的東西。他的母親,愛琴成癡,而他的父親在還愛著他母親的時候,用琴的名字為他取了名——水然煙。只是男人不長情,五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之后,他又娶了一名美貌的女子,自此他在水家徹底失去了依靠。當然,最后派往鳳朝的任務自然落到了他的頭上。于是,他帶走了母親最愛的燃煙和暮云,永遠離開了水家。
我望著窗外的明月,漸漸能夠體會浮林的心情。不能責備他對水家的恨意,即使他幫助冉方再次滅了水家,也無可厚非。
只是,我所看到的,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溫柔的浮林,這才是我心中最不愿意接受的。
呵呵,多可笑啊!把虛假變成了真實,而不愿意接受不夠美好的真實。人不都是這樣的嗎?自我欺騙而已。
八爹爹……其實,我多想見他一聲,撲進他的懷里。只是我已經不再是過去一無所知的小女孩,而他也不再是碧落眼中單純的浮林。
我們都變了,在彼此眼中都變得陌生。
身份,變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遠遠的,又傳來了熟悉的琴聲,是他在彈琴。那一日,我將暮云還給了他。
那琴聲我很熟悉,曾經,在小的時候,八爹爹為我彈了很多次。
他,真的彈了一首好琴。
滅燭望月,清光滿屋。披衣出戶,露水沾潤,月華如練,再配上這悠遠的琴聲,益加令人陶醉。與浮林重逢已有半月有余,總是這么遠遠的聽著他的琴聲。
見了面,生疏的可怕,我甚至不想去看他的臉。
如果他是陌生人倒也好,可是,他不是。
一陣長衣披上了我的肩,溫暖的身體緊貼著我的輩脊。
“流,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應該這樣的對他?也許只要我跨出一步,見他一聲八爹爹,什么都不會發生。
“不。如果是我,可能也會這樣!只是落,你覺得痛苦嗎?”
痛苦嗎?也許并不,只是覺得尷尬,我們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明明為了重逢開心過的不是嗎?
“睡吧!”
也許明日會是一個新開始。
第二日,我便向冉方辭行。原本也是繞到過來看一下冉方,在見識一下楠國的風光和鄉土民情,誰料想還找到了西天王浮林。
不過也失去了游覽的興致。
“這么快就要走?”冉方比較驚訝。
“恩,到時候請你來喝我孩子的滿月酒。”我打趣道。
“好啊!到時我包上一份大禮給你。”
“那我就等著了。”
冉方笑笑,問我:“什么時候走?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聳聳肩,“那倒不用了,你給我一些緇華的特產就好了。總得留點證據表示我到此一游過吧!”
“那你還不如找棵樹在墻上刻上你的大名。”
“那多影響市容啊?我是有素質的人。這就走了,晚上剛好可以趕上下一個住宿的地方。”
冉方深深地看我一眼,說道:“自己小心。”
我點頭,與他來了一個擁抱,“你也是。保持聯系。哦,對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什么事?”他問道。
“彎個身。”他依言做了,我湊到他的耳邊,對他說道:“找個女人吧!夜零和映雪可都喜歡你哦!你不會不知道吧?”
冉方一愣,白了我一眼,說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要不要我牽線?這兩人可都不錯哦!錯過了可惜。”我沖他眨眨眼睛,笑道。
他瞪我,“不用了,紅娘。你快走吧!”
“好啦好啦,我等諸笑他們,趕我啊!”
“我哪敢哦!是請您走。”
“那還不是一樣。”
不一會兒,非梧居然抱著諸笑出來了。
“諸笑怎么了?”我連忙迎上去,問道,怎么白天也在睡覺?
非梧涼涼地看我一眼,說道:“他很累!”
呃,我知道累才會睡覺,可是…….“為什么會累?”我記得諸笑似乎不用做什么事情啊!
好了,此話一出,非梧的眼神足以把我瞪穿,好吧好吧!我無知行了吧!
走進看到諸笑在非梧的懷里甜甜地睡著,帶著天使一般安寧的笑,竟然有那么一點象小兔子,記得幾次看見小兔子的睡顏都不禁會上前輕輕他的臉。原來一個人的心情連睡著的時候都會有感應。
“我們走吧!”
“保重!”
行程不變,只不過比來時多了一個人。
諸笑幾乎都在睡,很少有醒的時候,倒是非梧比我看得開,因為這都是他的杰作。我這才知道,諸笑很喜歡用毒,但是醫術也很高明。這讓我有點郁悶,因為就像上一次我擔心諸笑還讓冉方請了大夫,這家伙都不說一聲,害我白擔心了一場。
諸笑一直想治好自己的病,就像是一定要遺忘過去的悲傷,然后好好生活一樣。
我理解這樣的心情,讓小兔子消失,讓自己成長起來。每個人都有需要克服的一道高墻,不能逃避,只有真正越過它才是戰勝了自己,才有更大展翅的天空。
不論是諸笑也好,是我也好,都是這樣。
再次面對天一,面對我那個必須面對的身份,還有即將出聲的孩子,我不會再逃避,作為碧落,作為阿修羅王,我都有不能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