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亂紅紛紛紛飛去,
淚眼對花,
無由解花語。
片片凋零因何故,
經(jīng)年只恨東風誤。
( 一)
獨院,孤樓,幾棵滄桑的老樹,幾叢開得太過絢爛的花。這就是我生活的天地。八個除了侍奉我的生活起居外一個字不會多說的丫鬟是我見的最多會說話的人。
我是秦瑩月,天下五大富商之一蘇州秦仕揚唯一的女兒。當然,關(guān)於爹的一切都是後來別人告訴我的?,F(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人。爹對我的要求很簡單,除了這座獨院,這棟孤樓,不許去別的地方。除了那八個丫鬟,和爹孃以外不許和任何人見面。所以,我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女紅針織,學(xué)習(xí)任何爹允許我學(xué)的東西,不是爲了什麼將來成爲一個好妻子做什麼,只爲了打發(fā)那難熬的歲月。日升日落,星隱星現(xiàn),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qū)別。因爲,每一日,每一時,我的生活都是那些內(nèi)容,沒有改變,沒有波瀾,寧靜的象一面鏡子,裡面似乎什麼都有,可卻永遠都是一樣的。
小時侯,一向?qū)Φ粷M的二哥敢來這後院給我講他看到的、聽到的關(guān)於江湖的故事。那是我唯一可以接觸到外面世界的時候。在我的心裡,江湖就是一個個或精彩或浪漫或殘酷的故事。但自從我及笄後,二哥也不能來了。於是,這小樓就只剩了我一個。於是,我的生活就剩了那些永遠無法改變的一切。
(二)
一切的改變發(fā)生在我十六歲那年。
爲了給爹孃祈福,爹允許我每月十五去蘇州城外的古寺參拜。那成了我每個月最期待的日子,雖然轎簾照樣遮得嚴嚴實實,寺裡照樣清理的乾乾淨淨。但畢竟,我可以看到一點點外面的世界。
看到他,我完全呆了。我不曾想這裡會有人,有男人,而那個男人不僅年紀和我相仿,更有著我不曾見過的俊美。見到他前,我見過的男人包括爹,四個哥哥,和古寺裡那個年邁的住持。我以爲,二哥是這世界上最俊的美男子了。見到他,我知道我錯了。
“原來有女眷,抱歉,唐突了。”他說,聲音清朗裡帶著一點淡淡的憂鬱。
我不知道說什麼,我沒有和人接觸的經(jīng)驗。
他笑了,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笑。
“姑娘當我是登徒子了?”
“不。”我的聲音是否發(fā)出了我自己並不清楚。
“在下司徒弘煜,是住持的朋友,所以就徑直進來了,沒想到姑娘在此,還請見諒。”
“沒關(guān)係,這寺不是我家的?!蔽艺f,其實心裡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那麼可否冒昧的請問姑娘芳名?”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奪路而逃了。
下一月,我早早去了古寺,雖然感覺不可能再碰到他,但心裡的期待我真的已經(jīng)知道。
沒見到他,我的心裡竟是那麼失落。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思念的滋味。
再遇到他是三月後,他風采依舊,我卻憔悴許多。
“秦姑娘怎麼憔悴如斯?可是身體不適?”
他居然知道了我的姓,“不......”本以爲再見面我可以學(xué)會坦然相對,誰知見到了依然不知如何開口。
“請原諒在下私下打聽了姑娘的芳名,只因爲那一見使在下對姑娘念念難忘。”
我吃驚,沒想到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姑娘成爲朋友?”
“叫我瑩月吧?!痹捳f出,我自己都呆了。
(三)
我的生活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我有了期盼,有的牽掛,有了生活的目標。每月的十五成了我唯一想過的日子,因爲那天有他。
我從沒問過他的身世,沒問過他的經(jīng)歷,我不知道問這些有什麼必要。而他會和二哥一樣講一些江湖的故事,讓我不再孤陋寡聞。在我的心裡,他是神。
所以,當他說需要我?guī)兔r,我不加思索就答應(yīng)了他。
“我需要你去感化一個人?!?
“感化人?”
“女人?!彼吹贸鑫业莫q疑。
“她專找人挑戰(zhàn),而一戰(zhàn)之下,不死不休?!?
“爲什麼要我去?”
“因爲她很難和人接觸,或者象你這樣的女子容易些?!?
“爲什麼你這麼關(guān)心她?”我心裡酸酸的。
“小傻瓜,”他笑著擁住我,“實話告訴你,她是我少時的丫鬟,也是我的玩伴?,F(xiàn)在看她走上歧途我實在於心不忍。而且,你又早想離開你那個冰冷的家了,這不正好是一個機會嗎?”
其實,我不需要找任何機會,只要他帶我走,我一定會義無返顧隨他而去?,F(xiàn)在,他需要我的幫助,可以爲他做些什麼對我來說是何等的幸福!
於是,我隨他而去。
(四)
接近她的機會居然會是找個人假扮淫賊。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猥瑣的目光,那樣噁心的面容。但我不怕,他告訴我,一切會沒事的,這麼做只是爲了製造機會和她相識。
她果然來了,一個好普通的女子,微笑間那個淫賊就已經(jīng)死在我的面前。當殷紅的血在我眼前飛濺開時,我完全傻了。我以爲一切只是演戲,可是卻有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的眼前逝去了。或者昏迷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於是,我真的昏了過去。
醒來時在一間小小的房間裡,她正對我微笑。我忽然想起他說的她專喜挑戰(zhàn)他人而且不死不休。我的臉色一定變了,因爲她說:“別怕,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你已經(jīng)很安全了?!?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柳眉?!?
她的笑很坦然,像是一個純真稚子,我開始懷疑他說的話,她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我要回家?!蔽液鋈幌肫鹞以撟龅氖?。
“你不能回家了?!?
“爲什麼?”
“我?guī)慊厝ミ^了,秦仕揚不認你。”
這一切本是他安排好的,但是乍聽自下我的心依然好痛,爹真的捨得我嗎?
我的黯然是真的,她一笑,“沒關(guān)係,你爹不要你,你跟我走吧?!?
我驚異地擡頭,她笑笑:“我們都是父母捨棄的人,現(xiàn)在我們相依爲命吧。你多大?”
“十八。”
“好,我雖然不知道我的具體年齡,但至少在二十開外,你就叫我姐姐吧。我沒有親人,會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
“姐姐?!蔽仪忧拥亟辛艘宦?。我雖然有四個哥哥,但除了二哥,從來沒有人真正和我接觸過,這一聲“姐姐”叫出,我忽然覺得好親切。
“現(xiàn)在,我要去殺一個人,一個該殺之人。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不!”我驚地坐起,“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可是,”她遲疑著,“我要殺人,你不怕嗎?”
“有姐姐在,我什麼都不會怕。”我說的並不由衷。
“好,你跟我一起去?!彼尤荒屈N真誠地說。
(五)
一路上,她向我介紹了她身邊的男子——錢貝。我聽得出她對他的愛慕,因爲她的語氣好象我對著院裡最高的那棵樹談起他時的語氣。她是開朗的,象是秋日的風,爽朗乾淨,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那麼說她。她真的嗜殺成性嗎?
太白樓裡,姐姐示意我坐到那個人旁邊,那個看來很和氣的男子身邊,莫非他就是錢貝?
姐姐名聲真的很大,許多人聽到她的名字就落荒而逃了,不逃的也都遠遠的站在那裡。我坐在角落裡看著姐姐談笑風聲,忽然有一種自豪感,爲我有這樣的姐姐而自豪。我見到了那個專以殘殺幼童爲樂的萬釜。他們簡單的對話我就已聽明白,他真的是十惡不赦的惡人。那麼,姐姐殺他也就沒什麼不對吧?我真的不知道。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我根本沒弄清楚萬釜是怎麼死的,因爲姐姐的出手太快,而且她刻意的不讓我看到那個場面。
回客棧的路上,姐姐告訴我萬釜不是她殺的,而是那個錢貝。
“可是,是他殺的爲什麼不說出來呢?如此,大家不就當你是兇手了嗎?”我奇怪地問。
“我的目的是將那個敗類殺死,至於誰殺的有什麼關(guān)係?反正我也殺了不止一個人了,多一條人命,我也不在乎。”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我無法理解一個這樣年輕的女子怎會對人命看得居然如此輕賤。
“嚇到你了?”她滿含歉疚地問,“忘了你是閨閣千金了?!?
“沒事,”我不知道爲什麼她會對我如此遷就。“萬釜其實是該殺的。”此語一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我是來止殺的,怎麼會說該殺?
她笑了,那真誠的笑總讓我心虛。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她比我大,我卻覺得她更象一個小妹妹。
(六)
和他們接觸越多,對他的懷疑就越深。姐姐爲了我,放棄了她的自由。我看得出來,姐姐應(yīng)該是一隻鷹,可以翱翔天宇的鷹。雖然她是女兒身,但許多男子都比不上她。但她放棄了翱翔的機會,只爲了遷就我。我不知道她爲什麼心甘情願爲我付出這麼多,但我知道她的心是柔軟而溫暖的。這樣的她怎麼會冷血無情?
“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殺人?”
“不??粗粋€活生生的人在你劍下變成一具毫無知覺的軀體,那感覺怎麼會好受?我又怎麼能喜歡?”
“那麼你爲什麼一定要殺人呢?”
“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所以我的劍是必殺劍,招是必殺招。”
“你可以不接受挑戰(zhàn)啊,那樣你就不用殺人了,也就不會受傷了?!?
“就算我不接受,他們一樣會找我的。既然一定要打,我就公公平平的和他們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姐姐爲什麼不捨棄江湖,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餘生呢?姐姐喜歡遊山玩水,沒有牽掛自在逍遙的一路游去不是很好?”
柳眉啞然失笑:“江湖多是非,這我也知道。妹妹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進入豈能由得我隨意退出的?何況,天下何處不是江湖?浮雲(yún)衆(zhòng)生有誰真正找到桃花源?所以,何不痛痛快快大戰(zhàn)一場?”
“可是不一定要殺人啊?”
“我說了我的劍是必殺劍,而他們也有該殺的理由?!?
“人爲什麼該殺呢?”
“就象那天那個淫賊,他不該殺嗎?”
我的心猛的一痛,那個人真的該殺嗎?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淫賊,他不該殺嗎?
姐姐嘆口氣:“人活著應(yīng)該爲自己做的事負責。”
我點點頭,“我懂姐姐的苦心了。”
雖然我想勸姐姐不要再殺人,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她的觀點打動了。我根本不可能說服她。
姐姐的比武都是錢貝安排的,姐姐殺人也是因爲和他的約定。於是,我決定從他那裡下手。
“姐姐,爲什麼你一定要聽錢公子的安排呢?”
“因爲我對江湖所知不多,他可以找到真正該殺的人。”
“姐姐怎麼知道他接受的人一定是該殺的呢?”
“我會用三天的時間去調(diào)查是否屬實?!?
“姐姐說江湖詭譎,所有事情都是撲朔迷離,事實又豈是三日即可查清的?何況,若有人存心欺瞞,你所聽所見未必是實。而且,姐姐說錢公子身後有一個神秘的組織,他們想做什麼手腳是很簡單的?!?
姐姐沉默了,這在她是很少見的,我知道我的話在她心裡起作用了。
(七)
多久沒見過他了?我不知道,也無須知道,我們本來就是一月只見一次的——每月十五。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等待。
但是,今天我無法再等待了,因爲今天就是十五。今天是我應(yīng)該見到他的日子。但是,他會來見我嗎?我能見到他嗎?他對我所做的一切會滿意嗎?我忽然覺得很慌亂,他交代的我沒有完成,姐姐又殺人了,我該怎麼向他交代?
或者我的焦慮太明顯了,姐姐很奇怪地問我:“妹妹,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我沒事。姐姐你不用管我。”
“可是你的臉色很差?!?
“可能昨晚沒睡好吧。姐姐,我真的沒事的。姐姐去忙自己的事吧?!?
姐姐又要去殺人了,她歉意地一笑離去了。
姐姐出戰(zhàn)前,我都會給姐姐做一套全新的衣服。爲此,姐姐對我非常感激,我只覺得這是我唯一可以爲她做的。我拿起爲姐姐繡的腰帶,姐姐喜歡荷花,我繡的就是荷花。只是今天心緒不寧,我竟然不知如何下針。
或者我真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了等待,白晝就在我的無奈中過去了。玉兔東昇,銀輝遍撒。我仰望蒼穹,仰望那輪明月。聽娘說,當年爹本來是打算給我起名“盈月”的,希望我一生圓滿。但因爲擔心月滿則虧才改爲“瑩月”。但改了又能如何呢?月缺月圓又豈是人能控制的?同樣,人一生的命運又豈是一個名字左右得了的?
“月?!笔煜さ穆曇糇屛蚁渤鐾猓仡^看時,便看到他微笑的臉。
“你怎麼來這裡?很危險的。”我忽然想到。
“今天是我們相會的日子,無論如何我都要來的。”
“可是,如果給他們撞見,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付之東流了嗎?”
“小傻瓜,他們都不在,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一時忘記了。
“對不起,我沒做好?!?
“不,月,你做的很好了?!?
“但她還是......”
“我知道,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既然她嗜殺成性,我們也只有除掉她?!?
“什麼?”我大驚。
“噓,小聲點。我們不能留一個殺人狂在這世上,她的所作所爲讓我很痛心。就讓我們聯(lián)手幫她解脫吧?!?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們已經(jīng)決定了。”
“那麼,你要我怎麼做?”既然他已經(jīng)決定了,我還能說什麼?
“這是一封信,你想辦法把它送到連玨手裡。他的父親和叔父都死在柳眉手裡,由他動手,最公平不過了?!?
“可是,我怎麼送出去?”
“月,你是聰明美麗的,你應(yīng)該會有辦法。我不能久留,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聰明,美麗?他對我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我長的究竟有多美我沒有概念,除了他還沒有人誇過我。但是,在這封閉的庭院裡偶然遇到一些家人的目光告訴我,也許我真的長的很好。我記起那個守衛(wèi)的眼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即使已經(jīng)做了決定,我依然很難開口。那個人就站在那裡,他是奉命保護我的,我卻要利用他。
無論多麼艱難,我還是開口了。我沒想到會那麼簡單,他輕易就答應(yīng)了。“放心吧秦姑娘,我一定會親手送到連玨手裡?!?
(八)
連玨真的來了,這個小院裡所有的人——除了我和送信人——都被殺了。我不知道結(jié)果居然是這樣,我們的本意是不想有再多人死的,可結(jié)果呢?
姐姐回來了,我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我看到她面對連玨時的坦然。我忽然明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姐姐不該死,姐姐真的不該死,她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之人,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我拼命掙扎,我想告訴她不要聽連玨的,我想告訴她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想讓她知道,我希望她活著,不要因爲我而放棄自己。
可是,我不能說,我的嘴被封住了。
“你想怎麼樣?說吧。”姐姐的話依然那麼的平靜。
“很簡單,你不許還手?!?
我拼命搖頭,可姐姐就象沒看到。
姐姐真的沒有還手,我眼睜睜看連玨的劍刺進姐姐的身體,血立時衝出,第一次,我是真的見血昏了過去。
(九)
醒來時意外地看到了他,他正看著我微笑。
“姐姐怎麼樣?”我衝口而出的竟是這句話。
“她還活著?!?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你們感情很好?”
“不,”我記起他是要殺她的?!拔抑皇?.....”
“沒什麼的,她其實是個好女孩子。”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只一笑,“你好好休息吧,以後還有事需要你幫忙?!?
“我沒事,我能幫你做什麼?”這件事沒有做好,我只想好好補償他。
“這裡有一些上好的牛筋,金絲,我希望你能織一件軟甲?!?
“你穿嗎?”
“對?!?
“放心,我很快就可以織好的?!?
(十)
本以爲和他一起一切都會很完滿。可是,上天偏讓我聽到了那段對話。
“柳眉死不了的,我要留給你。”
“可是,即使有了軟甲我也沒有把握殺她。”
“哼,沒出息。放心,我會給你做全面的防護,只要她一擊不中就再沒有機會了,到時你殺她不是易如反掌嗎?殺了她,你就可以一舉成名,到時就是你重振司徒家之時?!?
“徒兒謝師父苦心安排?!?
“到時,師父會親自上秦家提親,那個大美人必定會成爲你的嬌妻的?!?
兩個人的狂笑讓我的心痛到了極點。原來,無論是姐姐還是我,都只是他們棋盤裡的一顆棋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們早已計劃好的一步棋。而姐姐,一心爲了他報仇的姐姐卻註定了要爲他犧牲。這一切,卻只是爲了讓他揚名!我究竟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我還是爲他織成了軟甲,只是在心臟的位置換了線,只小小的一縫,就是熟練的織工也無法看出,何況他並不懂針織,所以他很滿意。
姐姐的腰帶和我在一起,我的一切應(yīng)用之物都在,我知道姐姐無論多麼失望終究不忍傷我。她告訴我,她沒有親人,我是唯一一個,她只希望在死之前體會到有親人可以呵護的感覺??墒牵覅s那麼殘忍地傷了她,不僅欺騙了她更傷了她,傷的那麼重。我必須補償,爲了我犯下的罪。
在姐姐的腰帶裡,我藏下了一條絲巾,告訴她關(guān)於他的破綻,告訴她我的懊悔,但我沒有請她原諒,我不配。
同樣,我爲姐姐做了一套衣服,全新的,就象她每次殺人時穿的一樣,因爲這場決戰(zhàn),她躲不了。
(十一)
姐姐真的來了,我在裡屋裡聽著他那些虛僞的話,聽著姐姐的欣喜,我竟然完全沒有心痛的感覺?;蛘?,我的心早已經(jīng)痛的麻木了。因爲,我已經(jīng)面對他的虛僞太久。
他果然讓我見她,是爲了炫耀嗎?我不知道。
“妹妹?”姐姐的欣喜是顯而易見的。
“姐姐?!?
“姐姐,是妹妹對不起你?!蔽医K於有機會將這句話說出了,頓時全身都輕鬆了許多。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條腰帶是妹妹親手繡的,一直沒機會交給姐姐?,F(xiàn)在可以給姐姐了,姐姐一定要好好看看,那裡面有妹妹一片心吶。”
姐姐是個聰慧的女子,她會懂我的意思的。
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他們的決戰(zhàn),無論結(jié)果如何對我來說都是殘忍,姐姐,是我真正的親人,而他,無論他是否對我有情,卻是我的最愛。
這個決定從聽到他和他的師父的對話時就已經(jīng)下了,死。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是一種釋然。
司徒,我走了,你的心,會痛嗎?
姐姐,我走了,欠你的,我還了。對我來說,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二哥,爹,娘,原諒我不和你們告別就走了,可在你們的心裡,究竟是否有過我的身影?
那把刀,是姐姐給我用來防身的,就用它刺進我的心。刀好冰,冰的連我的血都涼了??墒牵揖尤粵]有感覺到痛。
“妹妹!”姐姐衝了出來,抱起我,“你,爲什麼,要自殺?”
“姐姐,不要,相信男人,特別是,你愛他,他,卻不愛,你的男人。”
“你說什麼?”
“我,爲了他,放棄了,所有,而他......”
我去了,來世,我絕不會再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