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想起楚黛兒的要求,笑了笑了:“你暫時不用管,回頭我自會告訴你?!?
楚蓁蓁見她不肯說,便也沒問了,只道:“母親身子既然快好了,那咱們是不是去跟爹爹說說,先把掌家之權拿來,不然祖母的那些嫁妝銀子,都落到煙雪姨娘手中了?!?
秦雪想起楚秉松,面色一下子沉了:“你父親豈會輕易把中饋交給我,他現(xiàn)在巴不得我死呢。”
“怎么可能?”楚蓁蓁立馬辯駁道:“不管怎么說,爹爹跟您也是結發(fā)夫妻,怎么會……”
“哼,他有什么不敢的,結發(fā)妻子他不是早就殺過一次?”秦雪想起死去的楊佩,再想想楚秉松這段時間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只覺得自己當初癡心錯付。
楚蓁蓁看著這般的秦雪,不寒而栗:“母親,您想做什么?蓁蓁還有兩個多月就出嫁了,爹爹不能出事……”
“放心,娘就算現(xiàn)在想如何也做不了什么?!鼻匮┛粗栎璧溃骸斑€有,你大哥……”
“母親千萬別再提了,祖母因大哥之事而自盡……”
“她活該,那個老婆子,欺壓了我一世,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肯放過,合該她自盡而死,死得毫無體面!”秦雪狠狠的咒罵著,楚蓁蓁愣住了,這還是自己那個端莊的母親么,怎么這般粗俗恐怖?
見她愣住,秦雪努力平復了些情緒,偏過臉去:“叫你過來,是想囑咐你一件事?!?
“母親吩咐?!背栎璨唤行┖ε隆?
“重新請個大夫進來,每日料理我的飲食起居,黛兒說了。我的病可以治好,以前那些庸醫(yī)根本是聽了楚秉松的話不肯醫(yī)我,再不就是那些下人欺上瞞下,將我的藥給調(diào)換了?!鼻匮┈F(xiàn)在誰都懷疑。
楚蓁蓁忙點頭:“可是母親,定國公府那邊前幾日送來了……”
“我知道了。”秦雪面色陰沉:“都是那個白氏作祟,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只要白氏死了,再攛掇一下大哥秦勛,一切就都好說了。
“是,那蓁蓁先下去尋大夫了?!背栎栌行┖ε逻@樣的秦雪,忙轉頭出去了。
秦雪見她背影匆忙,眼中生出幾分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再怎么樣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來人!”秦雪喚道。
立馬有婆子走了進來:“大夫人,有何吩咐?”
秦雪神色黯了黯:“去,請三小姐和聶姨娘過來。”如果楚黛兒真的這般聰明,她何不幫她,左右她無依無靠,往后還是要倚靠自己。
秦雪這里安置妥當,楚秉松這頭卻正著急。
楚姒才進書房,便見楚秉松一臉愁苦。
“見過父親?!背σ娏硕Y。
楚秉松一見楚姒便拉下臉,可后頭居然跟進來一個徐瑾。
徐瑾瞧著楚秉松,笑道:“楚伯父,好久不見?!?
楚秉松認出徐瑾來,面色幾番變化。徐敏忠當初也算是幫了他的忙,救出了楚其泰,但如今徐敏忠被滿門抄斬,徐瑾如今雖為逍遙王側妃,但誰都知道她這個罪臣之女的身份洗脫不掉,而且逍遙王也并不待見她,所以她這番過來喊自己伯父,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應。
倒是徐瑾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楚伯父好像不是很想搭理我。”
“不敢,側妃請坐?!背傻溃扈m然身份尷尬,可到底是逍遙王御賜的側妃,身份擺在那兒。不過因此,楚秉松越發(fā)不喜歡楚姒了,什么人都敢結交。
“不知父親尋楚姒過來,所為何事?”楚姒并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只提醒道。
楚秉松回過神來,想起這件事就有些惱:“你自己看看!”說罷,丟出一封請柬來給她。
綠檀彎腰從地上撿起,遞給楚姒,心里越發(fā)鄙夷這個楚秉松了。
楚姒打開請柬,竟是蔣夫人送來的,說邀她明日去府上小住一日,后日好一道去山莊見蔣繁。
“父親覺得不妥?”楚姒淡淡問道。
“你還有臉問?”楚秉松怒道,也不顧是不是有外人在,怒視著楚姒:“你成天在外面瞎跑,我還聽說你昨天去了太子府,后又去了大理寺,楚姒,你還要不要臉了,你想做什么?”
聽著楚秉松這話,綠檀氣得不行,楚姒卻只將請柬好生收了起來,淺淺笑道:“去太子府,是為了請一張去大理寺的文書,去大理寺自然是為了見一見大哥,畢竟府中無一人過去,父親自然也是不肯去的,所以楚姒便代勞過去了,也省得外人說我們楚府之人皆是無情無義。父親在不在乎這名聲楚姒不知,但我還是在乎的?!?
“你——!”楚秉松氣得不知說什么:“你倒是理由多,成日不在家待嫁,就知道往外頭拋頭露面!”
“父親還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省得一會兒忘了?!背Υ驍嗨絹碓脚畈呐瓪猓凶约簛恚隙ú恢故菫榱擞柍庾约阂环@么簡單。
楚秉松見被戳破,因羞而惱:“混賬,我說什么還要聽你指使不成!”
“自然不是,如果父親還要遲些說,那就先訓斥著吧,不急?!背σ桓逼凡杪爼哪?,端端站的穩(wěn)穩(wěn)的,目光平靜。
徐瑾在一側看著,竟越發(fā)欣賞起楚姒來,若是自己,定沒有這份膽量。
楚秉松見她在外人面前越發(fā)放肆,抬起手就要打下來,卻被綠檀一把抓住手腕。
“你大膽!”楚秉松呵斥道。
綠檀氣得不行,這是哪門子的父親,分明就是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
“小姐好歹也是未來的世子妃,侯夫人都心疼的緊,老爺這般打下來,明日小姐去了蔣府,便是全京城都要知道您在府里打女兒逞威風了?!本G檀道。
楚秉松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氣不過。
楚姒抬眼看著他:“父親何必把動這么大怒氣。把我叫過來之前,不就已經(jīng)想到我會是什么反應了嗎?”
楚秉松哼了一聲,撤回了手,卻冷冷看著綠檀綠芽:“主子如此不知分寸,就是你們這些刁鉆的奴婢帶的,來人,把她們二人給我拖下去,一人打十個板子!”
楚秉松看著楚姒沉了的臉色,笑了起來,早聽說她疼這幾個奴婢疼的緊,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外頭立馬來了婆子,上前就要拖著綠檀綠芽下去,楚姒沉聲道:“等等?!?
“怎么了?我連兩個下人也教訓不得了?”楚秉松下巴微微抬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姒,心里甚是暢快。
楚姒莞爾:“父親自然有這個權利處置楚府的下人,可侯府的下人什時候輪到父親來處置了?”
“侯府?”
幾人都是不解,楚姒卻道:“剛巧,上次祖母過世,侯夫人來的時候,我便把這幾個丫頭的賣身契都送給侯夫人了,她們現(xiàn)在領的是侯府的月例?!?
楚秉松眉頭緊皺:“楚姒,你敢騙我,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是不是騙了父親,父親讓人去侯府一問便知,父親要罰盡管罰吧,回頭侯夫人來尋人,楚姒只會如實相告?!背Ψ讲懦料碌拿嫔肯?,只淺淺笑著:“弘哥兒聽說在太學院調(diào)皮的很,侯爺也是很頭疼?!?
楚秉松一聽弘哥兒,馬上抬了抬手,讓人松開了綠檀和綠芽,沉沉看著楚姒:“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
“父親過譽了,我一直認為自己更像母親一些?!背Φ?,可語氣里已經(jīng)是夾雜著殺氣。
徐瑾聽到這里,也起了身,笑道:“楚小姐身上的確有楊府武將的英氣?!?
楚姒看了眼徐瑾:“謝側妃夸贊?!?
楚秉松見把她叫過來也只是氣自己,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我這次叫你過來,的確還有其他事,是逍遙王吩咐的事?!?
“哦,是嗎,何事?”楚姒依舊平靜,楚秉松看著她這幅樣子,恨不得吃了她。
楚秉松抬手讓所有下人都退下了,這才道:“你去見了蔣繁以后,不論如何,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楚秉松話落,徐瑾都愣住了。
楚姒神色平靜:“父親讓我去殺人。”
楚秉松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奇怪:“不是殺人……”
“原來殺掉未出世的孩子不算是殺人。”楚姒冷冷看著楚秉松,此人冷漠至此,不知道眾叛親離之時,又會是怎么樣一副心情呢。
“不要強詞奪理!”楚秉松已經(jīng)匱乏的沒有話語來反駁,只陰沉抬眼看著楚姒:“我們楚府是跟著逍遙王的,不管你是不是嫁給林世子,只要你一天還是我楚府的人,你就要替逍遙王做事,否則,你別以為你真能護得住所有人,這里是楚府,是我的地盤,我要捏死誰,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
“我自然明白,就連祖母,不也死的容易么?!背ΦS刺道。
楚秉松氣得跳腳:“楚姒,你今天是非要我殺了你不成?”
楚姒莞爾:“殺了我,父親拿什么來要了蔣側妃肚子里的孩子?”
“姒兒……”就連徐瑾都驚訝了。
楚姒朝楚秉松行了禮:“父親就看在女兒年紀尚幼的份上,饒過女兒今天的口無遮攔吧。若是父親沒有其他吩咐,女兒就告退了?!?
楚秉松危險的看著楚姒,在她身上,他的確看到了楊佩的影子,一樣的倔,一樣的固執(zhí),所以他才會最后下了狠心!
“走吧。”楚秉松冷冷道。
楚姒低垂著眉眼。唇瓣卻是浮現(xiàn)出了些許的笑意,逍遙王非要搬起楚秉松這塊石頭,那就準備好腳疼吧。
出了楚秉松的院子,徐瑾便快步追了上來:“姒兒?!?
“側妃還有何吩咐?”楚姒轉身問道。
徐瑾略欣喜的看著她:“沒事,只是想問問你,去見蔣側妃,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楚姒啞然,徐瑾是腦子燒壞了么,還是太想去逍遙王跟前邀功了。
“徐側妃若是想去,可以去請示太子爺,或是蔣夫人,姒兒無權做主。”楚姒委婉道。
徐瑾卻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就說我是你的好姐妹,想同你一起去散散心……”
楚姒見她這般,想來還不知道太子跟逍遙王如今的關系,笑道:“姒兒不是去散心的,蔣側妃所在的地方乃是太子爺?shù)乃饺松角f,聽聞尋常人都不得靠近半分?!?
見楚姒這么說,徐瑾這才松開了手。綠檀瞥了眼楚姒方才被徐瑾捏住的手。竟出了一大片的紅印子,不由有些惱。
“小姐,外頭天兒寒,緊些回去吧,蔣夫人來了邀請函,咱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呢。”綠檀道。
徐瑾聽著綠檀別有意味的話,微微咬牙,卻笑看著楚姒道:“那我跟姒兒一道……”
“對了今兒頭暈的緊么,想來是這兩日都沒歇好,趕緊回去歇會兒吧?!本G芽也跟著道。
徐瑾這算是聽出來了,她們這是在下逐客令。
徐瑾神色冷了些,不似方才這般熱絡,矜持的往前走了兩步,才道:“本妃也不多留了,回去還要準備迎娶事宜?!?
楚姒垂首行了禮,徐瑾見她如此,這才微微咬唇。轉頭離去。
綠檀見人走了,這才輕哼了聲:“一心就想利用咱們小姐呢,以為別人都是瞎子?!?
楚姒無奈的笑了笑:“你們的逐客令也下的太明顯了。”楚姒邊說便往回慢慢走著。
綠芽也跟著道:“誰讓她自己不知趣的?!?
楚姒微微搖頭:“你們這般,會讓她記恨上你們的。徐瑾此人暫時看不出來好惡,但僅憑她全家被斬首,她還能在王府安靜想著往上爬的心態(tài),便知她絕非尋常之人。若真是記恨上了你們,你們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可,那也不能由著她欺負小姐??!”綠芽道。
楚姒莞爾:“她想欺負我,還沒那個本事,她現(xiàn)在的目標不是我,所以我只當她是真心來尋人說話解悶子的,她自然也不會對付我。”
“這樣子啊……”綠檀捏著下巴點點頭,又道:“對了把我們的賣身契給了侯夫人,不會真的給了吧。”
“自然沒有。”楚姒坦然:“不過他也不會真的跟侯夫人去征詢。”楚姒篤定道,楚秉松此人如今已經(jīng)是顏面盡失,他不會因為想要懲罰兩個小丫環(huán)而去尋侯夫人。若是問了,少不得要招人笑話。
綠檀對楚姒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謊的時候,可是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厲害,厲害?!?
楚姒輕笑:“你就不要想著這些歪主意了,不過到時候,的確是要好好準備一下了。”說罷,楚姒便道:“你去外面打聽一下,問問韓大人的事情怎么樣了。順便去買些酸膏,越酸越好?!?
綠檀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好!”說罷,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綠芽有些擔心:“小姐,老爺吩咐的那事兒……”若是楚姒真的做了,到時候罪名可都是她一個人擔,楚秉松肯定不會救她的。
楚姒安慰的看了眼綠芽:“放心,我自有辦法?!?
徐瑾回王府,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才回院子便見有人來傳,說趙訓炎要見她。
徐瑾想起昨晚趙訓炎的瘋狂和今早偷偷吐掉的絕子湯。背脊直了些,提步過去。
趙訓炎冷冷看著面前的女人,他這幾日聽珍娘的吩咐,整日花天酒地,沉迷女色,看到這些滿面脂粉的徐瑾便沒了胃口:“誰讓你去楚府的?”
徐瑾低著頭,道:“妾身是去問問楚二小姐可否要守孝,婚禮是否如期舉行……”
“我問你,誰讓你去楚府的!”趙訓炎又重復了一遍問題,語氣里卻是帶著殺氣了。
徐瑾忙跪了下來:“王爺恕罪!”
“恕罪?”趙訓炎冷哼一聲,讓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才走到徐瑾身邊:“徐瑾,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但是本王警告你,你那點小聰明最好別用在本王身上,否則……”
“妾身知道了?!毙扈Φ?,平素里的端莊溫婉全部都變成了現(xiàn)在的瑟瑟發(fā)抖和搖尾乞憐,徐瑾自己從心底里鄙夷自己,這根本不是她所想的側妃尊榮。
趙訓炎將她從地上提起來,聞了聞她身上的香氣,腦袋里又閃過幾許破碎的畫面,畫面里的人竟是朝著自己巧笑嫣然的楚姒。
“你去見楚姒了?”
“是?!?
“說了些什么?”趙訓炎問道:“一字不差的說給我聽?!?
徐瑾忍住恐懼,將今日去楚府所見到的事和楚姒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說了出來,原以為趙訓炎會惱楚秉松這么輕易的泄露了目的,卻沒想到他只是陰冷一笑:“真是牙尖嘴利。我原以為她只對本王如此,原來并不是,對她的親生父親她好似也恨的很呢?!?
徐瑾沒有搭話,趙訓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退下吧。”
“可是王爺……”徐瑾道:“妾身擔心楚小姐辦不好您的事,不如讓妾身……”
“她若是真想替我辦事,就一定辦的好。可若是有二心……”趙訓炎抬手輕撫著徐瑾的脖頸:“就會如同你一樣……”
徐瑾驚恐的看著他:“王爺,妾身絕不敢有二心,還請王爺放心?!?
“是嗎?”趙訓炎輕輕捏著她的下巴:“既如此,那你這么怕本王做什么?”
“妾身……妾身……”
不等徐瑾想出來借口,趙訓炎便不耐煩的拍拍她的臉:“不要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打什么歪主意,不然,你已故的父母親,就是你的下場?!?
徐瑾忙跪了下來:“是!”
趙訓炎看著卑微的徐瑾,如同看著一只可憐的螻蟻一般,輕蔑的掃了一眼便轉過身去:“滾吧?!?
“是?!毙扈讨?,忙起身退下了。
待屋子安靜了,趙訓炎才想起方才腦中閃過的那些許畫面來,不由自嘲的笑起來,不知道楚姒會不會按自己要求的去做,如果她敢背叛自己……
楚姒回到逐錦閣,春枝正在院子里指揮著小丫環(huán)將院子里的雪清掃趕緊,楚姒瞧她這幾日心情好似都不錯的樣子,不由有些憧憬到時的自己。
“小姐,方才四給您送梅花?!毙「阂姵貋?,忙道。
“梅花?”楚姒自然沒忘記當初跟梅花絞在一起的南疆蠱蟲之事,她這是在提醒自己的什么嗎?惱自己清除了她苦心培植的府中下人?
楚姒莞爾:“梅花呢?”
“奴婢擔心有問題,待四小姐走后,就一直放在外頭,沒敢收進去?!毙「河值?。
楚姒頷首:“很好,吃一塹長一智。”
小福兒被夸,有些羞澀的撓撓頭:“也沒有很好啦。”
綠芽輕笑出聲,楚姒也笑著進了屋子。打發(fā)了綠芽小福兒去準備明天去蔣府要用的東西,轉頭便回了房間。
林清愚似乎早就在等著楚姒了,她進來的時候,他正捧著楚姒之前看的志怪在看,見楚姒進來,還道:“這故事確實有些意思?!?
“好些了?”楚姒問道。
林清愚頷首:“再不好些可不行,我媳婦兒都要入狼窩了?!?
狼窩……
楚姒嘴角抽了抽:“太子的山莊里都是太子自己的人,如今我看太子也沒抱有別的想法,應當不會出事?!?
林清愚笑道:“自然不會出事。”畢竟趙煊逸還想拉著侯府和楊府給他當后盾:“我說的是蔣府?!?
“蔣府?”楚姒想了想,前世跟蔣府的接觸不多,因為當時的趙煊逸節(jié)節(jié)敗退,蔣府也早就被人給算計了,今生的趙煊逸如今已經(jīng)成了太子,蔣府的命運應該也被改寫了。
“你可還記得那個將你房中熏香換成迷藥,意圖半夜?jié)撊肽惴恐械幕熨~東西?”林清愚問道。
楚姒想起來:“你說蔣銳?可他并不是蔣夫人之子?!?
“蔣家如今還沒分家,蔣夫人跟蔣家老太爺也是住在一個大院子里,所以蔣銳也在?!绷智逵迵牡目粗Γ骸澳忝魅照娴囊^去嗎?”
“箭在弦上了。”楚姒道:“這蔣銳目前在做什么?”大皇子死后?;屎蟊阋渤良帕?,讓她意外的是,身為太子外戚,居然很是沉得住氣,半點動靜也不見有。
“蔣銳不過是個不成器的,成日就是花天酒地,跟定國公府的那個敗家子兩人關系倒是很好,雖然年齡差了一大截,但都好斗雞走狗的玩意兒?!绷智逵薜溃f罷,朝楚姒招招手:“姒兒你過來,我教你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
“你先過來?!绷智逵扌Φ?。
楚姒淡淡走近,還沒到床邊,便被林清愚抓著手,一把扯入了懷中:“嗯……踏實?!?
“你是說我沉?”
林清愚彎起眼睛:“不不,你太瘦了,回頭跟我娘說說,讓她再送些人參燕窩來?!?
楚姒啞然。林清愚將她抱得緊緊的,這才道:“蔣銳有個特別喜歡的小妾,而這個小妾呢不僅是個母老虎,還是個醋壇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姒眨眨眼:“蔣銳怕她?”
“怕倒是不怕,但是格外喜歡,所以由著她鬧,蔣夫人因此很是不喜,但無奈蔣銳最得老太爺疼愛,便也沒了法子。”林清愚道。
楚姒莞爾:“我知道怎么做了?!?
“還是我姒兒聰明?!绷智逵扌﹂_。
楚姒嘴角揚起,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血腥氣似乎散了很多:“那你再好好休息些時日?!?
“嗯?!绷智逵迣λ膰诟蓝际且灰粦Π琢怂谎?,也不再多說。
如意苑中,聶姨娘一臉怯怯,可楚秀秀卻似乎揚眉吐氣了般,梗著脖子看著秦雪:“母親這話有意思,我自己爭取來的東西,憑什么讓給四妹妹?”
“這就是你跟母親說話的態(tài)度?”秦雪沉聲道。
楚秀秀原本來有些怕的。但一想到秦雪的目的,再想想她如今的處境,便又道:“您別嚇唬我,您現(xiàn)在也是個空殼子,爹爹惱了你,定國公府也跟你斷絕了關系,如今你雖活得好好的,可掌家之權卻還是在煙雪姨娘的手里。”楚秀秀說完,還是怯了,強裝鎮(zhèn)定道:“您也別怨我,為了去宮里見那個嬪妃一面,我可是快把娘給我準備的嫁妝銀子都給搭上了,您如今輕輕巧巧一句話就要讓我把這一切都讓給四妹妹,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秦雪見她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一個錢字,笑道:“你花了多少銀子,我雙倍給你就是。而且我并沒有叫你把你所有的東西讓給黛兒,只是讓你帶她進宮一趟。結識些貴人?!?
楚秀秀一聽,立馬猶豫了起來。雙倍的銀子,而且只是帶楚黛兒去轉一圈,到時候她隨便帶她進去走一圈不就是了?
楚秀秀心里一番掙扎后,點了點頭:“那母親說的雙倍的銀子……”
“我會從蓁蓁的嫁妝里抽出來給你,你放心。”秦雪道。
楚秀秀一聽,忙行了禮:“是秀秀誤會母親了,還請母親勿怪?!?
見她識趣,秦雪并未多留她。
待打發(fā)走了他們母女,才動了動差不多已經(jīng)靈活了的胳膊:“來人。”
“夫人有何吩咐?”有婆子不情不愿的走了進來。
秦雪見她這般,只冷笑了一聲:“去給老爺送個信,就說希望他念在往日舊情的份上,能過來一見。”
“老爺平素很忙的,夫人您就別……”
“你去不去!你的賣身契還捏在我手里,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打殺了你!”秦雪怒道。
那婆子見秦雪發(fā)了狠,心里發(fā)怵,忙應了聲轉頭跑了出去,邊走還邊嘀咕:“早就是個棄婦了。年紀一把,還想挽回老爺?shù)男??哼……?
秦雪手握成拳,似乎能體會些許當年楊佩的心境了。
“來人,去把我那套銀朱色的長裙拿來。”秦雪又道。
有丫環(huán)進來,猶豫的看著她:“夫人,那是夏裝……”
“我讓你拿你就拿,怎么這么多廢話!”秦雪幾近咆哮。
那丫環(huán)趕忙去了,秦雪咬牙切齒,待換好了衣裳,卻在房間獨坐了整整一夜。
一早,小福兒就將聽來的消息告訴了楚姒,楚姒聽罷也只是笑笑:“我這趟過去,小福兒和春枝你們兩千萬記住不能出逐錦閣,明白嗎?”
“明白。”小福兒忙點頭。
楚姒微微頷首,綠檀站在一側思忖道:“那小姐,要是大夫人又重新得了老爺寵愛,她會不會又要來找咱們麻煩?”
“她現(xiàn)在大概是沒這個功夫的。”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恨楚秉松必然比恨自己多。所以就算是要尋人報復,第一個也不是自己。而且楚蓁蓁面臨出嫁,楚其泰面臨被再一次流放或被斬,府里還有一屋子打著小九九的小姐姨娘們,她根本不會有心思來管自己。
楚姒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快三月中旬了,依舊是陰沉沉的,寒風成日沒個停,韓敏也遲遲沒有動靜,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突然停滯了下來一般。
“小姐,蔣府來人了?!本G芽從外頭進來,身后還跟著個滿面笑意的嬤嬤。
楚姒瞧見那人,那嬤嬤也迅速將楚姒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見了禮:“見過楚小姐,老奴是蔣夫人身邊的,特意過來接小姐過去。”
楚姒微微頷首,讓春枝給了個塞著銀元寶的荷包。
那嬤嬤面上笑意更多,又看了看楚姒。一身月牙白的素色長裙,腰間掛著一塊羊脂玉佩,發(fā)髻簡單,只并著兩朵珠花,青絲各挑了兩縷編在身后,面龐干凈,未施粉黛也可見眉目如畫,這樣的小姐,真正是少見的。
“小姐,可是準備好了?”
楚姒頷首,那嬤嬤便讓在一側,楚姒看了眼春枝和傅大娘,這才提步走了出去。
她才走,府里的消息便開了,楚蓁蓁第一時間帶著人去找了煙雪姨娘。
煙雪正在屋子里準備著一會兒送去給楚秉松的茶點,見楚蓁蓁進來,也學著楚姒一般,神色平靜道:“二小姐來了?!?
楚蓁蓁沒來由的皺了下眉頭:“我也不跟你廢話。我是來要小庫房鑰匙的?!?
“小庫房的鑰匙?!睙熝┹笭枺谷朔盍瞬杷^來,自己則是整整衣裳,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二小姐也是管過幾天中饋的,應當知道,小庫房的鑰匙是不能隨意給人?!?
“我是要進去找東西……”
“找什么?那兩顆極珍貴的篩子嗎?可巧了,我也在找,這兩日清點庫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好似就是在二小姐掌中饋的時候丟的?!睙熝┬Φ?。
楚蓁蓁心虛,卻反而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偷拿了祖母的東西嗎?”
“那倒不是?!睙熝┑?。
楚蓁蓁心里松了口氣:“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是您身邊的人偷拿走了?”煙雪道。
“這……”楚蓁蓁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煙雪卻起了聲:“不如這樣,如果二小姐一定要去小庫房的話,我去問問老爺……”煙雪說著就要出去,楚蓁蓁想攔都沒攔住。
不過煙雪卻還是沒能走出院子。
看著門口忽然出現(xiàn)的楚黛兒,煙雪方才還保持的平靜情緒一下子就崩了,就是她殺了王貴!
煙雪看著楚黛兒,只恨得掐著她的脖子好好問問她,王貴與她無冤無仇,她為何要這么狠毒殺了他!
“姨娘好似很恨我,怎么了,黛兒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嗎?”楚黛兒望著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煙雪笑道。
煙雪兩只手并在一起,死死握著,看著楚黛兒,語氣冷漠:“四小姐尋我何事?”
“小事,我來就是想問問,弘哥兒怎么不在你這兒了?”楚黛兒聲音不小,楚蓁蓁也聽到了。她自然知道原因,因為是她栽贓了煙雪,讓弘哥兒恨了煙雪。
煙雪冷漠看著她:“四小姐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就是關心一下,既然姨娘這么不喜歡,那黛兒便不多問了?!背靸喝崛嵴f著,見楚蓁蓁在里頭,朝她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楚蓁蓁隱隱覺得不妙,提步想走,煙雪卻轉身看著她:“二小姐,你是不是知道弘哥兒的娘是誰殺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衙門的人……”
“那你為何要當著弘哥兒的面指認我!”煙雪本來都要已經(jīng)認命了,可楚黛兒一提,她便新賬舊賬加在一起,再也忍不住。
“怎么,我那時開玩笑,誰知道兇手是不是真的是你……”楚蓁蓁還沒說完,煙雪便一巴掌打了下來。
打完這一巴掌,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未來王妃!”楚蓁蓁惱怒不已,猛地推了一把煙雪,煙雪身后剛好是一個四方錦鯉池,不算深,可周圍都是鋪著凸起的鵝卵石做裝飾,煙雪這般猛的摔下去,不偏不倚的恰好撞到了腦袋,頓時便見那池水慢慢暈染出血紅。
“二小姐殺人了——!”
丫環(huán)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后院,等楚秉松趕來的時候,只看到奄奄一息的煙雪和滿池通紅的血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楚蓁蓁微微咬唇,楚秉松努力壓制住心口的憤怒:“你先回去。”他既然決定了跟著逍遙王,楚蓁蓁遲早是要成為王妃的,他自然不會拿她怎么樣。
楚蓁蓁見他居然忍著了,又道:“如今煙雪姨娘受傷了,不能執(zhí)掌中饋,母親剛好身子好了不少……”
楚秉松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母親暫時還不能執(zhí)掌……”
“可是父親,到時候蓁蓁出嫁,總不能讓個姨娘來操持吧?!背栎璧?,她好像抓到楚秉松的軟肋了:“而且弘哥兒也要母親帶著一起去族里才能過繼?!?
楚秉松冷哼一聲:“連你也敢來要挾我了嗎?”
“蓁蓁不敢……”
“你這是不敢的樣子?”楚秉松微微咬牙,如今這些兒子女兒,沒有一個是真心對他這個父親的,唯有一個弘哥兒還能培養(yǎng):“讓你母親暫時管著吧。”
楚蓁蓁大喜,雖然是‘暫時’管著,卻也夠了,只要煙雪一直不醒……
楚姒現(xiàn)在還不知道楚府內(nèi)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只跟著那嬤嬤坐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會兒便到了蔣府門口。
蔣家也是大家族,不比嚴府差,府邸便是比丞相府大了一倍不止。
楚姒才下了馬車,便見門口站著一個婦人,婦人年約三十,身形豐腴,面帶笑意,看起來過得不錯。
那嬤嬤在楚姒耳邊小聲介紹道:“這是我們大夫人?!?
蔣家的大夫人寧氏也是出身名門,以前到?jīng)]聽說她折騰出過什么水花來,蔣家的大公子同樣是個平庸之輩,但好在不是個紈绔子,在趙煊逸底下領了個小差使也兢兢業(yè)業(yè)的做著,不過就是不得老太爺喜歡。
“這就是楚小姐呀,果真跟傳聞中的一般好看?!睂幨蠋撞阶呦聛?,親昵的拉著楚姒道。
楚姒見了禮,寧氏便拉著她進了院子。
不過蔣府之大,并不是走兩步就能到后宅的。他們往前走了一進院子以后。便有下人準備了軟轎在一旁等著,楚姒跟寧氏各乘了一頂軟轎便往里頭而去。
中間楚姒倒不曾拉開簾子往外頭看,之前那嬤嬤見了,也甚是滿意,只道是個知規(guī)矩的。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小轎才終于停下,而停下了以后,還要再往里走一進的院子,才到蔣夫人所住的地方。
幾人正要進去,忽聽得背后一道聲音傳來:“咦,這是哪家小姐?”
楚姒聽到這聲音,手心微緊,寧氏也是頭疼的轉過身來,卻將楚姒攔在了身后:“是母親的客人?!?
“客人?”蔣銳猥瑣的笑著,一瞧見那低著頭的、身姿窈窕的佳人,便忙走了過來,待看到是楚姒,立馬睜大了眼睛:“我當是誰。原來是楚大小姐!”
蔣銳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楚姒見了禮,退在寧氏身后不說話。
寧氏也十分頭疼這個小叔子,為人頑劣不知規(guī)矩不說,老太爺還獨獨偏疼這個混賬東西。
“時辰不早了,我就先領著楚小姐進去了?!睂幨险f完,就要拉著楚姒往里頭走,蔣銳忙一個跨步攔在二人跟前道:“大嫂這般急什么,我跟楚大小姐是熟人,我想單獨跟她說幾句話?!?
楚姒抓著寧氏的手,緊了些,寧氏知道楚姒的意思,也硬氣了些:“的哪里的話,楚小姐還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怎能私會男子。況且我聽聞,侯夫人很是喜歡楚小姐,回頭咱們慢待了她,傳了出去。安平侯府還不得上門來找麻煩?”
安平侯府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便是蔣銳也不想惹,但這般輕易放走楚姒,他又覺得不甘心。
“那嫂子就在這兒等著,我就在這兒跟楚還不成嗎?”
寧氏也不知該怎么對付這個死纏爛打的蔣銳了,回頭為難的看了眼楚姒,楚姒卻只是微微抿起嘴角,笑看著蔣銳:“蔣公子想說什么?是問我大哥的情況,還是采苕姑娘的賣身契?”
“采苕的賣身契?”蔣銳瞪大眼睛,寧氏也跟著驚訝的看著楚姒。
楚姒莞爾:“聽聞采苕姑娘原也是清風樓的姑娘,后來賣身契幾番輾轉,好似落到了云家小公子云康的手里。云康自落水暈倒后,采苕便被蔣公子悄悄‘請’了回來……”
“好了。”蔣銳打斷她的話,再說下去,誰都知道采苕是他搶的別人的人了,若是云府真的追究起來,這官司可不好吃。
寧氏見此,笑道:“那我們先走了?”
蔣銳不甘心的讓在一側??粗兹穗x開,咬咬牙,也轉頭往自己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