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管家覺得有點冷,堵在門口看這寒風呼呼的往身上招呼,他覺得他可能熬不過今晚。
他得想個法子……
“哎喲,我這腿撐不住了……”
朱管家才嗷這一嗓子,春枝立馬讓人搬了個梯子來卡在門口,方便朱管家靠在這梯子上堵風。
朱管家黑了臉,春枝恭敬的道:“朱管家,您多擔待些,咱們小姐年紀小,正是記仇的時候呢,等熬過了這晚上,您以后可不要再跟咱們小姐不對付了。”
朱管家有氣不能撒,嘟囔應著,小福兒歡喜的端了茶水過來:“朱管家,奴婢給您端茶來了,您趕緊喝一口吧?”
朱管家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今兒算我倒霉,可下次……”
“哎呀——”小福兒手一抖,杯子里的茶盡數(shù)倒在了朱管家的身上,寒風一吹,朱管家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小福兒一臉驚恐看著他:“您看看,您沒得嚇奴婢做什么,奴婢這一手抖,不就不小心全撒您身上了?”
朱管家氣得沒法罵她:“你們都離我遠點!”
小福兒朝春枝吐吐舌頭:“春枝姐姐,既然朱管家不要奴婢們伺候,那咱們就下去烤火睡覺吧,我娘見晚上小姐被吵醒了,特意頓了安神湯,小姐給咱們都留了呢……”小福兒拉著春枝一邊走一邊說,氣得朱管家想罵人。
楚姒這會兒在房中,綠檀還沒回來,林清愚也沒過來,她一定要趕在天亮之前去一趟朱管家的房間才行,他那里一定有蛛絲馬跡。
楚姒正打算自己出去,窗戶外便跳進來一個人,隱約還帶著血腥氣。
楚姒待看清了臉才匆匆上前:“怎么了?”
綠檀捂著胳膊。微微搖頭:“沒事,不過小姐,我讓人給發(fā)現(xiàn)了。”
楚姒取了止血藥來:“無妨,人沒事就好。”
綠檀心里一陣感動,自己接過藥涂了,才道:“我跟著那人到了清風樓后院,才發(fā)現(xiàn)她竟是去見珍娘身邊的一個人了。”
“你確定是珍娘?”楚姒道。
綠檀頷首:“那人我認得,那日在嚴府把小姐強行帶上馬車的婆子就是她。”
楚姒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讓珍娘給發(fā)現(xiàn)了,今晚楚秉松突然過來,應該是趙訓炎也開始懷疑了。
“小姐,咱們怎么辦?”綠檀擔心問道。
“她們跟綠芽交代了什么?”楚姒反問道。
綠檀想了想:“好似讓綠芽這兩日出府一趟,要她去見一個人。”
“誰?”
綠檀搖頭:“那人沒說,只說后天子夜,相府后巷會有馬車過來,只允許綠芽一個人上馬車。”
楚姒微微嘆了口氣:“這兩日你看好綠芽。”
“小姐是阻止綠芽過去?”
“不。”楚姒看著綠檀胳膊上的傷:“我親自過去,我倒,她們到底想做什么。”
“為何不讓綠芽說出來?”綠檀不解楚姒為何要親自去冒這個險。
楚姒看著她,笑了起來:“你又犯傻了,你覺得她們會把真正的計劃告訴綠芽么?定然是想利用她做什么,可是綠芽能做什么呢?”楚姒想不透,便。
綠檀咬牙:“那奴婢跟您……”
“明日不必了,不過今晚你倒是要跟我一起出去一趟。”楚姒說罷,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跟綠檀從后院矮墻那處出去了。
朱管家是單獨住著一個小院子,靠近西院最里邊,臨湖,平日陽光不多還潮濕,所以尋常極少有人過來,楚姒二人才走進這里,就覺得一股陰森之氣襲來,饒是綠檀都打了個哆嗦。
楚姒示意讓她先探探院子里的情況,綠檀屏住呼吸,仔細探聽之后才搖了搖頭。確認無人,楚姒便又往前幾步,綠檀抬手就要去推房門,楚姒卻微微搖頭,指了指朱管家卡在門縫里的指頭寬的紙片,這應該是他用來防止有人偷偷潛入他房中的標記。
綠檀會意,小心按住那紙片,這才輕輕推開了房門,但房門才打開,一股腐敗之氣便吹了出來。
這味道楚姒很熟悉,當初在皇宮里,被楚蓁蓁做成人彘,她整日鼻尖縈繞的,便是這樣的腐爛之味。
見楚姒神色不對,綠檀有些擔心:“小姐?”
楚姒微微搖頭,兩人轉身進了房間,楚姒開始小心在房中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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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暗,朱管家的窗戶都是釘著黑紗的,外面的亮光根本透不進來。
“這太詭異了,像養(yǎng)著鬼似的。”綠檀隨口說著,見左右房間里也透不出光亮,干脆抽出火折子點亮了,但才打亮火折子,一個瞪著眼睛齜牙咧嘴的蒼白臉龐就在自己的咫尺之處,綠檀嚇得尖叫出聲。
外面守著的人聽到響動,匆匆跑進了院子里。
“是這里頭發(fā)出的聲音?”
“是……但是,咱們還是不要進去了,朱管家交代過的……”另一個侍衛(wèi)有些緊張。
長得高大些的那個侍衛(wèi)不屑的嗤了一聲:“瞧你膽小的樣子,里面不過是朱管家的相好罷了……”
“噓……”那人忙道:“之前有人看到過朱管家這相好,聽說渾身都爛了,甚是嚇人。那人當晚回去便連連做噩夢,第二天就暴斃了。”
高大的侍衛(wèi)皺皺眉頭:“那里面不會出事吧?”
“說不定是在玩兒呢。”兩人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皆是笑了一聲:“想不到主管家好這一口,嘖嘖……”兩人說完,并不打算多管閑事,轉頭便離開了。
聽到外面的人走開了,楚姒才松開捂著綠檀嘴巴的手。
綠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面前的人,她被綁在一個十字架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可全被膿水和血水浸透,渾身上下也發(fā)出難聞的臭味,一張臉更是如同厲鬼一般嚇人,她看起來還沒死,喉嚨里發(fā)出聲響,卻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小、小姐,這是什么鬼東西……”綠檀后退兩步,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楚姒卻是流出了淚,這人她認得,也是以前母親身邊伺候的。
秦雪!朱管家!
楚姒上前一步看著她:“我叫楚姒,是楊佩的女兒……”楚姒的聲音有些哽咽,綠檀正覺得奇怪,那被綁著的女人空洞的眼神動了動,散開的目光慢慢聚焦到楚姒臉上,血淚卻從眼里流出。
綠檀驚訝不已,楚姒卻死死攥著拳頭:“是朱管家害了你?”
她眨了眨眼睛。她的舌頭已經(jīng)被拔掉了,根本說不出話,渾身的骨頭也都被敲碎,讓朱管家綁在了這里。
楚姒紅著眼睛,渾身都開始浸滿嗜殺的氣息,綠檀都顫了顫。
“這件事,跟秦雪有有關嗎?”
她眨了眨眼睛。
“跟楚秉松呢?”
她開始激動起來,楚姒心如刀絞:“你現(xiàn)在想死嗎?”
她怔怔看著楚姒,面上卻似乎帶著一股放松,楚姒痛苦的閉上眼睛:“我不會讓你覺得疼的。”楚姒扣動手腕上的紫寶石鐲子,一枚銀針刺入她的喉嚨,她眼睛突然睜大,待看著楚姒,卻只是露出了釋然的笑意。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楚姒站著一動不動,綠檀看著她渾身散發(fā)出的殺氣竟比自己在江湖上見過的那些人還重,有些駭然:“小姐?”
楚姒靜靜看著面前的人,一枚淬滿迷藥的銀針穿過她的喉嚨,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活不下去了吧,她應該——被自己殺了吧……
良久,楚姒才開口:“回逐錦閣,放朱管家回來。”
楚姒的語氣平靜的似乎不帶一絲人氣,綠檀驚愕的看著她:“小姐,您要做什么?”
“殺他的機會就只有這一次,我若是離開了,他就會有戒備。”楚姒淡淡說著,看著面前的人,如同看到了受盡折磨而死的母親,看到了因自己而死的所有人。楚秉松她可以鈍刀割肉慢慢玩,但朱管家就不必了,直接殺了給她陪葬吧。
綠檀見她語氣決絕,深深吸了口氣:“好,奴婢這就去,等朱管家一回來,奴婢幫您動手!”綠檀說罷,轉身便跑了出去。
楚姒一個人站在黑暗中,在這充滿腐朽之氣的房間里,似乎一切回到當初,絕望而無依,只不過這一次,她要親手殺了傷她身邊之人的人!
朱管家已經(jīng)凍得直打哆嗦了,眼瞅著天好像快亮了,心里松了口氣,哆嗦著泛青的嘴唇:“來、來人……”
綠檀站在院子口,看著朱管家,面色冷沉,既然你這么著急死,那就允了你!
“來人,放朱管家回去歇著。”綠檀聲音不小,春枝和小福兒兩人才梳洗起來,朱管家已經(jīng)被人扶著一腳深一腳淺的回去了。
小福兒還嘟囔:“這個老東西,成天兒沒好心思,最好活活凍死他才好。”說罷,轉身要進房間去伺候楚姒,綠檀卻道:“小姐還在睡著呢,你們別驚擾了她,遲兩個時辰再過去叫吧。”
“哦,好。”看著今兒面色格外冷的綠檀,小福兒愣愣應道。
綠檀說罷,轉頭又出去了。
朱管家還不知危險將近,嘴里一邊罵著一邊進了自己的院子。
守在院子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瞧見他,驚訝了一下:“咦,朱管家您昨晚不在房間?”
“怎么了?我想在哪兒還用你們管?”朱管家沒好氣道。
“不是、不是。”二人不敢再多說。
朱管家這才哼了一聲,提步走了進去。
進房間前看了看自己夾在門縫里的白紙片,見位置沒有被挪動過才提步進了房間。
“這個楚姒,我遲早弄死她!當初就不該把她留下,跟她該死的娘一起弄死了多好。”朱管家一邊咒罵著,一邊撥開簾子往里間去,才進去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養(yǎng)著用來試藥的人好似死了。
“怎么會死?用藥吊著,明明還能再活個一年半載……”
“真是好藥。”
朱管家的背后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他背脊一僵,轉身就拔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但他的匕首還來不及刺入楚姒的胸口,楚姒鐲子上的銀針便連發(fā)兩枚,朱管家渾身瞬間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地上:“這是什么……”尋常的迷藥對他根本沒用,可如今這藥卻讓他瞬間感到渾身麻木。
楚姒看著要漸漸失去意識的朱管家,撿起地上他落下的匕首,直接割斷了他手腕上的動脈:“朱管家,先別暈過去,我有話問你。”楚姒語氣淡淡。
朱管家能感受到自己血液噴涌著往外流,面色白了白:“大小姐,您這是做什么……”
“殺你。”楚姒抬眼看他,朱管家看著她恨得發(fā)紅的眼睛,便知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倒也不再掙扎:“你殺吧,反正殺了我,你什么也不會知道。”
“是嗎?”楚姒看著他:“你跟楚蓁蓁都聽命于南疆人,前院怕也有不少的南疆人。如今后院的我差不多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等你一死,前院的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朱管家似乎很自信:“你清理不干凈的。”
楚姒看著他,只覺得他這話很奇怪,楚府就這么多人,她怎么會清理不干凈?除非,這里面有人是她下不了手的。
朱管家見她似乎猜到,這才笑起來:“你跟你娘一樣,骨子里都是個善人,你下不去手的……”
楚姒冷冷勾起嘴角:“你想錯了,上輩子我跟我娘一樣,可這輩子,你面前的楚姒是從地獄來的,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上輩子?”朱管家正疑惑,便見楚姒已經(jīng)抬起了手,只不過在楚姒下手之前,一把匕首已經(jīng)先她一步飛入了那人的心口:“小姐,莫要臟了你的手!”綠檀已經(jīng)進來。
楚姒看著綠檀。她身上的肅殺之氣與之前完全不一樣,如今,她開始懷疑綠檀的身份了。
楚姒站起身來,看著瞪著眼睛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朱管家,他一死,房間里各處便開始有毒蟲爬出來,跟當初那個南疆的巫師死狀一樣。
綠檀皺起了眉頭:“小姐,天快亮了。”
楚姒抬眼看了看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婦人,如今殘害你的人已經(jīng)死在了你面前,你安息吧……
楚姒心中默念完,這才趁著毒蟲爬過來之前,跟綠檀二人轉身出去了。
今天京城的天一亮,不管是朝堂還是街市都一片死寂,因為昨兒晚上疑似謀反而被關在天牢的大皇子,被活活燒死了。
為何說是‘活活燒死’?因為等大火滅了,官府的人去查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皇子竟是被用鐵鏈綁死了扔在牢房中的。
昨晚死的,還有管著牢房的小管事。
徐敏忠一見到趙佑尸體的時候。就渾身發(fā)軟的跪在了地上。逍遙王不是說先殺了大皇子再燒毀尸體么,怎么變成了活活燒死?
徐敏忠來不及做安排,官兵便已經(jīng)沖入了徐府內(nèi),以蓄意謀殺大皇子的罪名,定了他個滿門抄斬。
徐家人晚上還在酣睡中,一醒來就被官府的人給抓走下了大牢。
皇帝今日沒有早朝,讓朝臣們吵了一上午,才下了旨,要以太子之儀下葬大皇子趙佑,雖然趙佑已死,但皇后的位置卻是穩(wěn)固了,就算以后別的皇子登基,她也還是皇太后,如今又抓了徐敏忠一家,她已經(jīng)沒有理由再要求徹查,被憋得直接重病不起。
幾個皇子如今都在皇帝的養(yǎng)心殿底下站著,趙訓炎和林清愚也在。
皇帝面色不是很好,一旁蘇貴妃幫著磨墨。林清愚立在一側等著。
皇帝閉著眼睛好半晌,才終于開了口,聲音卻干啞的難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呵,這是老天在懲罰朕還是故人在懲罰朕呢。”
趙訓炎眼神微閃,皇帝轉頭看了眼林清愚:“清愚,過來,幫朕看看這幾個字是什么字。”
眾人皆是屏住呼吸,林清愚走上前看著那圣旨上的字,微微垂下眼簾:“是‘情義’二字。”
“是啊,情義,父子之情、手足之情、君臣之義,怎么……怎么就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呢。”皇帝語氣有些急,說完便猛的咳嗽起來,蘇貴妃忙遞了茶來。
皇帝端過茶杯,看了看,猛地放在了桌子上,惱怒的看著底下的人:“你們不是都在等著朕立太子嗎?好!好!朕現(xiàn)在就給你立!”
眾人忙跪下:“皇上息怒……”
皇帝直接站起身提起墨筆,手都微微有些顫抖,將筆遞給林清愚:“清愚,你來寫!”
“是。”林清愚上前接過墨筆,皇帝看著底下自己的兒子和兄弟,沉聲道:“皇八子趙煊逸,敦厚仁愛,胸懷天下,禮義仁孝,實堪社稷之重!今立為太子,以昭天下!欽此!”
林清愚早就猜到皇上會這么做,但眾人仍舊覺得驚訝,大皇子后面,分明還以一溜兒的皇子,怎么偏偏跳到了老八?
但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多說一句不是,立馬叩首。
趙煊逸卻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開心,如今被推出來做太子,只會成為眾人的靶子,可能父皇并不是想他以后真正能登基。
圣旨當場就頒布了,冊封大殿定在了三日之后。
趙煊逸上前領旨謝恩,皇帝卻沒有按慣例叮囑些什么,只讓他退下了。
“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清愚留下。”皇帝頒完旨,似乎力氣都被抽空了,疲憊的坐下來。
眾人領旨,行了禮就退下了,趙煊逸直接跟蘇貴妃去了她的殿里。
出了宮門就見七皇子道:“小皇叔,看來你不適合娶妻啊,才許了個徐家姑娘,如今又在牢里了,我本想著給你請了丞相府二小姐的婚事,大皇兄又遭此厄難……”
趙訓炎沉著臉看了他一眼,轉頭離開了。如今皇帝這么快冊封太子是他所沒想到的,本來控制在他手中的大皇子黨派官員說不定會有些墻頭草轉而去投靠老八,之前楚秉松也一直有要去投靠老八的苗頭……
看著宮門口的人全部散開,皇帝才讓人關上了宮門,讓所有人都去外面守著了。
皇帝看著站在一旁的林清愚,目光沉沉:“這件事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徐敏忠。”林清愚道,皇帝卻只冷哼一聲:“如果朕讓你去查呢,你也只能查到徐敏忠?”
林清愚低下頭:“皇上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又不是你殺了佑兒!”皇帝惱怒不已,林清愚沒有說話,但皇帝當初任由這幾個兒子爭斗,難道就沒想到過會有今天么。
皇帝見他不說話,才閉上了眼睛:“罷了,罷了,這些怪不得你,怪不得任何人,都是朕的錯。”皇帝沉沉說完:“過來,再幫朕擬兩道旨。”
“是。”林清愚抬眼看著皇帝眉心因為常皺眉而陷下去的印子,上前提起了墨筆。
珍娘此刻正在趙訓炎的書房,趙訓炎才回來,她便一巴掌扇了上去:“你怎么讓趙煊逸得了太子之位!”
“他不過是皇帝豎起來的靶子,遲早跟趙佑一樣。”趙訓炎冷漠道。
珍娘看著他這般冷漠。更加生氣:“你知道什么,趙煊逸本就得人心,如今成了太子,你以為你還有機會扳倒他嗎!”
“既然他得人心,那我們就讓他再失人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遲早是個死字。”趙訓炎神色淡漠:“這件事中,我最擔心的是老皇帝,他好似有所察覺。”
珍娘冷哼一聲,眉目疏離:“就是察覺了又能如何,有我在,他絕不會傷你。”
“是。”趙訓炎拱手應是。
“讓你查楚家大小姐,查得怎么樣了?”珍娘忽而問道。
趙訓炎微微蹙眉:“讓人去看了,她昨晚整夜都在房里,這件事沒有她參與。”
“哼,你還真是被一個女人攪亂了腦子。”珍娘諷刺的看著他:“你清楚,就連你的皇兄、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也遲早死在我手里,你難道還不知道警醒?”
趙訓炎微微咬牙。珍娘冷冷轉過身去:“這個丫頭的確聰明,不過你不用再插手,我會幫你解決掉她。”
“解決掉?”趙訓炎手心微緊,珍娘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要救她么?趙訓炎我警告你,你若是敢破壞計劃節(jié)外生枝,我第一個殺了你!你要知道,我隨便找一個皇子,都有辦法把他送上皇位!”
趙訓炎咬牙,低下頭:“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若是有想不明白的時候,就好好想想你慘死的母妃!”珍娘說罷,轉頭便從暗門離開了。
她才走,外面的圣旨便已經(jīng)到了,是賜婚的圣旨。
牢中的徐瑾以為這輩子就這么完了,沒想到皇上竟然開恩,繼續(xù)讓她嫁給逍遙王為側妃。
徐家主母看著她接過來的明黃的圣旨,立馬就撲上去抱住了她的腿:“瑾兒。你救救你弟弟,他還小……”
徐瑾如以前一般柔順的看著她:“母親,不是瑾兒不想,實在是皇上只下旨赦免瑾兒一人……”
徐敏忠一夜未眠,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徐瑾,他心里明白,皇上賜了這婚,并不是要赦免他徐家,而是要懲罰逍遙王,哈哈,逍遙王的罪行皇上發(fā)現(xiàn)了么,可卻還是要他徐家滿門為大皇子償命。
“老爺,你快讓瑾兒保住咱們的兒子啊,不然咱們徐家可就絕后了!”徐家主母哭得凄厲,幾個孩子也跟著哭,徐瑾只是面色為難的看著徐敏忠:“爹爹,女兒也沒有辦法。”
徐敏忠什么也沒說,只木然的看著徐瑾手里的圣旨。看得徐瑾心里瘆得慌。
外頭的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煩:“好了嗎?皇上的旨意是讓您現(xiàn)在就入王府,外頭轎子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走吧?”
徐瑾應了一聲,轉頭看著自己已經(jīng)嚇暈過去的親娘,道:“公公,那個是我的生母,我能帶走嗎?”
那公公冷冷一笑:“您可看清楚了,皇上只赦免您一人,您要是不想走,奴才這就去給皇上回話去!”
徐瑾不舍的看著自己的親娘,卻又一把抓住這公公的手:“我跟你一起走!”
公公這才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往前頭去了。
徐瑾從牢房里走出來,看著里面聲嘶力竭喊著冤枉的徐家人,再看看自己昏死過去的生母,咬咬牙,提步便跟了出去。
楚蓁蓁原本正在驚駭府里誰人敢殺了朱管家時,外頭便來了消息,說皇上的圣旨來了。
楚秉松也出來接了旨。待宣布賜婚楚蓁蓁為逍遙王正妃時,楚秉松都驚訝了一下,如今大皇子剛死,皇上就賜婚給逍遙王,這是什么意思?
圣旨宣讀完以后,楚秉松忙起來拉著那公公:“皇上可還說別的了?”
你公公客氣的笑笑:“這倒是沒有,不過您還是操心操心婚事吧,皇上讓二小姐三個月以后出嫁,那可是在大小姐之前可,您不會生氣吧?”
“自然不會。”楚秉松忙笑道。
“那就好,您緊著些準備吧,灑家這就回去稟報皇上了。”公公說完就要離開,楚蓁蓁倒是機靈,上前塞了個鼓鼓的荷包在那公公手里:“公公慢走。”
那公公見楚蓁蓁這么客氣,笑了笑:“對了,告訴您件事兒,雖然這事兒您一會兒也會知道,不過灑家現(xiàn)在告訴您也算是賣您一個人情。”
“您說。”楚蓁蓁溫和笑道。
“皇上今兒還給王爺挑了個側妃。今日過府,人就是徐家那個庶女。”那公公說完,看著楚家人的臉色,笑了笑,提步便離開了。
楚蓁蓁驚愕不已:“徐家不是滿門抄斬么,怎么徐瑾她……”
楚秉松聽到這話卻算是明白了皇上突然賜婚的理由,一個罪臣之女,一個名節(jié)敗壞的楚蓁蓁,皇上這是在警告逍遙王啊。
“爹,徐瑾她怎么……”
“閉嘴。”楚秉松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轉頭就離開了。
楚蓁蓁咬咬唇:“走,去找祖母!”如今她已經(jīng)成了準王妃,祖母一定會賞她不少的嫁妝。
楚姒到了下午才醒,聽人來回報,心下松快不少。如今逍遙王等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怕他還不知道為何這塊石頭會落在自己腳上。人只要一著急,就容易犯錯,就容易露出馬腳。即便是精明如逍遙王。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楚姒才出來,小福兒臉上有藏不住的輕松,一邊端了菜上桌子一邊道:“出來您可能不信,朱管家死了。”
“怎么死的?”楚姒淡淡問著,小福兒嘿嘿笑著:“聽說啊是被毒蟲子咬死的,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咬得面目全非了,而且在他房間里還發(fā)現(xiàn)了……”
“好了小福兒。”傅大娘忙叫住她:“你成天跟這些做什么,現(xiàn)在還是吃飯的時候呢。”
小福兒縮縮脖子吐了吐舌頭:“我下次不敢了。”
傅大娘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才跟楚姒道:“小姐莫怪,都怪奴婢以前太寵這個孩子了。”
楚姒輕笑:“不妨事的,她們幾個在我跟前都很放松。”
說罷,抬眼看了看:“綠芽呢?”
“哦,綠芽姐姐說不舒服,在房里歇著呢。”小福兒忙道。
楚姒頷首:“嗯,回頭你去請個大夫過來。”
小福兒點頭應了,笑道:“小姐待下人可真好,跟親姐妹似的。”
楚姒莞爾,真心待她的。她總以真心報之,特別是綠芽,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一直中心耿耿的跟著她,就憑這份真心,她也不能再讓綠芽因為自己而出事。
用過午飯,榮華院便來了人,說請楚姒過去一趟,楚姒讓綠檀和春枝跟著,又讓人準備了掌中饋的玉牌,這才出了門。
“小姐,咱們拿著這玉牌做什么?”春枝不解。
楚姒淡淡笑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到了榮華院,楚蓁蓁已經(jīng)掩飾不住喜意的坐在老夫人身側了。
弘哥兒一見楚姒進來就變了臉,喊了句‘壞人’便跑到老夫人身后躲著了。
老夫人面色尷尬了一下,笑看著楚姒:“姒兒來了,坐吧。”
楚姒行了禮,在一旁坐下。
“姐姐可知道我的好消息了?”楚蓁蓁笑問道。
楚姒揚起笑意:“當然,我已經(jīng)命人將祖母之前送給我的一套翡翠頭面送去你的院子了,希望你不要嫌棄才好。”
楚蓁蓁自然不敢說嫌棄,只干巴巴的笑了笑:“那就謝謝大姐姐了。”
老夫人看楚姒,沒有絲毫的嫉妒和不滿,如同一點也在乎也般,眼神深了深:“府里無主母,我近來身子又不太好,不過蓁蓁三個月以后就要出嫁了,嫁妝還……”
楚姒不等她說完便打斷道:“我此番過來正是要跟祖母說這件事兒,之前祖母說我娘親的嫁妝有一部分在您這兒,不知可否還給姒兒,姒兒也好拿去折換了銀子,做見面禮送給安平侯府,讓他們幫忙通融打點一下弘哥兒入學的事。”
老夫人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她才打算借楚蓁蓁出嫁的機會,讓楚姒把之前侯夫人送來的一箱子寶物和白氏送來的兩萬兩都交出來,沒想到她竟這樣說。
“你手里沒銀錢了?”老夫人巴巴問出口,就連江媽媽都覺得不妥。
楚姒笑道:“我的銀錢都拿去給自己置辦嫁妝了,如今是替弘哥兒辦入學的事沒辦法,這才來跟祖母開口的。”
楚姒這話一出,老夫人便覺得臉紅,自己托楚姒辦事,還要她出錢,這話傳出去,任誰都不會覺得好聽。
“姐姐置辦了多少嫁妝,能不能借我一些?三個月后我就要嫁入逍遙王府了,如今嫁妝不夠……”楚蓁蓁也跟著開口,楚姒以前倒是沒察覺她們竟然厚顏無恥至此。
“兩萬兩銀子,剛剛好夠置辦六十四抬的,妹妹要我借多少給你?什么時候還?利息多少?”楚姒道。
“姐妹兩還算什么利息,大姐姐也忒小氣了些,這話兒傳出去,沒得丟了楚府和侯府的臉面。”楚蓁蓁諷刺道。
楚姒笑開:“既然二妹妹怕丟臉,那這嫁妝我就不借了吧。我記得祖母好似給四妹妹準備了一百四十八抬嫁妝,不如都借給二妹妹用用?畢竟二妹妹要嫁的是王府,排場若是太小,會招人笑話。”
“一百四十八抬!”楚蓁蓁驚訝不已,她原以為老夫人給楚黛兒這個庶女提上來的頂多也就六十四抬,沒想到居然這么多。
老夫人黑了臉:“我什么時候說過都給黛兒了。”
“那就是姒兒聽錯了,不過還好還沒告訴別人。”楚姒道。
老夫人沉悶的深吸了口氣:“江媽媽,去拿一百兩銀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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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媽媽應了是,不一會兒便從里間拿出來一百兩銀票。
老夫人將銀子給了楚姒:“拿去吧。”
楚姒看著這區(qū)區(qū)一百兩,還不如一套上好的頭面來得值錢,不過老夫人不嫌寒磣,她自然也不嫌,直接將銀子給了春枝:“你現(xiàn)在就去,看一百兩能買些什么,直接送去侯府吧。”
老夫人聽到這話,面色沉了沉:“等一下。”她原以為楚姒會覺得寒磣,好歹是自己未來的夫家,怎么也要自己多添點東西才好意思送過去,沒想到她竟這般不管不顧的:“這一百兩是讓你用來打點侯府下人的,送去侯府的禮我已經(jīng)備好了,回頭就叫江媽媽送去你院兒里。”
“那就多謝祖母了。”楚姒莞爾。
楚蓁蓁見老夫人這么大方,也撒嬌上前:“祖母。蓁蓁如今母親不在身邊,也沒人幫我打理嫁妝,不若祖母幫幫蓁蓁吧,這嫁去王府,總不好太簡陋,您說是不是?”
老夫人只覺得楚蓁蓁是個吸血蟲,微微咬牙看了看楚姒,楚姒卻開了口:“對了,二妹妹在家這么久,還沒學過掌家管理中饋。我出嫁還遲著呢,不若這玉牌就先交給妹妹吧。”楚姒讓春枝將那玉牌拿了出來。
楚蓁蓁滿面興奮,老夫人的臉又沉了沉,她才交給楚姒管家,楚姒打發(fā)了一大片人之后,如今自己剛想要逼她交出東西,她就把掌家之權讓給了楚蓁蓁,她這個孫女,可不是一般的精明!
老夫人深深看著楚姒。楚姒也不懼,直接抬眼跟她對上,老夫人咬咬牙,轉眼看著楚蓁蓁:“你嫁妝的事,我會看著辦,這三個月你就開始學著掌家吧,有不懂的多問問你大姐姐和我。”
“是!”楚蓁蓁歡喜的接過玉牌,如今她也是要管著楚府的人了,這樣一來,她也可以如楚姒之前一般威風了!
楚姒看著她眼中的戾氣,眼中露出幾不可見的笑意,她要開始作死,自己就不攔了吧!
弘哥兒一直以一種敵意的目光看著楚姒,楚姒知道,這孩子定是被老夫人和這些人帶歪了,雖然覺得可惜,但也僅僅只是可惜罷了。
楚蓁蓁才握了掌家之權,楚秀秀便早早來了。
楚蓁蓁回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立刻去定國公府把秦雪接了回來。
“二小姐,三小姐還在外頭候著呢,咱們見不見?”有丫環(huán)提醒道。
楚蓁蓁眉梢微挑:“讓她等著吧,你去廚房問問,我要的人參湯怎么還沒好。”
“是。”丫環(huán)乖順的退下了,楚蓁蓁這才往里間而去。
秦雪還留著一口氣,不過也差不多快不行了。去了定國公府,攥在了白氏手里,自然是任由她拿捏,若不是楚蓁蓁及時把她接回來,她真就一命嗚呼了。
“娘,您可好些了?”
秦雪之前已經(jīng)喝過一些湯水,氣色好了不少,讓人扶了起來靠坐在床上:“娘好多了,這次多虧了你。如今你成了準王妃,孩子,你放心,娘一定給你找定國府要足足的一百四十抬嫁妝來。讓你風光大嫁!”
“謝謝娘!”楚蓁蓁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把娘接回來,這嫁妝才能有著落。
楚秀秀早等的不耐煩了,在這花廳里坐了整整兩個時辰,茶水都喝了好幾壺,卻一直不見楚蓁蓁的影子。
“罷了,你回去跟你們,她要是不見就不見吧,我走了!”一想到自己還攥著楚蓁蓁的小辮子,楚秀秀就覺得硬氣了一些,跟旁邊的丫環(huán)道:“走,去逐錦閣!”說罷,便也提步離去。
楚蓁蓁聽到楚秀秀離開的消息,冷笑了一聲:“她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吩咐下去,府里節(jié)省開支,除了如意苑和榮華院,其他院所有的吃穿用度一律減半。跟大廚房也說一聲,其他院里的菜就吃青菜,人參燕窩什么的要省著點用,明白嗎?”
“那大小姐那里……”
“沒聽明白我的話,除了如意苑和榮華院,我說逐錦閣了嗎?”楚蓁蓁沒好氣道。
那丫環(huán)忙應聲退下了,秦雪仿佛又找到了當初管家威風的時候,心氣兒一下子順了,不過她現(xiàn)在最恨的不是楚姒,而是把她丟去定國公府要她性命的楚秉松!
楚蓁蓁晚上跟秦雪說完話,正打算回自個兒院里呢,就見丫環(huán)來報,說焦思邈求見。
聽到焦思邈這名字,楚蓁蓁便泛惡心:“打發(fā)走。”楚蓁蓁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以后只要是他來了,不管什么事,都讓人給我趕走,不許踏入丞相府半步!”
“是!”丫環(huán)忙應聲退下了。
門口焦急等著的焦思邈聽到丫環(huán)的回話,氣得滿面陰鷙:“丞相大人可在府上?”
“在呢。”
焦思邈冷哼一聲:“去,跟你們丞相大人說,我有要是要見他,事關丞相府的生死存亡!”
那丫環(huán)一聽,哪里還敢耽擱,急急忙忙的便跑下去了,不一會兒就請了焦思邈過去。
焦思邈朝楚蓁蓁院子的方向志在必得的看了一眼,轉頭便往楚秉松書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