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半點(diǎn)沒有停下的意思，半夜，有人駕馬而來，濺起地上的水花，行人躲避不及，但皆是不敢出聲，望著那一身戎裝的人騎馬飛奔而過，終是搖搖頭，感嘆天將大變。

急促的敲門聲將楚姒驚醒，她連忙搭了件外袍便起身，而后便見小福兒和傅大娘提著燈籠過來了，面色焦急，眼里帶著些許的濕意。

“怎么了？”楚姒問道。

小福兒擔(dān)憂的看著楚姒，道：“小姐，奴婢說了您可千萬別難過，楊老夫人她……”

不等她說完，楚姒便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去叫林傅準(zhǔn)備馬車，我們現(xiàn)在過去。”她既已認(rèn)了楊家，不論如何也是要過去的。

“可是現(xiàn)在大晚上的，外面還是太危險(xiǎn)了。”傅大娘也跟著道。

楚姒想了想，道：“放心，我自有法子。”說罷，便連忙回房間換衣裳了。

不多時，侯府出來一輛馬車，徑直往楊府而去，守候已久的人見她出門，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直接讓人跟上。

雨越下越大，馬兒也不停的打著響鼻，外面的風(fēng)鉆進(jìn)馬車?yán)铮瑑龅萌瞬挥啥读硕丁?

馬車再拐角，便是楊府了，卻聽到一道破空之聲，一支利箭刺穿正在奔跑的馬，馬車上的人也滾落了下來，跌坐在地上，疼得直皺眉頭。

“哪個倒霉催的。”女子揉揉胳膊肘，圍過來的刺客一眼，竟不是楚姒，看起來也不過是侯府一個普通的侍女。

為首的卻只冷笑道：“又是這一招，不過主子有令，不管是誰，一律殺了！”說罷，便提刀殺來。

侯府后門處也出了一輛馬車，往楊府而去。

暗處的人再次跟上，可他們才走不久，耐不住侯府正門再出了一輛馬車，而后便是一輛接著一輛，出了十幾輛才停下，每一輛馬車都距離半柱香的時間。

趙訓(xùn)炎本以為這不過是楚姒的金蟬脫殼的雕蟲小技，卻不想這接連出現(xiàn)的馬車中，竟無一人是楚姒，反而他派出去的幾波人馬，沒有一個能回來的。

“主子，怎么辦？”有人過來。

趙訓(xùn)炎陰沉著臉，任憑冷風(fēng)灌入身體，直盯著前面的侯府一輛有一輛的跑出馬車來，讓他恨不得直接沖進(jìn)去抓人才好。

“不必跟了。”

“萬一……”

“我們現(xiàn)在人手不多，城外的進(jìn)不來，若是全部被她們誘殺，真要有個好歹便會連退路也沒了。”趙訓(xùn)炎的話似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眾人聽著，忙點(diǎn)頭退在一側(cè)不敢多說。

趙訓(xùn)炎盯著一輛輛遠(yuǎn)去的馬車，又似寵溺般笑起來：“罷了，再由著她自由幾日，終歸她是要跟我的，到時候我再慢慢折磨她。”

楚姒不知趙訓(xùn)炎在打這主意，但是今晚捕殺了不少他的人，也證明了他的確在盯著侯府，盯著自己，如同不散的陰魂。

到了楊府，小福兒先下了馬車，撐好傘扶著楚姒小心翼翼下來，邊走還邊嘮叨：“您也把披風(fēng)攏緊些，萬不能著涼了，對肚子不好，回頭夫人訓(xùn)斥奴婢也就罷了，萬一您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楚姒不管小福兒，急急走到廳堂，便見到了聞訊而來的楊辭。

楊辭眼里滿是紅血絲，瞧見她過來，驚訝不已：“你怎么現(xiàn)在過來了，你的身子……”讓人去傳消息，本意是告訴她一聲。

“外祖母已經(jīng)……”

“已經(jīng)去了。”楊辭語氣微微哽咽，又擔(dān)心道：“你身子還未好，莫要著涼了，先去廂房歇著吧，等下人們收斂好了你再過來。”

楚姒看了看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拐角，有一抹淺紫色的身影躲藏著，似要跟過來，又不敢過來。

楚姒輕嘆一聲，并未再多說。

楊辭定定看著她的背影離開，手心微緊，轉(zhuǎn)身便對上了跟來的楊盈滿是淚水的眼睛，只淡淡道：“我會遵照祖母吩咐，待頭七一過，立即迎娶你進(jìn)門。”

楊盈眨眨眼，淚水滑落，她看著楊辭已經(jīng)不知是什么感覺，不知道是愛，還是自卑，還是恨，五味陳雜，讓她即便是聽到楊辭說馬上會娶她，也變得無動于衷。

“辭哥哥，可不可以送我回房間？”楊盈心里忽然有了決定。

楊辭不知她想做什么，微微皺眉：“你哪里不舒服嗎？”

“嗯，我還有樣?xùn)|西想給你。”楊盈又道。

見她面色的確蒼白不已，楊辭并沒有拒絕，隨她一道到了房間，可不及說話，楊盈面朝他撒了一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藥粉，楊辭瞪大眼睛，身體卻開始發(fā)軟：“盈兒，你想做什么！”

楊盈淚如雨下，慢慢朝他靠近：“我想把我給你，然后，再放了你……”

說罷，屋外寒風(fēng)將幽幽燭火吹滅，只剩下跟雷雨聲混合在一起的細(xì)微呻吟之聲。

第二天一早，楚姒見到楊辭時，他面帶慍怒，見到自己有露出幾分尷尬，張張嘴不知說什么，干脆就一個字也沒說轉(zhuǎn)頭跑了。

“小姐，他這是怎么了？”小福兒不解道。

楚姒走進(jìn)靈堂，看著一身縞素跪在棺前面色麻木的楊盈，微微搖頭。

楊老將軍坐在一旁，眼眶微腫，面色嚴(yán)肅冷沉，外堂的風(fēng)吹進(jìn)來，讓他散落在耳機(jī)的銀絲也跟著飄動，就連楚姒過來，他似乎也未曾察覺，只盯著面前燒著紙錢的火盆子出神。

楊謙修面白如紙，卻是這幾人里最穩(wěn)重的，縱然坐在輪椅上，也一絲不茍的安排著下人迎送往來的賓客，見楚姒過來，朝她招手。

楚姒跪拜完，才到他身邊坐下。

楊謙修一見楚姒，笑起來，眼里盈著淚：“母親死前，跟父親這個老頑固說了，讓辭兒和盈兒大婚后，便歸隱，放棄他保家衛(wèi)國的大志向。”他似在解釋為何楊老將軍如今面容嚴(yán)肅的坐在一旁般。

“三伯如何想？”楚姒看他。

楊謙修只是嘆息一聲：“我身已殘，同辭兒的父親一樣，早就厭倦了這里的打打殺殺，若不是辭兒尚小，楊家無人，我或許早就出家遠(yuǎn)離這些是非了。”

楚姒面色微緊，到底沒有勸他什么，他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人生該早已悟透。

“楊盈和楊辭何時成婚？”楚姒看著前面的楊盈，覺得她的樣子也有些不對勁。

“母親頭七之后，這是她自己定下的，她希望他們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整日打打殺殺，勾心斗角。”楊謙修道，抬眼看了眼楊盈：“上次那件事后，盈兒變了很多。”

“如果她們都能放下心結(jié)，以后會過上平靜日子的。”

楊謙修聞言，笑起來：“可是辭兒，似乎也跟他外祖父一樣，想要光宗耀祖，想要保護(hù)天下黎民百姓，他也有大志向。”他的笑更像是嘆息，眼底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有被宿命折磨后的淡然。

楚姒不知說什么，楊辭的路，還得他自己去選，他想過什么樣的日子，也只能隨他的想法。

侯爺夫婦在上午也過來了，楚家已無人，楊家也算親家，他們理應(yīng)過來。

林清愚沒來，太子根本不讓他出宮，似將他軟禁在了宮中一般。

楚姒還是被接回了侯府，她身子經(jīng)不住熬了，太醫(yī)曾說，若是再不注意，落下病根，往后都指不定不能懷上孩子。

下午時，李瀟和李夫人都來了，借著慰問之名。

如今的李瀟很威風(fēng)，一品官袍加身，腳上瞪著錦靴，挽著頭發(fā)的，更是一等一的好玉，真真是清貴公子，只是比之以前，少了幾分溫潤謙和，更多了些銳氣和傲氣，到了楚姒跟前，他還是有意收斂。

楚姒穿了身素色的長裙，見他們時，也是歪在軟榻上，小福兒在一旁抱著繡繃子繡花，想給楚姒繡幾個香囊出來，她夜里總是睡不安寧。

李瀟一見楚姒又消瘦了不少，有些心疼，繼而是生氣，語氣也變得有些涼：“世子爺當(dāng)初口口聲聲答應(yīng)一定會愛護(hù)你，如今不僅整日不著家，還連累你受了如此大的苦難……”

“瀟兒。”見李瀟話有不妥，李夫人忙制止他，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影響他的官聲？

李瀟的話這才頓住，看著楚姒微微垂下的眼簾，看著她如蝴蝶羽翼般卷翹濃密的睫毛，再看她睫毛下一雙翦水秋瞳的眼睛，心中微動，放在一旁的手也跟著收緊。若是大妹妹跟了自己，自己說什么也不會讓她受這樣苦痛的。

“這件事不怨世子，是歹人太惡。”楚姒淡淡說著，瞧著一身華服的李夫人，笑道：“姑姑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當(dāng)。”李夫人還記得上次撕破臉的事兒呢，好歹笑道：“我們是來接綠芽回去的，回頭東郡王府家的小小姐就要嫁到我們家來了，我身邊人手不夠，想讓她回去幫幫我。”

“是嗎？”楚姒淺笑道：“侯府倒是有許多擅長此事的嬤嬤，姑姑這次回去，便帶十人回去吧，綠芽我還想留幾天陪陪我呢。”

“你外祖母不是過世了，你現(xiàn)在也沒工夫……”李夫人一著急便口不擇言起來，她就是要現(xiàn)在把綠芽給帶走，綠芽那丫頭肚子里的孩子她可是半刻也不想留。

李瀟忙制止她：“娘，您說什么，世子妃親人才過世，正是難過的時候。”李瀟有些慍怒，李夫人見他如此，忙噤聲，李瀟以前什么都聽娘的，現(xiàn)在封了大官，便時常會發(fā)火了。

楚姒讓小福兒將她扶起身來，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我要歇下了，若是二位沒別的事，便請回吧。”

“可是……”

李瀟看了李夫人一眼，心里卻莫名有些高興，這樣的話，他往后就可以借著來看綠芽的名頭，經(jīng)常來見楚姒了。

瞧見楚姒慢慢往房間走，李瀟想起一件事，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太子……皇上打算接你入宮小住一段時日，聽說瑤兒小郡主十分想你，加之屆時蘇貴妃要為先帝殉葬，所以這令日便會有旨意下來。”

楚姒的身形果然頓住，李瀟知道不該提前告訴她，但如今林清愚不在，她又正是虛弱的時候，自己出手相助，她就算不感激，也定不會厭惡。

楚姒回頭看了他一眼：“皇上說的嗎？”

“嗯。”

楚姒手心微緊，看似漠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待李瀟走了，才氣得頭暈，差點(diǎn)都沒站穩(wěn)。

小福兒趕忙將她扶著坐下，急的不行：“小姐，這可怎么是好？”

“先把這件事告訴侯夫人。”趙煊逸不放心侯府，不放心林清愚，將侯爺撤職，林清愚軟禁在皇宮還不夠，還要將自己也擒去么！

“是！”小福兒趕忙下去回稟，許久不見的徐桂卻來了消息。

楚姒在后角門的門房里見得他，他一身青灰色的麻布衣裳，頭上裹著布巾，身上披著斗篷，瞧見楚姒來了，心里的不安才消了一些。

“怎么了？”楚姒過來便問道。按理說，徐桂就是盯著京城，也該也沒什么動靜了才是。

徐桂瞧著她忙道：“本來京城里您已經(jīng)派人盯著了，但是小的發(fā)現(xiàn)一件你們都沒觀察到的事兒。”

“你說。”瞧著他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楚姒的心也微微提了起來。

徐桂看了看左右，楚姒把人都打發(fā)走了，他才壓低了嗓子小聲道：“您身邊跟著的那位綠檀您可還記得？”

“她不是去跟南疆使團(tuán)匯合了么，聽清愚說，途中遇到不少阻礙，至今沒有進(jìn)京，她怎么了？”楚姒不解。

徐桂忙道：“我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悄悄進(jìn)京城了，身邊跟著個男人，瞧見她好似不太喜歡，但是他們進(jìn)城以后，沒有去覲見皇上，也沒來尋您，我就覺得奇怪，讓丐幫的兄弟幫著盯了兩天，誰知道她竟是去見了當(dāng)初那位幫您給災(zāi)民施粥送飯的紅姨，我瞧著不對勁，所以趕緊來報(bào)了。”

楚姒聞言，想起那位紅姨來，查出她的身份，只是前青樓頭牌，辦事利落，當(dāng)初綠檀說是偶然認(rèn)識的，她深信不疑，現(xiàn)在看來，的確是可疑了。

“人你繼續(xù)盯著，還有，萬萬不可打草驚蛇！”清愚說他們途中受阻，不得前來，可綠檀卻和一個神秘男子出現(xiàn)在京城中，而且還是在現(xiàn)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候，他們想做什么？

楚姒看了看徐桂，想起他的傷來：“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徐桂見楚姒竟問起自己的傷勢，忙笑道：“好了許多，多虧了您送來的藥，那藥可真是奇藥，吃過以后便好大半了。”徐桂想起這件事仍舊是心存感激。

楚姒頷首，轉(zhuǎn)頭拿起方才一并帶來的盒子遞給他：“幾只人參，侯府這東西太多，你便拿回去燉了湯吧。”

徐桂心中感動不已，就是他娘也沒對他這么好過，當(dāng)然，他還小不記事的時候，他娘就沒了。

“小的發(fā)誓，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背叛小姐！”徐桂感動的朝楚姒拱手。

楚姒瞧見他這般，笑著搖搖頭：“先不說這些，你幫我盯著人就是，自己也盡量別死了，不然我實(shí)在難得再去培養(yǎng)一個出來。”

“是！”徐桂說罷，抱著人參便出去了，邊走好似還在邊擦眼淚。

小福兒聞訊趕來，剛好瞧見徐桂離開，進(jìn)來抖抖身上的水珠子，道：“小姐，徐桂這怎么還哭了，您訓(xùn)他了？”

楚姒微微揚(yáng)眉：“侯夫人侯爺怎么說？”

小福兒想起方才的事來，忙道：“侯爺說了，一定不能去，這件事他會即日進(jìn)宮跟世子爺商量的。”

“嗯。”楚姒頷首，本想把綠檀的事也告訴林清愚，但想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事務(wù)纏身，便忍下了。

瞧著天色不早了，楚姒的心也開始懸了起來，明日皇帝下葬的儀式，趙訓(xùn)炎只怕會忍不住要動手了。

夜里，一個破衣爛衫的女子站在城門前凄慘的啜泣：“我要見我娘……”

正要關(guān)城門的兩人瞧著可憐，想著她左右一個小姑娘，應(yīng)當(dāng)也沒什么危險(xiǎn)，便也沒對一對通緝的畫像便放她進(jìn)去了。

她一進(jìn)城，走了沒幾步，便閃身進(jìn)了巷子里，熟門熟路的進(jìn)入一條密道，輕巧的躲過排查的人，到了侯府不遠(yuǎn)處的破房子里。

聽到響動，趙訓(xùn)炎閉著的眼睛立即睜開，看著出現(xiàn)在面前的人，眼睛危險(xiǎn)瞇起：“朗月邱呢？”

“我來就可以了。”楚黛兒看著坐在一把老舊凳子上，隨時保持著戒備之姿的趙訓(xùn)炎，冷笑道：“怎么，曾經(jīng)的逍遙王，已經(jīng)膽小如鼠了么？”

“我的人有去無回，你覺得你過來，還能走嗎？”趙訓(xùn)炎說完，一旁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拔出了劍來。

楚黛兒面不改色的看著他，只道：“若是我有去無回，那你明日的計(jì)劃可就要泡湯了。”

趙訓(xùn)炎懷疑的看著她：“朗月邱怎么會讓你過來與我相商。”

“因?yàn)槟镉X得我就夠了，你的幾分本事早就沒了，如今京城幫你的人不是被你殺了，就是投靠趙煊逸了，怎么，你還打算殺了我么？”楚黛兒往前幾步，看著比在身前的劍，淡定的往前走：“你若是要自絕后路，我也不攔你，我跟我娘不過是繼續(xù)去尋人合作罷了，至于其他人，趙煊逸坐擁他的萬里江山，榮華富貴，而楚姒則跟林清愚雙宿雙飛……”

“好了。”趙訓(xùn)炎打斷她的話，一甩袖袍站起了身，負(fù)手站在門前，透過破陋之處看向似乎已經(jīng)歸于平靜的侯府，道：“說吧，你們計(jì)劃怎么做。”

楚黛兒見他這般，這才開口：“明日趁老皇帝下葬，趁機(jī)起事。”

“這是我的計(jì)劃。”

“我還沒說完。”楚黛兒嘴角揚(yáng)起：“趙煊逸最大的助力是林清愚，但林清愚最關(guān)心的人則是楚姒，你說若是我們再抓了楚姒，以此來威脅林清愚，他就算不背叛趙煊逸，也定然不會跟我們作對。你的死士攻城，我跟我娘幫你抓住楚姒，如何？”

趙訓(xùn)炎猛的回頭看著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會殺了楚姒，她是我們的護(hù)身符，我怎么可能殺了她呢？”楚黛兒笑起來，整個人籠罩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趙訓(xùn)炎看著她，慢慢靠近：“我如何能信你？”他的手慢慢挑起她的下巴，一只眼里還閃爍著惡毒的光：“我知道你恨楚姒，想嫁給林清愚，不若成為我的女人……”

“你休想！”楚黛兒一把將她的手打開，趙訓(xùn)炎看著她暴怒的樣子，哈哈笑出聲：“楚黛兒，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真是愛上林清愚了，你個愚蠢的女人！”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楚黛兒寒聲說完，提步就要走，趙訓(xùn)炎卻看了眼左右，立即將她抓了起來：“你以為我不敢動你么？你別忘了，你可是那個老皇帝的女兒，還是他的女人，我對他恨之入骨，對你自然也是如此。”

楚黛兒倔強(qiáng)的揚(yáng)起下巴，冷冷盯著他：“怎么，你要現(xiàn)在殺了我么？”

趙訓(xùn)炎盯著她的眼睛，莞爾：“你抓楚姒可以，但要折磨她，只能我來動手，你若是敢殺了她，我就挖了你這雙好看的眼珠子！”

楚黛兒見他并沒有要?dú)⒘俗约海瑢膳缘氖绦l(wèi)推開，冷笑道：“你放心，為了我們的宏圖大業(yè)，我會手下留情的！”說罷，轉(zhuǎn)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跟著她！”她才走趙訓(xùn)炎便道。

黑衣人立即跟上，但才走沒幾步便退了回來：“她把路封死了。”

趙訓(xùn)炎聞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楚黛兒此人詭異的很，若是她有什么詭計(jì)的話……

趙訓(xùn)炎還是覺得不安，把明日的計(jì)劃又捋了一遍，并沒有什么問題，這才道：“吩咐下去，明日趙煊逸一出城，我們便動手！記住，一定要親眼看到趙煊逸出城！”

“是！”

一夜過去，楚姒醒來的時候，林清愚竟然在身邊，他看起來疲憊極了，即便是熟睡中，眉頭還微微皺著。

楚姒不敢動彈，就這樣癡癡看著他，這幾****定很辛苦吧，否則不會如此憔悴，如此疲累，原本那樣的警覺也都沒了。

楚姒就這樣聽著外面的雨聲，聽著下人們起來開始清掃院子的聲音，聽著來來往往極輕的腳步聲，再看著枕邊人，心中微暖。

直到天光大亮，屋外才傳來敲門聲，林清愚猛的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人，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撒嬌似的將她攬住，蹭在她耳邊喃喃道：“姒兒，我好想你……”

楚姒莞爾：“才幾日不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都隔了好幾年了。”林清愚嗅著她身上的淡淡藥香，大手放在她的小腹處：“可還疼？”

楚姒想起這個孩子，安慰的看著他：“不疼了。”

“你受苦了。”林清愚瞧見她不愿意讓自己擔(dān)心獨(dú)自消化悲傷的樣子，將她擁入懷中：“我聽人說了，楊老夫人過世了。”

“嗯。”楚姒淡淡應(yīng)著，楊老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如今病故，她并沒有太意外，但心里空落落的，這世上的親人，她又少了一個。

“答應(yīng)過，這兩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門，好嗎？”林清愚道，楚姒也猜到了，今天趙訓(xùn)炎一定會動手，他和楚黛兒指不定也會對自己下手。

“好。”楚姒頷首，林清愚這才笑了起來，捏捏她的小臉蛋，心疼道：“瘦了不少，往后要多吃些飯，不能餓著，我喜歡你豐腴的樣子。”

楚姒看著他清澈正直的眼神，眉梢微挑，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世子，時間快到了。”

林清愚這才舍不得的起身，替她將薄被蓋好，笑道：“你再躺一會兒，爹娘那邊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不必過去問安，在家好好偷懶吧。”

楚姒莞爾，看著他穿好衣裳出門，這才坐了起來。

他離開的時候，掀起了簾子，外頭微涼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將屋子里的悶熱全部驅(qū)散了，讓楚姒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待林清愚一走，小福兒便利落的跑了進(jìn)來：“小姐，來消息了！”小福兒似乎第一次干間諜的工作，很是激動。

楚姒笑道：“來了什么消息？”

小福兒忙道：“方才鄭雲(yún)將軍……鄭雲(yún)親自來說的，他根據(jù)您提供的消息，找到綠檀了，他身邊跟著的人他也認(rèn)識，正是南疆此次派來求和的大皇子兼使臣，他們兩只身前來，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安排，不知要做什么。”

楚姒一邊穿好衣裳一邊想，他們此次過來既然沒有動作，那就是要等待什么。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過來，難道是要看形勢么，若是趙訓(xùn)炎贏了，他們便會發(fā)起侵略，若是趙煊逸贏了，且沒受什么影響的話，他們便按兵不動？

楚姒想不通他們到底要做什么，便只道：“罷了，先讓他盯著就好。”

“嗯。”小福兒頷首，嚴(yán)一也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世子妃，城外有動靜！”他站在珠簾外道。

“什么動靜？”小福兒忙問道，她現(xiàn)在有癮。

嚴(yán)一淡淡瞥了眼小福兒，直接將她忽略，楚姒便道：“說吧。”

“有大軍逼近！”

“大軍？”楚姒正要拿簪子并入發(fā)髻的手微微一頓：“什么大軍？多少人，誰領(lǐng)頭？”

“還沒查清楚，但這些人好似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直逼京城，皇上怕是也收到消息了，但是先帝的遺棺馬上就要抬出京城葬入皇陵，皇上此番若是出去，只有攝政王守城，贏了輸了攝政王都會出事，可若是太子不出城，又會被人抓住把柄，言他不孝……”

“這件事可跟世子爺說了？”楚姒忙道。

嚴(yán)一頷首：“您放心，消息我讓人即刻送去過去了，不過城外只見大軍，尚不見死士的影子。”

“死士就混在那群士兵里，若是他們只打算用普通的辦法來對付這群人，肯定是不行的。”楚姒想起那日在無極閣抓到的人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小福兒忙張開手將她攔住：“您不能出去！”

楚姒點(diǎn)了一下小福兒的榆木腦袋：“我不出府，我去見侯爺。”

“那……那奴婢替您去，外面太危險(xiǎn)了，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的……”小福兒話不及說完，嚴(yán)一上前便輕巧的將她提起，任憑她手舞足蹈瞪著自己也無動于衷，只讓在一側(cè)道：“世子妃，請！”

“嗯，你也隨我來。”楚姒說罷，便匆匆去尋侯爺，她記得當(dāng)初在無極閣，還有一個抱著琴操控死士的琴師。

林竹隱似乎早料到楚姒回來，她一過來，便先端上了一盤早膳：“先吃完我再帶你過去。”

侯夫人也忙點(diǎn)頭，又招呼人端了七八碟子的東西過來：“什么事也沒有你的身體要緊，清愚可是交代過了，要是再讓你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都瘦了，我們可沒臉去見兒子了。”

楚姒無奈，只得坐下。

林竹隱坐在一旁，笑起來：“你是想問那琴師對不對？”

“爹知道？”

“知道，你的人把消息也傳給我了，一猜便知那死士混在士兵里頭，所以我已經(jīng)讓人去審問那琴師了，若是有琴譜，咱們自己使人去彈都行。”

林傅在一旁搖頭，他是聽過那琴聲的：“琴聲里還有別的東西，不止是琴譜這么簡單，若是那琴師只給琴譜，那他一定在騙我們。”

不多時，下人過來，只呈上一份琴譜。

林竹隱一瞧，面色微沉，將琴譜交給楚姒，自己則是先去地牢了。

楚姒也想跟過去，奈何侯夫人親自盯著，無法，只得乖乖吃完早膳，這才過去，等到了的時候，那琴師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嘴里只喊著求饒。

楚姒看了眼放在他腳底板下一盞慢慢燒著的油燈，莞爾。

“這駕馭死士，都是由專人進(jìn)行的，而且一定要在有風(fēng)的地方，釋放一種名為‘尸粉’的東西，他們說是被琴聲所控制，其實(shí)是被這種尸粉控制罷了。”

“還有呢？”林竹隱繼續(xù)道，尸粉這東西不難，大理寺牢里關(guān)著的南疆人都能做出來。

那琴師咬咬牙：“這是祖?zhèn)鞯拿孛堋?

“還傳男不傳女不成？”林竹隱微惱：“再不說，再加兩盞油燈……”

“我說我說！”他哪里受得了這煎熬，忙道：“所選用的琴一定要是浸泡過人血的琴，只有人血的味道，才能讓他們服從，而且一定要是處子之血……”

楚姒聞言，便知侯爺想得多讓幾個人去彈是不可能了，也難怪這人被抓住時還死死抱著自己的琴。

“爹，他的琴可還在？”

“還在。”林竹隱看向楚姒：“姒兒，該不會你……”

“我答應(yīng)過清愚不出府的。”楚姒便是有心，也不會做出讓林清愚分心之事。

林竹隱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剩下的我來問就好，你先出去吧，這地太陰暗潮濕，你別受了涼。”

“是。”楚姒看了看那琴師，提步出去。用處子之血浸泡琴身，他們是禍害了多少的女子，才得了這么一把琴來。

楚姒才走，林竹隱的臉才沉了下來：“給我殺了。”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殺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侯爺……”

林竹隱淡淡揚(yáng)眉，他夫人早就說過，君子一言，那得是跟君子說才有效，這樣的小人，就算了吧。

尋來的琴也很快送去給了林清愚，當(dāng)天下午，先帝出殯，滿城縞素，全城一片悲戚模樣，就連尋常百姓也在頭上挽了白巾，皇帝棺槨經(jīng)過時，全部跪在路旁低聲啜泣。

趙煊逸親自為先帝扶棺，一眾皇子宮女跟在其后，一身縞素往城外去。

漫天灑落的紙錢如同催命的符咒，讓這本就陰暗的天氣中都開始縈繞著絲絲殺氣，蘇貴妃乃是殉葬人，由一頂四面無布簾的白色轎子抬著，錦衣華服坐在上面，跟在棺槨之后。她坐得極為端正，先帝的遺詔里頭說了，她是‘妻’，既如此，她何不維持最后的體面風(fēng)光，即便是去死。

百官跟在后面，唯獨(dú)不見攝政王林清愚，一側(cè)客棧里的人盯著這一切，嘴角冷冷揚(yáng)起。

“你確保能抓住楚姒？”趙訓(xùn)炎寒聲問道。

楚黛兒立在窗邊，將人群中的每一張臉都掃過，未曾見到林清愚，嘴角浮起笑意：“放心吧。”

“可是她如今閉門不出，你打算強(qiáng)行闖入侯府不成？”趙訓(xùn)炎冷笑：“如今的侯府，戒備森嚴(yán)猶如銅墻鐵壁，你想進(jìn)去，只怕比入宮都難。”

“誰說我要進(jìn)去了，讓她出來不就是了？”楚黛兒笑起來。

“你有什么辦法？”

楚黛兒眸光越發(fā)陰鷙：“能讓楚姒不顧一切沖出來的，除了楊家現(xiàn)在的獨(dú)苗，你覺得還能有誰？”

“楊辭？”趙訓(xùn)炎更加諷刺了，身上的殺意也更重：“他可不是個傻子。”

“可是有人是。他跟楚姒一樣，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太重感情，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感情，甚至可以丟命，想利用他們，真是太簡單了。”楚姒一次又一次為了身邊人，即便是卑微如丫環(huán)，也不惜以身犯險(xiǎn)，觸怒比自己強(qiáng)大的人，這樣的人，弱點(diǎn)太多，她隨便捏住一處，都能致他們于死地！

看著楚黛兒信誓旦旦的模樣，趙訓(xùn)炎冷哼一聲，再看看外面越發(fā)暗了的天色：“那你可要抓緊時間，留給你的時候已經(jīng)不多了，若是今晚行動以前……”

“你放心吧，我這就去了。”說罷，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趙訓(xùn)炎望著她，小小的身子，卻似乎連發(fā)絲都淬了劇毒，稍微沾染上，一個不慎便能要了性命。

“主子，城外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

“兵分兩路，一撥人給我看住那些大臣，殺了趙煊逸，另一部分，聽我號令！”

“是！”

夏日的天氣越發(fā)悶熱起來，天空烏云越來越多，悶熱的讓人開始煩躁起來，隱藏在各種樹上的知了還是沒休止的鳴叫，讓人越發(fā)的心煩意亂。

楊府中，楊辭始終不知該怎么面對楊盈，而楊盈也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卻不再纏著楊辭，不再跟他說話，甚至吃飯也獨(dú)自一人吃。

趁著她去耳房之時，楊辭這才尋來：“盈兒……”

楊盈正準(zhǔn)備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知趣退下。

楊盈繼續(xù)給自己倒茶，直到茶杯滿得溢出來，她才停下，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始終不肯回頭去看他。

楊辭有些手足無措，他習(xí)慣了楊盈刁蠻耍無賴的樣子，可她如今這樣，一個人站在那里努力壓制著哭聲，卻讓他覺得心疼起來。

“盈兒，那晚你說……”

楊盈見他果真還是惦記著自己走，抹去眼淚，呼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明白了，這么多年，我一直不懂事，跟你鬧，讓你煩，如今這樣，都是我罪有應(yīng)得，那晚說的話，我會做到，放了你，任憑你喜歡誰想娶誰，我都不會再管。”

楊辭微微咬牙，他并不是要說這個話，但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只道：“等過去這兩日我們再說吧，祖母去世與你無關(guān)，你不要太自責(zé)。”他說完，瞧著楊盈始終不肯回頭，垂下頭，輕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

楊盈定定的站了半晌，才回身道：“辭哥哥，我……”一回身，楊辭已經(jīng)不見，楊盈怔住，到底是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不能哭，辭哥哥不喜歡看到我哭。”她越是安慰自己，就覺得越孤獨(dú)，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傾訴的人，父母突然過世的悲痛她甚至都找不到人說。

終于忍不住，捂著嘴跑出了院子，跑回了房間，撲在床上大哭一場，似要將心底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一般，卻絲毫未曾察覺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的人影。

楚黛兒看著她哭得肩膀微顫的樣子，搖搖頭：“天下女子怎都如此癡傻。”娘親僅僅為了報(bào)復(fù)當(dāng)年的薄情人，便毀了她自己一輩子，也毀了自己一輩子，現(xiàn)在這個楊盈也是如此。

聽到身后有響動，楊盈連忙回頭，卻感覺到脖子上爬上一只毒蟲，狠狠的咬了她的脖子一下，而后便昏死了過去。

天色將晚，風(fēng)聲鶴唳，京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有小孩子貪玩偷溜出來，也趕忙被父母捂著嘴心驚膽戰(zhàn)的給抱了回去。

城中城門已關(guān)，只余一個北城門開著，北城門的方向正是趙煊逸帶著先帝遺體出去的方向，有渾身是血的士兵匆匆返回京城，大喊：“趙訓(xùn)炎謀反了！趙訓(xùn)炎謀反了！”

楊老將軍走到城門前，看著護(hù)城的將領(lǐng)：“全城戒備！”

“是！”

宮中，林清愚一身戎裝，手起刀落，面前拿著刀撲來的刺客便已倒在地上。

趙訓(xùn)炎今晚，將以前埋伏在宮里的所有暗線全部起底，宮內(nèi)瞬間開始廝殺，血流成河。

禁衛(wèi)軍過來：“攝政王，皇上和眾大臣在城外有危險(xiǎn)！”

“已經(jīng)有人去營救。”林清愚一邊說一邊往皇太后宮中走，趙訓(xùn)炎要在宮里殺人，首要?dú)⒌木褪腔侍螅』侍蠼袢胀胁〔怀鰧m，看似聰明，實(shí)則都逃不過一死，因?yàn)橹灰懒耍w煊逸才送生母去下葬，回頭嫡母便枉死的不孝罪名便一輩子也洗刷不去。趙訓(xùn)炎這次就是不成功，也不會讓趙煊逸好過。

此時的皇太后，看著拿著刀已經(jīng)殺了她好幾個侍女的宮女，面色微白，不斷的往后退著：“你們反了不成，還不給本宮跪下！”

為首的宮女冷笑一聲，抬手便朝她的心口刺來，不過皇太后這么多年，身邊還是有幾個真心待她的人。

“娘娘，快跑，去找攝政王！”嬤嬤替她擋住這一刀，死死抓著那刀刃喊道。

皇太后驚慌失措的往外跑，可惜宮袍太長，她一腳踩上便狠狠摔倒在地，頭上的朱釵也都散落一地，發(fā)髻散開，讓她狼狽不堪。

她看著已經(jīng)追過來的人，不斷的往后縮：“你們大膽，你們這是謀反，要誅九族的……”皇太后哆哆嗦嗦的喊著，可那宮女已經(jīng)不管不顧，一刀又朝她扎來。

就在皇太后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之時，卻見那宮女頓住，一支長箭刺穿了她的喉嚨，鮮血噴出來，落在她的宮袍上，像極了暈染的紅梅。

又是幾聲利箭破空，后面撲上來的宮女們?nèi)恐屑瓜拢侍笠换仡^，便見林清愚過來。

“保護(hù)皇太后！”

林清愚喊完，禁衛(wèi)軍迅速將皇太后保護(hù)起來，她這才松了口氣，接下來卻聽到林清愚道：“娘娘可知道有何密道可以直接到城外？”

皇太后臉色一白，感激的神色迅速散去，質(zhì)問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擔(dān)心本宮與宮外之人廝混嗎？”

林清愚微微挑眉，便知確實(shí)有這樣一條密道了。之前珍娘留下的密道全部被趙煊逸毀了，現(xiàn)在想要出城，只能用皇太后這一條。

皇太后見他始終盯著自己，面色冷沉下來：“本宮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既如此……”林清愚淡淡轉(zhuǎn)頭，皇太后開始察覺到不好，便聽他道：“所有人，跟隨本王去尋密道……”

“你們……”皇太后看著這群人果真要散開，這才忙追上去：“你們走了，誰來保護(hù)本宮！”

“臣只是覺得，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你！”皇太后簡直要被林清愚氣死，他一走，自己必然不安全，只得道：“本宮的確知道一條已經(jīng)廢棄許久了的通道，是當(dāng)年皇上留下的，這么多年，本宮從未用過……”

“在哪兒？”

皇太后微微咬牙，到底還是領(lǐng)著他一路往里而去。

城外大軍靠近，戰(zhàn)火燃起，不眠的人除了驚嚇得睡不著的百姓，還有各有盤算的人。

楊辭換好衣裳準(zhǔn)備出門幫楊老將軍，可這才發(fā)覺好似之前耳房之后，便沒見過楊盈了，不由寒聲道：“盈兒呢？”

“小姐下午便哭著回了房間，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下人道。

楊辭猛地一驚：“怎么不早說！”說罷，便匆匆往楊盈房間而去，可是推開房門，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楊盈的蹤影，只有一封署名讓他親啟的信。

趙訓(xùn)炎同樣一身盔甲，帶著自己僅剩不多的人站在靠近北城門的一處客棧中，看著外面已經(jīng)戰(zhàn)得如火如荼，滿意的笑起來：“楚黛兒還沒有消息嗎？”

旁人有些膽怯：“自離開后，便沒有消息了。”

趙訓(xùn)炎眉頭死死擰了一下：“暫時沒時間管她，待她出現(xiàn)，一定給我抓起來！”

“是！”

趙訓(xùn)炎看著城門似乎有攻破的跡象，這才持劍下樓，帶著自己的人和之前找定國公秦昊要的數(shù)百精銳出現(xiàn)在空曠的大街上，舉起手中長劍：“太子趙煊逸，濫殺百姓，濫殺忠臣，以毒計(jì)害死先帝，逼死生母，此子人人得而誅之！本王雖蒙受先帝誤解，但仍愿為天下百姓，誅殺此逆賊，殺！”

“殺！”

數(shù)百精銳，朝城門處沖殺而來，喊聲震天，城外的人亦得呼應(yīng)，開始更加猛烈的往城門處攻擊。

一時間，血流成河。

趙訓(xùn)炎在城中與人呼應(yīng)，有副將過來：“老將軍，我們調(diào)集其他幾個城門的士兵過來吧。”

“不行，以防有詐。”老將軍經(jīng)驗(yàn)豐富，看了眼底下的趙訓(xùn)炎，寒聲道：“拿我的刀來！”

“老將軍，你的身子骨……”

“去，拿我的刀來！”老將軍寒聲道，旁人無奈，只得去取刀，不過刀沒取來，林清愚倒是過來了。

楊老將軍一看他便怔住了：“攝政王，你怎么來了。”

“我擔(dān)心城門處有危險(xiǎn)。”林清愚說完，身后走出個人來，懷中抱著一把顏色詭異的琴。

“可是你來了，皇宮怎么辦？”楊老將軍忙問道。

林清愚莞爾：“放心，趙訓(xùn)炎都在這里，我還怕他攻入皇宮了不成！”

林清愚話落，琴聲響起，不似尋常靡靡之聲，而是異常的冷冽，讓人發(fā)顫。

趙訓(xùn)炎猛地抬起頭，看著城樓上站著的人，咬牙切齒，卻冷笑起來：“林清愚！”

林清愚嘴角勾起，抬手拉弓，對準(zhǔn)了趙訓(xùn)炎的眉心。

趙訓(xùn)炎莞爾，一聲令下，數(shù)十個士兵便擋在了他身前，而他一拍馬，便直接朝東城門而去。

“難道東城門才是他的主要陣地？”楊老將軍忙道，可想了想，東城門前無遮擋物，他的人若是靠近，我們不可能沒有發(fā)覺，那么就剩下靠近山的西城門和靠近水的南城門……

林清愚笑道：“還好老將軍沒有把那兩個城門的人調(diào)回來。”

“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老將軍忙道。

“不急。”林清愚走到另一邊，看著底下不少人已經(jīng)被控制，知道這里面混雜了不少死士，林清愚從那女子手里接過琴，盤膝而坐，抬手，便是殺氣陣陣，底下的死士居然開始抬手胡亂砍殺起來！

楊老將軍驚愕的說不出話，急忙帶著人兵分兩路往南城門和北城門而去，不過林清愚沒告訴他的是，趙訓(xùn)炎絕不會去這幾個城門，他會進(jìn)宮，奪玉璽，改遺詔！

自己的那個陷阱，想來趙訓(xùn)炎一定逃不過吧，除非……

林清愚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清冷，他左右無人，黑沉天空下卷積的狂風(fēng)似要催斷樹枝，卻只揚(yáng)起他的墨絲，根根都如利刃！

趙訓(xùn)炎來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jì)，直奔宮門而去，等他到時，宮門前空無一人。

“主子，怕是有詐！”忙有人道。

趙訓(xùn)炎勒住韁繩，單手提劍，狹長的眸子瞇起：“就是有陷阱，也要進(jìn)去！”說罷，兩腿一夾馬腹，便直接沖入了宮中，可一路過去，能看到不少尸體和鮮血，卻仍舊不見一個活人。

他騎馬至大殿前，沿途所有防守的禁衛(wèi)軍都不在，宮內(nèi)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一般。

趙訓(xùn)炎看著身后帶著的數(shù)百人，看著他們不斷驚恐四處張望的神色，大喝：“跟我一起沖！”

頓時，殺戮的叫囂聲頓起，他們一路沖進(jìn)至高無上的大殿，可里面依舊沒有一個人，連宮女太監(jiān)都沒有。

趙訓(xùn)炎看著龍椅，看著玉璽，看著‘正大光明’的牌匾，他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站在龍椅前，看著底下站著的數(shù)百精銳，仿佛抬手，就能喊出那聲‘眾愛卿平身’，就能君臨天下，成為這萬里河山之王！

“主子……”

“叫朕皇上！”趙訓(xùn)炎猛地呵斥道，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幻境中，前世，他黃袍加身，百官朝賀，天下臣民無不為擁有這樣一個新的君主而歡呼，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已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王！

“逍遙王似乎很享受。”一道幾乎快被他遺忘了的聲音冒出來，趙訓(xùn)炎從幻覺里清醒過來，再看，大殿四周已經(jīng)布滿了身披鎧甲的黑騎！

“想不到竟然是你，好久不見，老七，怕是趙煊逸也只以為你是個寄情山水的廢物吧。”趙訓(xùn)炎看著底下的七皇子，他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

七皇子臉上掛著笑意，只道：“如今我依舊只愛山水，但如今迫于無奈，只得出來替皇上抓一抓逆賊。”

趙訓(xùn)炎抓起岸上放著的玉璽，冷笑一聲：“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說罷，兩廂人馬迅速廝殺起來，趙訓(xùn)炎也下了狠勁，他今日不奪得這皇位，也要血染這大殿，讓世人永遠(yuǎn)記得他趙訓(xùn)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