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兒帶著楊盈上了馬車,楊盈一上去便抓著她的手:“楚貴人,你當真知道辭哥哥在哪里嗎?”
“自然知道,而且能救他的,也只有一個人。”楚黛兒想起之前林清愚對自己的漠然,嘴角浮起笑意。
“誰?”
“五皇子趙奕恒。”
楊盈怔住,想起上次趙奕恒名為幫自己,實則將自己軟禁,如今再過去,定回不來。
“楚貴人……”楊盈有些猶豫起來,楚黛兒卻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會將你怎么樣的。”
“可是……”楊盈懷疑的看著她:“娘娘為何要幫我?”
楚黛兒笑起來:“幫你不就是幫大姐姐么,她不想讓你這么早見到楊辭,是擔心你壞事,但是在我看來,你心系楊辭,又聰明乖巧,怎么可能會壞了事呢,對吧?”
楊盈聞言,點點頭:“這次我絕不會壞事的,我就是想見辭哥哥,我只見他一面就好。”
瞧見楊盈也為了男人卑微至此,楚黛兒諷刺的揚起唇角,她縱然也喜歡林清愚,但絕不會卑微至此,總有一****會要他來求自己!
馬車很快到了五皇子府門前,侍衛進去通報之后,趙奕恒也很驚訝,現在很明顯看來,楚黛兒已經轉投了趙訓炎的麾下。
“讓他們進來。”趙奕恒想罷還是道,畢竟楊盈對他還是有些價值的。
“是!”
不多時,楚黛兒便帶著楊盈進來了。
趙奕恒坐在湖心的涼亭里,美人環伺在側,美酒佳肴擺放在桌,他看起來真真如同一個富貴閑人。
“貴人怎么有心思來我這小廟?”趙奕恒略帶諷刺道。
楚黛兒上前,在他正對面坐下:“我是來跟你談合作的。”
趙奕恒輕笑:“我們之間的合作,不是早就終止了么?”
楚黛兒知他不相信自己,莞爾:“我過來是帶著誠意的。”說罷,轉頭看了看楊盈:“盈兒,你去前面花園走走吧,等我與五皇子說好了,便讓你去見楊辭。”
“是!”楊盈一聽能見到楊辭,眼睛立馬就亮了,轉頭便提著裙子匆匆離開了。
趙奕恒扭頭看著楊盈的背影,嘴角勾起:“這就是你的誠意?”
“你不是想找楚姒和楊家出氣么,毀了她,你會收獲意想不到的結果,不過楚姒可是護短的很,你若是再傷了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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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子而已。”趙奕恒有些不屑,但想起之前自己不過殺了楚姒一個侍女,她便用盡手段幾乎毀了自己,還是皺起了眉頭。
楚黛兒莞爾,左右她并不關心趙奕恒的死活,只要他現在能有用就行:“我如果說,我會幫你殺了趙訓炎,幫你奪得皇位,你愿意跟我合作么?”
“父皇的身子骨還不知能撐幾日,就憑你?”趙奕恒心中有自己的盤算,怎么可能這時候與她合作。
“當然憑我,這一次我不僅要幫你殺了趙訓炎,就連京城中那一鍋的南疆人,我也能幫你端了。”楚黛兒冷漠道。
趙奕恒看著她,分明不大,面上的殺意卻似比自己還多,半晌,哈哈笑了起來:“那我怎么信你?畢竟……”
“你調來京城的那些死士,也都在趙訓炎的預料當中,你真以為自己能攻城謀反嗎?最多也就是與太子兩敗俱傷,然后他坐收漁翁之利罷了。”楚黛兒冷笑道,當初那幾千的死士就是趙訓炎設計殺了的,趙奕恒手底下的死士還不如趙訓炎暗中藏匿的多,他怎么會沒有察覺呢。
“他知道?”
“自然,你有五個蓄養死士的窩點,他卻有八個!五皇子,你可別忘了,他可比你浸淫此道久遠多了,當初你不過小施巫蠱術便被他弄得流放的下場,這次再輸,可就是要丟命了。”楚黛兒看著他面上的不確定越來越多,心中也就越來越安定。
趙奕恒皺眉,眼含殺意,更多的卻是疑惑:“我還是不能信你。”
“我會讓你信我的,但前提是,你幫我把楊盈處置了。”楚黛兒站起身來莞爾道,她本不打算今日把楊盈拖下水,可這個傻姑娘,誰讓她自己撞上門來呢,她不借此狠狠傷楚姒一把,怎么抵之前的怒氣。
“最毒婦人心,果然如此……”趙奕恒輕笑。
楚黛兒卻只淡淡轉著眸子,睨著他,語氣森寒:“楊盈此女,刁蠻任性又沒腦子,你不要殺了她,讓她時常去找楚姒的麻煩,想來這場戲會精彩很多。”說罷,提步便往外而去了。
趙奕恒看著她的背影,眸光變得陰森起來,低聲冷嗤:“我若是信你,遲早也會是你手里的玩物吧……”
“五皇子,該怎么做?”侍從靠過來,指了指不遠處往這邊走來的楊盈。
趙奕恒下巴微微抬了抬,但讓楚姒痛苦,他似乎也覺得解氣。
楊盈匆匆跑過來,看著楚黛兒先走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一來卻被人攔下。
“五皇子……”
“貴人說你要見楊辭?”趙奕恒淡淡轉著手里的酒杯,冷笑著看她。
楊盈心中怯了怯,開始后悔來五皇子府,可楚黛兒說她是為了幫楚姒,那楚姒知道這件事嗎?
“是。”楊盈還是應道:“你知道辭哥哥在哪兒?”
“自然知道,我還能送你去見他呢。”趙奕恒笑起來。
“那你快帶我去見他……”
“不過……”趙奕恒故意停下,冷漠看她:“你上次跟著楚姒一起逃走,還到處說我的壞話,我很不高興,我覺得殺了楊辭……”
“不!不可以!”楊盈慌張起來:“你不能殺辭哥哥,我沒有說你壞話,說你壞話的是楚姒,是楚姒,你去找她!”
趙奕恒偏過頭:“可我處置不了楚姒,但這口氣不出,我又不開心,要不然,你來替她,如何?”
“我……”
趙奕恒見她猶豫,立即冷了臉:“罷了,來人,去把楊辭給我殺了,讓楚姒后悔去吧……”
“等等!”楊盈叫住了他,目光堅毅:“你說,要受什么懲罰,我受便是……”
趙奕恒左右看了一圈,思來想去,點了點站著的侍衛:“去,好好服侍服侍楊小姐……”
楊盈臉猛的變得煞白:“不……”
“你要楊辭死?”
“不要!”楊盈渾身都開始顫栗起來,趙奕恒卻只抬抬手:“還不動手,等什么?”
說罷,那侍從直接提步上來,一把點了楊盈的穴位,扛著她便要走,趙奕恒卻笑道:“去哪兒?”
“五皇子……”那侍從有些猶豫,趙奕恒卻身子微微往前傾,盯著楊盈,一字一句道:“就在這里動手!”
楊盈想喊,可是渾身都麻了,只能任由面前陌生的男人,將她的衣裳一件件剝開,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在眾人面前羞辱她。
楚姒趕到的時候,那侍衛剛剛辦完事,衣裳還沒穿上,楊盈就更加不用說了。
趙奕恒并沒有讓人攔著要來的楚姒,似乎就等著她過來看自己如何羞辱的楊盈一般。
楚姒氣得渾身發顫,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袍,上前將楊盈的身體裹住,這才冷冷看向趙奕恒:“五皇子,楊盈乃是一品將軍的孫女,你膽敢行如此惡事,本妃一定會親自告到御前……”
“世子妃急什么。”趙奕恒笑起來,緩緩上前兩步,拔出侍衛的劍,就在林傅提步上前護住楚姒的時候,他卻抬手一刀割了那侍衛的脖子。
那侍衛捂著脖子,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瞪著眼睛便倒在地上死了,下人們嚇得紛紛退后兩步,不敢抬頭。
“你看,我這侍衛如此大膽,竟敢強行侮辱楊家小姐,我現在殺了他,也算是給楊小姐報仇了。世子妃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下人的過錯,而要我來擔罪吧?”趙奕恒冷冷笑著。
楚姒看了看楊盈,楊盈似乎已經傻了,白著臉兩眼空洞無神,嘴里只喃喃念著楊辭的名字。
楚姒將她交給跟來的嬤嬤,而后才站起身看著趙奕恒:“五皇子似乎準備的十分周全了。”
趙奕恒輕笑,并不說話,看著楚姒如今滿眼殺意的樣子,他甚是高興。
“你還別說,當初林清愚不也是在明月不愿意的情況下,對明月動了手?如今還生了孩子卻不認,他又比我這侍從好到哪里去?”趙奕恒說著說著,已是難掩怒氣。
楚姒看著他,轉過身不跟他多說:“五皇子,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件事相信皇上會給楊府一個交代的。”
“怎么,你要把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嗎?”趙奕恒跟在后面道。
楊盈一聽,連忙搖頭:“不,不要天下皆知,不要……”
楚姒銀牙微咬,卻不再跟他多說,因為小腹傳來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讓她根本沒有精力再跟趙奕恒在這里爭吵。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趙奕恒的侍從卻圍了上來:“世子妃還真把五皇子府當成你的后花園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林傅!”楚姒寒聲道。
林傅會意,抬腳便將面前的侍衛踢開,見那侍衛狠狠撞在一旁的柱子上口吐鮮血,這才轉頭看了眼五皇子:“五皇子,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萬一世子妃有個好歹,可就說不清是誰的過錯了,到時候世子爺深究起來……”
趙奕恒咬牙:“你以為林清愚能囂張到幾時?”
“總比你的時間長。”楚姒冷冷瞥了他一眼,直接帶著人離開了。
趙奕恒看著她們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氣得面色鐵青:“楚姒!”
出了五皇子府,林傅便道:“世子妃,您先回侯府吧,屬下會派人送楊小姐回楊府。”
“不必,我要去一趟楊府。”楚姒面帶擔憂,看了眼滿眼茫然的楊盈,若是楊老夫人知道了,她的身子骨……
楚姒上了馬車,楊盈也被放到了馬車里,可是她只是蜷縮在角落,因為身下疼的緊。
“你要拉我回去浸豬籠么?”楊盈終于開口。
楚姒看她,到底沒狠下心,只嘆道:“不是你的錯。”
楊盈眼眶微濕,閉上眼睛掩飾住眼底的恨意。都是因為楚姒,所有人都說都是因為楚姒,若不是她,趙奕恒不會如此對她的。
就在楚姒想著該怎么跟楊家人說時,楊盈卻一把撲了過來,死死的掐住楚姒的脖子:“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他們怎么會害我,怎么會害辭哥哥,都是你,你個災星!煞星!你早就該死了,該挫骨揚灰!”
楚姒差點喘不過氣,好在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及時將她拉開。
小福兒這才進了馬車里來,瞧著楚姒脖子上一大片的青紫瘀痕,眼淚嘩嘩的落:“小姐,你救她這白眼狼做什么!”
楚姒咳嗽了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看了看雖然被制住,但仍舊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模樣的楊盈,讓人將她松開,只寒聲道:“你若是要恨我,恨便是,但是你下次再做事之前,想清楚,你這般做,到底誰得了利。”
“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以為楊府還能走到今天?”楚姒淡淡看她,她不知楊家人到底怎么跟她說的,但是有些事情她能聽明白也好,聽不明白也好,她都覺得有必要告訴她:“楊老將軍固執又獨斷專行,在朝中早已樹敵,若不投奔太子,便是各方勢力一心要除去的存在。”
“不可能,祖父戰功赫赫,是有名的大將軍……”
“你可曾聽過功高蓋主?你可曾聽過物極必反?他是有功、有能力、有民心還有兵權,但若是換做你,這樣的人不為你所用,將來就會是你的敵人,你是除還是不除?”楚姒寒聲道。
楊盈怔住,想開口反駁,到底沒說出來。
“可是皇上這么多年不也沒有……”
“那是因為楊家的人都死完了,只剩一個年邁的老將軍,和一個初入官場又莽撞急性子的少將軍。”楚姒輕嘆一聲,看了看她眼底的悔意:“楊辭不是不明理之人,沛縣之事也沒你想得那么簡單,我若是有那么多時間來將所有的情勢一一分析給你聽,便也不會一直等到現在,京城之局,楊府之危,我也不能保證自己已然全部看懂,但你要做的事情我很清楚,就是好好留在楊府。”
楊盈眼中嚼著淚:“我只要辭哥哥回來……”
楚姒見她還是沒全部聽進去,也不再多解釋,但是對于她,她心中有憐憫,卻更氣她的不懂事和莽撞。
“會回來的。”
“可是你說還要遲幾日……”
“太子和世子手里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楊府的這兩位將軍,京城但凡能安定一些,皇上的身子好一些,他們也能一心一意的去救楊家人,可現實并不是如此。世子說會遲些回來,路上定還是有其他的阻攔或危險,你如何就聽不進去呢?”楚姒耐心的說完,外面馬車卻已經停了。
楊謙修卻似早就知道了消息一般,早早在門口候著了。
楊盈被人扶下馬車,見到楊謙修時便要去撞門前那根柱子,好歹被攔下來,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而直接暈了過去。
小福兒仍舊心疼楚姒,每天有操不完的心還要來安撫楊盈,可偏生她又聽不進去。
楚姒拿了絹帛將脖子上的傷痕遮住這才下了馬車,一見楊謙修紅了的眼睛,便知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
“楚黛兒來通知的?”楚姒問道。
楊謙修頷首,楚姒看了看深深楊府,只道:“照顧好老夫人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看好楊盈,不要讓她再出事。”
“今早母親忽然大病,我一時疏忽,才讓盈兒她……”
“老將軍和楊辭都快回來了,且再等等吧,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老夫人。”楚姒道。
楊謙修頷首,楚姒已經是雜務纏身,加之她現在又有孕在身,哪里還敢再多麻煩她。
“我知道,楊府的人我會看著的,不會再出事。”楊謙修似下了狠心,楚姒看他,也不再多說。
她準備離開,楚黛兒此番出府,定然不是回皇宮而是去見那些人,所以她要趁著這個機會,讓她離開!
楊謙修見她要走,本想讓她去看看楊老夫人,但到底沒開口,只看著她離開了。
楚姒覺得腦子越來越不夠用,上了馬車后才道:“不用回侯府,直接去宮里,求見蘇貴妃,另外再通知世子,這幾日不必回侯府。”楚黛兒留在侯府的目的,無非是為了盯住她和林清愚,如今人都不在侯府,她便是想留也留不住了,但是今日楊盈之事,她不會這么容易善罷甘休的。
蘇貴妃很快便召見了楚姒,她很意外楚姒會來見她,但聽了她的話后,又驚愕不已:“你現在要去見皇上?”淮陽一死,誰都不敢去皇帝面前觸霉頭,她卻偏偏要去。
“是。”楚姒定定道。
蘇貴妃剛想說話,又猛地咳嗽起來,好在拿帕子捂著嘴,咳出的血才沒噴濺在手上。
楚姒看她這癥狀,垂下了眉眼。
蘇貴妃自己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卻并沒有說什么,只道:“本妃隨你一道去吧。”
“多謝娘娘。”
二人一道到了養心殿前,高公公顯然不知楚姒這時候會來,看了看她身后,卻又不見林清愚,只道:“世子妃,皇上已經歇下了。”
“那我在外面候著吧。”楚姒今日一定要見到皇帝,趙奕恒真以為自己的準備天衣無縫,竟敢如此猖狂了么。
高公公見她堅持,又看了看蘇貴妃:“娘娘,您身子不好,到偏殿歇著吧。”
蘇貴妃知他是有意支開自己,跟楚姒對視一眼,見她頷首,便也不說什么了。
待她走了,高公公才跟楚姒道:“世子妃稍候,奴才進去通稟。”
他才走不久,便迎了楚姒進去,楚姒才到屋子里,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皇帝的確快不行了。
“來了……”皇帝的聲音很弱,楚姒費力才能聽清。
“是。”
“到朕身邊來。”皇帝說道。
楚姒聞言,上前幾步,在他身邊立著,看了看皇帝,之前矍鑠的樣子全無,如今更像是卯足了勁用完以后的垂暮之姿。
“一直想叫你過來,朕老了,眼睛也花了,很多事情都看得不真切了,你幫朕瞧瞧,那封圣旨上寫的是什么字兒?省得那些老糊涂糊弄朕。”皇帝輕咳,卻連抬手擦去嘴角血跡的力氣也沒了。
楚姒看著他床頭放著的一卷圣旨,再看了看高公公驚懼的眼神,應了聲,上前打開,可這哪里是圣旨,分明是遺詔。遺詔里寫得很清楚,傳位給太子,但卻要林清愚任攝政王,這是要逼太子跟林清愚反目么。
“皇上……”
“清愚是個好孩子,智謀比煊逸可強多了,若是他是朕的兒子,朕這皇位是一定要傳給……”他還沒說完,又猛地咳嗽起來。
楚姒手心微緊,皇帝這話傳出去半句,林清愚都是個死字。
楚姒微微咬牙:“世子說過,只想寄情山水……”
“那可不行,太子尚不足以管理好這萬里江山,他若是走了,朕這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可怎么辦。”皇帝笑起來,眼皮疲憊的合著,好容易抬眼看了看楚姒,瞧見她擔憂的樣子,便知她也是個聰明的,道:“你幫朕保守這個秘密,朕就答應你今日之所求,如何?”
楚姒實在不明白這皇帝想做什么,把這件事告訴自己,又讓自己保密,還要答應自己所求。
“皇上……”
“機會可不多,朕現在疲乏的很,說不準一會兒就睡著了。”皇帝道。
楚姒知攝政王一事暫時不可多議,便打算解決眼前事。
她將五皇子縱容下屬欺凌楊盈一事說了出來,只道:“楊家世代賢良,如今楊家老將軍和少將軍生死未卜,家眷卻遭如此欺凌,五皇子乃圣上之子,楚姒不敢妄議,但求皇上能給楊家一個公道!”
高公公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皇帝卻只又咳了起來,看了看她,不說此事:“黛兒現在如何?”
“傷勢恢復的很好,今日已經回宮了。”
“回宮了?”皇帝看了眼高公公,高公公忙道:“未曾聽聞回宮的消息。”
“沒有回宮么?”楚姒眼角微動:“今日一早見她跟下人說要回宮,侯府特意安排了馬車,外頭還有不少貴人自己的侍從候著,我還以為貴人已經回宮了。”
皇帝看著楚姒,眸光閃了閃,到底笑了起來:“你跟清愚還真是天生一對,都狡猾的很。”
楚姒垂下眉眼,心中卻腹誹,這天底下若論狡猾,誰也狡猾不過這老皇帝,以天下做賭注,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
皇帝見她不說話,也只疲憊的擺手:“你先下去歇著吧,既然特意來陪蘇貴妃,便好好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楚姒見他不提方才之事,眉心微緊,抬眼看了看高公公,高公公也只是低垂下眉眼,只得放下手中圣旨,轉身準備離開。
走之前,皇帝卻道:“你腹中孩兒可讓太醫診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了?”
“未曾。”
“嗯,回頭朕讓人去瞧瞧,正好番邦進貢了一把如意鎖,是給女孩兒的,若是個女兒,便封了公主,賜她如意鎖吧。”皇帝疲憊的合上眼睛淡淡道。
楚姒卻面色煞白,如意鎖,當年的芙兒,也有這樣一把獨一無二的如意鎖。
看著皇帝似乎已經陷入沉睡,楚姒定定看著他半晌,這才轉身離開。
待她走了,皇帝反而睜開了眼睛。
“老高。”
“老奴在呢。”高公公輕聲道。
皇帝看著帳頂,兩眼越發的渾濁:“你去查查,楊家那妮子,到底怎么回事。”
“是。”
“若是屬實,你幫朕擬旨,敕封趙奕恒為郡王,終身不得踏出五皇子一步。朕不能寒了老將軍的心。”皇帝垂下眼睛道。
高公公卻是震驚的不行,敕封郡王,豈不是等于由親王直接降了一級,雖為皇室宗親,這卻是相當于將五皇子趕出了皇族一般。
“皇上,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畢竟五皇子也是……”
“你這老頭,怎生還不聽話了。楊家為了朝廷,就剩下這一個孫子孫女了,如今清愚的媳婦兒都告到了朕面前來,朕若是還視而不見,得寒了多少人的心。太子登基,最需要的就是他們的支持,朕不能讓天下百姓再陷入紛爭之中。”皇帝說完這段話,額頭都沁出了細汗,他太累了,累得連一個字也不想說。
高公公聞言,垂首應是。
皇帝歇了會兒,又道:“去把黛兒接回來吧,安置在云素宮,不要再讓她來養心殿。”
高公公又急,提醒道:“皇上,元素宮是給公主們住的宮殿,貴人……”
“就安置在那兒吧。”皇帝說罷,沉沉睡去,鼻息已經弱的幾乎探不出來,高公公知道,皇帝已然命不久矣。
楚黛兒從隱僻的暗巷出來時,脖子上可見鞭子抽打的疤痕,上了馬車便道:“先回侯府。”
“娘娘,宮里傳來消息,讓您回宮。”旁人道。
楚黛兒心中一沉:“什么時候傳來的消息?”
“就在世子妃進了皇宮以后……”
“楚姒!”楚黛兒幾乎咆哮出聲。
“娘娘……”
楚黛兒想起方才娘親的鞭子和趙訓炎的不屑,心中的怒火似乎要將她焚毀一般:“那就先回宮!”回了宮她也一樣有法子出來,老皇帝還不知自己是他女兒,若是知道了呢?他會不會后悔?他當年若是不濫情,不拋棄娘親,自己也不會受這么多苦,他一定要后悔,一定要幫自己殺了楚姒,殺了他們,還給自己本該富貴榮華的一生!
同樣意料不到的,還有趙奕恒。
處置完楊盈,他已經預料得到往后楊盈會怎樣折磨楚姒,楚姒不能殺她,她就會****夜夜如同鉆心之蟲般噬咬著楚姒,讓她沒有一日安寧。楚姒沒了安寧,林清愚也就不會有安寧!
至于楚黛兒……她口口聲聲說能幫自己,但他并沒有抱太多期望,他還是要靠自己,只不過她說趙訓炎也有一幫死士,那不如來個將計就計!
“來人。”
“爺,有何吩咐?”
趙奕恒負手立在廊上,眸中帶著冷意:“吩咐下去,趕來的死士只留三分之一來京城,剩下的人,去給我找出趙訓炎蓄養的死士,找到后,想辦法誘使他們進京!”
“是。”
瞧著吩咐下去了,趙奕恒還在想著如何從楚黛兒嘴里挖到更多趙訓炎的信息,趙訓炎想坐收漁翁之利,自己何不做那漁翁,讓他跟太子鷸蚌相爭,兩敗俱傷!
正想著,外面來了圣旨,敕封他為東陽郡王。
“郡王?”趙奕恒怔住,皇帝之子要封也是親王,郡王不過是分給那些文武大臣的榮譽之稱,自己乃是皇上之子,被封為郡王,栽入史冊便是個大笑話:“是不是弄錯了?”
宣旨的公公笑著將圣旨交到他手上:“這是皇上親口下的旨,郡王,不會錯的,您可是眾多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呢,封地在東陽縣。”
趙奕恒面色鐵青,就算封王,這哪里是什么獎賞,分明就是懲戒。
“對了,皇上還有口諭,即日起,東陽郡王不可踏出王府一步,欽此!”那公公又道。
趙奕恒聞言,陰鷙的看著他:“多謝父皇恩賜!”
公公淡淡一笑,不敢多留,帶著人便離開了。
趙奕恒看著手中圣旨,恨不得直接撕碎,旁人忙勸道:“爺,不能撕,罔顧皇恩的罪名不小。”
趙奕恒現在是有氣不能撒,還成了個笑話。
“東陽郡王,東陽縣,東陽縣是個什么東西,邊陲的不毛之地,父皇這是打算再次流放我嗎!”趙奕恒紅了眼睛,腦海中卻不斷想起皇后的話,他不過是太子的一塊墊腳石!
“爺,方才奴才打探過,好似是楚姒進宮以后才……”
趙奕恒的拳頭咯咯作響,可現在萬事尚不具備,東風尚未到來,這口怒氣就是夾雜著刀子他也得咽下去。
“楚姒……”趙奕恒冷笑起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楚姒才不管他想不想殺自己,現在坐在宮里,聽著林傅傳來的消息,心口怒氣總算是消了一些,這會兒林清愚也急急過來了,一來便帶著四五個太醫,紛紛上前給她把脈。
“怎么了?”楚姒廊邊的凳子上,一臉茫然。
林清愚嚴肅的看著她:“皇上想問男女。”
楚姒啞然,半晌,那些太醫們紛紛搖頭。
林清愚見此,慌了起來:“怎么了?世子妃是不是出了事?”
劉太醫笑起來:“平日里見世子爺總是一副萬事盡在把握的樣子,如今倒難得見你慌張,這話我可不能現在告訴你,我得多看看世子爺慌張的樣子。”
林清愚啞然,跟楚姒對望一眼,便知沒有大礙。
劉太醫見他又淡定了,這才笑著道:“世子妃沒事,孩子也沒事,但不知為何,尋常有了兩個月身孕之后,應該能馬上查出來男女的,但是世子妃這脈象卻虛浮的很,探不出來。”
“探不出來就探不出來吧,左右生出來就知道了。”林清愚松了口氣,讓林傅把這些太醫們全部請出去了,小福兒見狀,自覺地退下了。
林清愚將她抱在懷里,道:“楊家的事我聽說了。”
楚姒將頭靠在他懷里,有些悶悶的:“我能保住楊家嗎?”
“自然能。”林清愚攬著她:“楊家人幾次遇險,若不是你,哪里還有什么楊家。”
楚姒越聽越覺得悲涼,楊家世代忠臣,可以說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卻要她一個小小女子來周旋才能得以保全。
“我今天去皇上那里告御狀了……”楚姒撲在他懷里道。
林清愚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溫柔道:“我知道,不打緊的。”
聽著他的安慰,楚姒覺得心口的悶氣出了不少。
溫熱的風吹過來,吹動她垂在身后的青絲,她竟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傅中途過來,林清愚趕忙讓他聲音小些。
林傅這才輕手輕腳的靠近,小聲道:“發現蔣家人了。”
“瑤兒郡主可在?”他小聲問道。
林傅搖頭:“查探不出來,但八成在。”
林清愚思慮半刻,才道:“準備一下,晚上動手。”若是再不動手,只怕趙訓炎也會動手。
“是。”林傅退下,看了看他懷里的楚姒,略有些擔心:“這幾日世子妃來回奔波,疲累不少,而且總是會突然暈過去。”
林清愚頷首:“我知道,方才太醫查看過,我一會兒會下去問問。”楚姒出現異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傅見他應了,這才退下。
看著懷里的人兒,林清愚試著喚了兩聲,可她突然就睡得很沉。他抬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并無異常,這才將她抱起送回了房中。
吩咐小福兒照顧好她以后,這才轉頭去了殿外,太醫們等候已久。
“怎么樣?”
“沒有問題。”劉太醫皺眉道:“可根據世子所說,世子妃經常會突然一下陷入睡眠,這件事我們還真從未見過,但從世子妃的脈象上來看,她的身體并無異常,只是虛了些而已。”
幾個太醫交頭接耳,也是沒有結果。
“我知道了,你們都先回去吧。”林清愚道。
幾個太醫連忙退下了,他才回頭看了看楚姒的院子,提步往外而去。
楚姒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小福兒正撐著臉坐在一旁直打瞌睡。
“去床上睡著吧。”楚姒道。
小福兒聽到聲音,猛地驚醒,瞧見她醒了,這才欣喜道:“小姐您沒事兒了。”
“我不過是睡覺而已。”楚姒淡淡笑道,心卻提了起來,她又做夢了,夢里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她甚至慢慢的快要忘了自己的死,忘了芙兒的存在。她不想讓他們擔心,什么也沒說,只是默然起了身,自己倒了一旁的白水喝了,才倚靠在暖榻上,看落日余暉。
小福兒定定看著她的側臉,輪廓都好似要虛化進了那天邊的霞光里,一個激靈,忙上前抓著她的手:“小姐可得照看好自己,不能出事了,不然奴婢也不活了……”
楚姒莞爾:“放心吧,死不了。”
小福兒反應過來,忙拍打自己的嘴:“瞧我這破嘴,盡說瞎話呢,小姐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楚姒淡淡笑著,看著鮮活的小福兒,心情好了不少。
晚膳過后,蘇貴妃也來了,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蘇貴妃一身胭脂紅的廣袖宮袍,頭上的金簪卻是少了不少,面上描著淡妝,看起來十分素凈。
“醒了。”蘇貴妃瞧著從暖榻上起身,只著一身素色常服的楚姒,笑道。
楚姒行了禮,蘇貴妃忙上前將她扶起,拉著她在一旁坐下:“今日去見皇上,可還好?”蘇貴妃眼里閃著光,自她去見過皇上后,楚黛兒便回了宮,安置在了云素宮,趙奕恒更是貶為郡王,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若是楚姒便有這樣的能耐,那林清愚呢,是不是也遠在太子之上?
楚姒知她想問什么,只笑道:“皇上身子不好,楚姒未敢多打擾,只是去的時候,聽到有人上了折子,替侯府喊冤,倒是聽了一下。”
“哦,是嗎?誰上的折子,喊的什么冤呢?現在折子都是太子在管,竟都送去皇上面前了,怕是哪位貴人吧。”蘇貴妃似尋常般笑問道。
楚姒看她,幾月前見還是風韻猶存,如今便是已呈年老衰敗之像。
“不知是誰,只是說侯府莫名傷了楚貴人,定是有人陷害,其他的話我也聽不太懂,便沒記著,而后皇上便打發我出來了。”楚姒笑道,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的異樣。
蘇貴妃是個人精,可卻在楚姒身上沒有找到半點撒謊的影子,又探問了幾句,仍舊是沒有線索,這才起了身。
楚姒起身跟上,將她送到殿外。
“好了,你有身子,別太操累,之前繁兒懷孕的時候,也是如此……”蘇貴妃似悲切般輕嘆一聲:“可憐了我的繁兒。”
楚姒不知她怎么這時候提起蔣繁,只低下頭,卻又見蘇貴妃道:“瑤兒一事,雖是在你手里丟的,但我不怪你。”
楚姒將她又繞到這件事上,垂下眉眼:“世子爺已經在幫忙找尋了,誰也不知那蔣家人竟是如此的狼子野心。”
“也是。”蘇貴妃看著她,她巧言善辯,這樣的女子,若是入了后宮,誰還能將她壓制住。
“我會跟太子好好說說的,這件事不能遷怒于你,但你也有身子,往后若是太子再要你做什么,你直接推辭便是,可千萬別累了自己,事情辦砸了不要緊,傷了自己可就不好了。”蘇貴妃說罷,別有深意的看了看她。
楚姒心中有些惱,她這是在告誡自己離太子遠一點么。她還真就巴不得一輩子不見太子呢。
“是。”楚姒到底忍下心中悶氣。
蘇貴妃見她乖巧應了,這才笑著離開,邊走便咳,似要將心肺都刻出來。
小福兒跟在楚姒身邊忙道:“小姐,先進去吧,可別受寒了。”
楚姒看著蘇貴妃的隊伍離開,轉頭便欲進去,卻見有個宮女小跑著過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盒子。
“見過世子妃娘娘!”那宮女跑來后忙道。
“你是?”楚姒看著面生的人,疑惑道。
那女子輕輕一笑:“奴婢是遵太子吩咐,給您送藥過來的,這是太子尋人找來的千年……”
“不必了,世子已經找了人參,這東西還是留著給太子自己吧。”楚姒笑起來,笑容卻沒有一絲溫度。
那宮女似乎早就察覺她會拒絕一般,往后看了看,不多時,便見十來個宮人捧著各種各樣的盒子來了,這才道:“太子說了,您初來宮里,怕您東西也都吃不慣穿不慣,所以特意叫人重新定制了好些宮袍來,又從御膳房調了兩個御廚過來,這些都是跟世子爺說過的,世子爺也應了,您就收下吧,不然奴婢們回去也不好交差。”
楚姒眉心微緊:“我不過在宮里暫住兩日,隨后便會回侯府,實在不必如此周折……”
“太子爺還說了,世子也會暫時留在宮中,協助太子一道處理政務,暫時回不了侯府,您留在宮里可比侯府安全些,聽聞侯爺侯夫人也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屆時等他們到了,您再回去也不遲。”宮女說完,轉頭便匆匆離開了,這是逼迫楚姒必須接受的意思。
小福兒一臉懵逼,但看了看那些宮女送來的東西:“小姐,這東西奴婢瞧著挺好的……”
楚姒抬頭便拍了下她的小腦瓜子:“你忘了貴妃娘娘方才說過什么了?”
“貴妃娘娘只說讓您不要管太子的事兒……”小福兒腦子沒轉過彎來,楚姒搖搖頭:“孺子不可教。”說罷,便連宮也沒回,直接往蘇貴妃的方向追了過去,這些東西猶如燙手的山芋,她可不能要,否則這蘇貴妃回頭定要以為自己對太子居心不良。
“小姐,這外頭寒,奴婢給您去拿披風……”小福兒拔腿往回跑,楚姒也不等她,直接往前追過去:“你們全部跟著。”
那些來送禮的宮女太監們一臉懵逼,卻不得不聽,直接跟了上去。
楚姒快步往前走,蘇貴妃才走不久,她應該能追上才是,但追了不到幾步,便見迎面而來一行人,為首的一瞧,不正是才回宮的楚黛兒么。
楚黛兒得知皇帝將她安置在云素宮后,便知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也沒想便要去養心殿,卻被攔住,才將將回來,便遇上了楚姒。
楚姒退在一側等她過去,楚黛兒卻冷冷看著她:“你現在高興了?”
楚姒抬起眼來,淡淡看她:“你不該拿楊盈開刀。”
楚黛兒牙關微緊,下巴卻稍稍上揚,手掌中一柄匕首閃著寒芒。她讓所有人都退讓在三十米開外,靠近楚姒:“我答應與你合作你都不肯,你知不知道,你的固執,是會害死你的!”
“現在殺了我,你也報不了仇。”楚姒鎮定看她:“你既然想報仇,何不尋南疆皇室合作,想來這么多年你們東躲西藏,并不只是因為想要躲避皇上吧。”
楚黛兒面色更沉:“我就是見不得你這樣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怕的表情,楚姒,我遲早撕碎你這張假面具。”
楚姒莞爾,小福兒卻趕了過來,一瞧這陣勢,哪里管什么規矩不規矩,上前來便推開楚黛兒擋在楚姒身前:“你休想害我家小姐。”
后面的宮人全部圍了過來,楚黛兒好容易站穩了,看了眼小福兒,眸光更冷:“好一個忠心的丫環,可是楚姒,我記得跟在你身邊的沒幾個有好下場的,你不怕連她也死了嗎?我反正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了,我什么也不怕,大不了一死,但是楚姒,你不同,你要顧慮這么多東西,這些全是你的軟肋,你遲早會哭著求我的!”
楚姒將小福兒拉了一把攔在身后:“等到有我求你的一日的時候,我也保證你一定會生不如死。”
“是嗎?”楚黛兒不怒反笑:“我等著那一天!”說罷,輕整宮袍,轉身離開。
跟在楚姒身后的宮女們紛紛低著頭,只裝聾子和瞎子。
“小姐,你沒事吧。”小福兒忙上下打量她。
楚姒莞爾:“放心。”說罷,又轉頭看了眼跟著的人,去了蘇貴妃宮里。
蘇貴妃見楚姒把這些東西全部都送來,先是訝異了一番,旋即便笑道:“太子也是擔心你出事,畢竟你既是繁兒生前好友,又是林世子的世子妃。”
楚姒聽著她生硬的非要灌輸給自己太子做這些不過是出于大局考慮,只道:“娘娘若是得空,還勞煩跟太子說一聲,楚姒得世子照料的十分周全,實在不用他在多費心思,太子平日里政務繁忙,楚姒也不敢多叨擾太子。”
蘇貴妃見她這幅態度,到底沒再說什么,敢情是她在嫌棄太子一般。
蘇貴妃態度冷了些:“本宮知道了,你且回去歇著吧。”
“是。”楚姒現在根本不關心她的態度轉變,太子一心忙于政務,連蘇貴妃的病都難得放在心上,更不會因為她幾句話而來對自己如何,而且就算太子登基,蘇貴妃怕也撐不到那時候了,殺母留子,皇帝一定會這么做的。
楚姒一走,蘇貴妃看了看那些東西,寒聲道:“全部給太子送回去。”
“是。”
“還有……”蘇貴妃又咳了起來,咳得滿臉蒼白,疊了三層的手帕都被咳出的血浸透了,嚇得底下的人連忙跪在了地上,齊呼‘貴妃保重’。
“保重?”蘇貴妃冷笑,旁的嬤嬤道:“娘娘,還是請太醫來開藥吧。”
“不必了。”剛開始她還只是懷疑,可現在她的癥狀卻跟皇帝一模一樣,甚至比他的還厲害,她哪里還看不出這是因為什么:“請了太醫也治不好,不費這周折了。跟太子說說,聽聞東郡王府的小小姐云英未嫁,又年紀適當,而且她一個舅舅現在也被太子提拔上來成了將軍,你去問問太子,若是做太子妃,可行……”
“是。”嬤嬤不敢多言,忙轉頭下去了。
蘇貴妃瞧見她一走,止不住又咳嗽了起來,一哇哇的血往外吐,直至她連咳的力氣也沒有了才停下。
林清愚是晚上過來的,這時候大家都歇下了,楚姒則是點著蠟燭倚在軟榻上看書。
林清愚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股涼氣,楚姒瞧他發絲略有凌亂,問道:“出去了?”
“嗯。”林清愚頷首,笑道:“楊老將軍和楊辭已經到了城外,明日入京。”
“當真!”楚姒欣喜的坐直了身子,林清愚頷首:“嗯,不過今晚有場好戲,隨我去瞧瞧?”
“好戲?”楚姒眉梢微挑,眼中露出興奮的光,旋即又道:“如今宮門已關,而且……”楚姒將太子之前明里暗里示意她不能出宮的話說了,擔心的看著他:“我擔心太子對你……”
“不怕,大不了罰我便是。”林清愚轉頭拿過披風來,小心給她系好:“他的天下重要,我的姒兒也重要。”
楚姒想起皇帝之前給自己看的圣旨來,面色微沉:“你可想過……”
“想過什么?”林清愚替她收拾好,笑問道。
楚姒抬眼,看著近在咫尺溫柔而又可觸摸的他,道:“想過奪天下,做皇帝?”
林清愚微微一頓,瞧著她:“你想做皇后?”
楚姒堅決的搖搖頭,做皇后,不就意味著要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他了嗎,她才不愿意。
“我心眼可小,才不愿意你陷在一堆女人里。”
林清愚聽罷,也跟著笑起來:“我也不愿意陷在一堆女人里,我就喜歡跟我的姒兒一起,看看熱鬧。況且,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打天下、守天下,爭天下、亡天下,有甚意思?”
楚姒聞言,心這才落了回去:“那就好。”
林清愚狐貍般的眼睛微微瞇起,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也似乎猜到了她到底要說什么,只攬著她的腰道:“走吧,今晚有人要吃癟,好戲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楚姒感受著他強有力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腰上,眨眨眼,滿足的揚起唇角。重活一世,老天到底待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