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老師是老面孔,依舊是那位頭腦發光的教授,陳靜瑜雙眼盯著講臺,手中的筆轉得飛快,心里不由得一陣苦笑,許是跟這位教授八字不合,只要是這位教授的課,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讓他心神不寧,什么也聽不進去。
昨晚的事情鬧得挺大,要說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那絕對是騙人的,透過溫炘將自己暴露在大眾面前,倒也沒什么,只是,他的身上不僅僅有著自己的責任,還承擔著其他。
他的母親,新婚不久,都說孩子其實就是父母的一面鏡子,他的一言一行,更是能從側面體現出媽媽的人品,在那么一個學識淵博的書香世家,他不能讓媽媽的人品收到夫家的質疑。
也并不是說跟溫炘混在一起就是人品不好,問題的關鍵出在那段視頻。
翁老爺子,他見過很多次,是一個嚴肅的老人家,對著兒孫都很少露出笑臉,他看得出來,媽媽有些怕翁老爺子。
老爺子脾氣不好,年輕時候跟領導嗆過聲,為人很正直,一定接受不了沒有血緣關系年紀又相近的人硬是要人家喊自己爸爸的,也不知昨晚的新聞老爺子有沒有看見?再去翁家,老爺子看到他應該說不出什么夸獎的話了吧?
默默的掏出手,陳靜瑜點開溫炘的對話界面。
他們的談話內容還停留在一天前,溫炘問他有沒有回去,他說不回,手指動了動,他在往上翻他們的聊天記錄。
一直都沒有仔細去看,原來都是溫炘在主動找他,就他們兩個人的性格而言,明明溫炘才是話少的那一個,可是他們之間的交流,他的話還比溫炘還少,經常都是那個人發了好幾條信息,他回個一兩個字,之后就沒有再回人家。
翻著翻著,怎么覺得這樣像極了一個女生在倒追高冷男神的聊天記錄?而他,就是那個被倒追的高冷男神,女生的角色上明晃晃的貼著溫炘的名字!
陳靜瑜抿著唇,有些絕望的趴在桌面上。
此時此刻,他要是再不明白自己面對溫炘時的怪異出在哪,他干脆直接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一把自己和溫炘之間往曖昧的方向想,他就心跳加速,溫炘沒有找他的時候會不自覺的一直看手機,還會反復的將兩人的聊天記錄看上好幾遍,還會不自覺的把他們兩個代入到某個危險的關系假設里,以及靠近那人時心里莫名的悸動。
這不就是······
在溫炘之前,他沒有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一個人有這樣的心情,不會很激烈,卻不可或缺。
指尖傳來酥麻,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平時是用怎樣的目光看待溫炘的,他都替溫炘慎得慌,這可是現實版的,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嗶~我!
猛然間覺醒了自己真正的性向,陳靜瑜被沖擊得有些垮的同時,更多的顧慮不斷躍進腦海,讓他嘴里有些發苦。
雖說現在的社會對同性之間的曖昧包容度提高了很多,但溫炘是公眾人物,在這方面還是會有很多限制,而且,溫叔叔他們的態度是個謎,再加上他媽媽這邊的翁家,他幾乎沒有勇氣把這番心思擺到臺面上來。
更加重要的是,溫炘不會接受的吧?溫炘會覺得惡心的吧?溫炘會逃走的吧?溫炘······
閉上眼,陳靜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講臺上教授的聲音越來越遠,到最后直接被忽略,他現在滿腦子“如果溫炘知道了會怎樣”的各種假設。
一旁的泰迪注意到陳靜瑜的狀況,不動聲色的戳了戳猴子,三人互相使了眼色,卻沒有人主動去打擾陳靜瑜。
半節課過后,陳靜瑜還是同樣的姿勢,泰迪被猴子推著,動了一下陳靜瑜,誰知入手的溫度直接讓他震了一下,也顧不得什么打擾不打擾,上手往他的脖子貼去,果然,一片滾燙。
三人刷的一下站起身,猴子嘴快,“報告!陳靜瑜發燒了!我們送他去醫務室!”
教授呆了一秒,將鼻梁上厚重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去吧去吧!”
陳靜瑜嘛,老師們都認得,這個孩子成績好,長得好,聽話又懂事,想不記住都難,老教授擺了擺手,這么好的孩子可別病壞了。
陳靜瑜也沒料到自己會在課堂上燒起來,他本來就病著,老院醫生開的藥還沒吃完,卻不怕死的跑去跟溫炘喝酒,完了還吹了一路風,會燒起來實屬活該。
腳下發虛的跟著宿舍的三只一路晃到醫務室,左右兩邊都被人架著,鞋底碰到地面的頻率被強制減少,雙腿不飄也飄了,陳靜瑜張開嘴,好幾次都想開口說其實我可以自己走,都被猴子直接瞪了回去。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到了退休年齡,聽說年底就打算退休了,平日里只給人開開跌打損傷的藥酒,連感冒發燒的病人都很少接。
也不是說人家醫術不好,實在是這位醫生打針太特么疼,一般人有個頭疼腦熱,寧愿坐著公交抖上半個小時到醫院去,也不愿讓自己受這份罪。
陳靜瑜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抓緊了最后幾分鐘,為自己的屁 股祈禱祈禱。
半個小時后,陳靜瑜望著潔白的天花板,雙眼無神,生無可戀,他右邊的屁 /股已經完全麻了,手上還掛著吊瓶,托了醫生阿姨的福,與之前的那一針相比,手上的這點疼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猴子笑嘻嘻的坐在方凳上,眼神往陳靜瑜的某個部位看了好幾眼,“魚哥?真這么疼?那要不······我給你揉揉?”
對于剛剛認清自己是直是彎的陳靜瑜來說,猴子的這句玩笑話讓他虎軀一震,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他看了眼輸液管,用這玩意兒能勒死人嗎?
一旁的泰迪和發哥受不住,直接噴笑出來,泰迪強撐著腰,一掌拍在猴子的肩上,“猴子,看你把魚哥嚇的,你這朵喇叭花就別禍害魚哥這朵白牡丹了好吧?”
聞言,猴子一腳踹向泰迪,嘴里邊笑邊罵,“老子怎么就喇叭花了?都是祖國的花朵,大不了魚哥這朵白牡丹大一點,小爺我這朵小一點不就完了,怎么品種還能不一樣!”
發哥笑翻在一旁空著的床位上,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不忘插上一嘴,“就你這樣,怎么看跟魚哥都不可能是一個品種的啊,兄DIE,您自己心里就沒點數嗎?”
陳靜瑜躺在一旁,簡直沒眼看這三個二貨。
手機嗡嗡的響著,將陳靜瑜麻了半邊的身子震得更麻,上課之前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否則以他開了聲音就不開震動的尿性,在猴子他們的魔音穿孔下,這會兒是肯定聽不到鈴聲的。
電話是溫炘打來的,陳靜瑜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起來。
之前接這人的電話,最多也就有點心里怪異了一會兒,可這會兒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想法和感覺都同時涌上腦海,讓他不禁在心里暗罵了一句。
“喂?”
他回了一聲,也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都快被這場病給磨沒了。
電話那頭的溫炘似乎楞了下,“你怎么了?”
陳靜瑜聽著這人的聲音,想要回答,喉嚨突然升起一陣癢,陳靜瑜捂著嘴,咳得不行,只能先將電話拿開,想等這陣過了之后再接電話。
一旁的猴子看不下去,將陳靜瑜手中的手機拿了過來,“喂,你好,哪位?”
“他怎么了?”
猴子不是溫炘的粉,所以對他的聲音只是感覺有些熟悉,卻不能在第一時間聽出來,他嘻笑的回道:“魚哥啊?病了唄,屁 股受了一針,這會兒躺床上吊瓶呢!”
話落,猴子卻遲遲沒有聽見對方的回應,聽筒里傳來沙沙的摩擦聲,他奇怪的將手機拿開,屏幕上顯示還在通話中,以及“溫炘”兩個字明晃晃的掛在上面。
猴子三人呆了呆,接著不約而同的罵了一句,“我去!”
“你們在哪?”
淪為稀有動物正在被人觀賞的手機里傳來溫炘的聲音,語速有點快,這回他們聽出來了!
猴子眨巴著眼,難怪他會覺得熟悉,這不就是溫炘的嘛,聲音太有標志性了。
“額······那個,溫炘啊,大······兄弟好!我們在學校醫務室。”
猴子那句大明星幾乎要脫口而出,還好穩得住,改口成大兄弟,自以為很妥的操作卻把陳靜瑜的咳嗽逗得更兇。
這貨怕不是傻子!大兄弟是什么玩意兒?
等手機重新回到了陳靜瑜的手里,陳靜瑜放到耳邊,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面,傳來的卻是一陣忙應。
木然的點了屏幕上的紅色按鈕,陳靜瑜挑眉,“大兄弟?”
泰迪舔了舔干巴的嘴,很腦殘的回了一句,“誒!”
陳靜瑜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已經沒力氣了,混在一個擁有三只二哈的宿舍里,他都有些同情自己
陳靜瑜閉上眼,又陷入了滿腦子只有溫炘的死循環,他自覺對溫炘還是很不錯的,那么知道他生病了,這人應該會來看看他吧?
對于這個問題,陳靜瑜很是糾結,他既希望溫炘來看他,又有些怕人家來,他還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溫炘。
溫炘是個男人啊,要承認自己對溫炘的感情并不單純本來就需要更多的勇氣,他沒有自信能夠用以往的心態來面對溫炘,就是光想著那個人,他的心跳就已經加快了不少,若是再見到真人,他該怎么辦?
望著已經見底的吊瓶,陳靜瑜眼里精光一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