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樹木隨風亂舞,還沒感受到秋天的氣息,冬天就已經來臨。
持續降溫了一周,現在出門沒穿羽絨服就必須抖一路了,陳靜瑜很實在的穿起了秋褲,襪子挑了長筒的穿,露腳脖子這種事在他的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好在,他在男生中的身材算是偏瘦的,穿兩條秋褲看上去也不胖。
中午的時候,他接到了失聯已久的媽媽的電話,電話里她的聲音聽起來狀態不錯,陳靜瑜悄悄的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她過得好就好,至于她交代的事情,陳靜瑜含含糊糊的應了,心下其實有些不愿意。
下課鈴響起,教室里昏睡的人醒了一大片,周五下午的課程幾乎都是選修課,一上就是兩節連堂,上課的教授自顧自的在臺上唾沫橫飛,對學生們的聽課狀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陳靜瑜算是比較乖的,在選修課上會提筆記上幾筆。
收拾好上課用具,微信上收到一條信息。
“下課了吧?我在你們男生宿舍門口等你。”
他回了個OK的表情,便快步往宿舍走去。
室友們的選修課并沒有選擇同一門,難得的,他一人走在Q大著名的楓樹走廊,陳靜瑜將外套的拉鏈拉得更上,他總覺得有樹的地方會更冷一些。
大老遠的便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人,米白的長羽絨衣,黑色的靴子,利落的馬尾辮,手上提著一大袋東西,正低著頭,踢著地上的落葉玩。
翁詩語,媽媽丈夫的女兒,他的繼妹。
放緩腳步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停下腳步,見她專注地玩著腳下的紅楓葉,陳靜瑜抬起手,用手上的書拍了拍她的發頂,“等很久了?”
周圍傳來陣陣的拍照快門聲,從他走向翁詩語開始,周圍的同學們似有似無的目光便鎖定了他,在他上前搭話時,這些人手機都準備好了,對于這樣的情況,陳靜瑜表現得很淡定,習慣了。
翁詩語抬起頭,笑容瞬間占據她的臉。
對這個繼妹他還是很友好的,翁家的家教嚴,對孩子的教育都很好,因此翁家的孩子都是些三觀正直的,他其實很喜歡他們,單獨與他們之中的一個或則兩個人相處的話,他會覺得很舒服,只是,如果要他一次性面對一大家子人的話,那股無形的壓力便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與他們相比,陳靜瑜這個在一般人眼里很優秀的孩子就有些不夠看了,不是說他的學習成績什么的外在因素,實在是教養方面差人家一大截,言談舉止都要注意,一頓飯下來,比什么都累,在他們面前,他不敢露出絲毫的不得體,他的媽媽剛嫁過去,如果出了一點差錯,他們家便會算在媽媽的頭上吧,教子無方什么的,不好聽。
今天是翁老爺子七十大壽,老人家發了話,要他務必到場,陳靜瑜拒絕不了,只能犧牲午休時間,在猴子他們震驚的目光下,將自己倒飭了一通,拿著刮胡刀修眉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做。
翁詩語看著陳靜瑜,再次為眼前的美色所折服,Q大校草之一,果然名不虛傳,她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校草哥哥好!今天更帥了!”
被她的話逗笑,陳靜瑜輕輕搖著頭,“這么久沒見,嘴里含糖的習慣還沒改呢?”
翁詩語很討長輩們的喜歡,原因無它,嘴甜,不做作,他只在媽媽結婚那段時間跟她見過幾面,是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姑娘。
小姑娘佯裝嫌棄的擺著手,“跨你帥都不行,挑剔!快去放東西,爺爺等著呢!”
他是被推進宿舍大門的,回過身的那幾秒,他看見了幾個人匆匆收起手機。
吸著半堵的鼻子,他垂著眼,給溫炘發了個信息,“晚上不用做我的飯,有事,晚些才回。”
發送成功后,把手機調成靜音,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是不打算再拿出它了。
***
夜色朦朧,參加完一場熱鬧的壽宴,陳靜瑜不自覺的摸著肚子,有些消化不良。
一旁的翁詩語哧哧的笑著,“魚哥威武,爺爺很少夸人的,今天卻夸了你好幾句。”
陳靜瑜苦笑,他對自己的要求向來不高,唯一的幾次小心翼翼都獻給了翁家人,至于翁老爺子的夸獎,他是不敢當真的,老人家是個人精,說的話都需推敲推敲。
“最難消受老人恩,沒聽過嗎?”
翁詩語很耿直的搖了搖頭,倒也曉得他的意思,最難消受美人恩她是聽過的,換個詞,總歸意思一樣。
她看著他,眼里笑意愈發的深,“大伯他們讓你送我回學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聞言,陳靜瑜眨了眨眼,這個小姑娘永遠都是這么直接,拐彎抹角的事兒,她懶得做。
受了她的影響,他干脆也直接起來,“知道,拉皮條。”
翁家長輩們是怎么想的,再明顯不過。
翁詩語頓了頓,接著便大方的抓著他的手臂,“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噎住,陳靜瑜停下腳步,被寒風嗆得咳了幾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姑娘,沒人告訴你女孩子要矜持一點?”
小姑娘眨著大眼,還真的想了一下,接著搖搖頭,“矜持是什么?能吃嗎?”
陳靜瑜其實拿這個妹子沒辦法,他媽正給人當后媽呢,他可不敢得罪她,也不知道翁家的人是怎么想的,娶了老的還不夠,還想把他也弄回家不成?
見他的神色變了幾變,到最后表情都有些古怪,翁詩語的腦子靈活,有些東西轉上一圈,就猜了個□□層,于是,她放開他的手,輕聲道:“大伯他們其實沒其他的意思,你啊,在他們眼里就是個模范寶寶,學習好,脾氣好,長得也好,他們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唄,你要是真不愿意,也沒人會強迫你,我還能給你下藥不成?”
陳靜瑜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嘆口氣,“那你呢?喜歡我?”
小姑娘往后站了一步,摸著下巴將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喜歡啊,能當哥哥最好啦!”
聽到她的話,陳靜瑜松了一口氣,他不討厭她,如果她真的喜歡他,他覺得還是可是試試的,但是這個小丫頭只想要個哥哥,他自然更樂意當這個哥哥。
抬手將她的劉海撥亂,陳靜瑜笑著說,“那成,咱們兩個本來名義上就是兄妹,我也不介意多個妹妹。”
翁詩語得了準信,仿佛很開心他跟她站在了統一戰線,一蹦一跳的往前走,“怎么感覺你有點遺憾的樣子?”
邁開步子跟上,陳靜瑜看著她不斷跳動的馬尾,回了句:“那是你的錯覺。”
他的心里不曾有過哪個姑娘,對于這方面的事一直興趣不高,老實說,他身邊的那個位置,他還想象不出要將怎樣的人放在那里。
這大概就是老人們常說的,還沒開竅。
將翁詩語安全的送回美院,陳靜瑜在眾多視線下安然的掏出手機,一點開屏幕,呆了。
這滿屏的信息提示,一滑見不到底,什么東西?有大事發生了?
打開微信,都是紅色的信息提示,他在第一時間選擇忽視溫炘的信息,轉而先點開宿舍群,原因無他,這99+太醒目。
爬了一會兒樓,他總算把事情的原委捋清,如他所料,他和翁詩語的照片在論壇里被貼得到處都是,樓下一片嘈雜,熱鬧得很。猴子在群里發了帖子的鏈接,他也懶得點進去。
猴子:“魚哥不聲不響的,太有速度了吧?”
陳靜瑜是不是單身,作為室友的他們自然清楚,不是單身會一有空就帶著他們開黑上分?那單身二十多年的手速是不會騙人的。
發哥:“有什么秘訣?大家都是兄弟,印一本冊子出來,傳閱傳閱嘛。”
泰迪發了一排捂臉的表情,“什么秘訣你們心里就沒點數嗎?臉啊!臉好和臉丑的秘訣,這都不懂,出去不要說你們是我泰哥的室友,丟人!”
猴子:“······無法反駁,我只能詛咒你。”
發哥:“······無法反駁,我只能詛咒你+1”
陳靜瑜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在別人學校門口笑成傻子,“······無法反駁,我只能詛咒你+2”
他一出現,群里瞬間就炸了。
猴子:“臥槽魚哥詐尸了!快,老實交代!”
其余兩人復制粘貼排著隊形刷屏,陳靜瑜發了個表情,瞬間就被淹沒,這些人到底是真心想讓他交代的嗎?
現在的室友真難帶,他干脆發了句語音,“你們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于是,難帶的三個室友終于停了下來,派了猴子發了個“想”,接著又沒人發了個乖巧坐等的表情包,群里便安靜了下來。
切換成文字輸入,陳靜瑜手指點了幾下,“她管我媽叫后媽。”
簡簡單單一句話,將所有的問題都解開了。
群里沉寂了幾秒,猴子:“切!”
泰迪:“無聊。”
發哥:“晚安。”
陳靜瑜看著他們的反應,摸了摸鼻子,那場婚禮前后,他的情緒其實一直都不是很好,猴子他們三個其實都看在眼里,大約是有什么誤會吧,所以才會在涉及到翁家的問題上態度這么統一吧。
點擊返回,陳靜瑜點開溫炘的信息。
“哦。”
“早點回來。”
就這樣兩句話,沒有其他的。
叫了車,記下車牌號,陳靜瑜把手機收起來,看著沉沉暮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點澀,又有點堵。
溫炘對他們學校的論壇一直都很關注,今晚的事情,猴子他們都能在群里聊出99+,這個人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轉念一想,又有些迷茫,不對啊,他是在希望他有什么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