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房間裡換了套衣服出來,陳靜瑜著手煮麪,不知道浴室裡的某人飯量怎麼樣,乾脆把小半包的面都放了下去,切好火腿放進(jìn)鍋中,再把蛋打散。
等溫炘出來的時候,熱騰騰的面已經(jīng)盛好放在餐桌上。
他換了件純白的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勁瘦結(jié)實,陳靜瑜的眼神快速滑過,未做過多的停留,臉上帶著溫和笑意,彎著眼看他,“出來的剛剛好,快來吃吧。”
溫炘看了眼桌面上的面,眼珠子頓了頓,轉(zhuǎn)了一圈停在他濡溼的頭髮上,“你還沒去洗澡?”
這套房有兩個浴室,溫炘以爲(wèi)陳靜瑜會先洗簌一番,畢竟被雨淋溼的滋味不好受。
陳靜瑜擺擺手,“我現(xiàn)在去,你先吃吧。”
說完,便沒有再分給溫炘多餘的關(guān)注,自顧自的往浴室走去。
主臥的浴室他改過,將原先的一部分空間改成了衣帽間,因此主臥的浴室很小,拿了換洗的衣物後,他便進(jìn)了另外一個浴室,毛巾架上多了一條天藍(lán)色的毛巾,佔據(jù)了大半個架子的位置,一旁的髒衣簍子裡裝著他換下來的衣服,這種多了一個人在家裡的感覺,對他來說已經(jīng)有些陌生了。
浴室裡溫?zé)岬目諝鈱㈢R面薰得朦朧,他只能看見自己倒影出來的模糊影子,這套房在裝修完成後,溫炘是第一個客人,裝修那陣子他的媽媽正與男朋友打得火熱,一直到裝完後搬家都是陳靜瑜一手包辦。
媽媽還年輕,剛滿五十歲,餘生需要個人陪,他理解,自然不會攔著,況且,他其實能夠感受到媽媽還是很關(guān)心他的,只是爸爸走後,他們母子間總歸是不從之前,像是缺少了什麼。
媽媽在婚禮上對他說過,還好,你已經(jīng)長大了,還好,家裡的條件不算差,夠你生活了。
他只能微笑著說,嗯,還好。
再遇到溫炘,是在他最寂寞的時候吧。
漸漸的習(xí)慣了一個人,習(xí)慣了自己照顧自己,習(xí)慣了學(xué)校的生活,偏偏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一個會纏著他的人,隨時掏出手機(jī)都能看到未讀的信息,每天晚上都要拒絕幾通視頻通話,他至今不懂,話那麼少的人,爲(wèi)什麼會給他發(fā)這麼多的信息,即使沒說幾句就接不下話題。
只是,這樣的生活,不至於讓他覺得無事可做。
對於自己這種隨便將人拿來填補(bǔ)寂寞的做法,他爲(wèi)自己感到不恥。
因此,對於溫炘,他多少有些縱容,不管是出於虧欠還是什麼,總歸有些不一樣。
洗了個熱水澡,陳靜瑜踩著腳下咯吱響的室內(nèi)拖,在客廳的黑色皮沙發(fā)上找到了溫炘。
這套沙發(fā)是他對比了多家,左挑右揀纔買下來的,軟硬適中,寬度足夠翻身,當(dāng)牀用沒問題。
顯然溫炘一來便GET到了這套沙發(fā)的點,在沙發(fā)上睡得很愉快。
他長得白,與沙發(fā)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他的輪廓更加清晰。他的眼睛不大,卻很長,濃密的睫毛像是天生的眼線,陳靜瑜不禁感嘆,小時候的他長得就像女孩子一般精緻,長大後添了硬朗,卻還是漂亮得過分。
他的臉就算是放在美人扎堆的圈子裡也足夠顯眼,會紅得這麼快,意料之中,會紅這麼久,就全賴他自身的才氣了。
轉(zhuǎn)身從藥箱裡找了退燒藥,特地看了眼保質(zhì)期,還剩一個多月,應(yīng)該能吃,倒好水一起拿了過去,卻站在沙發(fā)前發(fā)呆。
他眼底的烏青太明顯,也不知他到底多久沒閤眼,中秋剛過,氣溫降得快,一場秋雨一場涼,今晚的那場雨生生的將氣溫拉低了好幾度,這人就這樣抱著肩,孤零零的縮在沙發(fā)上,看上去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
把水放在茶幾上,陳靜瑜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溫炘,吃了藥再睡?”
烏黑的睫毛不安的跳了跳,他艱難的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懵。
陳靜瑜站起身,靜靜的等他醒神,看著他慢悠悠的爬起來,確定他完全醒了,纔開口說道:“別在這裡睡,吃了藥回房間去。”
溫炘默不作聲的接過藥,配著水吞了下去。
陳靜瑜淡笑出聲,這人現(xiàn)在吃藥這麼幹脆的嗎?也不知道是誰,每當(dāng)吃藥的時候,都讓他有種在吃鶴頂紅的即視感。
“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聽了這句話,陳靜瑜滿臉的笑意就這麼僵在臉上,他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
“哈?”
溫炘擡起眼,許是睡得正熟被人叫起,他眼裡的血絲有些恐怖,“公司給我三個月的假,我住學(xué)校不方便,也懶得再去找房子。”
陳靜瑜扯著嘴角,一屁 股坐在沙發(fā)上,以他現(xiàn)在的知名度,住學(xué)校倒是真的不方便,那樣一個開放性的空間,每天不是被人當(dāng)猴看就是被人當(dāng)猩猩看,他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爲(wèi)什麼這個人要住在這裡?
“你們公司放假的時間比暑假長,真不錯。”
溫炘靜默了三秒,“我爸是股東之一。”
得,富二代。
“以你的身價,買房挺容易。”
這回倒是默了四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再開口時,這人就開始跟他打太極,“家務(wù)我來做。”
陳靜瑜眨了下眼睛,不爲(wèi)所動,打掃而已,他自己會。
“我會做飯。”
視線從茶幾轉(zhuǎn)到地面,陳靜瑜揪著袖口的線頭玩,這地磚一到冬天涼得很,心裡尋思著什麼時候把地毯拿出來。
“每個月給你交租金。”
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一直裝死的陳靜瑜擡起頭,有錢好辦事,“一萬二個月,一口價。”
溫炘的眼神有片刻的空白,這附近的房價,一百平帶裝修的一個月最多也就四千五到六千,陳靜瑜開口就是一萬二,真黑!
陳靜瑜看著眼前的人,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一句話,‘你怎麼不去搶?’
一萬二,只租出去一間房,還順帶得了個免費(fèi)的清潔工和廚師,這波穩(wěn)賺。
最終,溫炘閉了眼,輕輕的嗯了一聲,接著站起身,遊魂般遊進(jìn)客房。
不一會兒,手機(jī)響起一陣清脆的硬幣叮噹聲。
陳靜瑜喜滋滋的打開支付寶,有錢人啊,一下子把三個月的一起付了。
將支付寶的界面關(guān)掉,轉(zhuǎn)到微信,輸了一串?dāng)?shù)字,點擊發(fā)送。那是他家的門鎖密碼。
接著又啪啪啪的打了一行字,“再租幾個月也沒關(guān)係的。”末尾還附帶一個笑臉表情。
幾秒後,他收到回覆,“要多少?”
言外之意,你很缺錢?
當(dāng)一個人不正經(jīng)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碰到一個較真的。
陳靜瑜木著臉回覆,“我不缺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溫炘這個人,很容易就會把天聊死。
***
第二天,陳靜瑜是被一陣肉香餓醒的。
安撫著咕咕叫的肚子,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了起來,能在週末把他從被窩裡叫起來的,除了膀胱庫滿就是肚子餓。
溫炘沒有說謊,他真的會做飯,桌面上那碗香噴噴的牛肉麪,比他昨天晚上那晚寒磣的面好了不只一個檔次。
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溫炘,這人是故意打他臉的吧?
豪無芥蒂的將這碗麪吃完,味道好啊,這臉被打得再疼也值,他的嘴裡都是面,含含糊糊的問了句,“病好了?”
溫炘刷著鍋,微彎著腰,聞言只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認(rèn)真的刷,“嗯,燒退了。”
把碗放在臺子上,陳靜瑜拉開冰箱,看著塞得滿滿的瓜果蔬菜,“接下來三個月有什麼打算?”
他沒買肉,但是剛剛那碗牛肉麪裡的牛肉卻很新鮮,這人大概是喜歡吃新鮮的吧,夠講究的。
“恢復(fù)學(xué)校課程,假期結(jié)束前交三首歌。”
經(jīng)過一晚的休整,他的嗓子也好了許多,不在像昨天一樣說著說著還會斷一個音,但也還是沙沙的。
“任務(wù)挺重啊,一個月一首,還要去學(xué)校上課。打算每天打車來回?”
這裡離學(xué)校不遠(yuǎn)不近,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如果遇到堵車,一個多小時不是問題,下午的課還好,如果上午有課的話,挺麻煩的。
將洗碗布擰乾,擦乾鍋子裡的水,放在一邊晾著,溫炘語氣淡淡,“沒辦法,只能這樣。”
他轉(zhuǎn)過身定定的看著溫炘,這位大明星眼底有什麼東西閃過,速度太快,陳靜瑜還來不急看清。
“第二天的課如果在下午的話,前一天晚上你可以回來,我每天都會開伙,自己做的飯比食堂好。”面前的人就這麼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了這番話,可他聽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是怎麼回事?
聞言,陳靜瑜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開黑吃雞,來不來?”
於是,大好的週末,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玩遊戲玩了一天。
“205方向,三個人。”這個遊戲玩的就是誰的眼睛好使,很不幸的,他和溫炘的眼睛都好使。
“明白。”
於是,一人領(lǐng)走一個,剩下的一個還沉浸在痛失兩個隊友的悲痛中,同時捱了兩槍,頭頂冒出一陣綠煙。
“快走,不只一隊。”溫炘的嗓子很有標(biāo)誌性,整場遊戲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於是,另外兩個隊友忍不住了。
隊友A:“哥們兒,你這聲音聽著咋有點熟悉呢?”
陳靜瑜抿著嘴,不說話。
隊友B:“嘿?還別說,我也覺得有點熟悉。”
陳靜瑜張開嘴,樂呵了一下,穩(wěn)住聲線,幫著猜,“是不是有點像溫炘?唱歌的那個。”
隊友A:“對對對!兄弟不錯啊,不光眼神兒好,耳朵也不錯。”
隊友B:“還真挺像,簡直一模一樣,4號你倆一起的吧?2號該不會真是?”
陳靜瑜擡起頭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溫炘,眼底的笑意更深,“不是,我這哥們兒長得賊醜,又矮,才一米六,跟人家大明星沒法比,也就這把嗓子能騙騙人。”
聞言,高大的身子頓了頓,接著默默的往旁邊挪了挪,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陳靜瑜笑了起來,“要不讓他給咱們唱首歌吧?”
隊友A:“燈光師就位。”
隊友B:“攝影師就位。”
陳靜瑜憋著笑:“請開始你的表演。”
溫炘擡起頭,頭來了一個疑問的眼神,然後低下頭,“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隊伍語言詭異的安靜了十多秒,接著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