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想簫家嗎?”晨間的風瑟瑟的吹著, 夾著點點的雪花,似是已經飄了一個夜晚,連著枝頭與長廊都有著厚厚的積雪, 這還是今年第一場雪呢, 清桐站在屋子的里邊, 有著姨娘送來的暖爐, 果真是暖和的多了, 捧上一杯熱茶,更是舒心的很。
“奶奶怎的這般的問法?”徐靜一邊擦著放著書的臺幾,一邊回著。
“靜兒本就是生長在那里, 隨著我一道出來都好些天了,定也是想的緊吧!”清桐說著, 一邊又去往桌邊倒些茶。
“是三少奶奶想了吧!”徐靜頓了頓回道。
聽得她的這句話, 清桐舉在嘴邊的茶遲遲沒有下口, 是的,她想了, 甚至連著夜里都是他的影子,如今的他過的是否還好?想到這里,她自嘲的笑了,都是當駙馬的人了,朝中上下都供著, 能不好么!
“以后就別叫我三少奶奶了, 我已經不是了。”她低著頭, 看著杯中打著旋的茶葉, 不由自主了。
徐靜聽了, 急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從沒有安慰過別人的她顯得如此的笨手笨腳, “奶奶可別這么說,三少爺心中還是有您的,他待您好,我們都是記在心里的,此番事情,只怕他還是不知,若是知了去,定是不會讓他們安生的。”
“心中有我,他又能怎樣?!難不成不娶皇家的公主么?”她說的凄苦,嘆的悲涼。
“三少爺平時雖是溫婉,可他不愿做的事情,終究沒有人可以逼迫他的。”
“那皇上呢?那可是圣旨啊!”清桐的話不由得將自己都一驚,是的,那是圣旨,任何人都不得違背,否則便是誅滅九族,全家上下連著一塊掉腦袋的事情,再想想,便也覺得更加的可笑了,“他當初還不愿意將我娶進家門呢!”可他終究是娶了,若是他執意不娶,會是如何的后果呢?
徐靜沒有說話,確是如此,丫頭們甚至還沒有聽說,便憑空出了一個三少奶奶,三少爺新婚之時,誰都曉得,他日日冷著臉。
“實不相瞞,若是他真的休了我,我也不怨他。”清桐說著坐到了桌邊,既而示意徐靜坐下,“起初我根本不在意他,幾次三番的找他的茬。”她已經不當徐靜是外人,即便有一天,她不跟著她了,她也感謝她陪著她的這些日子。
“看得出來,三少爺好些時候都獨自一人在院子里愁眉苦臉的發呆。”徐靜笑著說道。
“哪里是他一人愁苦?我更是夜夜不能眠,恨不能第二天起來便離開他簫家才好。”清桐想著那幾日發生的事情,不覺得笑了起來,終究還是想他的,想的深入骨髓。
“奶奶好像還有一只箏吧,三少爺暗地里可是沒少下功夫,光是叫丫頭們來沾著那箏上的鱗片都用了好些的法子,后實在是不妥,少爺可是讓著他們找了不少的箏,愣是沒有一樣的。”徐靜想著那日他那著急的樣子,似是做錯了天大的事情,想盡辦法的彌補,怕是只有眼前的人才會令他如此吧,想著,她不禁的低下了頭。
“靜兒心里是有他的吧!”如今她并不介意,只當是拉拉家常。
徐靜聽了,臉慕地的紅了起來,這被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種子,何時被她發現了去,真是尷尬至極,一時間,她忘卻了說些什么。
“奶奶,靜兒并非有意如此。”她怯怯的說著,竟連自己都聽不見。
清桐見此狀,急忙拉過她的手道:“我若是介意,早就說了去,何必今日與你在此話閑?實不相瞞,起初,我還真是想將你收了他的房,可天不如人意,我竟是有了他的孩子。”一句話,比這冬日的風兒還要凄涼,讓著在座的倆人都不禁的想起那一夜的慘狀,蕭瑟至極。
“謝三少奶奶,靜兒見你們好,也就心滿意足了,從未奢望過什么,還請三少奶奶見諒。”她說著,反握了她的手,捂著她心中的炎涼。
“那日你何必幫著我求情?我早知了是誰的過錯,你又何必受那委屈?”她永不能忘,簫家的人群中,只有她的身影跪在模糊中祈求著。
“靜兒看不得您受那苦。”她說著,繼而放下了她的手,繼續拿起桌上的布,擦著那一抹不知是誰的憂傷。
“胡大人何時得空而來啊?!”估計他站在那門外好一會子了。
“我見你們談的火,便沒有打擾。”胡楊傻笑著說道,那臉上的稚氣讓人可將一切釋懷。
“那站在門外偷聽可就算是妥了?”清桐笑著打趣,這年輕人待她真是熱情的很,三天兩頭兒的送些稀罕東西來,若不是聽姨娘說他是中了第的,還真不能猜出他是為人父母官。
“這……”被她這么一堵,他倒是說不出話來了,在她的跟前,他那銅牙鐵齒竟會失了用,好不叫人跟著樂呵。
“呵呵。”清桐見他那窘迫的樣子,不覺的笑了起來,“妹妹可是與著哥哥打趣著呢。”清桐說著,樂的更歡了。
“妹子今日可是還要悶在屋子里?都憋屈壞了,不如去我的衙門坐坐,見見我的新玩意兒,如何?”他說的新鮮,“可是我在民間訪到的,件件都是稀罕的玩意兒,保證你不負此次出行。”
這今日卻是呆在屋子里悶得壞了,總是想著要做些甚,可姨娘家的上上下下都打理的有條有序,她實在是插不上手,昨兒那思齊妹妹同著姑爺過來,是想叫著她一道去那香山,可人家新婚燕爾,倆人膩的緊,怎的忍心打攪,于是委婉的回了,今日又聽他這一說,不禁地勾起了清桐的樂趣,于是急忙應了聲。
“好。”聽她回的干脆,那一直站在門邊的胡楊簡直樂不思蜀,一時竟忘記該說些什么,光是笑了。
“那我收拾一下,即刻就好,哥哥先在姨娘那方等著,待我與靜兒收拾了妥當,就去找你。”清桐說著便向里屋走著。
“好好。”胡楊說著,即刻大步朝著其母的房間走去,那握在手中的袖子硬生生地被折了好幾個折印。
“奶奶,您真的要去嗎?”徐靜一直站在邊上,看著她高興的自個兒整理著微亂的發絲,似是憂愁的很。
“哥哥都請了,妹子豈有不去的理兒?”清桐笑答,轉身看著戚著眉頭的徐靜,繼續說道,“靜兒這是怎的?快些將自己收拾了妥當,我們這就出門。”
“奶奶,您這番去,怕是不妥吧!”她不敢說,這男女有別,且你又是婦道人家,該是守守婦道人家的賢。
“這有何的不妥?只當是散心罷了,靜兒無需多想,來,我幫著你弄。”說著,她便將徐靜拉至銅鏡臺前坐下,既而替她精心的梳妝著,臉上始終帶著笑,她多長時間沒有如此的開心了?徐靜想不起來了,既是她如此的高興,那就由著她吧,總比愁眉苦臉的好,于是安穩的坐著。
大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鏡前的倆人總算是停住了手,她替靜兒編了長長的辮子,用了姨娘送的發簪輕輕地點綴在輾轉處,將那本就水靈的臉,襯托的更加的干凈,純潔。
“奶奶,這可是夫人送與您的。”徐靜欲將其摘下來,卻被清桐一把抓住了手。
“這只不過一簪子而已,就當是我送靜兒的罷了。”說罷,不等她開口,她便拉著她出了去。
隨著雪花漸漸地大了起來,一只坐在車中的人不愿意了,這雪本就是少見的很,再看一路上打著雪仗的孩童,更是難捱的很,于是急忙叫住了馬夫。
“妹子可有甚事?”胡楊將馬騎著,走至車邊問道。
“這馬走的忒慢,我與靜兒都心急的很,若是可以,你只繼續駕馬前行,我們走著就好。”說罷,不等他的拒絕,她們便相扶著下了馬車,既而在漫漫的白雪中奔馳。
“妹子可要小心啊!這雪太厚,可要墊著點。”馬上的人兒不放心的呼喊。
“靜兒,胡大人這是在讓著你小心著呢。”這本是關心她的一句話,倒是被她做了它用,胡楊笑著搖搖頭。
徐靜聽不得這樣的打趣,即刻便漲紅了臉。
“瞧瞧,我這是說什么了?靜兒為何這般的羞怯了?”清桐抓起腳下的一團雪,在掌中揉成團。
“三少奶奶真是壞得很,這可沒有樂子了?”說罷她一把抓起邊上的雪朝著她砸去。
“可是我如何的壞了?人家胡大人相貌堂堂,靜兒何必生氣?”清桐大聲的說著,又將手中的雪球飛了過去,徐靜輕易的躲過。
這下可就打的開了連著車上與馬上的人都不放過,倒是被感染了一樣,他們也下了來,參與了其中。
一時間,各人都不顧了拘束,在這雪地里盡情的嬉戲,空中晃眼的雪球將人們的心情都逗得樂了,那漫天的飛舞雪花可暫時將人們心中的憂慮掩蓋。
遠遠地,誰人都不知的,那立在銀樹身后的人,正用著一雙緘笑的眼看著她,那樣盡情綻放的美麗已經將他深深地吸引。
“這雪冷的很,怕是諒了你們,瞧瞧,手都凍得紫了,待去了我的衙門里,讓他們幫著你們堆這些雪人。”這正是玩得起勁的時候,誰能聽進這話?便繼續砸的樂呵!
“清桐,你受不得這樣凍的。”自那日母親將她的事情告知于自己之后,他便暗自的心驚,卻是在不經意間心系著這名憐人卻又倔強的女子身上,簡單的,看著她在,他就會覺著異常的舒心,可是她總是很糊涂,總不能明白他的心思,這也罷,她居然還總是有意無意的湊合著他與她身邊的丫頭,好叫人哭笑不得。
“奶奶,您身子弱,自上次后,愈加的重了,可使不得這般的涼。”這小產本該養著的,她也算是忘記了,光顧著替她高興了,卻不知是害了她的。
“來,穿上吧!”說著,胡楊便將車上的棉袍拿著,而后細心的為她披上,她想是不受,可見他也無它意,便不說了什么,任由著他折騰著,可能是初次與女子相近,那系著帶子的手不禁的顫抖了起來,怎的都系不好。
“胡大人,讓我來吧!”見他這般的尷尬,徐靜忽地的覺著不舒服起來,這本該是簫杰的動作,如今被他演了去,似乎眼前的這名女子已經在不自覺中被她認可了,接受了,喜歡了。
“上車吧!”胡楊笑著,既而將馬車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