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到中午,我們去食堂吃飯,正好碰上陳浩宿舍那個東北大漢,便一起坐了下來。
聊了一陣,我問他見過陳浩家人沒。
“聽說有個哥哥,不過沒聽他講過自己父母的事。”
我又問他見過陳浩的哥哥沒,他說沒。
吃完飯,東北大漢回去睡午覺,我和二狗蹲在校外抽菸:“陳浩纏上王蕾總要有個理由,王蕾已經說了沒和陳浩談過戀愛,而且拒絕陳浩的事情也是在一年前,他爲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跳樓?”
二狗搖搖頭:“神經病?”
我瞪他一眼,尋思誰會害陳浩這樣一個窮學生?
太陽太大,我們換了塊陰涼地方蹲下,二狗買來脆皮雞跟啤酒,我倆邊吃邊聊。
“難道是王蕾隱瞞了什麼?”
“不可能,像王蕾那種姑娘我最瞭解,平時張揚跋扈,看起來也很有心計,其實撒不撒謊一眼就能看出來。”二狗經驗豐富。
我哦一聲。
王蕾一年前拒絕了陳浩,然後有人多次看到陳浩在碧水池邊自言自語,今年陳浩就跳樓自殺。再緊接著王蕾印堂發黑,陰氣纏身,出了幾次事。
這事兒挺玄。
其中肯定有個關鍵點我沒掌握。
到底是什麼?
這時候二狗接到電話,是王蕾的,他讓我別出聲,十分鐘後他掛斷電話,告訴我:“你給他的護身符,在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那天,莫名其妙的燒掉了。他一開始還沒察覺,住院後,衣服拿去洗,洗衣服的人抱怨說荷包裡有黑灰,差點把衣服洗壞了。她這纔想起來那個護身符的事情,於是打電話給我說。”
我也這時候纔想起來護身符的事,沒想到三張聚陽符疊成的護身符,擋都擋不住那髒東西一下。
“你們……幹啥呢?”
我正和二狗面面相覷,一聽聲音,是張萌萌的。
回頭看到一張長著雀斑、微紅的臉。
張萌萌穿的很樸素,扎著馬尾,人看上去很土,也有些羞怯,她正要去找張大爺。二狗大大咧咧打招呼,招她坐下吃脆皮雞。
張萌萌小心翼翼夾了一塊,小口小口吃著,我偷瞄二狗一眼,發現這牲口兩眼放光,心想難道他喜歡著一類?
二狗人雖然花,但心底不錯,沒什麼壞心眼,談過幾次戀愛,但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張萌萌也是好姑娘,我乾脆藉故離開,給他們倆騰空間。
傍晚時候,二狗心滿意足找到我,我提著一袋子紙錢,喊他去宿舍樓下燒,陳浩三個室友也在,社管大爺這次很通情達理的讓我們在外面燒紙錢。
東北大漢還特地去買了兩個包子回來,上面插三炷香。
“耗子生前最喜歡吃北門的包子了。”這漢子偷偷抹淚,“包子店老闆也是個好人,經常接濟耗子。”
其他兩個舍友也神情黯然。
“你們報警吧。”我突然說。
東北漢子一愣:“啥?”
我也是腦子抽了,或許是在貴州的事情一時讓我忘了還有警察這種事。
“陳浩的櫃子裡有骨灰,不知道是誰的,你那天手上摸到的就是……”我吞吞吐吐說。
東北漢子張大嘴巴,其他兩個舍友也驚訝無比。當下報警,警察來了之後,找我們做筆錄。
那幾個警察似乎正好處理過陳浩跳樓案件,我問他們陳浩的屍體現在在哪。
“被他哥領走了,應該已經下葬了吧。”
我們都一驚,做完筆錄後,我們回去。
陳浩三個室友議論紛紛:“他哥來過啊?怎麼不把東西都帶走?”
事情愈發撲朔迷離。
想了半天,我猛一拍腦門子,一開始我似乎就忽略了一些東西。
二狗問我發什麼神經,我看了宿舍樓一眼,說:“這陳浩說不定還真是個神經病!”
不過一切還得等警察那邊的化驗報告下來。
“這幾天你寸步不離陪著王蕾,我先送張大爺會重耳村,等警察那邊的化驗報告下來就清楚了。”
當天,我連夜送張大爺回了重耳村,然後馬不停蹄回到浙江。
趕去醫院發現二狗手臂上打著繃帶。
二狗苦笑:“王蕾又鬧跳樓,還好這裡是二樓……”原來二狗爲了拉王蕾,手臂被窗戶掛到了。
我沉著臉不說話。
這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二狗問我怎麼了,我讓他等骨灰的DNA鑑定報告。
兩個禮拜後,二狗從熟人那裡得到消息,骨灰是陳浩的。
他當場就愣住了,問我怎麼回事。
我冷笑兩聲,把事情經過說給他聽。
一年前,愛慕王蕾的陳浩寫了一封情書找王蕾告白,被王蕾無情拒絕並羞辱。自尊心要強的陳浩念念不忘,於是精神分裂,便有了許多女生經常看到陳浩端著兩杯奶茶,在碧水池邊自言自語的場景。
其實那時候是陳浩在和腦海中的‘王蕾’戀愛。
這也是爲什麼許多人都知道陳浩談戀愛了,但是一直沒見過他女朋友的原因。
二狗問我怎麼知道的。
“陳浩經常在碧水池邊出沒,如果那裡有古怪,爲什麼我感覺不出來?如果不是其他方面有問題,那麼就一定是陳浩有問題。”我說。
那幾天晚上也是,我們看到陳浩的鬼魂出沒於宿舍樓,然後從樓上跳下,緊接著王蕾就出事,這事兒是不是太古怪了?
陳浩的鬼魂前腳跳樓消失不見,後腳就出現在王蕾宿舍害人,他未必是神,能穿梭時間空間?瞬間到王蕾宿舍去?
要是所有鬼都這樣能眨眼穿越萬水千山,那還捉個屁的鬼,也就沒我們山、野、地、靈、相五派人的事了。
師傅說過,所有東西再厲害都有個範疇,厲害過頭,不等我們出手,老天爺都要收了他。
話說回來,陳浩和他腦海中的‘王蕾’戀愛一年後,不知道受到什麼打擊,於是跳樓自殺。
再之後,他哥哥領屍體回去,櫃子裡纔出現了陳浩的骨灰。
“王蕾是我來你們學校後纔開始出事的,說明陳浩的骨灰抹在櫃子裡應該是近期的事,陳浩哥哥把他屍體都領回去了,有陳浩衣櫃鑰匙也正常,他偷偷溜到寢室,把骨灰抹到衣櫃裡,然後纔開始加害王蕾。所以王蕾並沒有在最容易出事的頭七出問題,而是拖到了現在。”我說。
二狗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都是推測,具體怎樣還得見到陳浩哥哥本人才知道。”
二狗問我陳浩的鬼魂是怎麼回事,又是怎麼加害王蕾的。
“這叫‘鬼鏡子’。”
這事兒說起來很複雜,其實我那兩天所見到的並不是陳浩的鬼魂,這玩意怎麼說呢,有點像是‘犯罪現場還原’。
不過真實的犯罪現場還原是專家模擬出來的,這個‘犯罪現場還原’是還原的陰氣流動。
人要死之前,體內陰氣會產生極大的波動,是否時常能聽到說黑貓能預知人的死亡?其實它並不是預知人的死亡,畜生往往比人類更加敏感,他們能感受到這股波動。
這股陰氣波動,亦或者說是死氣波動能夠影響到四周環境,這也是爲什麼一個人將死的時候,即便是對這方面最爲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那人有些不同。
先在衣櫃中抹上骨灰,‘立櫃’之後,用奇特方法還原陰氣流動,這相當於招魂術的一種了。
每到了晚上,陳浩‘鬼魂’從拐角過來,如‘往日’一般上樓,然後從樓上跳下,將他跳樓那一日的場景加速過後完美還原。
這也是爲什麼‘陳浩鬼魂’完全不懼怕公雞血跟我體內十世鬼胎的原因——因爲他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一股陰氣流動。
然而陰陽眼看鬼,也只是看的陰氣流動,所以我差點也被唬到。
二狗皺著眉頭問:“這有什麼意義?”
“意義大著,還記得陳浩櫃子裡的信麼?可能也是別人放進去的。陳浩本就對王蕾念念不忘,即便不是真正的陳浩鬼魂,其中所蘊含的怨氣也很大,久而久之就會出事了。”
“怎麼有點像想降頭術……”二狗說。
我冷笑:“有點像,但不是。”
陳浩對王蕾有股執念,所以‘鬼鏡子’就特別容易把還原過的現場反應到王蕾身上,這也是爲什麼每次王蕾出事都是在我見到陳浩跳樓之後。
二狗突然跳了起來:“都是陳浩的哥哥做的?”
“要不然誰能弄到陳浩的骨灰,並且抹到櫃子裡?”我說。
“那王蕾……”他問。
我看了看四周:“得把陳浩的櫃子燒了,你有辦法不?”
破了‘立櫃’,陰氣流動沒有了起點,便不會再有事。
“能做出這事的人還算有些理智,如果是直接招魂的話,陳浩、王蕾的室友也會跟著遭殃。”
二狗遞根菸給我,想了半天:“沒辦法,你應該也知道,學校是不允許有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的……正規理由我們又找不到。上去放把火把寢室燒了?”
我也煩:“去醫院看看王蕾,這邊事情不解決,王蕾身上陰氣我也沒辦法驅散,因爲這根本就不是鬼纏身纏上的陰氣,是她自身散發出來的。”
和二狗拍馬趕到醫院,結果一過去就傻眼了。
只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中年男人身邊是一位穿著道袍,目光炯炯的年輕道士,道士賣相極佳,但帶著一副眼鏡,而且樣子非常眼熟……
我一下喊出聲:“於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