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道的事情這才算玩。
接下來幾天,二狗家一如所料的雞犬不寧。
一過午夜十二點,用紅繩拴在床邊的公雞就開始打鳴,一連七八天,宰了七八只雞,二狗家才恢復往日寧靜。
到了學校,二狗黑著眼圈抱怨:“幾天沒睡好了……”
大仙和三胖子還好,這幾天一直沒有遇見什么事情。
午休時候,我們端著飯盒在操場閑聊。
二狗指著教室方向:“你媳婦又偷偷瞄你。”
我抬頭,看到葉晶倉皇失措躲避我的視線,撇嘴:“太丑了。”
二狗不置可否,大仙和三胖子正為了爭一個肉圓子打的歡快。
葉家村的日子也不是一直驚心動魄,自打陰陽道的事情后,便再沒靈異事件發生。
但師傅的名頭打響了。十里八鄉,誰家有個問題,都愛來找師傅。
師傅為人熱情,有求必應,不過有時候他上班走不開,便吩咐我先去看看。
印象最深刻一次是鄰村張家村有人‘中邪’了。
那是1996年,時值隆冬,我十二歲,大仙、二狗、三胖子升上六年級,大仙個子蹭蹭的躥,我都懶得知道他有多高。
師傅上班,請不了假,于是我先去看情況。
不是我吹,那時我已經小有所成了。
記得那天是周末,我和大仙、二狗、三胖子在玩耍,聽到葉老頭老遠喊:“蔣娃子,蔣娃子!”
我跑回去,見到一個樸實的中年婦女坐在葉老頭家的院子中,問:“這位是……”
大仙搶著說:“這位是天師傳人!”
中年婦女有些不信,葉老頭連忙說:“這位就是天師的徒弟了,平常天師有事情走不開的時候,就是他去幫忙。”
婦女哦一聲:“那么天師什么時候能回來呢?我家……”
我不耐煩:“師傅晚上回來,你愛等就等,我出去玩兒了。”這人也忒煩,一般小事,哪用我師傅出手。
而且外面冷風呼呼的吹,傻子才愿意趕路去鄰村。
三胖子自來熟躥到屋里,不知道從哪摸到個蘋果吃的津津有味。
葉老頭幫腔:“蔣娃子也是有本事的,這樣吧,先讓他去看看,如果不成,等天師回來了,再讓天師過去一趟,您看行不?”
中年婦女一臉為難,良久后才開口:“那成吧,天師回來后,您一定要和他說說啊。”
葉老頭點點頭,讓葉老太太看家并通知師傅,我則準備了要用的東西,便跟中年婦女走了。
二狗在邊上喊:“蔣娃子,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大仙眼巴巴在邊上看著,九十年代的農村好玩的東西雖多,但捉鬼這種神秘事情,總是比較有吸引力。
三胖子大聲問:“那邊有吃的嗎?”
葉老頭揮手趕人:“回去回去。”
我和大仙、二狗、三胖的革命友誼怎么可能因為這種事情中斷,我眼珠子一轉,說:“他們也是跟我見過世面的,山頂土屋那事兒,要不是他們我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帶上他們,待會說不定能幫上忙。”
葉老頭不知道其中關鍵,猶豫了一會,只好嘆氣:“那行,都跟著來吧。”
大仙他們愉快跟上,路上那中年婦女一直皺著眉,不愿多說什么。
二狗小聲對我說:“看不起咱們!”
“看不起,還不是要我救她。”我撇嘴,心說,又沒收你一分錢,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搞的像我欠她八十塊似的。
中年婦女不理我們,我當然也不會理他。
大仙翻我包,摸出個玻璃瓶,問:“這是啥?”
我暼一眼:“瓶子里是無根水泡的柳葉,開陰陽眼用的,你們幾個別添亂了。”
二狗捧著瓶子一驚一乍:“那我也能開眼?”
“要是誰都能開眼,不是亂套了。”我一本正經,這可不是唬人,陰陽眼說起來似乎誰都能開,但并不是這樣,連我這種體質,都需要用無根水泡過的柳葉才能開眼,其他人更不用說了,要是人人都能隨便看到陰魂,這世界早亂套了。
中年婦女在邊上聽見我們對話,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不信。
就在我們閑聊的時候,三胖子擰開了玻璃瓶的蓋子,準備喝水,大仙看到連忙攔住。
我心臟狂跳:“你大爺的,差點壞事!”
無根水采集不易,柳葉需要在里頭泡七天才有開陰陽眼的作用,我又沒有師傅那種隨手就能在柳葉上刻聚陰陣的本事,只能用這種土辦法。
奪過玻璃瓶,三胖子一臉委屈。
好在已經到了張家村。
張家村在葉家村隔壁,距離不遠,中年婦女的家在村口。
我一到門前,就看到個身材消瘦的男人在門口迎著,見到我們來了,連忙上前拉住葉老頭的手:“這位就是天師吧?”
中年婦女尷尬笑了笑:“這位是葉大爺,天師人不在,他徒弟先來了。”
消瘦男人四下望了一眼,問:“人呢?”
我拍著胸脯:“在這呢!”
消瘦男人臉色一下變了,我才懶得理他,先進去看看情況才是真。
一進到屋內,就聞到一股惡臭,這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打掃過了,一股子腐臭味。
屋子很小,就兩間房,一個客廳,灶房與廁所則在外頭。
兩間房,一間房的門關著,另一間則大敞,里頭除了一張床,什么都沒有,一點住著人的味道都沒。
那么情況肯定在另一間房里頭。
推開門,臭味更弄,這是屎尿混雜的臭味。
二狗與大仙捂著鼻子跑出去,三胖子滿屋子找東西吃,對臭味毫無所覺。
我捏著鼻子走進去,不見天日的室內,一個老太太躺在床上,正值隆冬,還只蓋薄薄一層被子,她一只手臂伸出來,在墻壁上四處亂抓,本來就貼滿報紙的墻壁上,沾著許多黃色的液體。
老太太見到人來了,眼珠子轉了下,又默不作聲轉了過去,自顧自抓起墻壁。
床邊放著個粗糙的木質馬桶,里頭臭不可聞,臭味就是這個馬桶和老太太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第一反應是也是老太太中邪了,這種情況太詭異。
摸出玻璃瓶,把柳葉取出來,然后把蓋子擰好,這柳葉是一次性用品,無根水可不是。
把柳葉往眼睛上一摸,眼睛一涼,就朝著四下看去。
室內昏暗,但現在是白日,還算看得清,繞著屋子走了兩圈,我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
即便開了陰陽眼,也看不見這屋里有任何怪異之處!
老太太身上也沒有任何反常。
捏著鼻子走到老太太邊上,盯著她的臉。
老太太神情呆滯,察覺到有人,眼珠子往上抬了抬,又趕緊瑟縮避開,仿佛在害怕什么。
我想了想,室內唯一沒有查探到的地方就只有床底下了。
深吸一口氣,慢慢彎腰,就在看到床底的時候,一個灰色的東西鉆了出來!
這東西迎面撲來,我心臟狂跳,哇一聲叫著躲開。
葉老頭連忙跑進來,抱我起來,急切問:“怎么了,怎么了?”
我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說:“一只老鼠……”然后在心里默默加了句,大爺的,嚇我一跳……
那對中年夫婦也走了進來,問是怎么回事。
想到老太太的古怪情景,我反問:“老太太是怎么了?”
中年夫婦臉色有些為難,猶豫半天之后,說:“還是等你師傅來再說吧。”
我瞄了老太太一眼,心中疑惑越來越重,哼了一聲就出門了。
大仙、二狗、三胖聽到喊叫,也沖進來,與我迎面相撞。
“慌個錘子!”我心情很不好,“跟我出去趟,我們去問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