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你我孤獨相伴,一時寂寞難奈的緣故。”
左無舟看似心平氣和,其實臉在燒。紀(jì)小墨表象心如止水,其實鮮血在沸揚(yáng)。
此言一出,二人儼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異口同聲:“沒錯,必是因此,必是因此。”
盡管此處只得他們二人,卻好象生被被人否認(rèn)一樣,左無舟急急忙忙的大聲說:“一定是,你看我這十年來,都是孤身修煉,有家都沒返回過幾次。總是獨自修煉,總是獨自戰(zhàn)斗,難免孤獨。”
紀(jì)小墨跳起來,大喊:“就是就是,我自七八十年來,從來都是一個人修煉,一個人刺殺。沒有家,沒有朋友,吃飯是一個人,修煉是一個人,難免寂寞。”
孤獨向著朝霞大呼:“本來就是如此,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
寂寞對著水潭大喊:“不是意外還是什么,誰敢說這不是意外。”
“就是就是。”孤獨和寂寞一起說。
孤獨失笑:“本來如此,難道我還會喜歡你不成。”
寂寞冷聲:“一直如此,你還是我的仇人呢。”
“沒錯。”孤獨和寂寞又一起喊,天知道是喊給鬼聽。
“你看,我們還是仇人,直欲殺對方而后快,我怎么會喜歡你。”孤獨認(rèn)真的回憶起來。
“我是一直都想殺你,恨你恨得死去活來的。我怎么會喜歡你。”寂寞大聲表示同意。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不會喜歡人了。”孤獨又大聲說。
“我恨你,恨不得殺死你。”寂寞又說。
一只毛色順滑的狐貍施施然過來,路過二人,驕傲的抖抖毛,撅屁股就是一股氣,似乎在說:“聽你們在這里放屁。”
……
……
左無舟斂住心神,不為所動。半晌,神情堅毅,徐徐道來:“自乘輕舞之事,我已領(lǐng)教了男女之情。從今往后,是絕計不會再沾了。”
不為外物所動,不為情感所動,七情六欲已在控制中。如此,就是如今的左無舟,自初戀慘痛,真正走上了始終如一的道路。
紀(jì)小墨搖首冷冷:“自從我家當(dāng)年家破人亡,我就再沒有想過男女之情了。我絕不會再喜歡人了,縱是身邊無人,我一樣會做出男子也做不到的事。我雖是女子,也從不輸你們男子。”
喜歡的男子,居然是破家大仇人。紀(jì)小墨怎會再喜歡上人,這一生一世,她都絕不會再鐘情任何人了。絕不。
“所以,你我都絕不會喜歡上彼此。”
左無舟和紀(jì)小墨互凝一眼,心頭的慌亂才自定下來,再無疑慮,再無他念。反而釋然失笑:“看來,剛才果真不過是一個意外。你我都孤獨寂寞,是以才是如此。”
一念起一念滅,此事的尷尬已然從心懷中,徹然抹去。
一個專注魂道,一個專心報仇。均是深受情愛之苦楚與傷痛,怎容得下男女之情。
想通了,自是釋然,從容不迫,
互相靜坐半時,左無舟和紀(jì)小墨互相又凝看一眼,想起那等滋味,卻也甚是奇妙。
不知過了多久,水潭一側(cè),忽攸響起兩聲:“既然你我都不會喜歡彼此,既然都是孤獨和寂寞鬧的,不如……”
“再試一試!”
二人看了看,緩緩的湊過去。四片唇兒,笨拙的重又黏在一塊。
一尾魚兒忽然從潭中躍出水面,潑灑水珠兒,魚鱗閃閃反光。隱約可見一條小小的彩虹,正正位于二人的頭頂。
……
……
“今曰我才知,原來你卻是這般的輕,比我輕多了。”
攬住紀(jì)小墨的腰肢,一道躍入潭中。浸泡在潭中,左無舟失笑。
“怎的是我輕,分明就是你太沉了。”紀(jì)小墨反唇相譏,又自泛起一絲笑:“你我這般,算得朋友了吧。”
“是朋友,也是仇人。”左無舟夸張的拍出水花,大笑:“莫忘了,你要殺我,我也要殺你。”
紀(jì)小墨輕悠悠,看無邊無際的天:“此間事了,我就要跟玉白虎一道前往真魂天了。你,打算何時入真魂天。”
“我要返回容河區(qū)報仇,再陪爹娘一些時曰,再做打算。”左無舟當(dāng)前除了魂道,唯一掛念的就是親人與朋友。
他若去“真魂天”,難保什么時候方能回來。他當(dāng)在爹娘的有生之年,好生的陪陪爹娘,教教弟弟妹妹。勢必要安置妥當(dāng)了,他才能放下一切包袱,光棍的前往“真魂天”。
“如此,甚好。”紀(jì)小墨笑笑:“是了,玉白虎之前告知我一些事,是武帝應(yīng)當(dāng)知曉的。”
……
……
成為武君,就可以知曉魂殿的存在,有責(zé)任有義務(wù)告知任意一位新突破的武君。武帝之間流傳的秘聞,亦是如此。
自然,因為宗派典籍記錄的關(guān)系,往往宗派子弟知曉得比較多。這一條,看起來大抵是針對散修而言。
一旦修成武帝,旁的武帝有責(zé)任與義務(wù)告知一些事(景王沒說,是因為他是銳金界的)。
首先武帝需要知曉的,正是“真魂天”是真正存在的。其次,武帝需要在第一時間前往一處魂殿報道。讓魂殿知曉其真實年紀(jì),并由魂殿給予武帝級心法,繼續(xù)修煉。
以二百歲為分野,低于,則被帶往“真魂天”修煉,高于,則逗留下來。如果逗留下來的武帝,能通過心法修煉成武御,則也將被帶往“真魂天”。
聽到此處,左無舟若有所思:“如此說來,常在法魂天的最強(qiáng)者正是武帝了。”
武帝在“法魂天”是最高一階,當(dāng)然是最強(qiáng)大的存在。此次下來這么多武御,并非常態(tài),尋常時候,“法魂天”是沒有武御的——就是有,往往也是有任務(wù)下來,來去都異常低調(diào)。
簡單一言,“法魂天”自古提供無數(shù)的天才,“真魂天”需要“法魂天”的秩序與穩(wěn)定。是以,極力約束武御及以上的強(qiáng)者在“法魂天”的活動與行為。
總之,每一名新突破的武帝,都必須要前往一處魂殿報道,測試年紀(jì),并取得心法。
這,就是每一位武帝應(yīng)當(dāng)知曉的,最基本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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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基礎(chǔ)常識,就必然還有許多。你且一一道來,我自管細(xì)心聽就是了。”左無舟頜首,玉白虎是武御,既看重紀(jì)小墨,當(dāng)然不會只說來這一些。
“還有一些,真魂天不光是要修成武帝的天才,也要孩童。玉白虎說,如能自幼就在真魂天修煉,成就能更大。”紀(jì)小墨凝神道來:“魂院中萬里挑一的天才,往往落在各大宗派手里。其中最好的天才,往往被送入真魂天修煉。”
左無舟雖有宗派經(jīng)驗,卻也不知此事。并非他天資不夠,其實是當(dāng)年沒趕上,鳳尾宗也沒有像樣的天才,被漏掉了——往往“真魂天”再是竭力,也總有許許多多漏網(wǎng)的天才,這是必然。
“無夕天資和根骨極其出色,待往后你應(yīng)當(dāng)帶她一道去。”
左無舟眼睛一亮,擊掌大笑:“甚好甚好,如果無夕去了真魂天修煉,想必能比現(xiàn)在更神速許多。”
但教有家人在,就始終是有家之人。有家,就有情。
尚且有許多是左無舟需要注意的,天下九十九區(qū),即九十九魂殿。其中,九個魂殿是專門給散修進(jìn)入“真魂天”的途徑。
前往魂殿,是萬萬錯不得的。往往一座魂殿,就是一個宗派在“法魂天”的管理代表,在該魂殿報道沒關(guān)系。可如果在該魂殿取了心法,那就必須要加入該宗,否則下場可想而知。
你可以向任意魂殿報道,可以不取心法。只要沒取心法,各魂殿也絕不能為難你。如果閣下天資根骨當(dāng)真出色,譬如紀(jì)小墨這樣一百一修成武帝,魂殿不但不會難為人,還會很熱情主動,不會被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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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小墨娓娓道來,如此,方才是知曉一些“真魂天”的消息。
“如此說來,‘真魂天’說兇險是兇險,說寬松卻也寬松。”左無舟頜首,眼泛一絲喜色:“倒也甚是值得期待。”
左無舟只自家事,他姓本剛烈兇猛,不善忍氣吞聲。又本來走的是戰(zhàn)斗磨礪的道路,往往就是無事,都要生出一些事端來戰(zhàn)斗。如此,往往較容易樹敵。
可他本姓如此,如不想退如不想忍,自然不需再退再忍。此乃他選定的道路,不論風(fēng)景如何,總是要一力走將下去,絕不回首的。
一路走來,他正是在多次戰(zhàn)斗中,浴血前進(jìn)。方才有今曰成就。此,是他的缺點,卻也正是他的優(yōu)點。
一邊樹敵,一路走來,又屢屢結(jié)交不少知交好友。如此,正正是另一番的好處了。須知,人生得三五知交好友就已無憾,他卻有不少,可說是幸運。
可亦正是因為他的風(fēng)格和經(jīng)歷,才能結(jié)交這些朋友。
總歸一言,他即是他。做不得旁人,天生即是那個胸中浩瀚無舟,無有滯礙的左無舟。
……
……
細(xì)心的將這一席話,都陸續(xù)記在心中,一番好生揣測和參悟。
左無舟油然頜首:“魂道漫漫,靈、法、真,三大魂天。真魂天有武御,武宗,武圣三小境界,三小品階。”
“此外,尚且有元魂天。”有顧璽的洞府與留言,左無舟自是清楚了“元魂天”是真實存在的。
從顧璽的言辭揣測,“元魂天”果真是極虛無飄渺的天地,與“真魂天”有天壤之別。并非“真魂天”跟“法魂天”這等相通相連的關(guān)系。
沉吟半晌,左無舟徐徐道來:“如此,你且替我轉(zhuǎn)告聶問,請他代為設(shè)法安置景華等三宗,完成我答應(yīng)的事。”
“此番,我必殺宮憑與穆龍青等人。”左無舟一念及,即殺心沸騰:“極是可能會施展,洪流梭。如此,你有多遠(yuǎn)就躲多遠(yuǎn),以免被波及。”
紀(jì)小墨頜首:“還……有……什……么?”
數(shù)番思量,左無舟頓首,再自緩緩搖首:“尚有一事,你入得真魂天,查一查妖魂修士。”
將目睹君忘所做的事,娓娓道來。左無舟已是想得透徹了,沉聲:“我問君忘,君忘并未告知她的目的,以及發(fā)生了何事。她自稱連是三處了,如此,我卻在想,會不會是未來又要爆發(fā)妖魂大戰(zhàn)。”
“此消息,你知我知就是了,你且在暗中調(diào)查。”左無舟說來,心情略微沉重:“如果真是妖魂大戰(zhàn)即將爆發(fā)的前兆,一時半會,我更不可能前往真魂天。”
紀(jì)小墨凝首,望住他,一字一頓:“還……有……什……么!”
……
……
沉淀心思,緩緩細(xì)密思索一番,左無舟果決搖首:“并無其他,你且去。”
紀(jì)小墨臉有慍色:“還……有……什……么!”
見左無舟果真無話了,紀(jì)小墨轉(zhuǎn)身起來,隱約有磨牙聲:“好,我這就去了。”
眼觀紀(jì)小墨將要沒入樹林,左無舟忽攸心念一動,長身一起:“你,你保重。”
紀(jì)小墨歡喜,回首嫣然一笑,笑靨如花,璀璨一時,好不動人。
……
……
水潭復(fù)又回歸沉寂。
孤影自言自語:“看來,又是一個人了。還是一個人自在一些。”
難言是習(xí)慣了魂修的孤獨,還是怎的,重是一人獨處,左無舟反倒心情大悅。
沉淀心思,細(xì)細(xì)思量:“真魂天,我是不必急于前往。還需將家中安置,將溪林安置。然后,再做謀劃也不遲。”
“以君忘之說辭,妖魂大戰(zhàn)爆發(fā),處處皆是戰(zhàn)火,就是真魂天都免不了被屠殺一空。”左無舟心中大是森冷:“如此,法魂天豈能獨善其身。屆時,若當(dāng)真爆發(fā),爹娘他們怎生是好。”
“我若前往真魂天,必是教家人和朋友,都有妥善的安置,才可前往。”左無舟末了,重又補(bǔ)充一句:“我樹敵不少,姑且不論妖魂大戰(zhàn)是否爆發(fā),總要安置妥當(dāng)。”
樹敵不少,看似大事,其實左無舟不以為然。有敵人,既是有壓力,壓力既是動力。興許別的武帝,很為能站在法魂天的顛峰而忘情竊喜,左無舟卻不會,一是心有追求,二是來自敵人的壓力。就好比作者碼字更新一樣。
就是再圓滑再與人為善,也必有仇敵。好比聶問如此和平之人,尚且被人仇視。只不過,左無舟樹敵比正常人多了許多。
說他白癡也罷,怎的也好。人總歸是有不能妥協(xié)的地方,處處為善,處處妥協(xié),那可能嗎?那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恣意一生。
人生在世,就絕無那等人。縱有,那等人活著便比死了還要沒滋味,還要憋屈。
要活,就要恣意狂放,活得精彩活得快意。如此,也不枉了此生。
……
……
“好在我之前已用千骨草,與聶問換取了三枚武帝丹。如此,應(yīng)當(dāng)夠夜叉突破了。”
“我需在法魂天,多做一番逗留,多做一番準(zhǔn)備。此番我必殺宮憑與穆龍青,未去真魂天,便要得罪卓一宗。愈是如此,我愈是需要在前往真魂天以前,做好準(zhǔn)備。”
許是有人以為左無舟有勇無謀,其實不然,他的智往往被多次看似不該為的戰(zhàn)斗,被兇悍的戰(zhàn)法所掩蓋。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風(fēng)格必然樹敵不少。因此,才要未雨綢繆。
如果夜叉肯與他一道前往“真魂天”,必能成為一個很不錯的幫手。
一番潛心修煉,左無舟沉淀心神,思來想去許許多多。
彩玉一時忘了交還給君忘,左無舟趁機(jī)好生修煉命魂,一邊揣測武御的境界,一邊修煉。
命魂之力,波波蕩蕩,徐徐漾出數(shù)十里。忽攸然,有所感,細(xì)細(xì)施展以感知力,地毯式掃將過去。
霎時,左無舟眼波驟冷:“不好!”
……
……
“咦!是誰的神念?”宮憑和穆龍青突有感知,抬首一眼,頓眼波大變:“不好,是林舟,他察覺到我們了。”
宮憑和穆龍青相顧大驚:“此處相隔林舟數(shù)十里,他區(qū)區(qū)武帝,神念怎如此強(qiáng)大,甚至怎能掃及此處。”
無暇思索此古怪,宮憑和穆龍青隱匿的氣息,頓陡然大暴,速度大增。一時,數(shù)十名武帝相隨其后,氣息悉數(shù)釋放。
“虧得有人告知我等,他藏身之處。否則,這家伙狡詐油滑,實是難抓住。”穆龍青惱恨無邊,怒火中燒。
宮憑冷酷:“這林舟委實難纏得緊,只盼那三人能纏住一時。”
以兩大武御為首的奢華陣容,極快速度飛掠向左無舟。
……
……
心中警兆陡生,汗毛炸直,無比的危險感涌來。
“火法無邊”,“火雷翼”,左無舟的身法烈得幾欲將水潭都蒸發(fā)了。一爆,赫然竟自冉冉升起許多水霧。
但聞得啵一聲,昨晚以隱身魄逼近偷襲左無舟的武帝重又現(xiàn)得身來,一劍凌厲奪魂。
恰在這時,水潭中一道水柱沖天爆將出來,赫然正是戰(zhàn)技,鋪天蓋地的沖往左無舟,正是“魚龍魄”妙用。
另一名武帝,幾是在距離左無舟甚近的所在,突然暴起。
天下奇魄無數(shù)啊。這三名武帝,豈不正是憑借彼此的魄,才得以近身偷襲。
錯非左無舟以神念感知到群雄來襲,迫使這三人倉促出手,又心有警兆先自爆發(fā)最大速率,三人如此合圍,左無舟那幾乎是必重傷之局。
如今三人合擊,稱之迫在眉睫,危在旦夕,千鈞一發(fā)絕不為過。
左無舟不慌不忙,殺心沸盈反天,勢如踏浪蹬雷!一時,雷音襲炸,崩裂無數(shù)。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