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蓿看著眼前高大的菩提樹,大約同為草木,只覺親近萬分。菩提樹下一朵雪白的蓮花正開的絢爛,空氣中也似乎飄散著蓮花的香味。
佑清仙君看著面前專心注視菩提樹的錦蓿,皺緊眉頭,只覺的自己竟輸給了一棵樹,又嘲笑自己的想法,臉色頗為怪異。
[在此得了機緣,自己就能脫去妖骨?]錦蓿看著那朵雪蓮花,心中有些期盼。
機緣總是伴著危險。
佑清仙君搖著紙扇,看著面前仙氣環繞的蓮花菩提,對錦蓿道:“你且去吧,”注視著錦蓿的眼睛接著道,“我便在此等你。”
錦蓿看著佑清仙君,行了個禮,低聲道:“仙君,若我脫去妖骨,我們去放回紙鳶,可好?”說到最后,滿眼的期盼。
佑清仙君聞言一愣,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仿佛要沖出心臟,喑啞著嗓子道:“好。”
錦蓿對著佑清仙君一跪拜,轉身毫不猶豫地像菩提樹走去。
剛踏進菩提樹的范圍,眼前彌漫起濃重的白霧,錦蓿看不清眼前,只能一步一步憑著感覺往前緩慢行走,約行了半盞茶的功夫,只覺眼前越來越清晰,到能完全視物,見到的卻不再是方才在外面所看到的光禿禿的土地上只生長了一棵高聳入云的菩提樹,菩提樹下長著一朵雪蓮花。
眼前的竟是一個巍峨的宮殿,雕梁畫棟,亭臺小榭,極盡奢華。
錦蓿覺得眼前的一切分外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愣愣的站在宮殿門口看著宮殿。還未反應過來時,面前出現一人,拉起錦蓿就往里面走,嘴里念叨著:“哎呀,你怎么才回來,仙君都生氣了。”
仙君?可是佑清?錦蓿想問,可是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那人將錦蓿帶進大殿,冰玄玉為地,白龍石為柱,錦蓿跟著那人跪在下面,“仙君,錦蓿已經回來了。”
坐于上方之人,沉聲道:“回來便好,你先下去。”
天奴磕了下頭,悄聲退下。
錦蓿抬頭望去,只見端坐于上方之人,黑衣墨發,相貌可謂端莊。錦蓿看著他漆黑如墨的雙眼,一陣頭暈。腦海中似乎在暗示,那是仙君,將她從凡間帶回,悉心照顧的仙君。錦蓿搖了搖頭,拼命憶起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他不是!那誰是仙君?]
[仙君……是誰?]
[仙君……佑……什么……]
[佑……佑……清?佑清!]
“佑清仙君才是!”錦蓿對著忍著頭暈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對著面前之人喊道。
面前的場景突然變化,眼前不再是奢華至極的宮殿,而是一處小院,小院種了一棵桃樹,桃樹下盛開著一朵小白花。
錦蓿有些懵,她環顧四周,發現眼前真的不是那個讓她感覺有些熟悉的地方,她是怎么到這里的?
“娘子!”一個聲音從錦蓿身后響起,錦蓿轉身,只見面前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拿著一件毯子走到她面前,將毯子蓋在她身上,語氣很是溫潤:“娘子,外面風大,出來也不多穿些。”
毯子蓋在身上很是溫暖,錦蓿卻渾身發冷,她皺眉道:“你是誰?”
那書生聞言,很是無奈道:“娘子,又調皮了?我是你相公啊。”
錦蓿揮開他伸過來的手,快速往后退了幾步,厲聲道:“何方妖孽,還不現出原形。”
書生聞言一愣,道:“娘子莫要鬧了。”
錦蓿想聚集妖力,卻感覺體內空空如也,毫無半點妖氣波動,錦蓿扔掉毯子,從懷中掏出匕首,對著書生,道:“你莫要過來,說,你究竟是誰!”
書生皺眉:“娘子,放下匕首,危險!”
錦蓿看了眼遠處的小白花,只覺那小白花開得過于絢爛,繞過書生急走幾步,向小白花跑去。
書生眼看著小白花要被人采摘了,哪還顧得上什么,急忙道:“誒!我的花!”
錦蓿一聽這話,便知自己猜對了,摘下小白花,對著書生道:“你究竟是誰,若再不說,我就吃了你這花!”
書生看看錦蓿,看看花,看看花再看看錦蓿,嘆了口氣,渾身升起一團白霧,白霧散去時卻是一個童顏華發之人。頂著長娃娃臉,道:“本座乃菩提老祖,你手中之花,是本座栽種的雪蓮菩提。”
錦蓿緊緊握著小白花,面露懷疑之色。
菩提老祖無法,揮手除去此中幻想。錦蓿眼前不再是錯落的小院,而是一顆大樹,手中的也不是什么小白花,變成了那朵開的嬌艷的雪蓮花。
菩提老祖負手而立,小臉高傲的抬著,試圖營造一種敬而遠之之感,瞇著眼,道:“方才本座所化乃是你的七世情緣,”轉過頭看著錦蓿,疑惑道,“本座所算之事怎會錯,可你的反應卻似不認識他一般,不可能啊。”
“我是不認識他。”錦蓿看著眼前絮絮叨叨的菩提老祖,什么七世情緣,她怎么不知她還有此等姻緣。
菩提老祖疾聲打斷道:“不可能!本座算卦從未出錯,便是那算機子也得讓本座三分!你這小妖怎會改變命格。”
錦蓿看著有些瘋魔之癥的菩提老祖,緊緊握著雪蓮花:“此間路千千萬,你怎知世人當如此。”就像此時她對自己的七世情緣毫無所知,心中所求也不過陪著仙君看盡世間百態,直到魂飛魄散。
菩提老祖重復著錦蓿的話,片刻后,沉沉看了錦蓿一眼,駕云像菩提樹頂端行去:“本座從未失手,這雪蓮花便贈予了你,我且看看你的命格就會如何。”話音消失時,菩提老祖也消失在菩提樹間。
錦蓿看著手中盛開的雪蓮花,心中五味雜陳,信念卻越發堅定。對著雪蓮花道了聲抱歉,也不猶豫,便是往吞入腹中。只覺體內溫潤之氣緩緩升起,感覺如未出世嬰兒般,安全,溫暖。
一個月后,錦蓿對著菩提樹三拜九叩,深深一拜之后,循著原路返回。穿過一大片白茫茫的白霧之后,刺目的陽光讓眼睛一時模糊。瞇著眼看著遠方,不遠之處站著一個人,還是去時的模樣,手持紙扇,身著錦袍,卻又比去時多些了滄桑。
不遠處之人看見錦蓿便急忙飛身過來,紙扇掉落,雙臂環著錦蓿,下巴靠在錦蓿頭頂,深深地吸氣聲,“回來了。”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多日未進水。錦蓿覺得陽光刺目,自己竟有種落淚的沖動,伸出雙手抱著面前的人,臉貼著對方的衣襟,“仙君。”卻是泣不成聲。
大約,從我見到你那一瞬間,便無所謂天命,無所謂生死,從此你便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