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甚好,佑清仙君又被三太子約了出去,也不知何時回來。錦蓿便尋思著,仙君養的植物著實該吸收下陽光,便將屋中的花花草草都搬出來。
等搬完所有的盆栽,錦蓿摸了摸胸口,不知為何,今日總覺得胸悶,仿佛下一秒就會發生天崩地裂一般,惴惴不安。
前幾日,錦蓿再次收到了離姝的信箋,信中寫道,讓錦蓿莫牽掛,蘭生,即使錦蓿所尋之人今世之名。蘭生只是被一只九尾狐妖盯上,被那狐妖吸了些陽氣,如今已將狐妖驅逐,只需好好調養即可。
錦蓿看完信,懸掛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雖然錦蓿已不記得當初未開心智的事,但三生鏡中的回憶卻是難以忘懷,找到他,報答他,這便是錦蓿唯一的想法。
想遺忘掉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錦蓿便讓自己不停的忙碌。正當錦蓿拿著水瓢給一朵正在盛開的牡丹澆水時,心中突的一抽,然后便是神魂剝離之痛,水瓢掉落在地。錦蓿疼的倒在地上捂住胸口不停的顫抖。
一定出事了,一定是蘭生出事了。
錦蓿痛的神智混亂,這種仿佛被人砍斷手腳的痛除了本體受損,實在再無其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從袖中掏出一顆丹藥,直接吞下。等痛楚稍微減少,錦蓿也不顧仙君的命令,便騰云急急忙忙從南天門奔去。
南天門的守門將被錦蓿這幅模樣著實嚇了一跳,看著她臉色煞白,劉海因為汗水黏在臉上。
守門將急忙過去攙扶她,“仙子可須幫助?”
錦蓿忍著痛,推開伸過來的手,“不用,謝謝。”說完變向凡間飛去。
兩個守門將對視一眼,另一個守門將急忙跑去尋找佑清仙君。
佑清仙君此時正與三太子品茶說書,只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三太子正欲差人去查看,便看到一人急急忙忙跑進來,對著佑清仙君稟報南天門之事。
佑清仙君猛地站起來,力道過猛不慎打翻了手邊的茶,水滴滴答答的從錦袍上低下。一轉眼,原地哪還有佑清仙君的身影。三太子大聲嘆道,這都什么事。
且說,錦蓿右手掐著法決,靠著八字很快便確定了方向,等趕到時,只見一女子手執一把劍,站在院中。面如粉黛,眉目中似有千言萬語,那臉龐只怕婉華仙子也是比不上,柔美中卻又有一絲英氣,將一襲白衣穿出了英姿颯爽之勢。
錦蓿腳剛落地,眼前便是一把寒光寶劍指著自己。
“你是何人?”女子瞇著眼,問道。錦蓿還未回答,女子便將劍收了起來,看著錦蓿奇怪道,“竟然是仙。”
錦蓿此時心急如焚,也不管女子是誰,急忙問道:“蘭生可是在此?”說完便四周張望。
“蘭生?可是房中那位書生?”
錦蓿還未聽完急急忙忙跑進屋,卻看到的是,一個青年倒在地上,胸口一個大洞,而他的魂魄正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身體。看著這渾渾噩噩的魂魄,錦蓿不敢置信,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還沒走到便摔倒在地,滿臉的震驚。
“他被魔挖去心臟。”女子看著錦蓿那模樣,不忍心的解釋道,“不知為何,這凡人竟帶著仙氣,可惜陽氣不足。這種人最吸引妖魔。所以……”
錦蓿不敢置信,最后竟是自己害死了他,她跪著爬到女子面前,拉著她裙擺,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女子忍不住嘆息:“我也沒辦法……”猶豫了片刻,道“這被挖去心臟之人,死活不被地府所容,此后只能化作孤魂野鬼,直到魂飛魄散。”
聽到魂飛魄散,錦蓿停止了哀求,愣愣的看著女子,然后再轉過頭看著那魂魄。
“若是我的心給他呢?”聲音小小的,仿佛說著什么秘密。
女子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卻又再次聽到錦蓿問道:“若是將我的心賠給他呢!”語氣中多了堅定以及不甚明顯的哀傷。
女子很是為難,她這是第一次看到仙人為了救凡人甘愿獻出自己的心,猶豫了片刻,只能道,“若你的心填補他的心,自是可以,只是……”
還未說完便被一聲熟悉的男聲打斷,“錦蓿!你在作甚!”語氣不在是淡漠或是帶著笑意,而是暴怒。
佑清仙君一身狼狽的趕來,哪還有曾經的風流瀟灑,只看到滿臉震怒,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如何,走過去拉著錦蓿的手腕便是往門外走,“跟我回宮,我們回宮!”
錦蓿腳仿佛黏在地上,寸步不動,拼命地搖著頭,“不。”用力甩開佑清仙君的手,一步步退后,“這是我欠他的,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這樣……這是我的孽障!”說著心一狠,五指成抓,竟硬生生將自己的心挖了出來!
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就這么被捧在手上,錦蓿跪在女子面前,“求求你!”
女子嘆息一口氣,接過心臟,向魂魄走去。
佑清仙君像是被一座大山壓到,整個人佝僂了起來,仿佛垂暮的老人一般,“那我呢?”踉踉蹌蹌的走過去,環抱住錦蓿,“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
錦蓿想摸他的臉,手上的鮮血盡數抹在他臉上,越想抹掉這鮮血,卻越抹越多。錦蓿想回答,卻應仙氣盡失只發出[啊啊]聲。
“你可曾想過我?”錦蓿聽到這句話,已是淚流滿面。“當初你不是喜歡我的嗎?為何要喜歡這個凡人!他不過照顧你一時,我陪伴了你幾千年難道還抵不過那幾年的情誼嗎!”說到最后盡失聲痛哭。
錦蓿想說,我從未喜歡過他,卻一個字也出不了口,直到最后一絲仙氣消散,懷中的人兒變成了一株平凡無奇的草。
佑清仙君將草抱在懷里,緊貼胸口,緊的仿佛要將它融入血肉之中。
你當初明明那么喜歡我……你喜歡的明明……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