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清仙君本就因每日的放血虛弱了不少,剛纔因言淵太子的話怒極攻心,只覺體內(nèi)的血氣翻涌,竟噴出一口血來!瞬間只覺天旋地轉(zhuǎn),連面前的草都成了兩顆。佑清伸手想去觸碰眼前搖晃的綠草,還未碰到,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房內(nèi)傳出沉悶的重物落地聲。
縱橫交錯的彎彎曲曲的河道,河邊的柳枝吐了嫩芽,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萬物呈現(xiàn)一片生機(jī),形成一幅秀麗的山水圖。佑清看著凡間的公子哥兒都拿著把摺扇對著自己不住的扇啊扇。
佑清看的有趣,便在昭明山的老仙那順了把金絲描邊,全身漆黑的骨扇。這骨扇長得頗得佑清的歡喜,且不說扇動時那流轉(zhuǎn)的靈氣。想到老仙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摸出懷中的小花摸了摸,花瓣佑清笑的更是歡。
雖說是下凡歷練,卻和遊山玩水相差無幾。早在上萬年前,魔尊已被封印了起來,魔界此時亂成一團(tuán),人間除了那些小妖小魔時不時出來作案,也是相對平靜,對付那些小魔小妖,佑清連法器都無需祭出,揮手間便是灰飛煙滅。
吹過大漠的風(fēng)沙,看過京城的繁華,目睹了極北之地的貧瘠。一路來順手解決掉當(dāng)?shù)負(fù)v亂的妖魔,再過幾日便是楊柳岸提的江南。
佑清仙君一路走走停停,頗有些凡間富家子弟遊山玩水之範(fàn),行至一城,只覺此城被靈氣所環(huán)繞,若是在天界,倒也無所稀奇,但這放到凡間甚是稀奇,若說這凡間靈氣充裕之處也不是沒有,但那也是深山老林,渺無人煙之處,這放在人聲鼎沸的城中,怎不是個怪字。
佑清仙君踱步入城,隨便找了間客棧便走了進(jìn)去。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吶?”這前腳剛進(jìn),後腳店小二便迎了上來。
佑清仙君隨手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二,便往裡走:“隨便上些酒菜。”
小二接過銀子,急忙招呼道:“這位爺,這邊請!”
等菜之間,佑清仙君把玩著上次爲(wèi)一大戶人家除魔贈送的玉石,彷彿不經(jīng)意地問到:“小二哥,此地可有奇特之處?”
小二盯著佑清手中那玉石,光看色澤便知價值不菲,再看佑清這一身華貴的模樣和高高在上的氣度,不用說也只是那富貴人家。小二心道,只怕又是一求仙問道之人,便將所知之事娓娓道來。
此城名曰昭明城,時不時城中就有些生面孔。此城所在晉國只能算得上末流之上,沒有王孫貴族,也沒有富甲一方的世家。但此城在晉國,乃至各國之間也是有名的很。只因此城有座昭明山,傳聞?wù)衙魃缴献≈鴤€老神仙,若是被他看中,賜予仙丹,那便能超脫凡塵,坐化成仙!這世上傳言千千萬萬,哪知真假,但這昭明城的人被老神仙庇佑,從未得病,壽命也更是長達(dá)百年之久。久而久之,這來昭明山尋仙問道之人便逐年增多。
佑清仙君聽完,尋思著,這昭明山住的是怕是散仙吧。但究竟如何看完纔有定奪。
將玉石遞給小二,當(dāng)是打探的饋贈。用了些飯菜,出了客棧,看到路邊賣的小玩意,偶爾駐足片刻把玩一會再還給攤主,嘴角帶笑,雖用法術(shù)給自己弄了個平淡無奇的面容,可那溫雅的氣質(zhì)惹得周圍女子紛紛羞紅了臉。
直到正午時分才趕到昭明山,雖然昭明山是有名的仙山,但由於太過陡峭與深處不知名的猛獸,讓人望而卻步,佑清站在山腳下看著山頭,山頭氣息濃郁的很,那仙人大約便住在山頭。
信步走在深山中,約摸是佑清身上的神威太過強(qiáng)大,除了偶爾聽聞到的鳥鳴聲,不見任何兇殘猛獸。
經(jīng)過一片竹林,被腳邊的小花吸引了注意,一朵平淡無奇的小白花,若是放在花園中也是當(dāng)雜草拔去的那種。
可這小花卻同追逐太陽的向日葵般隨著佑清的走動而轉(zhuǎn)動。佑清看的有趣,對著那株花便連根拔絲落於掌中,細(xì)白的手指輕輕觸碰了那花瓣,那花竟似個嬌羞的少女般羞紅了花瓣。
佑清瞧它這番模樣,笑道:“竟是開了心智。我與你仙體,你服侍與我,可好?”說著撓了撓花瓣,花瓣竟合了起來。佑清只當(dāng)它是答應(yīng)了,藏入懷中,便不在停留。
竹林外是片桃花林,滿天的桃花競相開放,微風(fēng)拂過,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漸欲迷人眼。桃花林深處有座茅舍,用竹竿搭成的圍欄,一隻棕熊看守著柴門。不用猜便知那是老神仙的住處。
佑清臉帶三分笑,對棕熊施了個法令它昏睡過去,對著茅舍,揚(yáng)聲問道:“請問,仙人在否?”
靜默片刻,屋內(nèi)人打開門,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只見他看了眼佑清又看了眼棕熊,道:“不知佑清仙君有何貴幹?”語氣可謂是毫無敬意。
佑清也不計較,負(fù)手而立,桃花眼彎彎帶著甚是喜人:“聽聞此處住著個老神仙,便來找老神仙下盤子。如何?”
這老神仙竟不是別人,是幾百年前被貶下凡的清靜星君。佑清仙君回憶了一下,恍惚間想起,清靜星君被貶下凡似乎是與凡人……相戀?想起當(dāng)初滿頭青絲,朗眉星目的清靜星君,佑清仙君不禁唏噓,當(dāng)真是愛恨誤人啊!這清靜星君與佑清仙君交際大約只有曾經(jīng)下過一盤棋。
清靜星君退到一邊將佑清仙君迎入門內(nèi)。佑清仙君也不客氣,徑直走入屋內(nèi)。清靜星君將棋盤放在桌上,坐到佑清仙君對面,雙方各執(zhí)一棋,便開始了廝殺。
這一下便是三天,下到最後竟是死局,兩人對視一眼,放聲大笑。
佑清仙君拿出兩壺酒,其中一壺扔給清靜星君,清靜星君接過道了聲謝。兩人便躺在屋頂看著頭頂?shù)男强眨嗷蚴谴┻^星空看向天界。
大約是幾百年來無人交談,喝了酒之後的清靜星君開始絮絮叨叨下凡之後的往事。佑清仙君也不答話,便這樣默默地品酒,默默地聽。
他說,當(dāng)初被剔去仙骨貶下凡時,即使身痛,心卻是歡喜的。
他說,他帶著她從此便定居在這昭明山上,男耕女織,從此便悟了只羨鴛鴦不羨仙之意。
他說,他照著凡間的習(xí)俗,身披紅裝,與她拜過天地從此便是夫妻。那一夜的她美得讓他心醉。便是天界最美的仙女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他說,她懷著他們的結(jié)晶,生產(chǎn)之日卻大出血傷了身,生的胎兒生命氣息也微弱的很,他日夜用仙氣爲(wèi)她們調(diào)養(yǎng),孩子卻未熬過滿月,從此她鬱鬱寡歡,不久也便去了。他只覺得那一刻天崩地裂,他的世界再無光明。一夜之間青絲變?nèi)A髮。
喝到最後,身邊傳來嗚咽聲,佑清仙君充耳不聞,只當(dāng)是風(fēng)聲吹過耳邊。喝得暈暈乎乎,兩人也不介意,便在屋頂睡了下來。
在此處逗留了七日,佑清仙君便告別了清靜星君,揣著小白花,搖著紙扇便往江南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