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放心啊。”慕云沫神色自然,沒有羞赧的遲疑,也沒有嘴硬的執拗。
反倒是玄韶,見慕云沫如此,原本到了嘴邊一連串責備的話都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心中雖然竊喜,但臉上還是緊繃著,“進山后一切可還順利?”
“一切都還好。”慕云沫自是不欲將所遇之事與玄韶和盤托出,“只是……遇到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蒙面黑衣人。”
“可是有傷害到你?”玄韶緊張起來,扶過慕云沫的雙肩左右打量。
“這卻沒有,反倒是他兩次救了我,可始終不肯道出真實身份和面目……”慕云沫搖搖頭。
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全然將一旁的璟麟和尉遲信視作無物,尉遲信將目光瞥向別處,璟麟卻是沒有顧及很多,輕輕咳了兩聲。
玄韶撓撓頭,看著眼前狼藉的石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向里走吧。”
“嗯,上古四獸向來共同出沒,如今玄武朱雀既已出現,想來我們后面要對付的東西還不少呢。”璟麟蹙眉繞過朱雀的尸體。
玄韶將慕云沫讓到自己身前,四人一起向前方未知的暗黑走去。
而此時此刻石殿的頂端卻是另外一番場景:靳焱慵懶的斜靠在一張雕刻著遠古花紋的石椅上,如同藍寶石般溫潤的眼眸半闔著,漫不經心的看著面前的一面石鏡,慕云沫等四人在長廊之上的一舉一動,皆被清清楚楚的映現在石鏡反出的光暈中。
這里地處虛濁峰之巔,四周豁然開朗,雖然視野所見之處仍皆是山中的迷霧和枯樹墳墓,但較之殿內的晦暗與壓抑卻已截然不同,仿佛站在此處頗有一覽眾生的悲憫之感。
與靳焱一樣神情的還有他懷中那只通身雪白的“貓”,它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復又蜷成一團,時不時的蹭一蹭靳焱修長的手指,仿佛完全沒有被石鏡中方才激烈的斗爭而驚擾。
而站在一旁的黛雪,雖然面上極力保持著平靜,但心態與他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幾乎是不敢眨眼的盯著石鏡中的玄韶的身影,手掌心緊緊的攥出了細密的汗水。
“接下來......”她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靳焱原本垂著的眼眸忽然抬起,帶著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向黛雪,“怎么,心急了?”他手上依舊撫摸著懷里的那團毛絨,從來蒼白的嘴唇帶著不明意味的笑意,然而不等黛雪解釋,他又繼續說道:“無妨,便讓他們上來罷。”
“這......”黛雪一時心奇,她以為縱使靳焱不放心讓自己下去對付他們,至少該讓白縛去或是放出他懷里的那只“怪物”才對。
“無盡回廊上的那些小伎倆,本來就沒有指望攔住他們,權當是給他們一點盛宴前的甜點吧。”靳焱無所謂的瞥了一眼石鏡上在回廊上的一行人,執起一旁的琉璃杯輕抿一口,又接著說道:“只是總讓他們在那里打轉有什么意思,既然來了,總要讓他們見見頂上的風景。”
正如靳焱所講,隨后玄韶四人在殿中石廊之上所遇到的機關遁甲和幻術結界,雖說兇險無比,卻被他們一一破解。
只是在他們繼續前行在這冗長的回廊上時,眼前的廊橋分明是平路,卻總有登高的吃力感,只是他們別無選擇,在這只有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回廊上只能前行。
或者是因為這里過于空曠而巨大,四個人的腳步聲在石橋上蕩出幽然的回聲,縱使兩邊的幽淵深不見底、前后左右不見盡頭,反倒使得他們更覺壓迫。
不知又走了多久,四周空氣中隱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卻無法知其源頭,然而越朝前走,那聲音越是明顯,如同幽淵深處的鬼魅,又像是隱藏在暗處的無數蟲獸。
這時,他們的正前方開始顯現出一枚光點,站在最前面的尉遲信回頭給他們使了個眼色,幾個人點點頭便繼續朝光點走去。
光點越來越清晰,他們感覺到那束光亮便是找到他們所尋關于這座山峰一切隱秘的關鍵,于是幾個人腳步越來越快,直至那束光源近在咫尺之時,幾乎是沒有遲疑,四個人先后沖進了那片光亮之中,而許久處于黑暗中的他們終于擋不住這份刺眼,紛紛抬手遮住了眼睛。
當片刻過后他們終于得以適應光線而緩緩睜開眼睛,發覺此時的他們已經站在一片寬闊的地面上,方才還站在幽淵的長廊之上,此刻突然來到了此處,慕云沫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看,發現根本已經沒有方才所處的黑暗的蹤跡,而看著周圍寬闊的視野,和低處的枯樹墓碑,他們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這座石殿之頂了。
“等了這么久,你們終于上來了呢,若再不來,真是要無趣壞了呢。”靳焱輕笑著伸了個懶腰,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玄韶幾人循聲望去,看到了這片開闊的平地中間,六根高不見頂、四五人環抱粗的石柱之間,靳焱正坐在中間的鋪著獸皮的石椅上,而他旁邊則站著黛雪、白縛和夏侯爝,以及三名蒼玄閣的護法。
他們是靳焱的人,慕云沫并不奇怪,然而當看到夏侯爝亦在他身邊時,她確乎是暗自驚心的,沒有想到夏侯熠的弟弟,居然也會追隨靳焱,夏侯爝這樣的一個人,想要從靳焱身上得到什么他自己無法得手的東西呢?
“靳焱,當真是好手段,不曾想你一介蒼玄閣護法居然把各國皆耍的團團轉。”璟麟心生怒意,邁上前一步,“今日我們便來好好算算你設計殺害我某后的賬!”
“哎呀,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贊美我嗎?”靳焱卻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搔著懷中“貓咪”毛絨的脖頸,“那真是謝謝你的肯定了呢,只是啊,親手殺了你母后的人呀不是我,而站在我旁邊呢!”靳焱露齒輕笑,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