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意難違？
漆黑分明的眼睛微微瞇起, 小龍女不怒反笑：“之前你說我找不到他，可是偏偏還是讓我找到了，可見你的話一分也信不得！沒了絕情丹, 情花之毒就解不了了么？流水, 看來你很不滿意我所布下的蛇陣呢！”
一提到蛇, 知音就不淡定了, 拼命地發出聲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卓東來被他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絕情丹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現在的他，沒有驕傲, 沒有尊嚴, 沒有仇恨, 什么都沒有了！他只想離開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誰也猜不透卓東來在想些什么，而望著這樣的他, 小龍女忽然有些緊張和害怕，害怕從他的眼中看到陌生和恐懼，所以，小龍女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
知音的哀求換來的只是小龍女和卓東來的相對無言，良久之后, 久到小龍女的心沉到了谷底, 卓東來淡淡地說：“龍兒, 你想要怎么做？”
小龍女狐疑地看向他, 卻見他眼底隱隱流露的笑意, 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是你的計劃，所以, 由你決定。”卓東來這樣說道。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不是躲在他的身后默默無聲的支持，她渴求與他并肩作戰。對于這樣的變化，卓東來是欣喜的，他向來不欣賞菟絲花一樣的女人。
有了他的支持，小龍女全身心的投入沉思，對上知音那雙充滿恐懼和害怕的眼睛，冷冷一笑：“好，我相信你。不過，有一件事，我想你一定知道。”
知音還沒來及高興，笑容僵持在嘴邊：“什么？”
“淚痕劍。淚痕劍是流水拿走的，必定藏在絕情谷內，你總該知道淚痕劍在哪兒吧？”小龍女猜想，流水之所以將知音高山特別找來，必定是以淚痕劍為由頭。
淚痕劍，可以說是三人痛苦的根源，以知音和流水更甚。三人也不若表面上的相安無事，流水和知音才是一丘之貉，高山的完整讓流水和知音更為不平自己的殘缺，所承受的所有不公。
知音一窒，流水則臉色大變。
“你知道。”卓東來唇角一勾，知音的求饒表示他不再跟流失是同一陣營，那么，為了自己而出賣他，也是極有可能的。
“我知道……”知音無奈的嘆息。
流水當下立即大叫，即便是群蛇纏身，他都不曾如此失態過。“知音，你要時刻記得你的眼睛是如何瞎的！老頭子臨死前的話你忘記了么，淚痕劍會要了他親生兒子的命，那就是我們最大的籌碼！他們不敢那我們怎樣的……”
知音苦笑，身子早已經僵硬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不敢怎么樣……兩條蟒蛇還纏著他嬉戲，事實上他們已經怎么樣了！“我只知道，流水帶著淚痕劍去了斷腸崖，回來的時候，劍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
“知音！”流水氣急敗壞的怒吼。
知音充耳不聞，他直直地看向小龍女和卓東來：“現在可以放我了么？”
“可以。”小龍女倒也爽快。
“那，我的毒……”知音欲言又止，生怕一個不慎又惹惱了她。
“此毒極為難解，慢慢來吧，我既答應放了你，便不會再難為你！當然，將功補過也不失一個絕佳的法子，下去好好想一想，看是否能想起什么。”小龍女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毒能否解，何時解，費時多長時間，這還得看知音將如何表現，這也是她如此輕易就放了他的原因。“球球，小白……”
話音還未落，球球和小白就迫不及待的從知音的身上下來，迅速躥到小龍女的腳邊！天知道它們有多從那人的身上下來，肉一點都不鮮嫩，老得要命，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老人臭，球球和小白吐著蛇信子，可見它們有多嫌棄。
以為這些日子以來，難過的就他們兩人么，擺脫，人家它倆也很難過的好不好！
卓東來在離開之前，命人將流水吊上去。群蛇雖然已經離開，然而他身上所殘留的蛇毒就夠他受的了，關在鐵籠子里，被人吊了上去，毫無知覺的下半身懸在半空中，個中滋味不言而喻，相信他的義父定然會滿意的。
一直以來，小龍女的房間就是卓東來的房間，兩人從來都是不分彼此！
卓東來一腳踏進小龍女所在的廂房，仿佛那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察覺到身后的動靜，小龍女回眸，正好對上那深幽不見潭底的眸子，鬼使神差的，竟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女子的窘迫和羞澀無疑取悅了男人，劍眉一挑，卓東來故意問道：“龍兒，怎么了，有何不對嗎？”
小龍女憨憨地搖搖頭，陷入沉寂的房間中，她和他的距離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在卓東來揶揄的眼神之下，小龍女終究是頂不住了，失去了一貫的清冷：“卓，你要不要沐浴？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就完全聽不見了。
沐浴，這似乎不是個好主意呢！
然而，這個提議，對卓東來說，卻是極好的，對于愛干凈的他來說，一日不沐浴渾身都不自在。“也好。”
或許是為了避免跟他共處一室，小龍女親自去為他張羅沐浴事宜。
不就是沐浴么，有啥好張羅的呢？說到底，還是女兒家的小心思在作祟。就卓爺那緊盯人的勁兒，世間哪個女子能受得了啊！
對于小龍女明顯躲避的行為，卓東來看在眼里，卻什么也沒說，女子為他忙里忙外的這一幕，無疑是享受的。
淡定神閑的更衣，黑眸中流淌的溫柔和笑意比百年好酒更令人沉醉。
裊裊熱氣彌漫著整個房間，卓東來慵懶地身在其中，結識而廣闊的胸膛堂而皇之地顯露在女子的眼前。“龍兒……”醇厚的呼喊聲成功制止了小龍女欲要出去的舉動。
男人側過身子，沖著人兒勾了勾手指。
飄忽的大眼睛就是不敢正眼去看他，小龍女遲疑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強而有力的背脊對著她，男人無聲地告訴她，接下來她應該做什么。
冰涼的手隔著薄薄的錦帕感受著男人滾燙的體溫，接觸的那一霎仿佛觸電一般，小龍女及時收回手，粉頰紅撲撲的，索性戳起錦帕來。
卓東來回轉過身，黝黑的眸子蒙上一層灼熱之氣，竟忽然站了起來。
“啊！”小龍女驚呼，連忙捂住眼睛。
男人悶笑，霸道而又強勢的拽開女子的柔荑，半強迫地不準她回避。原來，褲頭還完好的穿在下半身，他袒露的僅僅只是上半身而已。“有趣嗎？”卓東來的聲音有些沙啞，本意是逗她的，哪想到頭來痛苦的還是自己。
忽的沒有了響動，只聽水花四濺的聲音，手用力抓著邊緣，血管直直地凸起，卓東來大口大口喘息，豆大的汗水沿著僵硬的臉部線條滑落，洶涌而來的疼痛險些就淹沒了他！
“卓？”小龍女哪里還顧得了害羞，緊張地喊道，“又痛了？”不敢去觸碰他，她能做的，就是離他遠一點，不去看他，不去聽他說話……
“……我先出去了。”不敢亦是不愿去看他痛苦的樣子，小龍女害怕，一旦回頭就走不了了！她不是沒有察覺到的，他總是固執的不準她離開，明知自己會痛，很任性是不是？然而，她也何嘗不任性呢，貪戀與他相處的每一刻，騙自己去相信他的話。明明知道他有著驚人的制止力，明明知道即使再痛他也會忍耐的……
悄無聲息的關門聲，卓東來閉著眼睛聽著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傻龍兒，真的以為是因為她在他身邊，才會誘發情花毒么？以為她不在的時候，他就不會痛了么？
因為心。
等到心真正的平息，卓東來這才起身，在房間里等了好久，仍不見小龍女回來。眉頭微蹙，這就要尋人，沒想剛打開房門，就見她孤零零的坐在石階上，冷清的模樣令人憐惜。
卓東來無聲地來到她的身邊，兩人都沒有說話。
小龍女仰望著天際的月亮，輕聲道：“卓，你說月亮上真的有嫦娥么？”
“在我看來，那只是神話故事。”何謂神話故事，有人相信亦有人不信，然而信或不信，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粉唇微翹，就知道他會這么說。凝視著身邊的人，又抬頭看著那片皎潔，小龍女喃喃道：“如果真的有嫦娥，她該有多寂寞啊！幸好，有卓陪著我。”
溫潤的眸子漸起光彩，卓東來只笑不語。
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