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呆了一瞬,卻叩頭澀然道:“從前的明耀已經死了。如今小人是公子的家奴。請公主殿下勿將此事告知皇后娘娘。她既然已經貴爲皇后,與小人便毫無瓜葛,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你得輕巧!”阿琇此時怒極,但她瞧著明耀低著頭顯然死心的樣子,又瞧了瞧劉聰無奈的表情,氣的一跺足,徑自拋下二人出去了。
“你呀。”劉聰苦笑著對明耀搖搖頭,追了出去。
他見阿琇跑到了後院的梨樹下,兀自生著悶氣,便輕輕走過去,笑著說道:“你又何必和他置氣,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是我氣他負心薄倖。”阿琇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怒道:“獻容姊姊爲了他吃了多少苦楚,受盡委屈,仍然一門心思惦記著他。他倒好,輕飄飄的一句毫無瓜葛,就將獻容姊姊的一番心意都糟蹋了。”
劉聰娓娓勸道:“你並不瞭解他們的糾葛。他本就是匈奴人,從前就與你的獻容姊姊的身份地位有別。羊太僕是何等人,怎會讓女人嫁給一個匈奴的奴隸。更何況現在他們一個貴爲皇后,一個卻是匈奴逃奴,他二人若想在一起,豈不是比登天還難。與其苦苦掙扎,不若像現在這樣讓羊皇后以爲他死了,從此都死心了便好。”
“匈奴人又如何,漢人又如何?只要真心相愛,有什麼險阻可以困住他們?”阿琇猛然回頭直視著劉聰,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我也是一個是漢人,一個是匈奴人。難道他日若有阻難,你便也要拋下我讓我死心?你們匈奴人竟對世間之情瞧得這樣涼薄?”
劉聰重重在樹上擊了一掌,不悅道:“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你怎麼好端端的非要把旁人的事扯到我們身上。”他出手甚重,這梨樹被他擊得搖晃不已,梨花瓣瓣落下,恰墜在阿琇發間。
阿琇被驚得一怔,臉色瞬時變了。劉聰也自覺失態,忙伸臂摟住阿琇,柔聲勸撫道:“你別想那麼多,明耀的事並不簡單,這其中有些事連我也不清楚。但我們斷不會像他們那樣的,你一萬個放心便是了。”說著他輕輕地撫著阿琇的烏絲,只見上面綴著瓣瓣皎白的花瓣,越發映襯得阿琇的膚色如雪似冰。
阿琇不欲與他爭吵,可她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悲從中來,倚著那株梨樹,眼淚簌簌落下。
劉聰心知阿琇不喜明耀,便找了個理由將他打發回幷州,明耀心中雖然不願,卻也不敢違背劉聰的命令。
惠帝既然復位,自有百官朝賀之儀,劉聰雖是外藩質子,也得以入宮朝賀。到了夜裡他回到府中,聽到東院裡傳來琴聲叮咚,知是阿琇在房裡練琴。他思慮再三,還是對阿琇如實說道:“今日宴席上我瞧見了獻容,她已被複立爲皇后,端坐在你父皇身邊,應對舉止都十分得體。”
阿琇倒頗平靜,伸指在弦上輕抹,卻是流水之音。
劉聰又道:“你的妹妹始平,也沒有受到孫秀之事的株連,宮難那天她正好出城去了邑上,躲過了一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