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走後良久，阿琇才從樹後轉(zhuǎn)了出來，阿琇看到十六叔和玉徽、曹統(tǒng)的屍身都浸在泥水中，心中陣陣發(fā)酸：“難道要把他們?nèi)齻€人留在這裡嗎？”她心中念動，便去把三個人都拖出泥水，放在土丘上稍爲(wèi)乾燥的地方。

阿琇本想挖個土坑將他們好好安葬，可她徒手掘了半天，也只掘出淺淺一點泥土，心知自己終是無法完成這個大任了。她伏下身去，在三人身旁拜了又拜，泣道：“十六叔，玉徽師父，你們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是阿琇對不起你們。”又對曹統(tǒng)的屍身也拜了幾拜，心中馱默道：“曹大哥，你若不是爲(wèi)了我，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是阿琇對不起你。阿琇一定會好好活下去，有朝一日爲(wèi)你報仇?！?

雖然遭此國難家仇，可阿琇站起身時，卻忽然心中輕鬆許多。如今她終於明瞭，她不是爲(wèi)自己而活，於是愈發(fā)應(yīng)該好好活下去，替他們活下去。

舟行江上，如履平地一般，並不覺搖晃一場。艄公與舟子都是吳人，說話語音甚是難懂。這船是那日阿琇奔到渡口，再三哀求船家，又將曹統(tǒng)給她的金子都給了艄公，艄公才悄悄收留下她，只叮囑她裝作是艄公的外甥女，切不要得罪船上的貴人。

雖然是在難中，但船上的這位貴人還是京中富貴做派，吃穿用度都頗奢。船行了四五日未曾靠岸，船上飲食漸薄，多是粗茶淡粥，這位貴人的大丫鬟便對艄公發(fā)難：“我家大人付足了船資，何以讓我們夫人日日吃薄粥與腥魚?！?

那艄公愁眉苦臉道：“姑娘莫怪，實在是在難途中，難得買到新鮮時蔬。”

那丫頭豈是好相與的，白眉赤口地便斥道：“你休要黑了心欺瞞我，這大江兩岸都是富庶之地，怎有買不道時令菜的道理？”

那艄公還未答話，舟子便喊道：“姑娘難道不知現(xiàn)在是亂時，岸上都是追兵，我們怎能靠岸停船?！?

那貴人在窗內(nèi)聽得柳眉倒豎，微微掀開船簾，露出薄脣粉面，卻是指著那艄公道：“連個小小舟子都要頂撞於我，今日若不能吃到新鮮菜，到了吳地，便把你這破船鑿了去?！?

阿琇本在船頭不語，實在看不過去，勸道：“這位夫人息怒，如今在舟中，權(quán)且委屈則個，等到了吳地便好了?！?

那位夫人極是不屑地瞥了阿琇一眼，瞧她衣衫襤褸，自是看不起她。

她的丫頭強口道，“你們這些粗人可以忍耐，我們夫人何等高貴，可是吃不了這樣的苦。若是到吳地，看我家老爺怎麼收拾你們?！?

阿琇氣道：“這位夫人好不講道理，船上人人都吃得粗粥淡飯，偏就夫人吃不得？”

那夫人在窗內(nèi)冷笑了數(shù)聲，望著她道：“你是什麼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阿琇還想再說，艄公苦笑著壓住了她的話，說道：“這孩子是小人的外甥女，在船上做些雜活，是她年輕不懂事衝撞了夫人，夫人萬萬海涵?！彼麑@丫頭連連作揖，又道：“好好，今日小人一定想辦法讓夫人滿意?！边@丫頭這才滿意地回艙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