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拿戒指的行爲被抓現行之後,宗夏便老老實實的再也沒敢打這個主意。時遷此刻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所要求的就是她所努力的,違揹他意願的事情半點兒都不敢做,更不敢想。
“時遷,你回牀上躺著吧。”宗夏跑到他身邊扶著他回到牀上。
時遷眼角滿是濃郁的笑意,她難得對他這樣溫柔體貼,讓他感覺自己所受的傷都是值得的。
替他蓋好被子,宗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和藥來,滾燙的開水在冷卻一段時間後變成了溫溫的,時間把握得剛剛好。
“你餵我吃。”時遷懶洋洋地斜靠在病牀上,故意瞇起眼睛來逗弄她,像個無賴一般趁機讓她伺候。
他此時此刻對她來說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宗夏對其幾乎百依百順,哪裡敢說半句不是?
乖乖的捧起藥丸與膠囊送到他嘴邊,時遷低下頭湊近,伸出舌頭一顆一顆的將藥捲進嘴裡,宗夏不禁憋眉,“不苦嗎?”
“我什麼苦沒吃過?”
時遷挑了挑眉,忽然生出幾分惡作劇的想法,吃光了藥之後,滑嫩的舌尖從她手心裡輕輕掠過,留下一絲溼熱的感覺,驚得她如同觸電般收回了手,一臉怪異的瞪向他,臉頰微紅。
時遷就像是沒看見一般忽略了她嗔怪的目光,沒心沒肺的笑著指向桌子上的蘋果,“削給我吃啊。”
那是宗夏在他手術完了之後抽空買來的,生病的人就應該多補充維生素,原本就是爲他準備的,不過——
“你纔剛剛動完手術,不能亂吃東西……”
“我不管,反正是你買給我的,就得讓我吃!”時遷像個不講道理的小孩子一樣,眼中的神色分明是在逗弄她。
“那好吧,只能吃一點點哦。”宗夏無奈妥協,轉身去拿蘋果,用精緻的水果刀仔細的把皮削開。
“對了小情人兒,那個傢伙怎麼樣了?”時遷忽然想起了什麼般,轉頭望向她。
聽他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宗夏心底就來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點殺了人、差一點就要坐牢?不僅沒有一點慶幸與悔改,反而像是不關他事一樣。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傢伙”是誰,爲了懲罰一下他,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隨口扯道,“死了!”
時遷頓了頓,許久之後才輕聲“哦”了一聲,幽沉的眼神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反應,宗夏坐不住了,停下手裡的動作俯身問他,“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麼?殺了人可是要坐牢的,說不定還會槍斃呢!”
時遷瞥了她一眼,“你長點智商吧,我這屬於正當防衛!”
“可受害者的家人和法官不會這麼認爲啊,就連打斷你手臂的人都不是他,他根本沒有對你造成任何傷害,你就把他打死了,這不能算正當防衛的。”
“聽你的語氣,似乎很希望讓我去坐牢啊?”時遷露出失望的神情,“我可是爲了你才殺人的,就算真的坐牢了,你是不是也應該以身相許,等到我出獄的那一天?”
宗夏語塞,張著嘴半天也想不到反駁他的話,只好繼續低下頭去削蘋果。可時遷卻依舊死纏爛打,非要她對自己“負責任”!
宗夏思前想後,乾脆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了,“其實那傢伙沒什麼大礙,輕度腦震盪,就是失血過多,所以看上去怪嚇人的……”
時遷聽到這些之後不僅沒有鬆一口氣,反而一臉遺憾的感慨,“這樣看來我的力氣還是太小了點,估計是因爲受了傷,早知道就用左手了。”
“時遷……”宗夏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就那麼想把他打死?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時遷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看似無意的笑,“因爲他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了,所以我很討厭他。”
宗夏望著他良久無言,很是煩躁的錯開目光,將怨氣發在了蘋果身上,切成小小幾塊放在盤子裡遞給他。
看著她對自己很失望的樣子,他胸口苦苦澀澀,像堵了塊沉重的大石頭般,想了很久忽然開口問道,“宗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她一愣,不明就裡的看向他。
時遷用牙籤叉起一塊脆脆的蘋果放進嘴裡咀嚼著,一想到這是她削給自己一個人的,眼底就忍不住的浮起一層笑意,他的思想彷彿和**分隔開來,臉上是溫馨的表情,說出的話卻異常鋒利,“我的真面目就是如此,對自己討厭的東西絕不會抱有一絲憐憫,那個傢伙傷害了你,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怕,很不可理喻?”他緩緩擡頭,目光中是無限的依戀,以及害怕失去的恐懼,“你覺得我像瘋子也好,神經病也罷,我就是如此……這樣的我,和總是善良無害的你完全是兩個極端吧,像你這麼善良的人,是不是很討厭我這種人?”
他一直在她面前將自己僞裝得很好,內心殘忍暴戾的一面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展現過。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諷刺,命運又一次將他逼到死角,他不得不拋開一切去保護她……
除了害怕之外,其實也有幾分釋然的,至少她終於認清了他的真面目,他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可以更加直接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沒有,我沒有很討厭你。”宗夏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甚至永遠不會討厭你……而且我能理解你的做法,其實我也注意到那些磚頭了……假如當時你不在,只剩下我一個人面對他們,我也會想要拍死他們……”
“你……”時遷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爲什麼,你不是一向很善良,我還以爲你連螞蟻都捨不得殺死呢。”
宗夏端走了蘋果,不讓他一次性吃太多,看似無意,卻一字一句都說到了他的心中,“善良不代表不會恨,先傷害我們的人是他,對這種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單純的想幹壞事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時遷舔了舔嘴角殘留的果汁,酸酸甜甜的,就連心情都跟著釋然了許多。
宗夏望了一眼窗外飄飛的細碎雪花,輕皺眉毛,“時遷,好像已經很晚了,我們要不要把時依叫過來?”
“怎麼,你要拋棄我了?”他不滿的撇嘴。
“不是……”宗夏趕緊替自己辯解,“可我也不能一整晚守在這裡吧?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說?”
“不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麼,大不了我娶了你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麼……”宗夏對耍無賴的他感到很頭疼。
時遷的神情嚴肅了幾分,臉上是不可遮掩的失落,“你還是很在乎他吧……”
宗夏愣了愣,隨即垂著頭不敢再看他。
時遷知道她心中在乎的人一直都是沈月蒼,也不願意強迫她,自己總有辦法將她奪過來,不必急於一時。
“算了算了……我的手機在外套口袋裡,你幫我打給時依吧。”他揚了揚自己打上了石膏的手臂,表示自己現在行動不便。
宗夏在他大衣裡拿出手機,翻到的第一個聯繫人的號碼便是時依的,可見他們倆的關係是一種外人無法插足的親密,談不上有多好,但卻是願意一直守護的對象。
撥通了時依的號碼,宗夏猶豫著把手機遞給他,似乎不希望讓時依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
時遷毫不在乎她的小動作,接過手機便將醫院的地址報了過去,在宗夏的距離能夠依稀聽到時依的聲音,兩個人的對話很簡單,甚至可以說相互之間都對對方冷冰冰的,在得知他受傷住院之後,時依清冷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明顯是在擔心他。
他們的關係很奇怪,是宗夏不能夠理解的,看似互相信任十分要好,實際上卻是互相利用,偏偏他們自己都習慣了這種關係。
“行了,她過一會就來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時遷將手機放在牀頭櫃上,略顯疲憊的闔上了眼睛,他的嘴脣看上去蒼白無血,雖然剛纔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沒個正經的樣子,實際上一定很疼吧……
宗夏忽然覺得自己就這樣拋下他離開的做法有點過份,他是爲了自己而受傷,偏偏這件事情還不能讓月蒼知道。明明兩個人什麼都沒有,卻躲躲藏藏彷彿真的不能見人一樣。
可是她無從選擇,她想要保護自己在乎的,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就這樣簡單的心願必須要付出很多很多才能換的回。
“那我先走了……我明天會過來看你的。”宗夏不忘承諾下來,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報答他方法了。
“你不怕被他發現啊?”時遷心中苦澀,卻絲毫不表現出來,反而一臉戲謔的盯著她看。因爲知道自己再傷心難過她也不會留下來,與其讓她艱難思考之後拋下他,還不如讓自己表現得灑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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