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裴申的協議????裴錦程走了過去,手里拿著的鐵盒看著很舊,著土綠的漆,不像什么貴重的古董玩意,如果不是因為這盒子是從裴家這樣的門戶里拿出來的,必然覺得又舊又土。?但這卻是裴立用了幾十年的茶盒,從未換過高檔漂亮的儲茶容器。
打開蓋子,裴錦程一聲不響的泡茶,茶杯端到堂上主座中間的幾位上,“爺爺,您喝茶。”將申老爺子那杯鐵觀音端起來遞到傭人手中。
申老爺子深凝一眼裴錦程,真是清減不少,“錦程,你坐吧。”
沁園正堂是老式的中式格局,正堂主位兩個,中間一個桌幾,正對堂門。
堂門正對主座的道,空著。兩旁幾張客椅相對列放,裴錦程微一欠身,坐在和申凱相對的客位上。
“爺爺,阿璇近段時間可玩開心了?若是玩得差不多了,您能否讓她先回一趟家,若再要出去,春節時,我們再出去旅游好了。”裴錦程思量再三,還是說了出來,不知道什么樣的方式好些,威逼利誘顯然是不行的,可是轉來轉去又當如何?不如就當她是真的出去玩了吧。
申凱睨見裴錦程看自己爺爺時的目光,虔誠正然,心里一嘆,若不是妹妹覺得不幸福,裴家這家世,是再好不過了。但沒有什么能跟妹妹的幸福相提并論。
裴家這樣的門第,很多事都不是他們申家能夠干涉,若要干涉,除非當初妹妹沒有傷過裴錦程,可偏偏申家欠了裴家。打落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咽。
如今妹妹愿意用更名換姓的方式遠走,家里的人便已經知道她是忍到了極限,不管如何,這婚,還是要離才行。
申老爺子看一眼申凱:“老大。”
裴錦程聽著這一聲,便看向申凱,與之目光相接,申凱輕抿一下唇,“錦程,小五覺得你們這段婚姻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裴錦程的手握在中式的木椅扶手上,緊后一松,胸腔里的結氣從牙縫中吁出,盡量讓自己面色如常,“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裴立低喝一聲,“錦程!”
申凱擰一瞬眉,展開道,“錦程,小五并不想傷害裴家人,所以才會體面的將你的婚禮辦完,她不想上訴,弄得裴家成為別人議論的對象,所以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她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上訴?!”裴錦程瞳仁倏然一亮,騰地站起來,“好,你讓她起訴!咱們法庭見!”
申凱的口氣一直緩淡,似乎根本不忍心跟裴錦程斗嘴,“錦程,你知道的,即使上訴,也可以交給代理律師。”
裴立這次聲音微重,“錦程!坐下!”
裴錦程坐下,他知道自己再無法裝聾作啞,“那就免談,讓她回來跟我說。”
“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甚至沒有聯系。”申凱道。
裴錦程不可思議的看著申凱真誠無謊的眸光,怒焰斗漲,“你們是她的親人!居然不知道!就這樣放她走?!”
“小五長大了,她能決定的事,必然已經都想好了,她已經26歲,不再是16歲,不會餓著,凍著。”
裴錦程語淡微嘲,“你們真想得開。”
裴立飲茶闔蓋后,“錦程,對人要有禮貌。”
申凱看裴錦程在吸氣,繼續道,“你和白珊已經正式注冊,而你和小五注冊的時候,并未更換國藉,注冊地也是中國,小五只要起訴離婚,必然勝訴。但她不想弄成那個樣子,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裴錦程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他只知道申璇不要這個家了,走得干干凈凈的,所謂的給他保留顏面,不過是怕他阻止她的出走才出此下策的!他才不怕她起訴!他感覺到自己的額角有什么在突突的跳,跳得快從太陽穴蹦噠出來了,方才的禮貌已經死到了大西洋,換來的是龍卷風的怒吼!“我才不怕她起訴!你叫她不要像只烏龜一樣縮在殼里,要起訴就回來,把我告上法庭來起訴!”
裴立桌子一拍,茶碗在桌幾上“當叮叮”的起著顫音,有茶水甩在了桌面上,傭人立時拿起桌布,過去抹擦。
老人眼露震攝力極強的眸光,“裴錦程!注意你的態度!”
裴錦程默了默,他背往后一靠,隔著西裝料貼在木椅背上,他感覺自己最近骨頭突了些,硌得有些疼,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靠著,疼點還好些,免得失了理智!
雙目闔起來,開始消極抵抗,不再與申凱交談。
申凱也感到很無奈,他和爺爺是裴立打電話叫過來的,應該說是在電話里協商后在g城碰面。
到了裴家,裴立親自接待,過來之前他和爺爺都做好了裴家勃然大怒的種種方式,但是爺爺疼極了小五,就算再把那座金礦給裴家也是愿意的,雖然失而復得更不愿失去。
可沒有人不愿意小五幸福。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裴立的態度一直很好,禮貌,誠懇,言辭間沒有威脅,沒有逼迫,甚至沒有一點點責備的意思,唯一一句讓他覺得話里有話的那句,便是說到裴錦程禮貌的時候,“我們錦程啊,也是個吊二郎當的家伙,別看這時候懂點禮貌,那也是因為你們是阿璇的家人。”
唯獨這句,讓他有了些異樣的感覺。
坐在這個正堂里,他再也不能像上次坐在主宅餐桌上時的心情一樣,那時總覺得妹妹受了委屈,該還的都還了,一心想讓妹妹以后的生活開心快樂。
可這次,坐在這里,他便想到了四年前。
他帶著江釗和秦老爺子從海城趕過來,磕頭下跪的準備都做好了,而這個老人給他的感受不是不震撼的!
想當年,小五因為被g城裴家拘禁,爺爺當即便一病不起,若不是家里幾個小輩天天輪番著勸著,撒嬌討好求爺爺一定為了他們將養著些,爺爺怕是都被那事給弄得交待過去了。
可當時他在這個正堂里看到的裴立是什么樣子?嫡長孫成了植物人,他卻在沁園的正堂接待從海城秦家過來的客人,爽笑熱情的與秦老爺子握手,笑談養生。
爺爺在失去小五的這三年,茶飯不思,骨瘦如柴。
而當他在海城關注裴家產業的時候,經常看到一些裴立的照片,他一如當年的紅光滿面,氣勢逼人!
當年這個老人兇狠發話,“千億?我孫子就值千億?!我分文不要,就要秉公處理!”
如今這個老人說,“是我們錦程拖累了阿璇幾年大好青春,事情都已經過了,走到今天這步,大家能坐在一起好好說話,就已經說明了沒有誰對誰錯,阿璇犯的錯,她已經彌補了,你跟她說,不要有太多負擔,她不欠裴家什么了。”
一個人,到底是強大到什么程度,他才可以做到這樣心胸氣度還有如此高強的抗壓能力?
如今坐在這里,他覺得申家果真小人了,四年前明明答應了將小五的一生送在裴家,做牛做馬都愿意。
明明是申家同意了的。
面對這樣的心境,申凱話在喉間,再難開口。
裴立望了一眼生叔,一抬下巴,生叔欠身退到一旁的側屋。
當生叔拿來文件袋過來遞到裴立手上后,又退到了裴立身旁。
裴立將文件袋順手遞到申老爺子手里,“老申,這個是上次申家礦難的時候,轉到錦程名下的股份,有股權轉讓協議,你過一下目。”
申老爺子一推,“老裴,這個東西,就留在這邊。”
裴立溫和搖頭,“不用,我們裴家不擅經營礦業,你也看到了,那個金礦我們也弄不來,給我們也是浪費,而且這個股份當時就說好的,只是暫時放在錦程名下,如今事態已經平息,就不需要了。”
申凱睞一眼一直闔目穩氣的裴錦程,馬上轉眸看向裴立,“裴爺爺,當時加害錦程的兇手還沒查出來,我和錦程商量過,這股份就放在他名下,我們……”
裴立擺了擺手,大度笑道,“阿凱,那件事謝謝你幫忙查,以后就交到我手上吧,這個股份還是落回申家,裴家查,不會影響到申家產業在你初初任職期間被曝光的影響。”
申凱覺得有些沉重,莫名的沉重,還很壓抑!
裴立補充道,“如果你們不同意拿回去,這個婚,我就……”話停在這里,眸里是暗示的光,把文件袋放申老爺子的手里,“簽字吧。”
生叔將已經準備好的筆遞給申老爺子,靜謐許久后,正堂里有沙沙的鋼筆走滑在紙張上的聲音。
裴立再看一眼生叔,生叔進側屋又拿出一個三指厚的手縫線老式帳本的東西,裴立接過后,側身把本子放在桌面上,一頁頁的翻著,“老申,今天我把阿璇的名字給你看一下,下午我會通知裴家所有的近遠親過來,把阿璇的名字從裴家的家譜上去除,你告訴阿璇,她不欠裴家什么,以后自由了,再不是裴家的人……申裴兩家從此后互不相欠,從此后無恩無仇,但從此后也……不再往來……”
“轟!”天空似乎響了一個大驚雷!炸暈了所有人的神識!
...今天兩更完畢,親們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