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經爲昨天的失誤道了歉了,你還想怎樣?”陸白的臉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我從來沒有向別人低聲下氣過,爲這件事我向你認錯道歉了幾次,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寬容一點嗎?爲什麼就一直揪著這個錯不放?到底是我們不適合,還是你根本就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已經和花文軒約好了一起回家,所以纔不同意我跟你一起回去的?”
正所謂,惡言一句六月寒,他當時對她說了那樣尖刻惡毒的話語,哪怕是因爲一個誤會引起的,即使是他道歉了,但那樣的話卻已經刺傷了她的心,她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就忘了的。如果他要因此而認爲她小器斤斤計較的話,那她也沒辦法。
人心這個東西,有可能會因爲一句不經意的言語而讓她覺得感動溫暖,同樣也會因爲一句不當的言語而難過傷心,而有些傷痛,又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才能讓它慢慢地變淡消彌。
可是爲什麼,她臉上笑著,眼中卻已經蒙上了一層淚霧?
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陳夢蕾才結束了和沈心棠的通話。
陸陌眉頭糾結,擡頭看了一眼樓上,陸白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心疼愧疚不已。當初他和徐珊沒成,也是因爲他橫亙在中間,這次怎麼又是因爲他?
“哪怕只是曾經偶爾的瞬間,你有沒有愛過我?”他側過頭來,注視著她,眼含期望之色。
她眼裡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想要說點什麼卻都覺得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蕾姨,您忘了嗎?”沈心棠甜甜地迴應道,“我都是按照您教我的辦法去做的呢,先把他當成我的所有物,然後故意激怒他,哈,沒想到這招真的很奏效哎,他把我扔在雪地裡自己開車跑掉了。蕾姨,我們的計策成功了哦,他現在不但討厭我,估計一見到我就恨不得把我給掐死吧!蕾姨,我總算是沒有食言,我兌現了當初和你說過的承諾。”
半小時後,她總算是搭上了一輛去往市區的順風車。
你妹,今天很冷的好不好?
嗯,很好,她被半道上丟下車的經歷,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心棠望了一眼他緊繃著的冷如冰山的側臉,心裡嘆口氣,想著這樣結束也好,反正所有的戀情剛開始時都是美好的,結局都是不堪的,何況他們連開始都不見得是多麼美好的。
在車流並不密集的縣道上,還是下著大雪的冬天,他因爲從她這裡得到了不爽的答案,用厭棄蒼蠅一樣的態度趕她下車,雖然之前是她自己要求下車的。
沈心棠對著這條簡訊發呆了許久,最終還是回覆了一條:“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別容什聲。
“嗯。”他心思全無,只淡淡地迴應了一句,便展開了手上的《環球時報》看了起來。
“你這傻孩子,我當初那樣做是……”陳夢蕾嘆了口氣,解釋的話卻說不出來。“好吧,不管怎麼樣,戀人之間吵吵鬧鬧的也是很正常的,那就先分開一段冷靜冷靜,他本來就是個易衝動三分鐘熱度的人,正好冷一冷,看看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不過說真的,你就一點也沒爲他動心過?你真的一點也不愛他嗎?”
沈心棠也凝睇於他,眉宇之間蘊藏著淡淡的憂傷之色。
沈心棠因爲坐車坐得累了,洗了澡就睡了,到了夜裡醒了又起來守夜。
往年沈心棠都不回來過年的,今年回來了,真正是全家大團圓。zVXC。
就在樓上候車室的花文軒神色黯然地放下了手機,坐在他旁邊的謝喬試探著問了句:“沈小姐她沒事吧?”
手機裡短信鈴聲響個不停,都是轉來轉去的祝福語,其中夾雜著花文軒的一條:“阿棠,新年快樂!即使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也要幸福哦!”
排隊購票的時候,她接到了花文軒的電話。他問她爲什麼沒有答覆她,他在等她跟他一起回去。
“怎麼樣,她怎麼說?”因爲自己的無心之失出口成禍的陸陌一直守在旁邊聽老媽講電話,“你應該讓我跟她說兩句的,我跟她解釋一下!”
沈家揚和樂婷已經結了婚,如今沈家又多了一員。
到了市區,她又坐了地鐵去火車站,購票大廳窗口前的隊伍排得跟長龍似的,沈心棠很多沒來擠過春運了,看到這密密麻麻的人頭時,她頭都大了。
沈心棠沒有說話。
然後,掛斷電話。
沈心棠因爲急著走,實在是買不到往四川方向的火車票,不管是重慶的還是成都的,十天之內的票全部售罄,她想回去只有先往鄭州然後再轉車再轉車,過程漫長又麻煩,但卻十分無可奈何。
她說的,不會發生令她擔心的事的,她不會愛上陸白的。
一轉眼,早已物是人非,人生彷彿一場夢境。
到新年零點的時候,沈家揚和樂婷在外面燃起了煙花,沈心棠就在旁邊跟著看。她又想起那個夏夜,漫天煙火下,河畔沙地裡,她幸福地和花文軒相擁相吻。
沈心棠站在雪地裡,頭頂還有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她甫從溫暖的車廂裡走出來,便立即打了一個寒顫。再讀讀小說網然後,他停下了笑,咬緊了牙關,臉上根根青筋隱現,他冷冷地,聲音裡不帶任何溫度,像嫌惡乞丐一般地呵斥道:“立刻,馬上,給我滾下車!”
“蕾姨,我跟您說過的,我早就心有所屬的,我是不會愛上他的!”她有些誇張地笑著,爲了掩飾不聽話的淚意,“謝謝您對我的照顧和指導,我雖然沒有愛上陸白,不過我卻愛上了您呢!”
“沒有,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平心靜氣地,字正腔圓地回答道。
然後,沈心棠又接到了陳夢蕾的電話。
“我只問你一句,你愛不愛我?”他掐滅了手中的菸蒂,也並不看她,只是看著茫茫前路,聲音低沉而又帶著忐忑的意味。
“怎麼搞的?你和白白鬧彆扭了嗎?”陳夢蕾大惑不解地問道,“他怎麼一個人回來了?還擺著個臭臉?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叫他下來吃飯也不出來!”
等她折騰到家時,已經是大年三十了。
愛,從來不是掛在嘴邊的。你不說,但我知道你愛我。就像我從來也沒說過類似的話,可是我連苦戀十年的愛人都放棄了,我一直守在你身邊,我還想著和你共度餘生,但你非但體會不到我的愛,還質疑我的心,現在又想親自從我這裡確定我的心意?
從市區到鎮上來泡溫泉的倒是很多的,沒過多久便有一輛車子經過,但去市區方向的車卻隔了好久也沒見到一輛,她冷得瑟瑟發抖,感覺身體都快要凍僵了。這樣站著等也不是辦法,她開始徒步往前走著,以此來製造熱量,然後一邊回頭看看有沒有經過的車輛。
“你這孩子!”陳夢蕾無奈地嗔了句,你愛我有什麼用,試試看接受一下陸白,愛他一下又會如何呢?意志竟然如此堅定!
他眼中的期待落空,眼底迅速染上一抹嗜血的森寒之意,片刻之後,他收回了視線,望著頂棚絕望地大笑了一場。
“行了,你不用自責了!”陳夢蕾拍了拍大兒子白晳如雪的臉頰,安慰說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問題沒解決,早晚會發生這樣的事的。這樣挺好的,讓白白冷靜一下,我本來就擔心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我的陌陌這麼善良的,別往心裡去了啊!”
“請你開門,我要下車!”她冷冷地說著,只覺得心裡憋了口氣,再在車廂裡呆著她很快便要窒息。
“不用了,我準備留在北京過年的。”她若無其事地回答說道,“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哦!”
呵,縱使我說我愛你,又當如何呢?更何況,我現在想一個人冷靜一下。
就像現在,他又惡意地給她羅織了一個罪名,他始終還是覺得,她對花文軒舊情難忘,也許,花文軒其人就是一根刺,時不時地便會蹦出來,變成他傷害她的利器。
她知道他現在在氣頭上,再說,她也沒有去安撫他情緒的義務。她打開了車門,雙腳剛剛下了路虎的踏板,陸白已經迫不及待地伸手過來關上了車門,然後“轟”地一聲發動油門揚長而去。
真是個無情的人呵。
忙碌而雜亂的大年三十就在鞭炮聲聲中落下帷幕。
從大年初一開始,到大年初四,沈家也和別的人家一樣,四處走親訪友,沈心棠可算得是稀客,當然大家關注最多的仍是她的終生大事。很多人都風聞了她和花文軒的事情,見到她的人幾乎都要追問一句:“你和花總裁什麼時候結婚啊?”
甚至有很多對花文軒好感頗佳的中年婦女還會毫不掩飾她們的惦念:“心棠啊,怎麼沒帶花總裁一起回來啊?好久沒見到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