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中,蘇時月聽到身邊有人講話的聲音。
“除了溺水之外,病人的背後還有大面積衝擊造成的挫傷。”
“應該是從高空掉下後直接與水面接觸造成的。”
“病人的踝關節也有扭傷的跡象,組織浮腫淤血。”
“我們已經對病人進行了全面的身體檢查,除了胃中發現了一些迷藥的成分以外,她的體表都是一些小的擦傷,沒有什麼大礙,靜養一週就能恢復。”
……
這個陌生的的聲音落下之後,她很快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聲音性感如斯。
這個聲音是……沈遇安嗎?
兩人似乎是聊完了,屋門的聲音響起又落,周圍的環境一瞬間內恢復了寂靜。
在安靜了半分鐘左右之後,蘇時月聽到一串沉穩的腳步聲,隨後感覺到有人逐漸靠近了她。
沈遇安……
她腦子裡有意識,知道沈遇安就在她身邊。
但是無奈的是,她的大腦控制不了她的身體,她除了思維能動之外,手腳、肢體、眼睛,都毫無知覺。
就好像是思維與身體斷了聯繫,孤零零的被困在一個孤島上。
沈遇安。
沈遇安,是你救了我嗎?
沈遇安,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不死也已經變成植物人了是不是?
……
蘇時月感覺到,黑暗中,一隻滾燙的手靜靜地拂上了她的額頭。男人似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冷靜深邃的目光久久的徘徊在她的臉上。
指腹從她的額頭上向下滑落,最後落在她的臉頰上,緩緩磨砂了一陣。他手心的溫度堪堪傳遞到她嬌嫩的皮膚上,驚起一道漣漪。
蘇時月昏昏沉沉的這一會兒時間裡,後背上漸漸傳來了頓頓的痛覺。身上被刮傷的地方也時不時的疼上一下。
她動彈不得,只能硬生生的扛著。
沒過多久,蘇時月的體力就無法支撐她的大腦繼續運轉下去了。她真的已經緊繃了太久太久,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感官也越來越微弱。
一直落在她臉頰上的大手,指尖不知何時居然覆上了她的脣瓣。
緊接著她的鼻尖迅速被好聞的薄荷清味包圍,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頰,眼睛上。
……沈遇安?
蘇時月的眼皮顫了顫,終於沒有了意識,再度陷入昏睡。
——
“少爺,程小姐在外面等您,說是有事情要和您談一談。”冷鋒悄無聲息的走到沈遇安的背後,恭敬地鞠了一躬。
沈遇安英挺的眉微挑,他稍回過頭,留給了冷鋒一個冰冷的側臉,“巧了,我也有話要問她。”
他從軟椅內站起,向病房門走去。一邊走,他的手一邊下意識的拍了拍口袋,想摸出一支菸來點上。
但他轉眼想到這裡是禁菸的醫院。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又收了回去,冷聲道。“你去給家裡打電話,讓張媽過來醫院守著她。”
她指的便是蘇時月。
“是,少爺!”冷鋒連忙應下。
“遇安!”
沈遇安剛剛走出病房門,就聽到程微瀾略帶喜悅的叫了他一聲。
他關門的動作停下,沒有回頭,殘酷而不耐煩的冷哼了一聲,“程小姐,我們好像不熟,在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的情況下,我不想聽再到你叫我的名字。”
程微瀾重新燃起的心火,一瞬間裡被沈遇安的這句話再度狠狠澆滅。
她的臉色僵了又僵,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精心描繪過的指甲片被她狠狠地掐入掌心中,但她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
不知深呼吸了多少次從,在心底安慰自己多少遍不要衝動之後,程微瀾這才重新揚起柔美的微笑,再度對著沈遇安柔柔的開口道,“沈先生,我想跟你談談,請問你現在是否有時間?”
“很巧,我也有話要說。”沈遇安雙手隨意的插在口袋中,向外走去。他的身形修長,風度和氣質中都帶著冷淡和疏離,牢牢地吸絞著人的眼球。
程微瀾靜靜地看著舉手投足都流露出清貴之氣的沈遇安,不過片刻,就聽到了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聲。
她已經多久沒有這般近距離的癡癡凝視過他了?
一年?兩年?還是更久?
“那髒藥,是你下的?”
程微瀾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站在她對面的沈遇安已經先行開了口。
在走廊窗前站定的他,看上去冷靜精密的像是冰冷儀器。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慄。
“藥,你下的。她的人,也是你推下去的。”
沈遇安不等程微瀾開口,就已經自己先行肯定了自己的說法。他那雙黑如點漆的雙眸中浮著一層碎冰,開口之後語氣無比的刻薄嘲弄。
程微瀾的心裡咯噔一聲。但她很快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對著沈遇安露出一個不解其意的表情,微微的攤了攤手道,“遇……沈先生,我覺得你是弄錯了,我一直很擔心小月的身體情況,完全不明白你突然的指責是什麼情況?”
她的身上還穿著宴會上的那條水藍色的V字紗裙,皮膚瑩白身材姣好。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她面上的妝容依舊精緻,髮型也紋絲不亂。
但即便是如此完美無瑕的程微瀾,在沈遇安越來越冷的目光之下,也不太能能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了。
她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僵硬。
“程微瀾,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以爲把鄭心怡拉出來當替罪羊,別人就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
“我倒是小瞧你了,不愧是科班演員出身的,論演技,真的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你。”沈遇安“啪嗒”一聲點燃了一支菸,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
“沈先生,凡事要講求證據,如果你沒有就在這裡憑空污衊我的話,我想你的威脅是非常沒有說服力的。”
程微瀾隨後她在心裡暗暗地道,不愧是她程微瀾愛上的男人,永遠有著最清晰最精明的頭腦,就連發怒,也如此的有條不紊。
但是,她那麼瞭解他,他既然在她面前跟她攤牌說這些事情是她做的,那就證明,他的所有結論都只是猜測,只要她咬定了不鬆口,他沒有證據,就根本不能拿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