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鐘,秒針剛打上十二,顧彥和就推門而入。
將她從設(shè)計圖紙世界中強(qiáng)行拉出來。
“保存一下。”
“嗯?”她感到莫名卻照做,看她點了保存鍵之后,他迅速摁下了電腦的關(guān)機(jī)鍵。
“哎呀哎呀,我的思路被你打斷了。”蕭鐵還是大叫起來。
“下班時間到,一起回家吧。”
“還回什么家,我的家被你拆了個干凈!”她不由得怒火中燒,拿過霖貞放在她桌子上的一袋面包,很應(yīng)景地狠狠扯開包裝袋,大嘴咬了一口,“我不管,你要給我恢復(fù)原樣!今天我還是回我爸媽哪里去好了。”
顧彥和上前一步,將面包把她從嘴邊奪過來,抬手一揚將那袋才被咬了一口的面包丟到一邊:“已經(jīng)重新安裝好了!不信你去看看。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這幾個字莫名地讓蕭鐵的心一動,她只好收拾隨身物品,隨他回家。顧彥和開著車,在離他家不遠(yuǎn)的一個岔路口拐了個彎。蕭鐵問他還要去哪里?然后詫異地看到一個大超市在眼前。
“買食材,準(zhǔn)備晚餐。”
“這也是規(guī)則之一?”
“是。你想吃什么?”
“你做?我做的東西好像很難吃……”她在電腦前畫了一天的圖,現(xiàn)在只想睡覺。
“可能,也許,哦,對了,我做咖喱飯很棒。”
“哈哈哈哈。”蕭鐵不可遏止笑開了。這種懶人料理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恐怕只有他了。
在超市逛了很久,顧彥和挑了很多東西,米,油、鹽、醋……全是新添置的。
“之前都是在外解決。”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你真的會做飯?”
“之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自己做過簡單的。”
雖然是簡單的料理,如果是對從未下廚的人而言,如何將材料切得有序也非易事。
蕭鐵看顧彥和在廚房里忙碌,動作雖不夠嫻熟,但也不像生手,應(yīng)該所言非虛。他換掉了早上的白襯衣,換上一件黑色的針織衫,他戴著圍裙,卷著袖管為土豆削皮切塊。他的動作看起來流暢又舒服,很整潔的美感。
她一直看著顧彥和,這種親近感,仿佛是和蕭烈在一起相處,顧彥和本來就和蕭烈要好,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帶她同行,而今,雖裝換身份,他對自己是一如既往的包容。他就像她的第二個哥哥。
趁顧彥和在忙碌的時候,蕭鐵看了四周的布置。她為小租屋準(zhǔn)備的床和書架現(xiàn)在都安置在他的客房之中,物品擺放的位置也盡量和之前的相同,真是有心了。
蕭鐵想,作為回應(yīng),也應(yīng)該對他好一點。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試著翻了個身體,倦意如棉如霧,悄然覆蓋,不一會兒便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候,看到顧彥和坐在床沿邊正看著自己。
“咦,我睡了多久?”
“三十分鐘不到。”見她睜眼,勾唇一笑,無比驕傲:“做好了,快來嘗嘗。”
潔白的盤子里,米飯粒粒晶瑩剔透,顧彥和給她細(xì)心澆上咖喱汁。食物溫暖誘人的香氣。好吧她要開吃了。勺子剛下,又是一頓又緊又急的捶門聲。
顧彥和也一臉意外去開門。按理應(yīng)該是要先過樓底保安大叔那一關(guān)才會到公寓門口的呀。
門鎖剛開,敲門人側(cè)身擠了進(jìn)來,一身黑色的防水運動外套,背著巨大的行李包。鴨舌帽之下胡子拉碴,蕭鐵的勺子掉在盤子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這張臉蕭鐵看了二十多年,即便他白皙皮膚不再,褪去奶油小生的油膩,判若兩人,她也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了。
“烈哥哥?”
“小鐵,我好想你!”被叫的人大張雙臂想給她一個大擁抱。緊接著卻被一拳打翻在地。
“痛死了!小鐵,你下手好狠。”
蕭鐵搓了搓發(fā)痛的手,踢了一下在地板上裝死的蕭烈:“你終于知道回來了!”
蕭烈在吃飽之后滿足得呼了口氣。
“這兩年你都怎么過來的,我剛有一點你的消息就又丟了。”顧彥和問道。
蕭鐵告訴蕭烈,自己在找他的時候,顧彥和一直在幫忙,“緣分征信社”也是顧彥和介紹的。
但實際上,在蕭鐵還是無頭蒼蠅不知從何處入手的時候,顧彥和找到了疑似蕭烈的線索。而這個蕭烈是知道的,他知道顧彥和也參與之后,更加用心地隱藏自己的行蹤了。
“說來話長。我的事情不重要,倒是你們——”蕭烈眉峰一挑,嘿嘿一笑,往椅子上靠了靠,目光轉(zhuǎn)移到從他進(jìn)屋開始就并肩而坐的對面的兩個人身上,“你們倆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聽到消息就連夜坐飛機(jī)回來了。”
“你是隱形人,是高貴人物,探得消息忽真忽假,不能對外展露行蹤,而我們卻在你的眼皮底下活動,對我們倒是了如指掌。”蕭鐵忍不住譏諷。
“我們生活在網(wǎng)絡(luò)信息時代嘛。”
顧彥和知趣地收拾碗筷,給這久別重逢的兄妹一點閑聊時間。蕭烈則看顧彥和一副“居家有婦好男”的模樣,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他們多年好友,從未發(fā)覺他身上還有這等潛質(zhì)。
“這是我認(rèn)識的顧彥和嗎?”蕭烈一臉不敢相信,“你們真的要結(jié)婚?”
“嗯。”
其實蕭鐵自己也有點分不清,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現(xiàn)在的自己正在默認(rèn)這段起源于謊言與游戲,且隨著時間的發(fā)展而漸漸無力收拾的“戀人”關(guān)系。
至于結(jié)婚這件事情,先是知曉傷她入骨入髓的失敗的戀情完全是因為父親的惡意插手,后又見到方秦逸另有新歡在懷,再加上蕭家盛室集團(tuán)正亟待援手……
她這是在自暴自棄、是報復(fù)當(dāng)年?還是她本來就是個無用的只能聽從家里安排的傀儡娃娃?
她也不知道。
“小鐵,你什么時候看上顧彥和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情,不知道。”
“你知道個毛線,”蕭鐵順手撈起沙發(fā)上的靠墊往他腦袋上砸去,“失蹤了兩年的人,電話沒一個,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妹妹要嫁給誰怎么會是你的工作?是顧彥和主動要和我結(jié)婚的!”
“真的?”
蕭鐵雖說是氣未消,當(dāng)她看到蕭烈他短短的頭發(fā),手上各種被劃傷后結(jié)痂的長痕,掌心有厚繭。這哪里是在蕭家嬌生慣養(yǎng)公子哥,這些年在外面,他跋涉山水,一邊為避開爸爸的追蹤,又怕父母擔(dān)心自己會出意外,隔斷時間就輾轉(zhuǎn)托人帶平安的消息。有作品參賽,獲獎也不敢用真名。應(yīng)是吃了不少苦,想到這里,她又覺得心疼起來。
“小鐵,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你不知道,顧彥和之前有個非常非常非常喜歡的女生,連我都覺得他是非她不娶了,他們分開之后,他就再沒有找過女友,怎么可能突然轉(zhuǎn)變方向呢,我當(dāng)然會覺得奇怪,所以,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嗎?”
蕭烈輕聲說,他確實是有著擔(dān)心,一邊是自己多年世交好友,一邊是自己視如明珠的妹妹。兩人性格差異也大,之間仿若隔了個大平洋,誰知一夜之間,這兩人居然要談婚論嫁了。
“吳細(xì)細(xì)?”
“吳細(xì)細(xì)是誰?”蕭烈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所以他反問回去。他剛問出口,就發(fā)現(xiàn)蕭鐵的臉色變了。
然后他看到顧彥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走到近前,顯然聽到了剛才兩人的對話,他有著“千年冰封王”美稱的朋友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以往從未見過的復(fù)雜神色。
蕭烈自知失言,只想默默遁離這彌漫不良?xì)庀⒌默F(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