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以手環(huán)著她的細腰,如此熟悉的溫存,多久了?多久不曾以這樣滿足的心情擁抱你。不是另一個陌生的人,而是我的果果。
夢里又一夜,大榕樹下,鉆石戒指閃耀的白光,如同星月閃出的斑駁的光明。
他張開眼睛,望見窗前的月光,淡淡的照著那一個掙扎,含著淚珠兒的女人。她手中的水果刀在黑暗中微微發(fā)光,她咬著牙:“敖天鈞,為什么又要給我機會?”
他苦澀的笑,卻坐了起來,平對著她指向自己的刀子:“殺我的機會?”
“是。”她咬得唇瓣青紫泛紅,他心痛的以手指觸摸,幫她輕輕的松開緊緊的貝齒。
“你是故意裝睡,給我機會,試探我會不會又出賣、背叛你。是嗎?”
“不……我是真的睡得很沉。”他笑,眸光中閃著的是幸福,他向前進逼,她手上的刀便淺淺刺了進去,血跡一點點的濡濕白得透亮的刀面。
她的手開始顫抖,以至于刀尖更深的向下劃了一下。她心頭在緊張的糾結(jié)著,而他竟然只是微笑著問:“你真的想殺我嗎?”
“你,你……別過來,啊……”刀尖又刺深了一點,她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感覺到身邊突然失卻了氧氣,連呼吸都費力。
他握住她的手,連著水果刀的手柄,眉頭皺都沒有皺一下,淡淡的道:“不要害怕,用力,再下一寸,就是心臟。”
就是那一顆只為你痛哭悔恨的心。
他一手撫著胸壁,慫恿她,似乎也有一絲執(zhí)迷的期待:“刺下去,翻出來。看清楚,那顆心,到底有多愛你!”
果果,我也想看看,看看它到底有多愛你?
她不斷的用牙齒折磨著嘴唇:“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我是……楊果。”
“果果……”他訝異的抬眸,盯著那張在月色下蒼白的臉。那張臉透著如紙片一樣的蒼白,卻美麗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涌滿盈盈秋水的眸子里,閃亮晶瑩,凄酸悲切。
“你能查到媽媽和紀任華的往事,能查到爸爸和紀任華的恩怨情仇,怎么可能會放過我的消息?以你的多疑,怎么可能會不懷疑俞秋影的身份?敖天鈞,你到底還想瞞我多久?”
“我瞞你?”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卻還是不認我?敖天鈞,你的心里,是不是很遺憾,楊果居然還沒有死?楊果,你為什么還不死?”她吼著,刀尖顫抖的在他的胸前劃下血痕,終于不爭氣的掉落地面。
“傻瓜……”他撫她淚如雨下的臉,手一伸,把她整個摟到自己還淌血的胸口:“你聽聽啊,它有多愛你,你聽聽……”
他的身體泛著曾經(jīng)讓她沉迷的味道,夾著新鮮的血腥味。那一顆怦然亂跳的心臟,在她的耳邊狂亂的敲擊出凌亂的音符。
它如此的憂傷,是因為曾經(jīng)的罪孽嗎?
是因為你曾經(jīng)刺穿過我的胸膛,所以,想用余生修補你的錯嗎?
“敖天鈞,求你,……不要說愛我。”
你的愛,我再也無力承擔(dān)。
這份愛,太瘋狂又太冷漠,太熾熱又太殘酷,太偏執(zhí)又太無奈……
你愛情的國度里,從沒有給過我自由。
楊果早上醒來,聞到樓下飄來誘人的甜香。
下了客廳,樓梯轉(zhuǎn)角處,唐家民和阿鋒恭敬的站立兩旁,響亮的打招呼:“少奶,早上好。”
她冷冷皺眉,走了幾步,到了餐廳,管家和眾傭人又齊齊道:“少奶,早上好。”
她嘟著嘴,敖天鈞在餐桌前抬起頭,閃閃發(fā)亮的明瞳深深的望她,淡淡的喚她,卻帶著濃濃的甜蜜。
“果果,早上好。”
她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會有淚潤濕眼眸。
勉強坐到餐桌前,捧起粥喝了一口,刺鼻的滿口腥味。她的胃突然就翻江倒海,狼狽的沖到洗手間,狂嘔。
敖天鈞擔(dān)憂的過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怎么了?”
她轉(zhuǎn)過臉不看他。他猜測道:“昨晚沒睡好?”
唉,剛流產(chǎn)完的身子,要什么時候才可以調(diào)養(yǎng)好?
“你今早煮的是什么粥?”
“魚翅粥。”
“太腥了。”
“嗯,也許是魚翅放太多了。下次我把湯熬久一點,魚翅適當少放一點。”再望她的臉色:“好不好?”
她白他一眼,此后便再也沒有胃口吃早餐。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完全沒有外出的打算。
她冷冷的推了推他。
“什么事?”他頭沒動,托著腮,依然定定的望著她慍怒的臉。這樣的早晨,望著她的臉,怎么看都看不夠。
“你不是答應(yīng)了我,要幫我救媽媽出來的嗎?”
“嗯,好的。”
“現(xiàn)在去啊。”
“好的,我會去。”
“喂,敖天鈞……你想拖到什么時候?”
“明天,Davie上了飛機之后。”
“敖天鈞,你無恥。”她尖尖的兇他,他巍然不動,坦然繼續(xù)癡望她的俏臉。
唐家民對敖天鈞的佩服有如滔滔江水:“阿鋒,鈞哥真厲害。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底氣與少奶對著干。”
他以為久別重逢,敖天鈞好不容易哄得美人歸,免不了要低聲下氣、卑躬屈膝一番,但是看上去,鈞哥似乎還很有夫綱。
佩服啊佩服。
飛機漸漸飛向這個城市的天空,楊果仰望那越來越不可見的小點,這架飛機載著Davie回到遙遠的另一個半球。
她的心,從他離開的那一刻,忽而坦然。Davie于她,是心靈里最深的歉疚和負擔(dān)。他對她越執(zhí)著,越沉迷,她心底的那一絲歉疚便越慘烈。
無法回應(yīng)的愛,是前行望不見盡頭的羇絆。
他央她一起同往,并不要求她的承諾,只求讓他可以相伴在旁。如此善良的真誠,她曾經(jīng)懷疑,會不會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
但他臨行著,最后一次擁著她,拍著她的背:“影兒,答應(yīng)我,一定要幸福!”
讓她相信,讓她感傷,她的生命中原來真的存在過一份無微不至、不求回報的愛。
只可惜,她的心流失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