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方俏的這羣親戚一個不剩,全都走了個乾淨,不僅一分錢沒有拿到,還倒貼了這兩個禮拜住酒店的房錢。
本來住酒店這筆錢,周喬南是打算讓孫朗耀自己出的,權當花錢買個教訓,讓他張長記性。
但有譚之懷在啊,對周喬南動過手的人,他能放過?所以最後方俏這些親戚好好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
連同目前身在海港市的方俏女士,也正在後悔一時鬼迷心竅,把手伸到了周喬南手下的人身上。
她捧著一箱私人物品,在一衆前同事悄悄打探的目光下,跨出揚意的大門,難言的屈辱感讓悔意在方俏的心裡只短暫停留了一下,轉而被深刻的怨恨取代。
她的身後,妝容精緻的前臺姑娘迫不及待打開了公司內部八卦羣,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是大白不是小白:快來給我科普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過就放個假回來,方娘娘居然被傅大美人踢出公司了?張娘炮能讓他手下第一干將就這樣出局?
洪荒少女晴:一朝天子一朝臣,姓張的自己都離滾出揚意不遠了,哪裡還顧得上方娘娘?
Summer夏夏:方娘娘被T不是活該嘛,以前仗著有張娘炮做靠山,明裡暗裡朝多少藝人要好處了?這次不長眼染指小耀耀,踢到老周這塊鐵板不是活該是什麼?
是大白不是小白:臥了個大槽!賤人居然敢動我耀耀大寶貝,我四十米大刀呢!我刀呢!
薄荷小仙女:行了行了,收起你的刀吧,等你出刀,你家耀耀都被人睡夠好幾輪了。
五行缺錢:這個略勁爆,說出你知道的內幕!
該用戶已成仙:說出你知道的內幕+1
洪荒少女晴:說出你知道的內幕+2
Crystal He:說出你知道的內幕+3
薄荷小仙女:內什麼幕啊,不就是孫朗耀那個二貨眼瞎看上了方俏,單方面暗戀又單方面追求,然後被那個心機婊忽悠得找不著北了,最後老周出馬,解救了他。
是大白不是小白:……
五行缺錢:……
該用戶已成仙:……
洪荒少女晴:……
Crystal He:那個……不好意思,我是新人,也是孫朗耀的路人粉,弱弱地問一下,他本人性格比較……容易受騙嗎?
是大白不是小白:emmmm……作爲孫朗耀曾經的姨媽粉,只能忠告你一句,關注孫朗耀的作品,遠離孫朗耀這個活人。
薄荷小仙女:關注孫朗耀的作品,遠離孫朗耀這個活人+1
Summer夏夏:關注孫朗耀的作品,遠離孫朗耀這個活人+11
該用戶已成仙: 關注孫朗耀的作品,遠離孫朗耀這個活人+10086
洪荒少女晴: 關注孫朗耀的作品,遠離孫朗耀這個活人+身份證號
Crystal He:……好……好的,我記住了……
妹紙們在八卦的同時,周喬南和傅溫如也在交換信息。
方俏離開揚意已是定局,周喬南對此倒並不意外,讓他高興的是傅溫如帶來的另一個消息——經過高孟的聯繫,王琢芹表示有興趣見一見譚之懷。
掛了電話,周喬南一臉殷切地看著譚之懷,拍拍他的肩膀,說:“譚兄弟好好努力,回去見了王導,想辦法讓她對你‘一見鍾情’,只要上了王導的綜藝,鹹魚翻身絕對不是問題。”
譚之懷配合他的“表演”,拱手作揖:“是是是,謹記周兄弟的教誨,我這條老鹹魚能不能迎來第二春,就全仰仗周兄弟了。”
周喬南被他學著大力那幾人一口一個兄弟說話的腔調逗樂,放鬆地靠到牀頭,閉上眼瞇了一會兒,才悠悠開口說:“其實今天我該謝謝你,跟大力他們交涉的時候,我急躁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一旦對上無賴又貪婪的農村人時,會失掉平時的沉穩和圓滑,變得尖銳又憤怒。
這是家裡欠債那會兒落下的毛病,那時候家裡每天都會來一大撥一大撥要錢的村民,他作爲家裡的長子,天天陪著父親面對這些人,對他們低聲下氣,再三保證。有些人會念在平日的情分上,對他們多有寬容,而有些人卻只會咄咄逼人,甚至拳腳相向。
四伯、大力、阿德這三人,就像周家曾經虧欠過的那些無知村民的縮影,面對他們,令周喬南憶起過往那段艱難的日子,實在做不到心平氣和。
“客氣什麼?我來就是爲了幫你的。”譚之懷倒也不再頂著向孫朗耀學藝的噱頭,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跟來的目的。
周喬南苦笑一下,失神地喃喃低語:“那時候……要是你也……”
譚之懷沒有聽清,正想追問,周喬南卻轉移了話題,說道:“四伯今天的話讓我想起一件事來,譚氏雖是你們譚家的家族企業,可不是你爸的一言堂。
你從高中開始就在爲譚氏出力,你爸這麼貿然把你趕出公司,就沒有一個人反對?所有人對你離開公司都沒有意見,那你這個領導是不是當得太沒用了?”
譚之懷冷汗蹭一下冒了出來,他就知道周喬南沒那麼容易好騙,之前沒有深究,完全是因爲感情矇蔽了他的雙眼,等他冷靜下來,理智上線,著實就沒那麼好說話。
但是對於現在只能一路騙他到底的譚之懷來說,不容易對付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對付,總之萬變不離其宗,在被揭穿以前,裝可憐就對了。
於是譚大佬運用起在楊老的課上學來的技巧,先是無聲的黯然,再是痛苦的沉默,化悲傷於無形,裝可憐於無相,然後啞聲說:“人心最是難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追求,爲了不相干的人犧牲自己的利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席話說得高深莫測又模棱兩可,全看聽的人怎麼理解了。
於是周喬南品了品這段話,很自覺地腦補出了一場爾虞我詐的商戰,最後結果很明顯,譚之懷是輸家,而曾經與他同一陣營的隊友爲了各自的利益紛紛棄他而去,畢竟都是給譚家打工的,換了誰當領導不也照樣領份工資?
“你……別太難過了,至少我肯定不會那樣對你。”周喬南果不其然地心軟了,感情再次糊住了他的智商,讓譚之懷成功矇混過關。
譚之懷看向他,半是真情半是心虛地軟軟一笑,說:“我知道,所有人都背叛我,你也一定不會。”
周喬南被這麼信賴,一下子手腳有點不知該怎麼放了,抱著枕頭摩挲了兩下,最後乾脆起身,建議道:“明天就回去了,要不要去買點特產什麼的?”
送走方俏那一堆親戚,又教育了孫朗耀一頓後,他們在這裡也沒什麼可做的事情。瓊沙雖然是旅遊勝地,但是現在的氣候實在太熱,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來,著實沒那個假公濟私旅遊的情調,所以一致決定回海港市。
譚之懷無可無不可,看時間還算早,便同意一起出去轉轉。
大學城不如商業中心,附近人流密集的地方只有一個超市,兩人空著手進去,晃了一圈出來,手裡也就各自多了一瓶飲料,土特產什麼的,早就拋到了腦後,當然,在譚之懷心裡,買特產是假,跟周喬南一起遛彎纔是真。
隔著超市一條街就是一家大學的體育場,今晚似乎有什麼活動,燈光亮如白晝,音樂振聾發聵。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擡腳朝體育場走去。
進到裡面,看著沿路的指示,原來這個學校正在舉辦什麼文化節,所以才這麼熱鬧。兩人順著指示來到體育場,發現操場中間搭了一個舞臺,不少學生舉著熒光棒坐在臺下,頗爲熱鬧的樣子。
兩人站在最後面,在夜色下僞裝了一把學生,舉著旁邊學生塞過來的熒光棒,也吆喝了兩嗓子。
說實話,對周喬南這種見慣專業表演的人來說,舞臺上的歌舞實在稚嫩又笨拙,可看著大家一片叫好的模樣,讓他也忍不住歡呼鼓掌,爲眼前熱烈青春也爲他曾經擁有過的年華。
最後,兩人在一首走調的rap唱到一半時,肩並肩離開,在路燈下的大學校園裡,慢悠悠地往回走。
動感的音樂在兩人身後漸漸遠去,周喬南扔了熒光棒,從譚之懷手裡接過水瓶,喝了一口,說:“現在的孩子比起我們,可真是多才多藝,唱歌跳舞不算,小品相聲都有,再湊點兒其他節目,快趕上一臺春晚了。”
譚之懷笑著點頭,想起那首跑調的歌,不禁說:“是,就是這節目質量……有待提高。”
周喬南也不反駁他,接著說:“想當年我辦那屆迎新,報上來的節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有個樂器表演,都能把人當成熊貓供著。”
“那個拉小提琴的?到頭來不還是進了醫院?”譚之懷難得毫無心機地陪著周喬南瞎聊,做他早就該做卻一直在錯過的事情。
周喬南也想起那個倒黴的男生,自顧自先笑了起來:“就是他,叫什麼來著?好像姓宋?你不知道,他對那次上臺有多積極,結果就因爲太積極了,大家在後臺一起吃東西,他也踴躍參與,導致吃錯東西進醫院,給你撿了個大便宜。”
“這話不太對吧?”譚之懷眉頭微皺,不解地問,“我替他上臺表演,補了他的空檔,他該謝我纔是,怎麼反而成了我撿便宜?”
“怎麼不是?”周喬南挑眉反問他,“那回你表演完以後,光我們那一個年級裡,找我給你轉交情書的,就有好幾十個姑娘,要是再算上那些我不知道的,你一夜之間成了萬人迷,還不算撿便宜?”
譚之懷聽著他酸而不自知的語氣,抿著脣偷偷地笑:“是,是撿了便宜,我可不就在那之後脫單的嗎?”
那時候的周喬南酸起來,可不像現在這樣,那是臉上明晃晃地寫上“吃醋”兩個大字之後,到他面前來明著酸的。
譚之懷還記得,那是個陽光很好的午後,周喬南約他到宿舍樓後面的樹林裡,把一口袋情書塞他手裡,還陰陽怪氣地恭喜他。
起初譚之懷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周喬南對他的態度特別奇怪,等他隨手掏出一封情書打開一看,才明白過來,周喬南這不是反應奇怪,而是在吃他的醋。
自己追求的人對自己也有意思,在暗戀中,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於是譚之懷藉著這股酸味兒,捅破了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成功晉級爲有伴兒的人。
周喬南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情,面對譚之懷一臉的小得意,無情地給了他一盆冷水:“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讓你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