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市公安局,作爲這個城市的守護者,所有的交通指揮中心,案件勘破,突發事件處理都集中於此,使得這座威嚴的17層高樓格外繁忙,大門不斷有警員進進出出,或是押解疑犯,或是懷抱卷宗。
樓前廣場停放著幾十輛警車,不斷有警員駕駛著呼嘯而出,一派忙忙碌碌景象。
上官博八點來到局裡,身上警服筆挺,警帽端正,跟以往吊兒郎當的形象,來了180度大轉變,只是神情還是那麼頹廢,一付未睡醒的樣子,兩個眼圈烏黑,肩膀也歪歪斜斜,走路微微搖晃,像是才喝完酒一樣。
進入大樓裡,相向而來的同事都跟他打著招呼,他也一一回應著。
過後,同事都偷偷看著他,不住地議論著:“博大隊今天來這麼早啊,哎?奇怪,今天博大隊好像不太一樣啊?”
另一個警員翹起了眼睛:“怎麼不一樣啊,哪天見他不是這付吊兒郎當的混混樣子,我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同。”
發問的警員推了他一把,然後將手指向了上官博的背影:“你什麼眼神啊,沒看到他的警服,特別是警帽,看到沒有,今天戴得格外端正,這可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你別說,剛剛沒注意,現在一看,哎?還真是比平時板正多了,今天這是吃錯藥了吧,”說完眨眨眼睛,又仔細看了一眼:“哎,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看慣了平常不正經的樣子,今天猛一變化,還真不太適應,難道是看上局裡哪個警花啦?嗯?也沒聽說有什麼風聲啊?”
他們可不知道,上官博今天強迫自己穿得端端正正,並且戴正了警帽,是因爲昨晚孫雅君包裡的手銬跟他的頭來了次親密接觸,並經雷陽之手,貼上一塊小小的紗布還用膠布粘成了十字花型,很像一塊狗皮膏藥,上官博的警帽剛剛能遮擋過來。
刑警二隊的辦公室在8樓,平常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上官博是不會來這的,大多都在外面吃吃喝喝,風花雪月,也只有像今天這樣,需要彙報工作,纔會到這來坐一坐。
上官博的辦公桌上有一臺電腦,一部電話,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就這兩樣也是爲了擺擺樣子才放在他桌子上,因爲他根本不來上班,所以,他的椅子都被同事拿去雜物間了。
辦公室裡沒人,上官博從雜物間拖出一把椅子來,用一塊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積灰,重重地坐下,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不一會工夫就睡著了,結果平衡沒掌握好,一歪頭,差點栽到地上。
上官博重新坐好,兩胳膊往桌上一搭,頭一趴,睡起了回籠覺,昨晚實在是太累了,又沒怎麼睡好,要是平時,沒有香豔的美女作伴的情況下,他的自然醒時間在十點左右。
今天竟然八點就到了辦公室,簡直是破天荒的大事,以至於米南跟姚志走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隊長辦公桌上還趴著一個人。
要不是上官博有節奏的鼾聲打斷了兩人聊天,也許,他們就會各忙各的工作,直到上官博自然醒來了。
“隊長桌上的是誰啊,該不會是隊長吧。”米南瞇著眼睛,遙遙地看著。
姚志也皺起了眉頭,反問著米南:“嗯,看著像,隊長今天怎麼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奮了?中午以前能在警局見到他,簡直比美軍逮薩達姆還要難。”
米南搖了搖頭,將手靠在嘴邊,小聲地嘟囔著:“勤奮什麼啊,沒看到睡得死死的,可能家裡停電了吧,沒暖氣了,來這裡蹭空調的吧。”
姚志擡頭看看空調:“不對,空調也沒開啊,咱還是叫醒他問問吧,別再有什麼任務,要是耽誤了,捱罵的還不是咱倆?你看孫局整天對他沒好氣,其實,可器重他了,走,看看去!”說著,兩人大步邁過去。
走到上官博近前,誰也不敢先叫醒他,怕打擾了他的美夢,隊裡的人都見識過上官博的身手,萬一惹惱了他,一套十八羅漢拳施展起來,兩人可只有抱頭捱打的份。
兩人猶豫著,姚志伸出手來,示意跟米南猜拳決定準去捅這個馬蜂窩。
米南輸了,耷拉著臉,不服氣地斜了姚志一眼,擡頭看看還在沉睡的上官博,用手搔起了頭皮,還是不敢上前叫醒他。
姚志等不及了,推了米南一把,米南被推地差點趴到上官博身上,趕忙用手捂著嘴,轉身跑回了姚志身邊。
氣憤地剛想罵兩句,忽然靈機一動,拿出手機,撥打了上官博的電話,然後跟姚志整齊地同時後退幾步,就像是小孩子,躲避著已經點燃引信的鞭炮一樣。
上官博的手機震動了十來下,纔看見他懶洋洋地只是把左手伸進口袋,掏出手機看都沒看,就按了掛機鍵,又重新放回兜裡。
米南和姚志傻了眼,姚志又舉起了拳頭,幾個回合後,米南又輸了,姚志興奮地跳起了鍋莊舞,只是怕會吵醒上官博,而不敢出任何聲音。
米南不停地擠著眼,硬著頭皮靠了上去,看來上官博積威以久,隊員們都怕他的十八羅漢拳。
輕推了幾下,由於剛剛手機震動已經讓上官博醒了大半,米南沒用多大勁就把他推得擡起頭來。
上官博隨手抹了把嘴邊的口水,半睜著眼睛看了看,又閉眼問道:“什麼事?”
一看上官博沒有發火,米南和姚志紛紛從自己辦公桌上拿過來幾份資料,開始向上官博彙報:“隊長,這是昨天謝思雨的案宗,法醫中心已經把驗屍報告傳過來了。”
“隊長,這是現場的勘察報告。”
“這是那枚腳印的照片跟分析報告。”
上官博不耐煩地睜開雙眼,滿臉慍怒,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雙手朝自己臉上使勁拍打幾下,終於拿起這些資料,一張一張翻看起來。
這時陸續有別的隊員來到辦公室,都很驚訝地發現,米南跟姚志正站在隊長的桌前,隊長居然來得這麼早,而且還像模像樣的翻看著什麼,大家心裡都劃了個問號,當他們看清上官博帶著怒氣的臉後,都馬上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好,生怕觸了隊長的黴頭。
上官博快速地翻看一遍,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到辦公室中間,高聲問道:“大家都到齊了吧?昨天的案子也都勘察完了,有什麼想法都說說吧,”說到這打了連打幾個呵欠,揉了揉鼻子,繼續說道:“過會我去一哥的辦公室彙報,你們都仔細點兒。”一哥是警局內部對孫良的稱呼,意思是局裡的一把手。
上官博等了半天,隊裡沒人說話,都低著頭,用眼睛偷偷看著他。
上官博回頭看了看米南和姚志,米南和姚志目光還停留在上官博從嘴裡流淌到桌子上的一大灘液體上,上官咳嗽一聲:“你們兩個先說!”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開始把現場的照片貼到一塊白色留言板上,並不時講解著,並用記號筆劃著圈圈,周圍的隊員這纔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上官博則衝了杯咖啡,回到自己桌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閉著眼睛傾聽了起來。
孫良的辦公室在12樓,裝修地像是到了某一銷售公司的寫字樓,電梯出口正對著一張大大的圍案,兩個身穿警服的女警坐在圍案後接著電話,並記錄著什麼,左右各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的玻璃牆能直接看到各辦公室的情況。
現在的鐘點正是最忙碌的時間,所有人都在進行著手頭的工作,走廊上也不時有年輕的警員在各辦公室間進出,發放著資料,報紙之類的刊物。
上官博用胳膊夾著卷宗,走出電梯就徑直走到圍案邊,身體前傾地靠著,用一隻手託著腮,對著兩個接電話的女警問道:“二位美女早啊,哇噻,你們兩個越來越漂亮了,”說著做了個深呼吸“用了什麼香水啊,嗯,真香啊,準備迷倒咱局裡哪個傻老爺們啊?”
其中一個女警放下手頭的工作,略一低頭,利用圍案躲過對面監控探頭的監視範圍,手靠在嘴邊小聲道:“少不正經了,你大禍臨頭了,還在這耍貧。”
上官博不以爲然地回道:“在警局裡能有什麼禍啊,我當刑警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呢,正好見識見識。”
另一女警也歪過頭來:“你是去找一哥的吧,今早我看他臉色不好,像是正爲什麼事生氣呢,剛剛他辦公室還傳出吼叫的聲音,你可得小心了。”
上官博鼻子裡擠出了冷笑聲:“哼,他吼他的,能把我怎麼樣?別聽他整天嚇唬人,沒事兒,所有敵人都是紙老虎。”
女警將頭又湊近了一點,聲音更小了:“不光是他,剛剛花茶也進了他辦公室了,你自求多福吧,小心他們父女兩個把你堵在屋裡給驗明正身,就地正法嘍!”說著還用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做刀狀比劃著頸動脈,嘴裡發出誇張的“咔嚓”聲。
花茶,是同事們內部給孫雅君起的外號,上官博跟花茶的恩怨人盡皆知,特別是抱抱事件,更是讓警局的男同胞們大飽了眼福。
因爲孫雅君身上老是有茉莉花香味,被曾經追過她的一男警恭維而得此雅號,她本人在知道後也沒表現出很明顯的厭惡,所以,此外號就此傳開。
另外多說一句,那男警不久後被調到一個只有六個人的偏遠山區的派出所,幹了副所長,致使天安市公安局多了一條流傳甚廣的名言:想長期吃山珍野味嗎?那就去追花茶吧,想長期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嗎?那就去追花茶吧,想每天都能呼吸到山野花草的清香嗎?那就去追花茶吧,保您事半功倍,立馬見效。
上官博聽完女警的提醒,擡手隔著警帽摸了摸那塊十字花膏藥,心裡一哆嗦,那哪是花茶啊,簡直就是母夜叉,但嘴上可沒有服軟:“怕她幹嘛,光天化日之下,我還怕她吃了我?”說完心一橫,就要向孫良辦公室走去,這時,兩個女警同時擡手在胸前劃著十字,然後向著上官博雙手合十做拜佛狀。
一哥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辦公室,玻璃牆被整面的百葉窗擋住,上官博還未走近就聽到孫良那標誌性的獅子吼,其間還有一尖銳女高音夾雜著。
上官博正在猶豫進還是不進的時候,玻璃門被一下打開,孫良剛想出來,擡頭就看到上官博正堵在門口,隨即吼了起來:“你在門外幹什麼,不是要你十點鐘來彙報案情的嗎,現在幾點了,你整整晚了二十分鐘了。”
“孫局,我是早來了,聽到你們父女二人正在對飆高音,所以我想打斷你們兩人的演出顯得多沒素質,要學會尊重別人的……”
孫良不等上官博說完伸手就抓住他的上衣領口,一把拖到辦公室裡,重重地關上門,還好是防彈玻璃,要不然肯定要換新的了。
上官博進門一看,花茶正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她看到上官博進門,更是瞪圓了眼睛。
上官博直了直身子,調侃道:“剛剛好像在唱青藏高原吧,嗯,挺地道的,我還真不知道孫大隊有這絕活啊。”花茶聽到後,下巴一擡,揹著孫良衝上官博豎起了中指。
上官博被花茶這一指弄得很不自在,把手中的卷宗放到孫良的辦公檯上:“孫局,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父女倆聯絡感情了,要不我先出去,剛剛你的意大利歌劇挺好的,我都聽上癮了,比那個破襪子鑼地強多了……”
孫良覺得被上官博嘲笑嗓音高,面子上有點過不去,轉過頭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顯然是還沒消氣,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支,又抽出一支拿起打火機一起扔給上官博。
孫花茶厭惡地看著兩個大煙鬼,賭氣地走到桌邊,在孫良跟上官博驚訝的目光中也拿起一支點燃,吸了一大口,馬上就咳嗽起來,孫良的臉色黑成了烤糊的燒餅,張嘴想說點什麼,又被氣得一時腦筋短路,不知從何說起,隨即,求救般地看著上官博。
上官博會意一笑,對著花茶道:“不知孫大隊今天來此貴幹啊?哎呀,不會抽就別抽了,一支菸挺貴的,你想心疼死我們正直無邪,兩袖清風的孫局啊,這可都是他的血汗錢,你看你看,你拿煙都不會。”邊說邊靠近花茶,想上前把花茶的煙奪下,可是上官博高估了花茶在父親面前的修養,被她一把就抓住了一根食指,並反方向使勁地掰了起來。
花茶此時邪惡的得意笑容在臉上表露無遺,眼睛瞇成了一條張,斜看著上官博,心說:“平常想打打不著,今天可是送上門來了。”
上官博歪頭看向孫良,眼裡好像還疼地涌動著淚花,直衝孫良使眼色,示意快來相救,心裡暗想:“一哥你怎麼養的閨女啊,跟個捕鼠器一樣,一不小心夾塊肉,這可是你讓我幫你的,現在輪到你救哥們兒我了,趕緊的吧。”
孫一哥不虧是一把手,上官博的眼色剛一使出來,他就呼地站了起來,端起局長的架子,對著花茶就訓上了:“雅君你這是幹什麼,這是在警局,還有點紀律沒有,把手給我放開,不然你剛剛說的事肯定通不過,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