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厚瞇著一雙小眼睛,很是慵懶的掃視了大殿中的眾人一眼,緩緩端起了酒杯,努力把聲音提高了八度道:“此次這股強悍的馬賊作亂,讓我魏博近一月不得安寧。我魏博軍方不堪其擾,在座的也有不少家中遭了災,所幸有李都頭等人拼死力戰,盧大人更是不惜舍了自己性命,我們魏博終于再次安寧下來。來,為浴血奮戰的所有勇士敬一杯!”
“為勇士干杯!”眾人齊齊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李昊天跟著眾人喝了這酒,心里卻在嘀咕,這李大胖子不會在酒宴上發難問我們的罪吧!這一戰,是真正的慘勝,盧仁佳也被我陰死了,李胖子失去了頭號謀士就沒點反應?這么多魏博大族在此,李胖子居然不避諱說主帥死了的事,應該不會問罪了吧!唉,問罪就問罪,那盧仁佳的身份也是來歷不明,大不了把這事講出來。
李昊天大腦轉的飛快,想象著各種應對場面,但李從厚遲遲沒有提起這件事。先前的那番敬酒之后,李大胖子就讓大家隨意去了,而他自己則是瞇著雙眼,竟是像在座位上睡著了。
李昊天完全搞不懂李大胖子是個什么意思了,于是溜到了蕭遠山身旁,低聲問道:“蕭將軍,王爺這還會問我們罪嗎?”
蕭遠山沖著李昊天高深莫測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是舉起了酒杯。
“嘿嘿,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來,先喝酒,完了你也去跟那些個其他的官員和大戶們打打交道,對你只會有好處的。”
李昊天無語,只得陪著蕭遠山干了這一杯。雖然心有不甘,但明顯蕭大將軍這里是屁都問不出來了,李昊天也只得聽話去跟大殿中的其他人拉拉關系去了。李昊天自己生的一副好皮囊,交際應酬也是不差,再加上此次年紀輕輕的他立下大功,許多人都道他必是前途遠大。一時間,沒等李昊天主動出擊,倒是有不少人前來主動攀談,李昊天乘機結下不少善緣。
時間緩緩地過去,漸漸天色已是不晚,按照禮法,該是宴會結束的時候了。禮樂官奏起了送客曲,李大胖子也仿佛從長久的睡眠中蘇醒一樣,睡眼惺忪的道:“諸位,天色不晚了,本王也有些困乏,諸位請便吧!”
“謝王爺款待,我等告辭!”眾人再次行禮,李從厚點了點頭,就奔殿后去了。目送李從厚離開,眾人也是開始互相道別,然后自行離開了。
“李都頭,咱兄弟日后再聚啊!”一個身著綢緞的玉面青年朝著李昊天一拱手,笑呵呵道。
“對對,改日聚仙樓我等請李兄弟吃飯!”旁邊一位身著錦衣,體形富態的年輕人也朝著李昊天一拱手道。
李昊天笑臉相迎,連忙道:“一定一定!”這些人,可都是魏博大族的家主繼承人,李昊天自然不愿意得罪,結交他們,暫時無用,日后卻說不準了。
辭別了諸位,李昊天邁步正打算離開。忽然一個灰衣小廝湊了上來,悄聲道:“李都頭,宋王有請!請隨我來。”
慘了,該來的還是來了!李昊天心中一聲哀嚎,一咬牙,跟著小廝走了去。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兒,那灰衣小廝終于把李昊天領到一處幽靜的小院門口。
“李都頭,王爺就在里面,您自個兒進去吧!小的身份低賤,可不能往前走了,我先告退了!”那灰衣小廝沖著李昊天一行禮,就自行退了出去。
李昊天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卻正是蕭遠山的聲音:“昊天啊,趕緊進來吧!”
李昊天當下不再猶豫,趕緊進了小院。一進院,發現李從厚正微閉著眼坐在一張石桌旁,而在他身旁,只有蕭遠山侍立著。
這是唱哪一出?心中疑惑,李昊天卻沒忘了禮節,慌忙上前行禮道:“參見王爺!”
李從厚半晌沒有動靜,正在李昊天懷疑他是不是又睡著了的時候,李從厚忽然睜開了眼,一道精光從他那小眼中射出。
“李都頭,你且平身吧!”
“謝王爺!”李昊天直起了身子,心中一陣劇烈翻滾。這李大胖子,怕不是史書上記載的那般簡單。
“你可知道我找你來有何事?”李從厚開口了,這聲音威嚴低沉,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氣勢,讓李昊天只覺得此刻的李從厚跟剛剛大殿上的那個李從厚,完全判若兩人。
李昊天鎮了鎮心神,神情恭敬道:“屬下愚鈍,還望王爺明示!”
“你當真不知么?”李從厚緊盯著李昊天,提高了聲音,但李昊天卻努力保持住鎮定,看到一旁的蕭遠山對著自己使了個顏色,平靜道:“真的不知!”
李從厚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道:“為下者不去揣摩主上的心思,這一點,你做的很好啊!叫你來,也沒有別的事,只是告訴你,回去把你的霸衛都改成騎兵都,而且擴編到一千人!另外包括馬匹等一應軍需,由我提供!”
李昊天聽的一愣,咦,這怎么王爺非但不罰,還賞我做什么?李昊天一時呆住,一旁的蕭遠山卻是趕緊推了他一把道:“還不叩謝王爺大恩?”
“謝過王爺!”李昊天慌忙回過神來道,李從厚再次點了點頭,又揮了揮手,李昊天知道這是李大胖子示意自己離去了。
恭敬的又施了一禮,李昊天轉身帶著滿腹疑惑離開了宋王府。這李從厚到底是什么打算,為何非但不罰我,還讓我擴軍?李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肯定蕭遠山一定是知道內幕的。不過,具體原因,李昊天也是懂得他是不方便知道太多的。畢竟,“知人為禍”這個道理,李昊天是深深懂得,所以他也難得再去揣測李大胖子的想法。
就在李昊天離開宋王府的同時,剛剛那小院中,蕭遠山一臉恭敬的沖著李從厚道:“王爺,潞王那邊,要不要回點顏色看看?”
李從厚搖了搖頭,一雙小眼中透露出精光。
“不,這件事,我有把握的。只要我不死,就輪不到他李從珂來繼位。等我登上皇位之后,再收拾他也不遲。現在么,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是,王爺!”
“哦,對了,這李昊天是個人才,好好培養一下!”李從厚忽然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隨后他雙眼微瞇,面無表情,竟又是先前的一副木訥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