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就過去了,在萬般不舍之下,周重最終還是告別了家人離開雙嶼港,再次回到寧波港,不過這次他不會在寧波呆太長時間,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他會慢慢的將四海提督府的管轄事務慢慢向雙嶼港遷移。
首先就是軍隊,寧波港雖然是個優(yōu)良的海港,但是隨著海禁,寧波港比以往已經(jīng)顯得蕭條了許多,反而是雙嶼港那里因為走私的興盛而變得十分繁華,因此周重早在之前就已經(jīng)準備將雙嶼港納入提督府的管轄范圍內(nèi)。
不過想要管轄雙嶼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說周重的南洋商會以前就已經(jīng)將影響力擴展到整個雙嶼港,但那只是將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捆綁在一起,遇到事情時周重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號召大家團結(jié)在一起,但這種號召并不具備強制性,甚至在內(nèi)部利益出現(xiàn)沖突時,可能還會惹來一些麻煩,特別是雙嶼港的走私商人本來就是一群無法無天之輩,上次周重就差點被上泉洪二給干掉。
也正是清楚的知道雙嶼港的情況,所以周重才準備把兩支水師調(diào)到雙嶼港附近駐扎,有了軍隊的威脅,到時他再以提督衙門的名義接管雙嶼港,看誰還敢反對?
軍隊的調(diào)集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說它簡單是因為只要周重下道命令,兩支水師立刻就能從寧波趕到雙嶼港,說他麻煩是因為軍隊遷移到新的軍營后,日后的食物、武器等補給就要麻煩多了,另外還新營房的修建,這一切都得周重操心。
不過就算再怎么麻煩,周重還是決定要遷移水師,畢竟雙嶼港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大明最大也是最繁華的海貿(mào)港口,只有在這里,他才能征收到足夠的稅收,有了這些稅收,他才能養(yǎng)活軍隊。畢竟他可不是慈善家,不可能一直拿自己掙來的錢替大明養(yǎng)活軍隊。
周重在回到寧波港后,立刻就開始準備軍隊的遷移,這件事他已經(jīng)在年前就和神瑛等人商議過了,事先也做了不少的準備,所以倒也沒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問題,而且寧波港的守衛(wèi)工作也交給了其它衛(wèi)所,雖然這些衛(wèi)所的兵員不齊,而且戰(zhàn)斗力也很差,但做一些警戒工作還是沒有問題的。況且水師的新駐地本來就距離寧波港不遠。如此有什么突發(fā)情況。水師可以隨時趕回寧波港。
很快就在正月底時,整個水師大軍在周重和一幫武將的指揮下乘船離開了寧波港,然后來到雙嶼港所在的六橫島上,然后在北港區(qū)東邊的七洞岙一帶停靠上岸。這里已經(jīng)被周重派人簡單了的修建了一個可以停靠船只的港口,雖然十分簡陋,但卻可以滿足戰(zhàn)船的停靠。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來的定海后所駐扎在距離雙嶼港不遠的郭巨一帶,那里也是一座優(yōu)良的軍港,而且與雙嶼港隔海相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周重也并沒有舍棄,而是分出一部分兵力駐扎。這樣一來,郭巨港與七洞岙港就完全的卡住了雙嶼港對外的航線,若是有敵人來犯時,水師完全有能力阻止敵人進入雙嶼港。
對于軍隊的忽然入駐,開始時也引起不少走私商人的恐慌。畢竟他們干的都是犯法的生意,朝廷完全有理由清剿他們。不過很快就通過四海提督衙門和南洋商會共同宣布,朝廷已經(jīng)決定將雙嶼港納入國土的范圍,在這里的商人只要向朝廷繳納一定的稅款,那么朝廷非但不會阻止他們進行海貿(mào),甚至大明的水師還會保護他們的安全。
若是別人以進行的名義宣布這件事,恐怕起到的效果會很有限,不過周重卻不同,因為他本來就是雙嶼港最大的走私商,雖然現(xiàn)在做了官,但也不可能把自己最大的財源斷掉,因此很多走私商人在得到周重的保證后,慢慢的從恐慌中冷靜下來,每日里依然照常做自己的生意,同時對朝廷征稅也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軍隊安置好了之后,經(jīng)過一段時間準備的市舶司也終于從寧波港走了出來,楊統(tǒng)在接管了原來的稅所后,很快又招收了大量的稅收小吏,然后在周重的命令下,一舉將市舶司的官衙遷從寧波遷到了雙嶼港。
當然寧波那里的稅所并沒有撤消,依然有市舶司的官吏在那里收稅,只不過雙嶼港和寧波港實行的是一稅制,也就是說,假如同一批貨物在寧波港交過稅后,那么等這批貨物到達雙嶼港后,憑著交稅的稅單就可以不必交稅,這樣也就避免了重復稅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周重手中的水師有限,巡邏的范圍暫時也僅限于寧波外海這一帶,至于廣州那邊的稅收他暫時還插不上手。不過等到日后打敗了葡萄牙人后,他就會擴大四海提督衙門的管轄范圍,到時不但要把廣州納入管轄范圍,甚至有可能的話,他還想多開辟幾個對外的港口,到時就算海禁的名義還在,但卻可以從事實上打破海禁對大明的影響。
就在周重忙著整頓四海提督衙門的事務時,雙嶼港三岔口的那片貧民區(qū)內(nèi),化名為文五的齊彥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過來,而且他還加入到這群苦力之中,每天在碼頭上扛包干活,畢竟他也不能總是吃白食。
說起來自從逃到雙嶼港后,齊彥名感到一種徹底的解脫和輕松,畢竟在大明境內(nèi)時,他無時無刻都要擔心官府的追捕,一不小心就可能丟掉小命,這使得他的神經(jīng)也長時間處于緊張狀態(tài),就算是睡覺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不敢隨便與別人交談。
不過雙嶼港這里已經(jīng)不屬于大明的國土,所以齊彥名根本不必擔心有人追捕他,雖然他現(xiàn)在只能干一些粗活累活糊口,但他每天是吃的香睡的著,可以說自從十幾年前他做了馬賊之后,就再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安逸的感覺了。甚至齊彥名有時也想過,自己不如就這樣呆在雙嶼港,以他的本事,掙下一份產(chǎn)業(yè)也不是什么難事,到時干脆在這里住上一輩子。
但是正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在齊彥名剛剛適應了雙嶼港的舒適生活,周重就開始了將雙嶼港并入大明國土的計劃,結(jié)果不但在雙嶼港旁邊派駐了軍隊,而且港口上也多了一些市舶司的人,甚至為了維持治安,原來的南洋鎮(zhèn)錦衣衛(wèi)千戶所也開始了擴張,從寧波府調(diào)集了一批錦衣衛(wèi)入駐雙嶼港的三大港區(qū)。
隨著這些錦衣衛(wèi)的入駐,雙嶼港的治安的確變得有序多了,至少以前經(jīng)常發(fā)生的搶劫、偷盜等事情明顯減少。另外更讓齊彥名感到不安的是,兩天前錦衣衛(wèi)竟然抓住了幾個潛逃多年的罪犯,這些人都是和他一樣,因為在大明觸犯了律法才逃到雙嶼港,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大明的追捕。
也正是上面的事情,使得剛剛安定下來的齊彥名再次涌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以前被人追捕時的那種危機感再次籠罩到他的身上,甚至他已經(jīng)開始考慮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天晚上,齊彥名和朱九他們做完工回到住處,大家邊走邊聊今天遇到的事。他們這群人有五十多個,做工時都是分開來做,畢竟很少有人會一下子雇傭這么多人,所以平時干活時他們都分布在港口各處,平時港口上有個什么風吹草動,他們都是最先知道,可以說是港口上消息最靈通的人。
“九哥,我聽說有一支五艘船的小船隊要去朝鮮,不過據(jù)說朝鮮那邊現(xiàn)在正在打仗,沿海一帶也十分不太平,這支船隊比較缺少護衛(wèi),所以現(xiàn)在正在碼頭上張榜招收護衛(wèi),只要是敢打敢拼之人就行,聽說一趟下來就能掙到十五兩銀子,這都快夠在南洋鎮(zhèn)上起一座宅子了。”這時只聽那個外號叫陸秀才的年輕人開口道,臉上滿是渴望之色。
不過陸秀才的話音剛落,卻聽人群中有人大笑道:“陸秀才,那十五兩銀子雖然讓人流口水,不過像你這樣的小身板,恐怕去了人家也不會要你,最少也得像我和九哥這樣的壯漢才能被招上!”
“誰說人家不要我,打仗可不像咱們打架,光憑力氣可不行,還得敢打敢拼才行,這點我可不輸給任何人!”陸秀這時卻是很不服氣的道。他身材單薄,在一群魁梧的山東壯漢中實在有些不協(xié)調(diào),因此平時沒少被同伴取笑,不過陸秀才的外表雖然瘦弱,但是打起架來卻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上次他們和別人爭住處時,陸秀才腦袋都被打破了,但卻依然咬著牙放倒了對方一個壯漢,這也贏得了同伴們的尊敬。
朱九這時終于開口笑道:“陸秀才說的不錯,打仗和我們平時打架不同,武藝、力氣倒在其次,關(guān)鍵是你有沒有殺人的膽氣,以陸秀才打架時的兇狠,說不定到了戰(zhàn)場上比我們?nèi)魏稳硕加旅停贿^我勸大家都不要冒那個險,畢竟咱們沒必要去掙那個賣命的錢!”
對于朱九的話,大部分人都是點了點頭,畢竟他們都是有家小的人,而且現(xiàn)在掙的錢也夠養(yǎng)活家人,沒必要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去做護衛(wèi)。不過跟在朱九身后的齊彥名眼中卻閃過一道精光,嘴角上也掛起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