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丹姆飯店頂層的一間休息室里,古蘭丹姆正坐在梳妝臺前,身穿一套高貴的doir黑色裙裝,戴著一條柔和的白珍珠項鏈,對著鏡子仔細(xì)化妝。
旁邊放著一部對講機,里面不斷傳來姐姐古麗娜爾潑辣而有條不紊地指揮聲音,還有飯店各部門人員的匯報應(yīng)答聲。
許慶良坐在旁邊沙發(fā)里,微笑著,欣賞著妻子鏡中的美麗容顏。
“看什么呢?”古蘭丹姆瞥了一眼丈夫,眉目含情笑道。
“沒什么,”許慶良笑道,“就是想這么看著。”
古蘭丹姆噗嗤一笑,轉(zhuǎn)過臉來:“老夫老妻了,還沒看夠么?”
許慶良笑道:“唉,看不夠啊。”
古蘭丹姆轉(zhuǎn)過臉去,繼續(xù)化妝,輕嘆了一聲,笑道:“已經(jīng)四十了……也許再過幾年,你就看夠了。”
說著她拿起對講機,說道:“文文,文文。”
文訥的聲音傳來:“收到收到,什么事媽媽?”
“你去dj室,讓她們把背景音樂換一下,這是誰放的刀郎的,太low了,趕緊給我換《十二木卡姆》,挑幾段典雅的,別挑那種太粗獷的段子……他們不懂,你去弄一下吧。”
“好的,知道了……對了,媽媽。”
“怎么了?”
對講機里傳來文訥憋著笑的聲音:“店門口站著兩個社會人兒,見人就發(fā)煙,都發(fā)到清真寺伊瑪目的手里了,剛才老頭臉都綠了,怎么辦啊?媽媽要不你出來跟人家道歉一下。”
古蘭丹姆捏著額頭,感覺一陣頭大,拿著對講機說道:“我不去,我跟這些宗教界的不熟,讓你姨媽去,她熱這個,準(zhǔn)是她請人家來的。另外你找一下你哥,讓他協(xié)調(diào)下,那應(yīng)該都是他的人。”
文訥忍著笑說道:“噢,知道了。”
古蘭丹姆放下對講機,對許慶良無奈地一笑,搖搖頭,嘆道:“家豪也是好心,就是他手底下那些人……唉,這可就在清真寺旁邊啊。”
許慶良只是微微一笑,問道:“怎么樣,喜歡你的禮物么?”
古蘭丹姆笑道:“你說哪一件?doir還是保時捷?對了,今年怎么這么大方,一下送了雙份?那輛911得一百多萬吧,我身上這件doir多少錢?怕是不少于十萬吧?”
許慶良笑道:“別管多少錢了,喜歡嗎?”
古蘭丹姆對著丈夫甜蜜地一笑,點點頭:“喜歡。不過……你這樣會把文文慣壞的。”
“哦?”許慶良一挑眉毛,一頭霧水的樣子,“我是送給你的,怎么會慣著文文了?”
古蘭丹姆笑道:“你不要裝傻,你明知道文文早就想要一輛保時捷911,我又根本不喜歡開跑車,說是給我買的,實際上今后整天開的人肯定是她啊。唉……你這樣真的太慣她了,她有輛牧馬人開著,已經(jīng)很奢侈了,女孩子年紀(jì)輕輕的,太物質(zhì)不好。”
許慶良笑道:“你這么聰明,真是瞞不過……文文怎么說也是家豪的妹妹,家豪整天開法拉利、帕拉梅拉的,文文開輛911,不過分。”
然后,他不經(jīng)意地說道:“其實吧,這輛911算是家豪出的錢,我說想訂一輛911,然后家豪就幫我安排了,全程都是他弄的,最后連卡都是他刷的,他名義說要孝敬我,其實是孝敬你啊。這孩子越來越懂事了。”
古蘭丹姆一聽是許家豪給買的,立刻警惕起來了,腦子飛快轉(zhuǎn)了一下,拉下臉來正色道:“家豪開再好的車,那是他憑本事自己賺的,文文想開好車,也要憑本事自己賺,在這之前,花父母的錢,就只能適可而止,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騎的可是自行車。慶良,那輛911我收了,我回頭謝謝家豪,但我不會讓文文開的。”
“好好好……”許慶良討了個沒趣,擺擺手,“我不摻和你們母女倆的事了……”
這時候,對講機響了,文訥的聲音傳來:“媽媽,陸伯伯的車子來了!”
“哦,你趕緊先出去迎接,我和你爸馬上下來!”
古蘭丹姆放下對講機,說道:“老陸來了,咱們趕緊下去。”
說著對著鏡子最后照了一遍,檢查了一下妝容、發(fā)型和首飾,站起身來,拿起鴕鳥皮小手包,挽著許慶良,兩人相視一笑,款款步出休息室。
……
金天鵝集團掌門人、董事會主席陸剛的到來,把晚宴開始前的氣氛推向了高潮,隨著前后各一輛黑色蘭德酷路澤、中間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的三輛車隊緩緩開入停車場,幾乎半條街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了。
此時飯店保安根本湊不上去,連門口那幾個社會大哥也沒能湊上去,兩輛蘭德酷路澤車門打開,八名西裝墨鏡的彪形大漢跳下車,各自占定關(guān)鍵位置,許家豪親自一路小跑沖過來,彎腰拉開了勞斯萊斯的后門,笑道:“干爹。”
陸剛一面接著電話一面下了車,拍拍許家豪肩膀,然后攬著他的肩膀,一邊繼續(xù)打電話,一邊往飯店正門走去,車內(nèi)的助理和秘書小步追上去,緊跟其后。
文訥也迎了過來,甜甜地叫道:“陸伯伯。”
陸剛跟她點頭笑笑,來到飯店門口,這時候許慶良和古蘭丹姆已經(jīng)迎下臺階,雙雙伸手笑道:“剛哥!”
他們知道,陸剛最近一直在為他兒子的案子焦頭爛額,很少有心情參加應(yīng)酬,今天能來參加生日晚宴,確實是兩家交情到這個份兒上了。
陸剛掛上電話,先跟許慶良擁抱一下:“慶良!”
然后又跟古蘭丹姆握握手,爽朗笑道:“弟妹,今天光彩照人啊。”
說著往后一伸手,助理遞上來一只精美的盒子,陸剛拿在手里,親手遞給古蘭丹姆,笑道:“弟妹,生日快樂。”
古蘭丹姆看了一眼盒子上的“cartier”標(biāo)志,明白這是一款昂貴的卡地亞女表,很感激地點頭笑道:“謝謝剛哥。”
飯店門口圍著大群人,有來赴宴的客人,有維持秩序的保安和服務(wù)人員,還有很多路人,這時候都伸著脖子看傻了,好多人都舉著手機拍,一來是拍傳說中的金天鵝老總陸剛,二來更是拍傳說中的大美女老板娘——古蘭丹姆。
當(dāng)然,那些“社會人兒”們,更多的在看傳說中的“近江黑道一哥”許大少,還有身后那個很少露面、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小美女,據(jù)說那就是許大少的妹妹,近江的正版“黑道公主”呢。
現(xiàn)在道上已經(jīng)傳開了,曾經(jīng)有個放高利貸的老大不開眼,對她動粗,結(jié)果手下三四十口子當(dāng)場被揍得全部進(jìn)醫(yī)院,那個高利貸老大整張臉都被按在墻上拍平了,至今還在跑路呢……
……
那些直著脖子觀看的人群中,有一個就是盧振宇。
盧振宇看見了文訥,跟她招招手,他倒沒指望文訥能看到他,但文訥眼尖,還真看見他了,回頭看了一眼父母和陸剛,見他們已經(jīng)近店門了,便沖盧振宇嘻嘻一笑,跑過來了。
圍觀人群這時候都盯著這個美麗的“黑道公主”,看她往人群中走過來,很多年輕小混混都開始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路來,文訥真的就像一位公主一般,在兩側(cè)人群的注視下,很自然地款款走過來,來到盧振宇面前,笑道:“你到多久了?怎么不進(jìn)去找我?”
盧振宇此時已經(jīng)被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淹沒了,不過他根本不在乎,隨便掃了一圈周圍的小混混們,笑道:“我知道你在幫你媽做事呢,肯定忙的團團轉(zhuǎn),進(jìn)去早了你老想過來找我玩,非被你媽罵不可。”
周圍小混混們這時候看盧振宇的眼神,已經(jīng)從羨慕嫉妒恨轉(zhuǎn)變成羨慕崇拜了。
文訥看了一眼他們,瞪了盧振宇一眼,低聲嗔道:“瞎說什么呢!”
這時候,停車場上,一個正在抽煙聊天的光頭社會大哥無意望向這邊,突然看到了盧振宇,他瞇起眼睛仔細(xì)看了下,突然失聲驚叫道:“我靠,這不是小盧哥嗎!”
說著一摔煙屁股,一路小跑過來,又仔細(xì)看了一眼盧振宇,開心地哈哈笑道:“小盧哥!還認(rèn)得我不?”
說著回頭對那群小混混們吼了一聲:“日你媽,你們這幫呆逼,連小盧哥都不認(rèn)得!趕緊喊人!”
小混混們都楞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屌絲青年居然是最近風(fēng)頭正勁的、傳說中的“小盧哥”!
一時間,周圍一片此起彼伏的鞠躬,同時響起凌亂的吼聲:
“小盧哥!”
“小盧哥!”
“小盧哥!”
那個社會大哥掏出軟中華敬給盧振宇,盧振宇剛叼在嘴里,周圍“呼啦”伸過來七八個打火機,盧振宇一怔,隨便湊在一個火苗上點著了,然后隨便點點頭,笑道:“謝了。”
文訥瞥著他這幅屌樣,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盧振宇,你威風(fēng)啊。”
“啥威風(fēng),瞎玩,瞎玩……”盧振宇跟她陪笑著,然后又打量一下那個社會大哥,“這個哥哥我看你也眼熟啊,你是?”
社會大哥一拍大光頭,笑道:“小盧哥不記得我了?我是大飛啊!當(dāng)初在看守所里,我就睡你旁邊一個鋪啊!”
盧振宇一下想起來了:“哦!你是大飛哥!”
說著趕緊跟他握手,他就是看守所里那個光頭大混混,也是蔣先生手下的大將,人稱“大飛哥”。
“客氣了客氣了,”大飛趕緊謙虛道,“小盧哥叫我大飛就行了。”
……
飯店高高的臺階上,玻璃門內(nèi),古蘭丹姆和許家豪并排站著,冷冷地看著外面這一幕。
看了半晌,古蘭丹姆皺眉問道:“家豪,那小子是什么人?你認(rèn)識么?”
許家豪的臉色也很難看,猶豫著說道:“蘭姨,我說了您別生氣。”
“你說。”
“那小子是……”許家豪舔舔嘴唇,醞釀著措辭,“那小子是小文的……男朋友。”
許家豪說完之后,小心地偷瞥著古蘭丹姆,發(fā)覺古蘭丹姆的鼻翼在微微顫抖,臉色難看之極,心中竊喜,效果達(dá)到了。
古蘭丹姆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問道:“那小子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他本人是做什么的?混社會的嗎?怎么跟小文認(rèn)識的?”
許家豪鄙夷地說道:“他叫盧振宇,江北人,原來在什么廣告公司打雜,他家里么……好像是江北的社會中下層,他爸是事業(yè)單位小辦事員,他媽是工人。”
古蘭丹姆現(xiàn)在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了,她強忍著怒火,問道:“家豪,這種人怎么會跟我女兒搞到一起的?”
許家豪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沒辦法,這小子現(xiàn)在混進(jìn)了北泰晚報跑業(yè)務(wù),現(xiàn)在是……是小文她爸爸的跟班,這次張老師來近江查傲天的案子,把這小子一起帶過來了,他們?nèi)齻€人整天混在一起,對了,前段時間不知因為什么,這小子還進(jìn)看守所了,好像還是小文找關(guān)系把他弄出來的。唉……以前還有個張老師跟著他們,這兩天張老師也不知跑哪去了,反正我就見只有他和小文在一起,兩人整天形影不離,一塊兒吃飯,一塊兒逛街。”
古蘭丹姆盯著女兒,臉上寫滿了悲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許家豪往后看了一眼,低聲說道;“蘭姨,您注意一下情緒……今天是您的生日,大廳里那么多客人呢。”
古蘭丹姆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說道:“沒事,我知道……”
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女兒和盧振宇,說道:“家豪,你跟我來,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許家豪也看了一眼外面的文訥,心中竊喜,從古蘭丹姆的語氣中,他感到了一些對自己極為有利的東西,一種美好的預(yù)感在心中升起,他連忙答應(yīng)著,跟在古蘭丹姆的身后,兩人乘電梯來到三樓,來到一處露臺,后面就是仿清真寺建筑的穹頂。
古蘭丹姆扶著欄桿,憑欄遠(yuǎn)眺,女兒和那小子還在下面聊著天,看樣子還很開心。
許家豪小心地站在身后。
古蘭丹姆轉(zhuǎn)過身來,反復(fù)打量著許家豪,漸漸露出微笑:“家豪,那輛車是你花錢買的,對吧。”
許家豪楞了一下,顯得很意外:“怎么,您知道了?我爸……唉,我爸也真是的,嘴也太不嚴(yán)實了。”
古蘭丹姆看著他一臉的表演,心想你小子果然是有動機的,但嘴上仍微笑說道:“這不怪你爸,男人對老婆誠實,是一種美德,你爸是老實人,忠厚有余,智謀不足,你呢,就正好相反。”
許家豪這次是真的一愣,心說蘭姨這最后一句幾個意思?敲打我來著?
古蘭丹姆點點頭,笑道:“不過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你比你爸更能適應(yīng)這個殘酷的社會,我敢說,將來你的成就會遠(yuǎn)在你爸之上。”
許家豪謙虛地一笑:“蘭姨,您夸獎了。”
古蘭丹姆看著樓下和文訥聊得正歡的盧振宇,嘆了一口氣,又望著一臉誠懇站在旁邊的許家豪,沉吟著,斟酌著措辭說道:“家豪,我就這么一個女兒,也很優(yōu)秀,我希望她過得幸福,過一輩子配得上她的生活,希望她的男人是個不但事業(yè)有成,而且層次高、有品味的青年,這種青年雖然稀缺,但好在還是有的……家豪,小文年輕,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時糊涂,但是你呢?”
許家豪一怔,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小心地問道:“我什么?”
古蘭丹姆微微一笑:“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嗎?或者說……你希望小文和那種人在一起嗎?”
許家豪盡量控制著面部的表情,很矜持地低垂著目光:“這個……我……怎么說呢……”
古蘭丹姆面帶欣賞的微笑,打量著他,仿佛能看透他的內(nèi)心一般,半晌,許家豪撐不住了,抬眼露出燦爛的笑容:“蘭姨,我……我當(dāng)然也不希望啊。”
古蘭丹姆點點頭:“那就好好保護(hù)妹妹,別讓她被別的男人奪走。”
許家豪心中充滿了狂喜,絲毫沒有猶豫,鄭重地點點頭:“蘭姨,您放心,我明白了。”
古蘭丹姆扶著欄桿,瞥了一眼下面的盧振宇,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后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去:“好了家豪,我們下去吧。”
“對了,”剛進(jìn)樓梯口,古蘭丹姆轉(zhuǎn)過臉來說道,“家豪,我說的話你一個人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知道吧?”
許家豪趕緊點頭說道:“蘭姨您放心,我有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