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節(jié)子

突然有一篇文章吸引了我。

彩紙打底，彩紙打底。因為是第一次主題愛情，奢華浪費一下也沒有關(guān)系。制作比平時大一些的書冊，用上等的厚紙做，淺藍打底，人工書寫式字體，用淺紫色，對，有韻味的紫色。插圖用稍薄的紙單獨呈一張，做大些，折進去，版圖做厚壓膜。這樣成本也許會比較高，但買的人會更多，也便于保存。只要做好一期，比平時貴些也沒有關(guān)系，學(xué)生對于那點錢，是不太在意的。反正校方主要看銷售量。

好，就這樣辦。希望版圖的顏色淺一些，這樣就比較和諧了。

在電腦上隨意寫幾個字，淺藍打底，淺紫手寫字體，還不錯。我舒了一口氣，剛準(zhǔn)備笑開門就被打開了。

蘇玉一個人回來了。

"節(jié)子，"她關(guān)上門，換了鞋，朝我走來，"節(jié)子你……"

"請問您有什么事嗎，有事就請快說。"忍住怒意，冷冷的連頭也不回。

"節(jié)子，媽媽想……"

"媽媽?"我不等她說完，冷笑了一下，"媽媽……呃，很抱歉，這位'媽媽'，您的女兒汪豆豆還沒有回來，噢，大概和她的男朋友約會去了吧，又得抱歉，我沒有您女兒和準(zhǔn)女婿的電話號碼，對了，我想……您應(yīng)該有吧，那您打電話給您女兒吧，有什么話就對她說吧……"

"節(jié)子!"明顯她被我激怒了，"我是真的想好好跟你說話!"

"說話，什么話?呵呵，"邊笑邊回沙發(fā)坐下，"那請您說吧，我洗耳恭聽。"

"節(jié)子，難道你不能好好跟我說說話嗎?陰陽怪調(diào)!跟誰學(xué)的!"她有些生氣地睨了我一眼，自己又呷了一口水。

"跟誰學(xué)的?哈哈…"我生氣地站起來，激動地說，"能跟誰學(xué)啊?可憐我父母早亡，八歲為孤，能跟誰學(xué)呀?"

"你……我還活著!"

"您是還活著，您是我父還是我母?我父母死了，已經(jīng)死了十二年了，這個您不知道嗎?"

"節(jié)子!你胡說什么呢!"她指著我的鼻子，"好好，在你心中，早沒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我一愣，一咬牙，狠下心，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是!"

"早死了，十二年前，都死了!"

"節(jié)子……"她軟軟地坐進沙發(fā)里，似是哭了，"節(jié)子……節(jié)子，節(jié)子……"她喃喃，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進她的嘴里，我冷冷地看她，鼻子驀地酸了，我仰頭忍住淚意，不理會她。

我知道，她沒有做戲，也知道，她是真的愛我，我不是真的木頭人，我感受得到愛。但是這點愛，根本改變不了當(dāng)年她害死叔父和父親的事實。

聽說蘇玉與父親之間是有愛情的，結(jié)婚一年后我就出生了，卻萬萬沒有想到愛父親的蘇玉有一天早晨會衣衫不整大叫著從叔父的房間里出來，并且床上躺著全身僵硬的叔父。父親……父親站在叔父房間的門口，心臟病突發(fā)身亡。

蘇玉，這個女人，可是在我們那里聞名了!她總是讓我想起一個字:賤!賤，真的很賤!害死父親和叔父，破了我的家。

"眼淚，眼淚有什么用?!"我暴吼，到了口的"賤女人"生生被咽下去了。。你用你的眼淚把死去的爸爸和叔父喚回來啊，你能把他們召喚回來，讓他們重新出現(xiàn)在我眼前，你行嗎?哈哈哈，"將眼淚化為嘴角的笑，張揚地笑出來，真真一個夠賤的人!爸爸對她那么好!

大笑過后，慢慢平靜下來，看著吃驚流淚的蘇玉，又"呵呵"地笑了，"你不用怕什么，我是不會把你的丑聞告訴給汪子國的。不用演戲了，我不會說出去的。"看她舒緩了一下表情，我又生生添了一句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你……"我攔住她揚起的手掌，心里真的涼透了，最后的一點養(yǎng)育十幾年的那些感激，也沒有了，幻化成嘴角的一個苦笑，"要打我嗎?呵呵，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我和你一樣高，我的手掌同樣夠得著您的臉了。"

放開手，捏成拳，回房。

很想當(dāng)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還想從前那般，只記得她還很愛我，只是她做錯了，我不能愛她，而不是，現(xiàn)在心里只有憎惡，憎惡。

憎惡她不能設(shè)身為我想想，憎惡她沒有向我認(rèn)錯，憎惡她還會舉起她的手掌，憎惡她，憎惡她，憎惡她!

我不能躲在被子里哭，不能受了傷就藏起來，不能，不能!對……對，寫字，寫字。

隨意拿起筆紙，顫著寫字，邊--成，邊--成……邊成，邊成，邊成對不起……

邊成:

對不起，我還是沒能夠做好，跟媽媽吵架了。邊成，其實我心里是愛她的，你能懂我嗎?你教我學(xué)會釋然，我正在一點點靜下來，朝著夢想出發(fā)，可是我沒有告訴你，我為什么恨啊!她明明知道叔父有病，根本不能做那樣的事……她害死了叔父，父親也被她害死了。她真的很可恨，邊成，我沒有哭，我只是想說，邊成……邊成，我其實很希冀她的愛!真的，她的愛，媽媽的愛!

邊成……邊成……

邊成，我很想你，傳說有心靈感應(yīng)，那么現(xiàn)在，我在心里很用心的想你，你有沒有感受到?你有沒有和我一樣在看明亮的星和朦朧的月，你有沒有……想我想你一樣想我，邊成，有沒有……

打電話告訴袁沈我的想法，他說很好，那今天就不用去學(xué)校了。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出了門。

逛街。算了，還是說"逛自己"比較貼切。

冬日的太陽一點都不暖和，好像近期有雪的樣子。我把手?jǐn)n在衣袖里，再插進口袋，這樣就很暖和了。

街上的人很多，偶爾有情侶經(jīng)過，女孩兒的手被男孩子握著插進衣兜，笑得一臉甜蜜。可惜今天太冷，不然把照相機帶來，攝下來，既自然又干凈的美麗愛情，真讓人羨慕。

我無聊的抬頭，忽然看到了她。汪豆豆與一個陌生的男孩十指交握，男孩干干凈凈的樣子，看起來是那種單純活潑的。汪豆豆淡淡地看著地面，笑得很真，很自然。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忽然抬起頭來，驚愕的看一下，猛地甩開了男孩兒的手。

我走過去站在他們面前，汪豆豆略微緊張地看我，我笑笑，開口道:"嗨，真巧，也出來玩啊。"說罷只拿眼看著汪豆豆。

"你是?"男孩兒迷惑地問我。

"我叫方節(jié)子，和汪豆豆認(rèn)識。"我依舊微笑，認(rèn)識，只是認(rèn)識而已，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噢，呵呵，你好，我叫吳皓，是豆豆的男朋友。"他一臉燦爛加神氣，果然還是單純的樣子。

"吳皓，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單獨和她說。"汪豆豆突然說到。

"嗯……那好吧。"男孩兒有點失望地點了頭，馬上又笑瞇瞇地說，"那下次我再約你，你不可以趕我走哦。"

"嗯。"汪豆豆似乎受感染了，也淡淡地笑起來。

"那我走了。拜拜!"男孩兒說完給汪豆豆飛了一個吻，然后就興高采烈地走了。

汪豆豆轉(zhuǎn)過頭，笑容全然不見:"走吧。"

我淡淡與她走在一起，心里是安寧又暗涌，不現(xiàn)于表，依舊是風(fēng)平浪靜的樣子。

"覺得他很好?"她發(fā)問。

"誰?吳皓?"

"表面的也信，裝得太單純了吧……"她哼笑了兩 下。

我無語，淡淡道:"這不是你要說的。"沉默良久，我看著她，她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漸漸淡去了冷漠，一副深有所思更像是心有所憾的樣子。

"如果，他……"

"呵呵，劉隨?"我笑道，像兩個朋友一樣，"你們不是挺好的嗎?"

"我們早就分手了!"她突然吼道，"都怪你!"

我收起笑，冷冷看她，她亦如此看我。

最后還是我先收回了目光，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又轉(zhuǎn)身在她身旁停下，抬頭看進她的眼里，淡笑道:"其實我覺得，你和剛才的男生更適合!"

"你憑什么這樣說?"

"因為當(dāng)一個人身處黑暗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光明。當(dāng)你的世界過于死氣和灰沉?xí)r，最需要的是陽光，一個能夠讓你快樂平復(fù)傷心難過的人。也許追求自己喜歡的沒有錯也會很好，可是終究會很累。"

"那你呢?邊成的世界不是一樣灰暗嗎?你又怎么和他一起了呢?"

愣了那么一瞬，我靜靜笑開:"你果然知道了。其實我和邊成認(rèn)識的時候，我只是一個隱藏著傷口但心中卻充滿快樂和單純的女孩兒。"

那個時候，一切都是年輕的模樣。

我忽略愣住的汪豆豆，繼續(xù)緩緩向前走。街的盡頭往近，街的盡頭退遠。

"你們分手了?他丟下了你?"

"沒有，我們沒分手。"我的男朋友，一直以來，都沒有變。

男朋友。邊成，你不管到了哪里，依然會是我的男朋友。

如果能夠，請永遠做我的男朋友。

(二)汪豆豆

看著他平靜的臉，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想肯定我還沒有說。

"蘇玉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

"豆豆，我聽見了，不要再重復(fù)了。我不好受，玉她受了那么多苦，而我卻沒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出現(xiàn)。"

我愣了，沒有想到，我的父親，會這樣說，不在乎自己女人的過去。

那么，爸爸，我問你，對媽媽你是不是從沒有愛過?

我無法問出口，因為是母親選擇了遠走，是母親先離開。

可是父親……我羨慕你可以愛得這么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