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燕秋不茍言笑,臉色有些僵硬,眼中閃過隱晦,道:“你我都是好姐妹,應當互相照拂的?!?
簡司音一時嘴快,道:“你不知道,前些日我整日提心吊膽擔驚受怕,我害怕我是得罪了七公主了,她要找我的麻煩……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宮姐姐,七公主不是那么好惹的,你以后和她在一起還是要小心些……”
宮燕秋垂下眼簾,心里如火燒一般焦灼:既然你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惹的,你為何偏偏要去得罪她……
宮燕秋給簡司音夾了她最常愛吃的菜,道:“來,多吃一些?!?
喝足吃飽以后,宮燕秋和簡司音走出了酒樓。簡司音左顧右盼道:“咦宮姐姐,你帶來的下人呢?怎不見他們抬轎子來在此處候著?”
兩人在一處的時候,簡司音常常不帶她相國府的下人,喜歡蹭宮燕秋的轎子坐。
宮燕秋道:“我差他們先回去了,現下你剛吃飽,不如和我走路回去,路上也可消消食?!?
見街景熱鬧,夜色又這般晴朗,簡司音心情大好,與宮燕秋手牽著手,在街上閑逛著。待走完了一條街,宮燕秋便攜著簡司音往另一條相對冷清的街道上走,那里的光線也昏暗了不少。
簡司音邊走邊道:“我們走正街不行嗎,為何得走偏街?這里好黑,路又不太好走。”
宮燕秋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帶著絲微不可查的顫抖,道:“這邊總歸是要近些……”
“方才你不是說要消消食么,怎的又想挑了近路走。”簡司音心里有些惴惴的,不由將宮燕秋拉了拉緊,“我們兩個女子走這邊,萬一碰到了危險怎么辦……”
然而,好的不靈壞的靈,當時簡司音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頭。當她和宮燕秋正走到一個巷子口的時候,巷子口宛若一張漆黑大口,凄涼地橫在那里。突然,兩三個人影從里面躥了出來,靈活地擋住了她倆的去路。
簡司音驚呼一聲,見對方臉上個個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嚇得六神無主,根本沒來得及想他們怎會出來得這么準時仿佛事先就準備好了的,而是本能地抓著宮燕秋的手就轉身要跑,并道:“我們快逃!”
可是她扯了扯宮燕秋,宮燕秋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下腳。簡司音害怕得聲音哆嗦,回頭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亦是如尋常一樣沉靜得可怕,道:“快逃啊,你被嚇傻了嗎?”
宮燕秋眼波閃爍,不知不覺浸了滿眶的眼淚,低低道:“司音,對不起?!?
簡司音腦中轟地一下陷入一片空白,下一刻仿佛意識過來什么,甩開宮燕秋的手便不欲管她而是自己一個人逃,可是就在這時宮燕秋卻死死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逃,身后兩三個男人一步步靠近。
簡司音瘋了一樣地掙扎,吼道:“你干什么!你放開我!放開我!宮燕秋,你想害我嗎?!你怎么會有如此惡毒的心腸,枉我與你姐妹一場!”
三個男人上前,沒動宮燕秋,而是鉗住了簡司音,不容她有絲毫掙脫逃跑的可能。她踢著雙腿往宮燕秋身上踹,宮燕秋也不閃躲,實實被她給踹了兩腳。
簡司音驚恐至極,眼淚奪眶而出,她那點小力氣怎是三個男人的對手。她咬牙切齒地沖宮燕秋哭道:“你蛇蝎心腸!原來今天騙我出來就是為了害我!”
宮燕秋異常鎮定,只是聲音的顫抖泄露了她此時此刻的恐懼和慌張,她道:“這不能怨我,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七公主。她要你怎樣,我也無能為力……”
“你騙我!你怎會無能為力!你要是告訴我,我就不會和你出來了!”
宮燕秋猛地抬起頭,眼梢帶著淚,對簡司音道:“我若是告訴你,我就會和你一樣的下場!我雖與你情同姐妹,可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司音……原諒我,我沒有別的選擇……對不起,對不起……”
“宮燕秋,你這蛇蝎毒女!”簡司音一邊罵著一邊就毫無掙扎之力地被幾個男人給拖入了巷子,“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是相國之女,你們會遭報應的!”
簡司音由起初的怒罵,隨著布帛在夜里被撕裂的聲音響起,簡司音的尖叫清晰刺耳,但這邊極為偏僻,根本不會有人來,她的叫聲、求救聲也根本毫無回應。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到最后竟變成了聲聲討饒,“我求求你們,放了我……我求求你們……”
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幾個男人酣暢淋漓的喘息。
宮燕秋淚如雨下,努力抱緊了自己的身子,仍止不住渾身哆嗦。她不想去聽,她轉身,一步步挪著自己沉重的步子遠離那巷子口。
就在她走了幾步,巷子里簡司音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發出母狼一樣的嘶吼聲音,隨即是一個男人的慘叫,他怒起給了簡司音幾耳光,啐罵:“媽的婊子!竟然敢咬老子!”
“快!捏住她的嘴,這小賤人想咬舌自盡!”
簡司音被扼住了下顎,恨極囫圇著罵道:“不得好死,你們統統會不得好死!宮燕秋……蘇連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宮燕秋捂著自己的耳朵不忍再聽,毫無方向地拔腿往前沖。不能怨她,不能怨她,她也是被迫的……
她雖然名義上是皇后的侄女,可除此以外,她們家無權亦無勢,就一空殼子而已,怎么可能斗得過在宮里正得寵的七公主呢……要是和七公主作對,她的下場就是和現在的簡司音一模一樣!
宮燕秋拼命往前跑,好似后頭有惡鬼在追一般。當她跑過街角,蘇連茹早已在那里等著她。
蘇連茹去蘭樂坊聽了曲兒回來,時間恰恰好。她坐在轎子里,轎子擋了宮燕秋的去路。
彼時她悠悠從轎子上走下來,裙裳優雅而華麗,踱著步子站到宮燕秋面前,看著她滿臉淚痕渾身顫抖,不由滿臉同情地拿自己的手帕去幫宮燕秋拭眼淚。
宮燕秋顫抖得越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