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穿過了這片樹林,再前方不遠便是城門了。見柳云初不答話,車夫又道:“少爺,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柳云初想了想,抬手將檐角下的油燈取了下來,油燈里的燈油是在驛站才加滿過的,眼下還剩許多,支撐著他們到進城應該沒有問題。遂柳云初道:“反正眼下離城門也沒有多遠了,既然這馬不肯走了,就留它在這兒吧,我們走路進城?!?
“好勒?!避嚪蚧卮?。他也很想趕快離開這個陰氣森森的地方。說著便要跳下馬車。
然而,突然就在這時,有什么聲音從黑暗之中破空而來,“咻”地一下。
那聲音來得太快,快得根本讓人來不及反應,那聲音在柳云初的腦海里被放大,感覺似曾相識,他之前在淮南有遇到過的。忽然他靈光一現,對車夫便大喊:“快趴下!”
車夫有些木訥,反應也跟著慢了半拍,柳云初整個身子低伏的時候,他正扭頭看柳云初,似乎想詢問的樣子。只是將將張了張口,緊接著便是噗嗤一聲,聲音沒能從他喉嚨里發出來,反倒一股血花從他喉嚨里迸射出來,濺了柳云初滿臉。
柳云初驚恐地緩緩睜大了眼睛,只見一把寒刀在割破了車夫的喉嚨以后,直直插在了馬車車身的木棱上,因力道太勁霸,那刀刃又太薄,還左右搖晃著,并發出錚錚的鳴響。
柳云初心口突突直跳,根本無法細想發生了什么事,只得眼睜睜看著車夫死不瞑目地往旁邊的地上栽倒了去。
他還來不及喘口氣,第二道一模一樣的聲音又破空襲來。柳云初害怕地往馬車里躲,身體側身緊緊地貼著車身壁,見那寒刀直直射入車身里來。與此同時,馬兒為這肅殺的氣氛所受驚,揚起馬蹄便狂嘯了一聲,然后毫無目的地往前奔跑,亂跑亂撞。
柳云初在車廂里根本無法穩固身形,身體連帶著被撞擊得頭暈眼花。后來馬掙脫了韁繩,馬車便失去了平衡,直接往旁邊的樹干撞去。連番撞擊后,方才停了下來。
柳云初都快吐血了,連忙麻溜地從車廂里爬出,便聽見四周窸窸窣窣有別于風的聲音。他隨手扔掉了手里的油燈,眼前視線陷入黑暗,扭頭就胡亂擇了一個方向往前跑。
眼前光線太黑,柳云初什么都看不見,幾次撞在樹上,幾次又跌倒在草叢里,但他顧不上樹枝、地面磨破皮膚帶來的痛處,一直往前跑。
后來,樹林里竟燃起了火光。并挨個搜尋他的蹤跡。
柳云初始才明白,這些人竟是一早就在樹林里準備好了的,想要取他的性命。他南下一趟回來,仿佛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竟不知,這上京也如此危險重重。
今夜,會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一次轉變。讓他看清楚,往年十幾二十年的順風順水,只不過是有人替他遮風擋雨,他才能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世子爺。等拋開這些庇護,他才知,世道險惡,人心險惡。
這片樹林說大也不大,如此搜尋下去,遲早會發現柳云初的身影。而此時此刻的他,全然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
終于,那些黑衣人舉著火把,朝他的這個方向來,離他越來越近。他們手里,無一例外地拿著一把刀,粗粗數去,竟有五六個之多。
柳云初并不會武功,他頂多就是靈活一些,打架略占上方一些,莫說這五六個殺手,就是一個他也對付不了。
他想要逃,可是已經無路可逃,最終他被這些殺手圍了起來。其中一個殺手往前走了兩步,手里的刀寒氣逼人,約摸他們也是認為,想要對付柳云初這個無一是處的世子,只需要一個人便足矣。那殺手對著柳云初便舉刀而下。
柳云初渾身一激靈,身體緊貼著一棵樹,本能地就往樹后躲去,讓殺手撲了個空。然后趁著殺手再次舉刀之際,連忙手腳并用順著樹干便往上爬。
這真刀實槍地打架他不行,爬樹他卻是行家。三兩下就爬了丈余高。但很快他就意識了過來,就算爬得再高也沒有用,因為這些殺手在樹林里靈活的穿梭,是會輕功的!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些殺手并沒有動用輕功,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取他的性命。那樹下的殺手見再難觸碰到柳云初,往上投擲了手里的刀,被柳云初給輕輕松松躲開了去。刀落到了地面上,殺手又撿起來,然后開始舉刀砍樹,極是悠閑。
那砰砰砰的砍樹聲,在樹林里聽得尤為清晰。樹只砍了一半,就聽不遠處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正是往這火光光源處奔來。幾個殺手連帶著柳云初都不由循聲看去,聽那馬蹄聲越來越近,樹林深處隱隱約約有個影子,柳云初心如擂鼓,滿心期盼著來人是救兵。
當那馬背上身披戎甲威風凜凜的人物出現在柳云初的視線里時,他臉上溢出了狂喜的表情,幾乎喜極而泣,呼喊道:“父親!我在這里父親!”
幾個殺手對視一眼,隨即丟下柳云初不管,一股腦全涌了上去,將馬背上的人攔截。
不錯,那確實是柳云初的父親,安國侯。他聽聞兒子遇刺的消息,什么都來不及多想,當即便調轉馬頭往這里來。見到柳云初無恙,他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來得正是時候。這些想殺他兒子的殺手,不管是誰,他都絕對不會留情!
殺手第一時間攻擊安國侯的馬,那馬是安國侯的戰馬,極通靈性,當即抬起馬蹄往迎面的兩個殺手踢去。殺手不得不退避三舍。與此同時,安國侯一拍馬背,便輕輕松松地躍下了馬,拔出腰間佩劍,與幾個殺手打個滿懷。
他臨戰經驗極其豐富,寶刀未老,力氣又大,且身手不遜于這些殺手。柳云初在樹上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安國侯與殺手打得是難分難舍,樹林里響徹刀劍碰撞的冰冷金屬聲音。
幾個殺手久攻不下,也絲毫沒有臨陣退縮的跡象。他們與安國侯不遠不近地耗著,直到要耗盡安國侯的體力。柳云初壓根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時安國侯趁著空隙對他吼了一聲:“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