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并沒有非常久，大約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周慧敏便掛斷了電話。

“抱歉，久等了。公司的電話。”周慧敏把手機放進手提包中。

“沒事，這么晚還有公事要處理嗎？你現在在做什么工作？”李一杰看了看手表。

“啊，也沒有啦，就是同事，瞎侃而已啦。我現在在一家服裝公司上班。”

“哦..那么，你會經常找林雪碰面嗎？或者，她會來找你嗎？”

“不啊，也說了。我們最近一次見面都在一個月以前了。”

“再往前呢？”

“你這樣問的話，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啊。”

“原來是這樣嘛..”

李一杰點起一根煙，并沒有詢問周慧敏的意思。

“真是抱歉，看來我幫不上什么忙啊。”周慧敏致歉。

“沒事。”李一杰呼出一口濃煙，沒有體會到香煙把煩心事都呼出去的快感，反而越發變得壓抑。

盡管如此，李一杰還是決定先出張牌試探一下對方。

“還有一件事，想問一下你。”

“什么事？”

“林雪生前有在談戀愛嗎？”

李一杰一問，林雪微微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副措手不及的表情，這個問題似乎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低下頭，把目光投在手里的易拉罐上。

“怎么樣呢？”

李一杰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

“唉，倒也沒有吧。如果張雨生算得上的話。”周慧敏輕輕嘆了口氣。

“張雨生之后，就再沒有過了？”

“據我所知，應該是的。”林雪把目光移向別處。

李一杰皺起眉頭，這個答案實在談不上滿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李一杰疑惑地道。

她已經不止一次暗示說，她和林雪的關系一般了。

聞言，周慧敏不經意退后了半步，高跟鞋磕到地板發出“啪”的聲音。

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決心一般，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

“老實話，我和她吵過架。就是一個月前那次。”

李一杰屏住呼吸，卻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怎么回事？”

周慧敏沒有即可回答，側過身，李一杰聽到微微抽泣的聲音。

“老實說，我覺得她變了很多。”

周慧敏的聲音開始變軟。

“變得我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還是因為錢吧。”

“錢嗎？”

“是的，她找我借過錢。因為。”

“金額呢？”

“五萬。”

“沒告訴你原因？干什么用的？”

“沒有啊..”周慧敏低下了頭。

“然后呢？”

“我沒有借給她。”

“啊？”

李一杰表現的很驚訝，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么反應來回應她。

“我覺得，她起碼告訴我用途啊。”

周慧敏歪了歪腦袋。

“其次，其實我身上也并沒有這么多錢。”

看了看手背，指甲。

“你知道，這些化妝品和衣服不便宜的。說實話，我基本上每個月都沒有什么閑錢。”

李一杰點點頭，表示理解。以他對周慧敏的了解，大概可以知道平時周慧敏的著裝肯定是一些名牌。

不過，至于這件事的真假，還得另外再加定奪。

“然后呢？”

“她罵了我，說了些難聽的話。”周慧敏的臉色變得潮紅。

“譬如？”

“什么，愛慕虛榮，不知廉恥...這類的話。”

“啊，不會吧，這么過分..”

說到這里，周慧敏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啊。

大聲說了一句“對啊！”隨后聲音又小了下來。“她以前不會這樣的。那天，她的戾氣好重。”

緊接著又開始唉聲嘆氣起來，變得萎靡。

“按照你的說法，其實，她至少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遇到事情了對吧？”

“我想可能是吧。”

“不對。”

周慧敏楞了一下。

“什么不對。”

“那你們周四晚上，到底聊了些什么？”李一杰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老實說，是我給她打的電話。”

“哦？為什么？”

“因為，啊..我總是感覺沒法坐視不管。”

“還有，我真不想失去像她這么好的朋友。畢竟，這么多年了。不是嗎？”

李一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意思是，你打算借給她錢了？”

“呃，這，怎么說呢。”

周慧敏連連眨眼睛。

“總之，必須要找到解決的辦法不是嗎？我怕她...會出事啊。”

“出事？出什么事？”

“不知道，網絡貸款什么的，不是會讓人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呢。”

“嗯，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樣子。”

李一杰再次看了看手表，此時，已經快要到九點的時間了。

他看到周慧敏也時不時看著時間，知道，她快要離開了。

要抓緊時間了。李一杰催促自己。

“那她的態度呢？”

“穩定了一些吧，能夠好好談話了的樣子。”

“就像我之前說的，大概還是因為財務問題，并且和那個張雨生有很大的關系。”

“她說了什么？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呃，大概就是‘那個男人又回來了。’這樣的話啊。”

“這個叫張雨生的，你對他印象如何？”

談到這里，周慧敏臉上浮現出憎恨的表情。

“可以說，他毀了林雪的生活。”

“怎么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時候分手時，她就不愿多說。整日精神萎靡，毫無狀態。記得那時候她差點被踢出了公司。還是她舅舅出面。”

“總之，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那段感情。對她打擊不小。”

“啊...這樣嘛。”

李一杰心里突然冒出一種“原來她并沒有我想象中那樣生活”的想法。而且，比他想象中林雪的生活差遠了，可以沒有完美的愛情。可是再不濟，生活上總應該過得去吧。在見到張雨生本人后，以及周慧敏的描述。悲憫的情緒油然而生。

“在那之后，你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是吧？無論是電話，或者碰面。”

周慧敏輕輕地點了點頭，再次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

“時間不早了，我該離開了。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啊，沒有了。耽誤你的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那么，我們下次再約吧。”說著，朝會場內走去。

“好的，再見。”

李一杰目送著周慧敏進入會場后開始清理他的思緒，結合張雨生的話和周蕙米的措辭。

張雨生說自從分手后就沒有再見過林雪，直到上周二，才偶遇的，并且還找他借了一筆錢。五萬塊。并且對周五晚上進入林雪住所施行毆打的事供認不諱。理由是林雪不能夠還錢讓他憤怒。

首先，必須要知道張雨生的話漏洞還是顯而易見的。借了林雪五萬塊錢，林雪不還錢，以及偶遇，這些應該都是他編造好的。

實話，李一杰覺得就只有對林雪施行毆打是真的，還有不在場證明，當然，不包括周五晚上離開林雪家之后的行蹤。

事實可能是這樣的，李一杰猜測。與林雪的相遇應該是他精心策劃的，借錢的應該是張雨生，毆打林雪是因為惱羞成怒。因為某些原因。

至于為什么林雪沒有采取報警等措施。或許，他手上有林雪的把柄這類的東西吧。

另外，此時的他再也無法對周慧敏排除在外了，盡管他不愿意相信。可這種時候，必須保持頭腦冷靜理性。

關于周慧敏的話，也是真真假假，很多地方值得商榷。

她和林雪的聯系次數，時間，都是不能夠無條件相信的。

另外，周慧敏表示，林雪早在一個月前就找她借過錢了。也是五萬。同樣是五萬...

她和林雪的關系疏遠，甚至達到決裂的程度也是無從知曉。

其實，按照她這樣的說法，她在周四主動打電話給林雪的事就可以解釋了。她和林雪生前最后一次通話。

林雪先在周三找上他，也可以解釋了。

就因為她們關系的僵化。

這些都是難以下結論的疑點。

還有一點，李一杰最難以接受，周慧敏并沒有表示說林雪在死亡前有和其他男性談戀愛。在李一杰心中，這個人是案件中最重要的嫌疑人之一。

可現在，他還完全沒有這個人的線索。

事到如今，總之，有的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林雪確實因為債務問題陷入了麻煩。林雪確實因為某些原因和周慧敏有過隔閡。

這時，他看到周慧敏從會場中出來，大概是已經和伯父伯母道完別了吧。

出來，看了一眼路燈下的李一杰，微笑了一下，便進入了停車場。

大約兩分鐘后，李一杰看到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從停車場開出。朝著城市內開去。

李一杰看著紅色的車尾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