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瑯軒和藍笙趕到時,只看到了漫天的鮮血和堆積如山的尸體,以及場面失控混戰一團的上官軍和禁衛軍,芙殤早已不知所蹤。
“沒想到蔓蘿國竟然比我想象的更亂!”瑯軒滿意的說道。
“大哥,為何不見芙殤姑娘?她會不會有危險?”藍笙擔憂的問道。
“看這場面,顯然是她勝了,這世上沒幾人能奈何得了她,否則也不配與我齊名十年。”瑯軒肯定的說道,隨即轉向藍笙,優雅的撣撣衣袖,微笑道“藍笙,傳信于你父王,讓他做好準備!隨時候命,來蔓蘿國”
“好嘞!終于可以見到父王嘍”藍笙高興的拍手大叫道,從五歲起,就跟著瑯軒來到冥國,十年未歸,他著實想念父王的緊,也不知父王還能否認出他來。
瓢潑大雨一直持續了十多天,淅淅瀝瀝,剪不斷,理還亂,陰沉沉的天空如人憂郁發愁的表情,使黃昏和黑夜提前來臨,無端使人煩悶。
玉子墨、藍宇等人在屋外焦急的踱著步子,“公主還是那樣?”莫寒從宮外回來,全身被淋透,看到玉子墨等人一臉煩悶樣,擔憂的問道。
“嗯嗯,公主在里面已經十天了,除了不斷叫人搬酒進去外,滴水未進”玉子墨皺著眉頭擔憂的說道。
“唉,公主這是在責怪自己,可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藍宇苦惱的說道。
芙殤從蔓蘿國回到烈火宮后,不哭不鬧,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抱著芙銘的尸體,在房間里一瓶又一瓶的喝著悶酒,誰也不敢進去勸她。直到第七天,芙銘的尸身已開始腐爛,才紅著眼睛踉踉蹌蹌抱著芙銘走出房間,卻不讓任何人靠近,獨自一人在烈火宮的后花園,用雙手一捧泥土一捧泥土的埋葬了芙銘太子。
之后再次將自己關在房間飲酒,一喝又是十天,玉子墨等人擔憂的不行,偏偏又沒有任何辦法。
“外面怎樣了?” 玉子墨看著窗外瓢潑大雨,擔憂的問道。
“暴雨連下了半個月,農田房屋被淹,百姓流離失所,怨聲載道,朝廷的救濟卻遲遲不下”莫寒氣憤的說道。
“那個人還在宮門外站著?”玉子墨看著蕭冷宇修長又堅韌的背影,皺著眉問道。
“嗯,已經半個月了,卻沒有離去的跡象”莫寒糾集的回答道。
蕭冷宇一路跟著芙殤等人從蔓蘿國來到烈火宮,但是在烈火宮門外,卻被飛天騎六將一致攔在門外,沒讓他進來。
“讓我出去結果了他,他還有臉來見公主”藍宇抽出寶劍,憤怒的說道。
“不可”玉子墨阻止道,“就算要殺他,也是公主親自殺了他,不該我們動手”
“可現在公主、、、唉,該怎么辦?”藍宇擔憂的問道。
玉子墨看了看外面的瓢潑大雨,忽然腦中精光一閃,道“時機到了,我們得好好做準備”
藍宇、莫寒,何其精明的人?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擔憂著芙殤,關心則亂,玉子墨一言點醒夢中人,兩人臉上頓時驚喜之情,相視一笑,相繼離去,各司其命。
夜涼如水,心寒似冰,芙殤抱著酒壺在深深的夜里獨坐,月光很涼,將她的身影拉的老長、老長。
莫寒慢慢移到芙殤身旁,拿過她手中的酒壺,仰頭一飲而盡。
“難過了就哭出來,或者找人傾訴,總好過這樣借酒澆愁。”莫寒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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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殤木然的看了莫寒一眼,順手又拿過一壇酒,一飲而盡,眼中滿是凄楚。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段往事,無法訴說,如何述說?只能放任那些在深夜里對自己傾訴。
“人總是自以為是的習慣用自己的思維去窺探別人,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以為別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需要自己去‘拯救’,殊不知,不打擾他人的生活才是慈悲,如果不是我去‘拯救’他,他現在還在彈琴畫畫”
過了許久,芙殤終于開口說道,聲音沙啞,滿心悲涼。
莫寒低頭一看,芙殤雖鳳目上揚,極力忍住,然而還是有一行清淚放肆的緩緩的流下,暮的心里一緊,悲傷難抑。雙手伸出,想要將這個瘦小的身軀攬入懷中,為她拭去滿臉淚水,然而伸到半空的手忽的一頓,無力的緩緩落下。
“蕭冷宇從蔓蘿國一直跟到烈火宮,在宮門外站著淋了十來天的雨”不知怎的,莫寒竟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說完后,又有些惱恨自己,急忙拿過酒猛喝一口。
芙殤驚愕的看了莫寒一眼,隨即眼角眉梢全是諷刺,最后變成濃濃的恨意。
她一直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痛當中,早已忘記一路跟來的蕭冷宇。
飛天騎六將都恨不得將蕭冷宇碎尸萬段,也自然不會去理會是否淋雨。
芙殤再次拿過一壇酒,一飲而盡,拿過焚天劍,滿臉寒霜的走了出去。
玉子墨等人守在門外,看到芙殤出來,以為她想通了,開心的問道“公主想要吃點啥?都備好的”
“蕭冷宇在哪?”芙殤冷冷的問道。
“那”藍宇看到芙殤的陣勢,指著蕭冷宇站立的方向,愣愣的說道。
“公主這是要?”蘇洛衡擔憂的問道。
“了斷前塵往事”玉子墨解恨的說道。
雨一直在下,十來天,從未停過,宮門外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迎著風雨站立,背影堅韌又孤寂,看著宮門打開,芙殤一身紅衣似血,慢慢走向他,眼中閃著驚喜的光芒。
“曦兒”,輕輕呼喊出聲,十來天在雨中淋雨,沒吃沒喝,聲音沙啞難聽。
“你這又是作甚?”芙殤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冷冷的問道。
“我、、我、、”看著芙殤冷冷的、漫天仇恨的雙眼,火一般的熱化作冰一樣的冷,心如死灰,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剩滿心孤寂和悲涼。
“這次是我的錯,”蕭冷宇痛苦的說道,本來想要好好跟她解釋這件事的,卻覺得是徒勞,芙銘太子畢竟是因他而死。
“蒼冥王朝從未對不起你,我也從未負過你,你卻害得我家破國亡,如今,又害死我唯一的親人,蕭冷宇,這筆血債,你說該如何算?”芙殤冰冷的問道,帶著滔滔怒火和噬骨的恨意。
“你殺了我吧,如果這樣能減輕你的恨”蕭冷宇痛苦的說道。
“公子”楊執上前擔憂的說道。
“退下”蕭冷宇輕喝道,楊執無奈的退下,看著芙殤,幾次張了張嘴想要說啥,卻只化成了一聲嘆息。
“你以為我不敢?”芙殤抽出焚天劍,劍尖直指蕭冷宇胸口。
蕭冷宇痛苦的看著芙殤,卻不躲不閃。
芙殤悲涼的閉上眼,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那滔天的大火,成河的鮮血,堆積如山的尸體,這十年的風雨漂泊和孤寂,全是拜眼前這人所賜,焚天劍是她八歲生日時,蕭冷宇花費一整年的時間,親自為為她鍛造的,如今,就讓這把劍斷了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右手一用力,聽到了焚天劍刺破胸膛的聲音,連帶著聽到了心臟破碎的‘喀嚓聲’
手一抖,可為何?為何還是下不了狠手?
“蕭冷宇,若是可以選擇,我希望我這一生,從未遇見過你,遇見你,是我最大的災難”芙殤不忍睜眼直視前面的鮮血,丟下焚天劍,迎著狂風暴雨,踉踉蹌蹌跑遠,倉皇在她身后,企圖淹沒她,她跑的快,淹的也更快,跌跌撞撞的,逃不出升天。
“公子”楊執不敢置信的看著蕭冷宇倒在雨中,驚呼著走向前一把摟住蕭冷宇搖搖欲墜的身影,對著芙殤的背影道“芙曦公主,我家公子從未負過你,你還真狠得下心”
“她要是真狠心,你家公子早沒命了”莫寒站在蕭冷宇面前,涼涼的說道。
“公子,你這又是何苦?”楊執痛心的說道。
蕭冷宇摸著不斷流血的胸口,悲涼的說道“曦兒,你終究還是心軟了”臉上的表情奇怪至極,不知是哭是笑是悲還是喜。
錯過了愛與傷,路過了旖旎風光,斷送了兒女情長,剩下了空念虛妄。
芙殤迎著暴雨一直跑,一直跑!不知跑了多長時間,也不知跑了多遠!她早已精疲力竭,摔倒在泥濘的水坑中,似乎無力爬起,也不想爬起,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雨越下越大,如刀子一樣砸在臉上,臉上滿布著水珠,不知是淚還是雨。
“啊!、、啊!、、啊!、、”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劃破蒼穹,如一頭孤獨的狼,怒視上天,又如一頭陷入絕境中的猛獸,悲涼,憤怒,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芙殤似乎感覺到雨停了,仰起頭,看到頭頂有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將風雨全部擋住,給了她一個相對安寧的世界。
慢慢往后望去,一身白衣的云錦撐著傘站在她的身后,長身玉立,宛若天人!
云錦被芙殤的表情嚇到了,以往嬉笑怒罵、靈動張揚的眼神,此刻瞳孔散大,空洞無神,只是茫然的盯著他看。
一襲紅衣滿是泥水,如墨玉般的長發此刻被泥水濕透,粘成一團,濕濕噠噠的粘在身上,一張蒼白如白玉雕的小臉,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
在云錦眼中,芙殤一向是恣肆的,張揚的,隨性灑脫的,甚至是強大到無所不能的!從沒見過如此絕望,如此悲傷,如此無助的她!
云錦自從第一次見到芙殤起,覺得芙殤如一團迷,深深的吸引著他,所以他一路尾隨,從蒼冥國到蔓蘿國,在蔓蘿國,他本想助芙殤一臂之力,然看到芙殤手下的幾大將均對他諱莫如深樣,所以識趣的離開他們的視線,好讓他們大展手腳。
但是他卻從未走遠,只是在某個他們看不到角落,默默的守護著!
這世上也只有那個人,能將她傷的如此體無完膚,愛不得!恨不得!殺不得!
“芙殤!”云錦輕輕呼喊道,心里酸澀,眼里有一抹心疼和不忍。
“云錦,你可否拉我一把?”芙殤茫然的看著云錦,輕聲問道,聲音嘶啞難聽。
“好”云錦輕聲答道,伸出雙手,將芙殤從泥濘的水坑中拉起來,手心微屈,暗暗發力,芙殤只覺一股暖流飄過,濕漉漉的衣服和頭發被云錦用內力烘干。
芙殤任由云錦拉著手,一步一步木然的跟著云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