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殤一踏進夜郎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她加快腳力,向前飛去,眼前的一幕卻深深地震撼了她。
哪怕風風雨雨十年,她手上也沾滿了鮮血,但是卻沒有見過如此慘狀。
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男人、女人,孕婦,小孩,有的少了四肢,有的少了軀體,有的少了頭,個個怒目圓睜,似是不甘,似是憤怒。
芙殤用手去摸,發現他們的尸體還是溫熱的,顯然是剛被殺不久,芙殤急忙進去四處尋找,希望能找到一個活口。
忽然她聽到一聲悶哼,沖進一個屋子,看見一渾身是血的白衣男子躺在血泊中,筋脈俱毀,渾身上下有幾十道傷口,用手一探,還有脈搏,芙殤扛起白衣男子,急速離去。
‘人來人往’客棧。
白衣男子一覺醒來,頭痛欲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床上,看房間的擺設,顯然是一間客棧。他掙扎著想起身,卻發現渾身錐心的疼,動彈不得。
“你受了很重的傷,暫時得臥床休息幾天”一個紅衣似火的女人走了進來,長長的頭發隨意披著,肌膚似雪,集妖孽與清純一身,美的不似凡人。
“是你救了我?、、、、像、、你跟她可真像、、”白衣男子定定地看著芙殤說道。
“是,我本來打算來找你討要一株‘夕顏醉’,不曾想、、、,你們夜郎山莊究竟是得罪了何人?竟然招來滅門慘案”
“我們夜郎山莊十年來與世無爭,能得罪什么人?前些日子,有幾波朝廷官兵闖進夜郎山莊,脅迫我們為他們效力,我嚴詞拒絕,沒想到他們竟然懷恨在心,因此滅我滿莊”白衣男子憤憤的說道。
“無憑無據,你怎知那些殺害夜郎山莊的人就是朝廷官兵?”
“怎會不知?他們殺人的手法和兵器與十年前一模一樣”白衣男子憤怒的說道,他把手放耳后,往前一撕,另外一張清秀俊逸的臉顯現出來。
“你、、、你是玉子墨?你還活著?”芙殤驚喜的說到。
玉子墨,前朝丞相之孫,芙曦公主伴讀,亦是飛天騎的軍師。
“你認得我?難道你果真是她?你不是?、、難怪你的氣質與她如此相像”玉子墨不可置信的問道,然后欣喜若狂的說道“蒼冥王朝有救了!天下蒼生有救了!我的血海深仇也可以報了!”
“蒼天有眼,不忍折我大將,時隔十年,沒想到還能找到你”芙殤喜不自禁的感嘆道。
“你可還有其他故人的消息?”
“有,藍宇,蘇洛衡、宮翎等等,他們都在烈火宮,加上你,當年的享譽天下的飛天騎大將已齊了,前幾天還見到了白薇,可惜她中了‘同心綿’”
“烈火宮?江湖中傳聞最神秘的烈火宮?難道?”玉子墨震驚的問道。
“是”芙殤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原來他們都還活著,真好!真好!失散了這么多年,沒想到我們竟然還能聚齊,我們的希望來了,白薇中了‘同心綿’?‘夕顏醉’可解人間百憂,但是卻需要她心頭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才能壓制住同心綿的毒!”
“那就好,夜郎山莊這一趟我來的真值”芙殤由衷的說道。
“只是您、、、、當年您不是已經、、、”玉子墨不可置信的問道,他當年在城墻下可是親眼所見,只是為何、、?
“當年之事,有許多我也不明白,只記得國破之時,父、、父親的死士拼死護我、、、我一路被追殺逃到了畫眉山,被瑯軒公子所救,所以得以茍活至今。”
“瑯軒公子?那你可是十年來與他同名的紅芙殤?果然,不管身份如何變幻,命運如何坎坷,你,至始至終都是風華絕代!”玉子墨贊嘆道。
“你呢?當初又是如何逃脫的?”芙殤悲戚的說道。
“那時您雖然被無故圈禁,然戰亂時,我們幾人率領飛天騎拼死抵抗,沒想到還是、、、我因失血過多,又急怒攻心,昏死戰場,醒來后卻是在夜郎山莊,那時大局已定,家破國亡,無力挽回,又聽聞您、、我心灰意冷,本欲自我了斷,忽然一個頭戴面具的的中年男子擊斷了我的劍,他說‘大丈夫活著一世,定當快意恩仇,手刃仇人,豈能做懦夫,自我了結?’,他的話如酊湖灌頂,驚醒了我,從此我隱姓埋名,在夜郎山莊住了下來,做了莊主的義子,前幾年義父去世,我繼任莊主,沒想到夜郎山莊卻毀在了我的手中,酒泉之下無臉面見義父”玉子墨痛苦的說道。
“一個頭戴面具的中年男子?他可會是你義父?”芙殤震驚的問道。
“雖然我沒看見他的臉,但是我確定他絕不是我義父,且我義父說他當年遠游回來,在山莊外看到昏迷不醒的我,才把我帶回莊的,我懷疑當年從戰場上救我的也是那個面具男子,只是后來我再也沒見過他”
“他會是誰呢?為何要救你們?為何卻又不露臉?”芙殤沉思道。
“救我們?他還救了誰?”
“加上你,飛天騎六大將皆為他所救,他可是保存了飛天騎的種子,日后這顆種子定會日益壯大”。
夜郎山莊之所以名傳天下,就是因為夜郎山莊的藥都是治病救人的靈丹妙藥。但是卻有三大原則:
1:大奸大惡之人不救。
2:達官貴人不救。
3:看不順眼的人不救。
故眾人云:千金易得,夜郎山莊一藥難求。
許多當朝的達官貴人,為了得到夜郎山莊的藥,故意化身窮苦百姓。在青冥王朝,不管是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非常敬重夜郎山莊的人。
然而這次,夜郎山莊不僅遭到滅門慘案,夜郎山莊的所有藥物更是被洗劫一空。
芙殤在玉子墨的告知下,終于在夜郎山莊的一個偏僻的地下室里,找到了珍貴的‘夕顏醉’和一些傷藥。
夜郎山莊的藥果真名不虛傳,玉子墨雖受了如此重的內傷,外敷加內服,沒幾天,竟然就恢復如初。
一襲白衫,神采飛揚,三分狂放,七分不羈,沒幾天功夫,玉子墨又恢復了曾經的模樣。
芙殤一攏紅衣,妖孽隨性,兩人都是人中龍鳳,走在大街上,路人紛紛側目。
“求公子和姑娘行行好,賞我們口飯吃吧,我們好多天沒有吃東西了”街上的流民看到兩人穿著不凡,紛紛跑到兩人身前哀求道。
夜郎山莊剛剛經歷洗劫,玉子墨自然身無分文,芙殤身上所帶的銀兩并不多,看到百姓哀求的眼神,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分給了流民,流民道謝后紛紛散去。
青冥王朝建立以來,戰爭不斷,加上近幾年干旱,農民顆粒無收,食不果腹,流離失所。
“十年前的冥國民富國強,接受眾國朝拜,百姓安居樂業,而如今冥國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芙殤感傷的說道。
“世間飛禽走獸,都有其固定的位置,一旦脫離各自正常的軌道,便會天下大亂,何況是人?十年前,冥國文有白皇持筆安天下,武有蕭弘毅揮劍定乾坤,兩人一文一武,共創蒼冥王朝輝煌典盛時期。蕭弘毅雖是蒼冥王朝的戰神,是難得的將帥之才,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王。”玉子墨分析道。
“蕭弘毅建立青冥王朝后,不懂治國之道,不懂安撫百姓,重武輕文,年年作戰,企圖用作戰的方式來轉移國內矛盾,卻不知這尤如雪上加霜,自毀根基”芙殤嗤笑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十年來,蕭弘毅窮兵黷武,雖然打了勝仗,卻是勞民傷財,朝中奸臣當道,忠臣落淚,再加上這幾年旱災,百姓食不果腹,怨聲載道,民心思古,都開始懷念蒼冥王朝時期興盛太平的生活,只要您一聲令下,振臂而呼,這天,就變了、、、”玉子墨殷切的說道。
“鳩占鵲巢,且能讓他占太久?這天,始終是我們的天,我們現在只需要一個時機,一個改天換地扭轉乾坤的時機”芙殤一字一句的說道,臉上盡是一個王者的氣勢。
“我信你”玉子墨篤定的說到。
“你若是想念故人,就先回烈火宮吧,他們肯定也都想你”
“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回去?”
“等我找到他了,就回來”芙殤悲戚的說道。
“好,我先回去,我們在烈火宮等你們回來”
兩人依依惜別,他們堅信,分離,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蕭冷宇跟楊執在畫眉山一連住了四五天,卻連芙殤的影子都沒看見,瑯軒每日會定時去與蕭冷宇品品茶,兩人倒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蕭冷宇倒也沉得住氣,不驕不躁,耐心的等候著。
“紅芙殤黑瑯軒的威名在江湖上十年不衰,瑯軒公子可愿與在下說說你與芙殤姑娘的故事?”
這日,天朗氣清,蕭冷宇與瑯軒再一次一同品茶,蕭冷宇終于沒有沉住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十年前,一個冰天雪地的夜晚,聽到門外有異響,打開門一看,竟然發現屋外一頭金毛虎嘴里叼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金毛虎看到我出去后,默默的退到一旁,我走近一看,才發現她傷的極其重,十二根肋骨盡斷,筋脈俱毀!一襲白衫被鮮血染透!奄奄一息,雖然后來救活了她,只是、、、唉”瑯軒深深地嘆了口氣。
“只是什么?”蕭冷宇心中一痛,問道。
“她在畫眉山養了半年的傷,那半年,她完全是個活死人樣,每天以酒澆愁,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我當時還以為她是啞巴呢,后來雖然她慢慢的調整過來,然從此之后,她再也沒有穿過白衫,永遠一襲紅衣”
“她說‘那是用鮮血染成的顏色’,那一年,她看起來頂多十六歲,卻像是走完了她的一生”
“江湖上都說,紅芙殤酷愛紅衣,風華絕代!其實一塵不染的白衫更加適合她,純潔如九天玄女!”瑯軒微微嘆息道。
神情悠然,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公子可知芙殤姑娘是何來歷?為何小小年紀卻受如此重的傷?”蕭冷宇期待的問道。
“不知,十年來,我們都默契的的不問對方出生和來處,半年后,她養好傷就離開畫眉山了,十年來,她行蹤詭計,我們也只有每年來畫眉山一聚,平常能否見面也就只能看緣分了。蕭公子似乎很關心芙殤?”
“瑯軒公子說笑了,聞名天下的紅芙殤誰人不好奇?”蕭冷宇輕笑道,然微皺的眉頭卻沒能逃過瑯軒的眼光。
瑯軒也跟著笑道“的確是,紅芙殤,天下僅此一人,百年難遇”卻笑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