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馮琳偷偷地告訴自己,她父親的一個朋友和這個醫(yī)院有些關係,小長假期間馮琳和楊易曾經(jīng)拜訪過那位長輩,如果這醫(yī)生繼續(xù)刁難王天倫,那她就要下狠手了。
果然這件事以後,那個醫(yī)生的態(tài)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每天來到老太太病牀前認真檢查,還囑託護士們要好生照顧,見了王天倫和白三胖更是笑臉相迎。
可是此刻王天倫和白三胖的心已經(jīng)低沉到了極點,因爲奶奶就一直這麼昏迷著,三天過去了,一點甦醒的跡象也沒有,只有微弱的呼吸和不平穩(wěn)的心跳。
這三天裡,王天倫和白三胖誰也沒離開醫(yī)院半步,他們就輪換著守在老太太的跟前,希望奇蹟能出現(xiàn),舒瑤和馮琳來過幾次,看到王天倫不思茶飯,三天的時間竟然非常憔悴了,心裡非常擔心,她們知道王天倫和奶奶的感情,勸也沒用。
就在第四天的早晨,奶奶突然睜開了眼睛,激動的白三胖和王天倫都流下了淚來,兩個人守在牀邊,白三胖拉著奶奶的手,流著眼淚問:“奶奶,你好點了嗎?想吃什麼東西。”
奶奶伸出乾枯的手握住了白三胖的手,微微地搖了搖頭:“胖兒,就別麻煩了,奶奶知道自己的病什麼樣。”
“不,奶奶,你一定會好的!”
“呵呵,胖,別哄奶奶了,奶奶活了八十多歲,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jīng)歷過,也算夠本了,對於死,我是不怕的。”老太太淡然一笑,兩隻眼睛裡面閃爍著精光,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氣度。
“雖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是了無牽掛啊,胖兒,奶奶帶著你東跑西顛的,最後在這裡定居下來,我不說我苦,你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啊,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奶奶年輕的時候把所有的福都享盡了,吃點苦算老天對我的懲罰吧,可是你這孩子……”老太太說著,滿是皺紋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
“奶奶,你別說了,我跟著你從來沒感覺到苦,有你在胖兒身邊,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白三胖拉著奶奶的手哽咽著。
一旁的王天倫也不禁眼圈發(fā)紅。
這時,老太太抖抖索索地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內(nèi)衣裡,再拿出來時,就看一個翡翠玉鐲赫然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胖兒,奶奶也沒什麼留給你的,我年輕的時候也有些值錢的東西,後來日子不好過,買的買,被壞人們搶走了些,最後只剩下這個鐲子了,這是你爺爺祖上傳下來的,是白家的家寶,現(xiàn)在要買幾套房子也是夠的,但是這是血脈和傳承,我沒讓它毀在我的手裡,現(xiàn)在我就把他交給你,記住,這鐲子就是你的身份,你不能丟了他,除非你丟了命。”老太太說著無比凝重起來。
王天倫朝著那隻翡翠鐲子看去,就看那隻鐲子通體是翠綠色,泛著幽幽的熒光,很細膩,很透明,也只有幾百年以上的鐲子纔會有這種光澤,但是這不單單是時間的問題,必須是玉鐲本身材質(zhì)好才行。
“奶奶,我記下了。”白三胖把那枚玉鐲接過來,緊緊地握在手裡。
“我還說把它親手交給我的孫媳婦,看來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老太太有些遺憾地說。
“奶奶,你會等到那一天的,醫(yī)生說了,您的病沒事,就是累著了。”王天倫急忙安慰老太太。
“天倫……”老太太叫了一聲,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王天倫急忙上前,緊緊地握住了老太太伸出來的手。
“天倫,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這一輩子最慶幸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們一家,你父母都是好人啊,我知道你把三胖當兄弟,我老了,也該走了,在臨走之前我最後求你,一定要好好照看著胖子,你們兩個一定要像親兄弟啊。”奶奶說完大口地喘著粗氣。
“奶奶,我記住了,你放心吧。”王天倫握著老太太的手輕聲說道,看老人說話如此吃力,他寧願老太太馬上停止說話。
可是老太太好像有說不盡的話,要在此時全部說出來:“天倫,奶奶看出來你是一個成大事的人,可是不管以後如何榮華富貴,也別忘了自己的出身,不能欺負窮苦人,要幫助他們,只有不忘本才能走的更遠。”
“我知道了,奶奶,你休息一會兒吧。”王天倫悲慼地說道。
看老太太說完,眼神漸漸的渙散了,她無力地擡起手,朝著白三胖抓去,白三胖急忙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胖兒,奶奶就要走了,不能陪你走以後的路了,奶奶也累了,要到下面去見你的爺爺,你爺爺看我把你養(yǎng)大成人,也不會怪罪我的,我死了以後,你就把的燒掉,把我的骨灰揚在浦江上,那裡纔是我的家,那裡是我和你爺爺……”老太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突然一沉,脖子一歪,徹底的離開了人間……
“醫(yī)生,醫(yī)生!快來看我奶奶……”白三胖像瘋了似的大喊起來,接著就要朝外跑。
王天倫一把將白三胖死死地抱住了。
“三胖,奶奶已經(jīng)走了,就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別吵到她好嗎?”王天倫哽咽著說。
白三胖淚眼朦朧地朝病牀上看去,就看奶奶微微閉著雙眼,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依舊是像往常那樣的安詳。
出身富貴人家的豪門大小姐,年輕時嫁入大家族成爲少奶奶,中年經(jīng)受戰(zhàn)亂之苦和與丈夫的永久分割,拉扯遺腹子含辛茹苦吃盡人間疾苦,老來喪子晚景淒涼,顛沛流離茍且偷生,一生起起伏伏,見證過這個民族國家的興衰和時代的變遷。在經(jīng)歷了近百年的人生榮辱之後,徹底的離開了,生活的苦辣酸甜都嚐遍了,也不知她是否滿足,不過這不就是人生嗎……
此刻白三胖和王天倫緊緊擁抱在一起,一個嚎啕大哭,一個低聲哽咽,淚水已經(jīng)打溼了彼此的衣衫,從此之後,一對好兄弟的命運徹底地聯(lián)繫在一起了。
聽到白三胖的喊聲,醫(yī)生護士都一窩蜂跑了過來,他們已經(jīng)料想到了這個情況,但是看著兩個少年哭的傷心,心軟的也不禁爲之動容。
最後還是那個男醫(yī)生走了過來,輕輕地拍了拍王天倫的肩膀:“兄弟,老人家走的很安詳,她一定沒有什麼遺憾了,準備後事,再送她最後一程吧。”
王天倫擦擦眼淚,紅著眼睛說:“我一定給奶奶辦一個最隆重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