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琴催的緊,關瑾言也沒來得及先回家一趟,載著一車多肉盆栽就去見任雪琴。
按說,丈夫的喪事剛過,兒子又婚期在即,任雪琴不應該有空見她,這也是關瑾言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停好車往中餐館走的時候心裡還犯著嘀咕。
任雪琴要了一個包間,關瑾言進去的時候她坐在沙發裡,悶著頭,光影交錯,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是從她的肢體動作來看,整個人很頹,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肩膀,似乎要將她壓垮了。
這,不應該出現在任雪琴身上。
“任阿姨,”關瑾言放輕腳步走過去,彎下腰沒第一時間坐下,她不確定和任雪琴現在還能不能這麼親密。
任雪琴擡頭,像是從深思之中豁然擡頭,目光轉了一圈,落在關瑾言臉上,“小關,你來了啊,來,坐。”
她站起來,領著關瑾言在餐桌坐下,同時舉手招服務員,“我們點菜吧。”
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遞給任雪琴,任雪琴接過直接遞給關瑾言,“小關,你來點。”
要知道即使是在關瑾言還是嚴家媳婦的時候,任雪琴雖然也對她不錯,可像這樣的殷勤還是不多見,心裡存了嘀咕,關瑾言盯著任雪琴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接過菜單。
“就這樣,好了,”點了幾樣清淡的菜,關瑾言問任雪琴,任雪琴直搖手,說都行,她便做主了,將菜單還給服務生,服務生接過菜單,又給兩人倒了茶,便退下去了。
悠然品著茶,關瑾言能看出任雪琴的侷促,她把茶杯攥的很緊,目光遊移找不到落處,分明是有話要對她說,可她既然不說,關瑾言也不打算主動詢問。
她和嚴家早已再無任何瓜葛,也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任雪琴這樣爲難。
菜上的很快,一樣一樣擺滿了桌子,關瑾言的確也餓了,又聞著飯香,食指大動,吃了不少,再看任雪琴端著飯碗,夾著的一根青菜放了幾分鐘還在米飯上。
關瑾言有種感覺,大概如果她不開口的話,這頓飯吃完,任雪琴都不打算開口。
吃了五六分飽,關瑾言放下碗筷,抽了面紙擦嘴,斜睨緊張不安的任雪琴,“任阿姨,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啊,”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任雪琴猛地放下碗筷,對上關瑾言探究的視線,尷尬的扯著嘴角笑,“是,是啊,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說吧,我聽著呢,”既然來了一趟,關瑾言決定還是聽一聽任雪琴想說什麼。
而任雪琴聽了她的話之後,依然是不安的攥著手掌,猶豫了好一會之後,才小聲開口,“是這樣,我是想跟你商量……兜兜的事,你看你能不能把孩子交給我撫養,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他好,你隨時想看他,儘管過來,我。”
她終於看到關瑾言沉默著的表情透著嚴肅,任雪琴慌亂的捋著長髮,“我也知道這樣可能是我過分了,可是,可是。”
自從知道趙輕舞和宋庭睡過之後,她這心裡就怎麼也不踏實,這樣一個靠“賣身”上位的女人,誰知道她除了宋庭之外還服侍過哪些男人,想到未來嚴家的子孫竟然是從這麼個骯髒的女人肚子裡出來,任雪琴就覺得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渾身都不舒服。
所以她思來想去,想到了這個主意,她要讓兜兜認祖歸宗,將來繼承嚴家的家業。
至於趙輕舞…… шωш?TTKдN?¢ o
她暫時還想不到該怎麼辦,可有一點她很確定,她不能接受將來把嚴家的家產交到趙輕舞生下的孩子手裡。
“小關,”關瑾言還是沉默著,這讓任雪琴覺得不安,伸過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發誓會對孩子好,至於你,我也不會虧待你。”
關瑾言沉默著,用一種平靜到可怕的目光看著她,任雪琴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把她的手緊緊攥住,“小關,你看……你倒是說句話,咱們好商量不是。”
勉強笑了笑,關瑾言將她的手推開,任雪琴緊張的盯住她,關瑾言聲音淡淡,“我以爲你知道的,兜兜他……”
“他怎麼了?”任雪琴滿臉的著急。
“他,”看著她,關瑾言一字一頓說,“不在了。”
飯桌上的精緻的菜早已涼了,再也不冒一絲的熱氣,任雪琴也走了很久,關瑾言還靜靜的坐著,服務員幾次想要過來收拾東西,看她還在又默默離開了。
盯著一桌子冷卻的菜,關瑾言失笑。
任雪琴在得知兜兜不在的消息之後,指著她瘋狂的罵,怪她沒看好孩子,還說當初他們就不應該把兜兜搶走,可他們似乎都忘了,當初是誰讓他們離婚,也是誰受了那麼多苦把兜兜生下來,她纔是兜兜的生母,失去孩子,最傷心的也是她。
他們……有什麼資格指責她?
冷笑著,拽過包起身,她也大步走了。
她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任雪琴會向她提出這個要求,然這個答案很快就被揭曉了。
因爲她走出包間的時候就看到了宋庭,他右腿往後靠著牆壁,兩手環臂,低著頭,就像是在等她出來,看到關瑾言就衝他笑。
關瑾言這個時候並沒有心情和他過招,視線掃過一樣便走。
“不好奇任雪琴爲什麼突然想要兜兜認祖歸宗嗎?”
涼涼的聲音帶著這個男人慣有的漫不經心,讓關瑾言不得不站定,沒錯,她的確好奇,嚴邵安和趙輕舞大婚在即,婚後兩人大可以生十個八個孩子,爲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任雪琴找她提出要認兜兜。
她不明白。
宋庭低笑著,兩隻手插在口袋晃晃悠悠的來到關瑾言面前,嬉笑,“忘了我曾告訴你的秘密嗎?”
關瑾言瞪大眼睛看他,秘密……
是什麼?
眸子豁的睜大,卻對上宋庭笑的氣定神閒的面孔,她霎時什麼都明白了,可是……
那件事既然是秘密,任雪琴怎麼會知道?
“葬禮那天我和趙輕舞見過面,嗯,”男人裝模作樣的皺著眉,“我好像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然後,很“正好”被任雪琴聽到了。
關瑾言敢肯定,宋庭百分之一百是故意讓任雪琴聽到的,這樣一來,倒是所有的事都說的明白了,嚴家高門大戶,許是不肯接受自己高貴的血脈被趙輕舞禍害,所以想到了她的兜兜,只是,任雪琴又憑什麼認爲,她的兜兜就是血脈乾淨的?
自嘲的一笑,她甩手就走。
“喂喂,”某人在背後不安分的喊,“就這麼走了,你難道不應該謝謝我?請我吃頓飯什麼的。”
“我爲什麼要謝你?”關瑾言還真不明白了。
宋庭厚顏無恥的笑,俊臉逼近她,“我幫你教訓了趙輕舞,從今以後,她在嚴家的日子不會好過。”
“怎麼是幫我?”關瑾言笑的一臉無害,“你難道不是在替自己出氣?”
靠著自己上位的女人找到了更好的高枝拋棄了他,恐怕極大的傷害了他男人的自尊吧!
宋庭那英俊的臉表情變了幾變,最後猛地揮揮手,“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相遇就是有緣,我在外面等了你個把小時沒吃晚飯,餓死了,走,請我吃飯。”
他幾步走到關瑾言面前,看著他假裝瀟灑的步伐,關瑾言忍不住莞爾。
行,不就是一頓飯,她請了!
……
“我說關瑾言,嚴邵安娶趙輕舞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某個厚顏無恥的男人非說自己沒開車,不但要關瑾言請他晚飯,還死皮賴臉的賴在他手裡,最重要的是,還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
“閉嘴!”冷著臉,關瑾言直接沒好氣的斥了一聲。
宋庭聳肩,“說說,我挺好奇。”
難道她的事就是用來滿足他的好奇心的?
本來開口想罵人,轉念一想,關瑾言笑,皮笑肉不笑的,宋庭在旁邊指著她直喊,“我靠,你又動什麼歪腦筋,我可告訴你,那次的大排檔我不會再去了,你別想再害我。”
“害你幹嘛,我不是也好奇嗎,你和趙輕舞……”關瑾言同樣做出很八卦的表情,“說來聽聽,怎麼認識的,又來怎麼又分了?”
宋庭臉一黑,涼涼瞪她,關瑾言“厚臉皮”的對著他笑,原本也沒指望宋庭會說實話,可他真的往後靠在椅子裡,兩手支著後腦,幽幽的開口,“這事……說來話長。”
不想說就拉倒,關瑾言鄙腹。
卻看宋庭突然指著路邊一條小巷子,“停車,我請你喝酒。”
嗯?
剛剛還說不喝酒?
把車子停下,關瑾言回頭看宋庭,他英俊的面孔難得露出深沉,“不是想知道麼,走,我們邊喝酒邊說。”
其實,關瑾言對趙輕舞的事並沒有那麼好奇,剛剛也只是搪塞的隨口一問,可看著宋庭大步走遠融進夜色的背影,她突然真的好奇了,不是趙輕舞,而是好奇宋庭,這個嬉皮笑臉似乎沒個正經的男人,或許也曾經將所有的神情交付於一個美麗的女子,又或許,最後才發現,一切的深情只是錯付,所以,才用這張嬉笑的臉掩飾了所有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