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裡正巧是上次佟小白找的那個劉醫生。雖然佟小白沒來上班,但是她對佟雪燕印像很深,所以沒用太多的解釋,就對佟雪燕進行了診治。結果確診是由於意外刺激導致胎兒早產,必須採取措施,否則母子都有危險。
這個消息彷彿一個晴天霹靂,讓大家的心都懸了起來。
劉醫生介紹完病情,然後問:“誰是患者的愛人?”
林楓緊張地說:“我。”
劉醫生一看到林楓就有點兒生氣:“真不知道怎麼批評你們?以前患者來做檢查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們,對於這樣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即使懷孕了生產的時候也會有危險,你們怎麼不聽呢?”
“但是雪燕堅持要這個孩子,我們真的不忍心……”林楓真的無可奈何。
“真不知道你這個丈夫是怎麼當的?這麼大的事能任由患者自作主張!”劉醫生簡直不相信,“患者的腰椎是用兩塊鋼板固定的,支撐她自己的身體已經很沉重了,如果再加上一個胎兒,無疑對脊椎構成更大的壓力,弄不好就會造成更嚴重的神經損傷。”
大家靜靜地聽著,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好在這種情況暫時還沒有發生。但是患者前段時間已經得了妊娠高血壓,並伴有眩暈噁心等癥狀了,剛纔檢查還發現,由於患者缺乏鍛鍊,胎兒不能在正常時間進入骨盆,這樣對患者的心臟就造成擠壓,月份再大些會有更多麻煩。”劉醫生補充說。
“是啊,雪燕最近常說胸悶,一定是這個原因了。”李美貞心裡又開始疼起來,這孩子的命咋這麼苦呢?自己心強命不遂也就罷了,可是想要一個孩子爲什麼還要這麼坎坷?淚水在李美貞的眼圈直打轉。
“醫生,那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林楓儘量讓自己平靜一下心緒,他提醒自己一定要穩住陣角,佟雪燕和孩子都在等他做主。
“現在我的初步診斷是先兆早產。如果是正常產婦,採取一些措施也許會堅持到足月生產。但是對於這個患者,我擔心這種方法會起反作用。我個人的意見是,既然是早產,那就把孩子生下來,也許對孩子和大人都是件好事。”
“現在生下來,那孩子能行嗎?還不夠月?”李美貞還是擔心。
“理論上孩子七個月就能存活,現實中也有很多這樣成功的病例。”劉醫生解釋說,“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因爲產婦情況特殊,明天我會提請院長進行專家會診,還要和神經科進行研討,最後制定一個治療方案。”
“現在生產對雪燕有危險嗎?”林楓最關心的還是佟雪燕。
“任何手術都有危險,現在我也不敢說。今晚我先把情況穩定住,問題不大,嗯,”劉醫生看了下表,“再過幾個小時就進行專家會診,你們做家屬的也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是否接受這個方案。”
醫生走了,留下一家子人在走廊裡徘徊,這可怎麼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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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大半夜,醫生給用藥後,佟雪燕漸漸睡著了。
林楓就這樣握著佟雪燕的手,呆坐在病牀前。望著這個還帶著一臉孩子氣的妻子,他的心一陣陣地疼。命運爲什麼會這麼不公平?幾年前就是這樣躺在病牀上,親人們用淚水和呼喚把佟雪燕從死神的手裡搶了回來;今天,佟雪燕又一次躺在醫院,又一次面臨生死的考驗,而且這次多了一個與佟雪燕血肉相連的孩子。
林楓親吻了一下佟雪燕的手,淚水再一次從這個堅強的男人眼角滑落。
“燕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傻呢?爲什麼這麼固執啊?”林楓心如刀割,“我們不一定非得要孩子的,不一定非得要孩子的,如果有了孩子卻沒有了你,那我們該怎麼過?!你怎麼這樣傻啊……”
旁邊的李美貞和佟雪梅也早已泣不成聲,季平看到林楓這個樣子,眼睛也不禁溼潤了。
“燕子,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不許你再有事,不許!!!”林楓心裡很擔心,他真怕從此失去佟雪燕。
“沒事的,林楓,你先別哭。”季平哽咽著說,“醫生不是說要專家會診嗎?那都是有經驗的醫生了,什麼情況人家沒見過?不用擔心了。明天院長來了,我再打個招呼,我有一個朋友認識院長……”季平這樣安慰著大家,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底,意外總會在一瞬間發生,誰能保證專家就沒有失誤的時候呢?
“我說過要讓你幸福,可是我卻害了你,燕子,是我對不起你……”望著這個楚楚可憐的佟雪燕,林楓甚至後悔不應該和她結婚,那樣佟雪燕就不會再遇到今天這樣的危險了。
“振作點兒,林楓,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不許再哭了。你們倆也別哭了,哭有什麼用?”季平終於從傷感中擺脫出來,他覺得現在大家應該好好商量商量。
“林楓,你想好沒有,現在情況在這擺著呢,接受不接受大夫的治療方案?”季平畢竟是領導階層,遇事比較沉得住氣。
“必須接受。”林楓果斷地回答。
“但是你要想清楚,孩子現在還不足月,如果萬一……”李美貞說不下去了。
“大夫不是說七個月就的胎兒就能活下來嗎?”佟雪梅懷著僥倖心理,她當然希望母子平安。
“可是,有句老話都這麼說:七活,八不活。也就是說七個月活下來的機會多,八個月就……現在雪燕正好懷孕八個月,我怕……”李美貞是從農村走出來的人,對這句老話一直耿耿於懷。
大家聽明白了李美貞的意思,都看著林楓,沉默著不說話了。
林楓也聽懂了,說心裡話,母子兩個他都不願失去。可是如果非要在這兩個人中選擇一個的話,那他絕不放棄佟雪燕。
“一定要保證雪**安,其它的聽天由命吧。”林楓緊緊地握著佟雪燕的手,鄭重地對大家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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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雪燕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看到大家眼睛紅紅的,一下子緊張起來:“是不是孩子沒了?是不是孩子沒了?”
“別擔心,孩子在你肚子裡平安地睡覺呢。”林楓馬上給佟雪燕一個笑臉,儘管那笑臉上還帶著淚花。
佟雪燕用手摸了摸肚子,還好,孩子還在!佟雪燕長舒了一口氣。
“那你們怎麼了?好像都哭過?”佟雪燕感到莫名其妙。
“大家都是熬夜了,哪像你能安穩地睡覺?”林楓不想再讓佟雪燕情緒激動,便撒了個謊,“大夫說明天幫你把孩子生下來,這樣你就可以少遭兩個月的罪了。”林楓說得很輕鬆。
“那孩子能行嗎?才八個月?”佟雪燕用詢問的眼神問著媽媽。
“當然能行,人家七個月就能活,何況咱們這已經八個月了。”李美貞也學會了撒一個善意的謊言。
“哦,那太好了,可以早點看到孩子了。”佟雪燕想到就要做媽媽了,真的說不出來的興奮。
“你現在餓不餓?我給你弄點兒好吃的,想吃什麼都行,不然明天坐了月子,就只能喝粥吃雞蛋了。”林楓儘量讓自己的語調流露著喜悅。
其實他的心裡在流淚,他不知道佟雪燕能不能闖過這一關。即使佟雪燕闖過了這一關,如果萬一孩子沒了,佟雪燕能否承受得了?已經辛辛苦苦帶了八個月,已經有了母子感應,如果真的發生意外,佟雪燕應該怎麼辦?林楓實在是不敢再想下去。
“真的什麼都可以吃嗎?”佟雪燕一聽可開心壞了,“嗯……那我就要一大桶奶油冰淇淋,這幾個月可饞壞我了。你們太殘忍,涼水都不讓我喝!”佟雪燕對大家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好吧,今天一定滿足你。你乖乖地等著,我馬上去給你買。”林楓再也無法讓自己假裝鎮定了,匆匆逃離佟雪燕的病牀前。
來到凌晨兩點的大街上,林楓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在生死的關頭,佟雪燕還被矇在鼓裡;而她的要求,竟然只想吃一大桶冰淇淋,這是多麼讓人揪心的一個願望啊!
自己選擇和佟雪燕結婚,原本是想給她帶來幸福,可是婚姻到底帶給佟雪燕什麼呢?婚姻到底有沒有讓佟雪燕幸福呢?
回想這短短的一年時間,佟雪燕承受著別人難以想像的委屈,經歷了別人難以想像的痛苦,可是她從來沒有向自己抱怨過;這了給自己生個孩子,竟然要用生命爲抵壓,而她的要求卻還是這麼微小,只是一大桶冰淇淋的願望,只是,一桶冰淇淋!
林楓含淚站了起來,望了一眼悽清的月亮,他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他要儘快找到最好的冰淇淋店,敲醒那沉睡中店門,然後給愛人選一大桶最好吃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