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玉二話不說把我抱了起來,“現在就去。”
出會議室,林敬業跟芳華見我面色慘白被莫子玉抱出來,兩人驚慌,跑了過來,“怎么了沈總?”
我朝芳華瞥了一眼,“幫我去辦公室把包拿過來。”聲音已虛弱的不可聞。
“快去。”林敬業推了她一下,她轉頭便往我辦公室跑去。
莫子玉抱著我往電梯去,“林秘書幫我摁一下電梯。”
林敬業疾步先往電梯去,等我們進電梯,芳華剛好把包給我拿了過來,隨著我們一塊下電梯。
在電梯里,我朝林敬業吩咐道:“我這兩天可能來不了公司,有什么事你給我打電話。”
林敬業連連點點,“好的沈總。”
莫子玉面色沉凝,雙眸一直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很快電梯下到地庫,林敬業跟芳華想跟著一塊去醫院搭把手,被我拒絕了,莫子玉像是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他們跟,也讓他們都回去,他送我去醫院就可以。
等車子開出地庫,我低低的說了一聲,“去那個……五洲女子醫院。”
那是一家民辦醫院,在桐城挺有名的一家女子醫院。
莫子玉側目看了我一眼,眼鋒犀利。
我側頭望向窗外,手不由的捂在肚子上,人平躺下來后感覺好了很多,不似剛才那般疼。
車子快到醫院的時候,莫子玉沒忍住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有了?”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嗯。”這事一會他也得知道,讓他有個心里準備也好。
他倏地轉過頭來,很快看了我一眼,又撇回頭,隔了好一會才問道:“他知道嗎?”
“知道。”我調整坐姿。
“你……不想要?”他轉過頭來,眼底有點復雜,“他同意嗎?”
“你覺的我還會跟他商量這事嗎?”我深吸了口氣,“這孩子沒法要,我以后也不會跟他再有交集。”
莫子玉聽后,眉心微蹙,沒有再說話。
“一會到醫院,可能得讓你背黑鍋,充當一下我男朋友。”我故做輕松說道,本來我想著過兩天讓蘇琪陪我來醫院的,計劃趕不上變化。
莫子玉握在方向盤的雙手,骨節泛白,似乎握的很用力,面色陰沉。
“你……要是覺的假冒我男朋友不方便,那就說是我家屬也行。”
莫子玉還是沒理我。
沒一會車子到了醫院,他直接把車子停到醫院門口,轉頭很嚴肅的看著我,“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回的很肯定。
他長吁了口氣,推開車門,走過來扶我。
私立醫院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排隊,而且護士熱情周到。
莫子玉扶著我到前臺,護士問我掛什么號,我直接表示來做無痛人流的,護士看了我跟莫子玉一眼,了然的眼神,拿出單子讓我填,我剛拿起筆,邊上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側頭便對上方亞男的驚訝眼神。
“佳佳,你怎么在這。”話落,她又狐疑的看了眼莫子玉,隨即又挨到我面前,瞄了眼我填的那個單子,然后驚愕的看著我,“你……有了?”
在這里會碰上方亞男是我怎么也沒想到的事。自從上次在徐露家她怒氣而去后,我們就沒有再聯系過,現在她表現的跟沒事的人一樣跟我親近,讓我還真是很不適。
“你怎么在這里?”我把單子堆到一旁,用胳膊擋住。
“我陪我媽過來做體檢的。”說著,她又看了看莫子玉,笑道:“誒,莫子玉,還認的我嗎?”
莫子玉面無表情,看了方亞男一眼,“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大好。”
方亞男臉上的笑意微僵,隨即換上更燦爛的笑容,“你不記的我,我可是對你印象很深。”
莫子玉朝她淡淡笑了一下,沒有回話,而是輕輕的碰了碰我的胳膊,把我壓住的那張單子抽出,“我先幫你填。”便低頭在那填了起來,對方亞男那套自來熟不賣賬。
方亞男挑了挑眉,視線回落到我臉上,隨即又挨到我耳邊,“你跟莫子玉和好了?那你跟邵易寒掰了?”
她這話讓我想起那天在徐露家門口她對我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我跟邵易寒掰了,你是不是很高興?”我面色微冷,“哪天你要慶祝的話別忘了叫我。”
“那話……你還真記心里了。”方亞男歉歉的笑著,“我那時也只是氣話。”
“亞男,亞男。”大廳后面有人喊方亞男。
“媽,我在這。”方亞男往那頭回了一聲,回頭朝我笑道:“先不跟你聊了,改天再聯系。”話落,便笑呵呵的往過著那頭跑去,情心好的像是要飛起來。
我吁了口氣,轉回身。
填完單子,便有護士領著我們去休息室等候,由她去辦理相關手續。
再去休息室的走廊上,我好像聽到身后有手機快門的“咔咔”聲音,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看到方亞男轉身進了邊上診室。
莫子玉扶著我的腰,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沒什么。”
在休息室坐了一會,護士辦完手續便過來帶我去做各項查檢。做完各項查檢,醫生應我要求,便把手術安排在第二天早上,我為了方便直接住院先做理療。
其實是怕回去后再碰到邵易寒。
辦好住院手續,我肚子已是餓的不行,莫子玉帶著我去外面吃飯,吃完飯,再陪著我回醫院做理療。我想著做理療是在無菌室他也進不來,在外面干等一小時有點浪費時間,便讓他先回去,反正我現在也有專人護士看護也不會有什么事。可莫子玉說他不放心,怎么說也不回去。我便由他去。
莫子玉在醫院一直陪著我到晚上十點多才走,他走后我又睜開了眼睛,剛才我要是不裝睡,他估計還不會走。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拿過包,從里掏出手機,開機。
一開機,就有好多條信息蹦出來,但沒有一條是邵易寒發過來的,連電話也沒有,我不由譏笑了一聲,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覺,落寞、矛盾、悲憤很復雜。明明不想再看到他,可是……突然間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有,我心里又很失落。
這種感覺讓我自己很糾結。
早上醫生看完檢查報告,說我胎盤異常不穩像這種情況胎兒一般是有問題的,在聽我說服過緊急避孕藥,醫生說我的決定很正確,因為緊急避孕胎兒畸形的可能性很高。
我試問自己如果沒有服過緊急避孕藥,那我還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拿掉孩子嗎?
可是……沒有如果!
靠在床頭,我心頭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悲哀。手捂在肚子上,輕輕的磨挲著,這是我第一個孩子卻跟我無緣相見,那種心痛、無奈,我想外人是無法體會的。
而我跟邵易寒……注定是一場夢。
可我為什么這么不甘呢?
為什么心還是會痛?
為什么還是會想起他呢?
為什么……會這般的不舍?
***
次日我是被護士叫醒的,洗漱完,莫子玉就來了,提了一堆東西過來,還帶了早餐,他肯定是忘了我術前不能吃東西。
從昨晚十點過后我就一口水也沒喝,更別提吃東西。醫生特地囑咐了,但真的得很難熬口干的不行。
術前,我還得做一次理療,不過這次只要半個小時就可以。這種理療其實就是殺菌,正常做人流手術是要回家用藥一周才能做,但做這種理療就比較快。
從病房出來,莫子玉扶著我,低聲問道:“這事,叔叔阿姨知道不?”
我直接給他一記眼刀子,“你要是敢跟他們說,我就跟你絕交。”
他很無奈的翻了一下眼皮。
我進理療室時,他緊抓著我的胳膊,望著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
“放心,現在這種手術做完一個小時就跟沒事的人一樣,下午我就可以回去。”這是我昨天跟醫生打聽的,之前我也并不清楚,要不是我急于做掉,也沒必要住院。
他蹙著眉頭,還是一臉不放心。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便自己走了進去。
我嘴上雖然說的很輕松,但心里其實很緊張。
半個小時后我做完理療,護士直接推著我去手術室,理療室跟手術室內里有一道直通的門,快要進手術室的時候我聽到外面有吵雜聲,我好像聽邵易寒的怒吼聲,但那聲音很快被手術室的門隔開。
我心臟砰砰直跳,又想他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呢?肯定是我聽錯了。
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有點心慌,懦懦不安。
可就算我再不安,也沒有回頭路可選。
手術室內很大,里面還有好幾個內室,我先被護士推去換衣服,換上一件裙袍,然后被帶進放置儀器的真正手術室里。
醫生讓我躺在冰冷的儀器上面,把雙腿分開架起……那種感覺讓我從未有過的無措,心頭羞恥又委屈,眼眶便紅了。
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發誓,以后絕不讓自己再躺在這種冰冷刺骨的地方,讓人催殘。
打上麻醉藥,很快我便失去所有知覺……像死去一樣。
我好像沉睡了有一世那么久。
……
有人在我耳邊喊,“醒醒……沈小姐……”
我意識慢慢的恢復,緩緩的睜開眼,是刺眼的白光,我又閉上眼。
“手術做完了。”邊上那人又說了一句,便把我從儀器上扶了下來,坐到一旁的輪椅上把我推出。
我意識還是很弱像是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人把我從輪椅上架起,放到床上,隨后給我蓋上被子我便又睡了過去,沒一會又清醒了過來,感覺肚子上貼著溫熱的東西,但肚子里還是隱隱的痛,跟來月事時一樣,十幾分鐘后痛感才漸漸消減。
我呆愣的躺在床上,有點不迷茫……一閉眼一睜眼,孩子就真的沒了。
這種感覺我說不上來,惆悵又悲涼。
半個小時后,我從小床上坐了起來肚子雖還疼,但在可忍之內。護士過來扶我去換衣服,小護士說我的手術做的非常順利不到十五分鐘就好,我聽之訕訕的。
出手術室的時候,我連輪椅都不用坐,小護士扶著我直接出去。
我垂著頭,往外走,魂似乎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沈佳!”
這一聲不大不小的叫呼,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開。
我倏地抬頭,看到邵易寒筆直的站在門口,雙拳緊攥,面色深冷,眸光凌厲赤紅,直瞪著我。
那樣冷煞可怖的眼神……像是從地獄來的使者。
我只覺雙腿發軟,渾身無力,好在一旁的護士扶住我,不然我肯定直接栽倒在地。
我顫著雙唇與他對視。那一瞬,我看到他眼底綿綿翻涌而起的痛楚,心口便跟著痛了起來。
“你好狠的心。”這幾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帶著濕潤……視線卻冰冷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