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重,有點呼吸不順,饒迪懷里抱著奧斯卡,右手習(xí)慣性地機械地?fù)崦拿l(fā)。
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難過,她甚至分不清什么是快樂,什么是難過。
“有點……不習(xí)慣吧……”精致瘦削的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不咸不淡,沒心沒肺的樣兒。
顧沉漠懸著的那顆心,一點點地失落,回到了心房里,嘴角上提,“這樣挺好,我還以為,你會像當(dāng)初三哥……算了,不提了,我告辭了。”
他以為她會傷心,會瘋狂,原來……
他還比不上沈霖淵對她的影響力。
“以前是錯的。你還沒說,什么叫不合適……”饒迪就是一根筋,她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為什么分手,不合適,哪些不合適?!
她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顧沉漠索性將門推上,身子稍轉(zhuǎn),面對著她。
“sandy,我是個俗人,我需要找一個愛我的女人,結(jié)婚,結(jié)過婚后,生小孩,然后培養(yǎng)他們,將來還得贍養(yǎng)我的父母,承擔(dān)起為人子為人父的責(zé)任。結(jié)婚和戀愛不同,跟你在一起時,你連見我父母都不肯,跟我朋友吃飯都不愿意……我不想勉強你,不想把你從你的世界拉出來……”她就是個異類,不屬于俗世,她有她的世界,把她拉出來,她就不是這個饒迪了。
他是要帶她去見他的父母過,她沒同意,不好意思,怕在他們面前出錯,有次也偶遇過他父母,還發(fā)生了點糗事和不愉快。
也沒想過結(jié)婚,更恐懼生小孩。
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年紀(jì)不小了,要結(jié)婚生子,像沈霖淵、何堇堯他們那樣了。
她不適合做妻子。
因為她不是一個賢惠、溫柔的女人。
“你不用解釋了,我好像明白了?!别埖掀届o地說道,心臟一陣陣的疼,有點喘不過氣。
“明白了?”顧沉漠有點意外,不信她的腦子能明白他說的。
“明白了。你可以走了??铐椢易寱嬍荫R上打過去?!彼f話不懂拐彎抹角,這么說有點攆他走的意思,但是在顧沉漠聽來,就是攆他!
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他真是自作多情了!
二話沒說,拉開了門,出去了。
“汪汪!”奧斯卡差點從她懷里跳下去,饒迪抱緊了它。
“oscar,阿漠跟我們沒關(guān)系了,不要叫他?!别埖蠐崦鴬W斯卡的毛發(fā),輕聲呢喃,心口又一陣陣地疼。
“我心臟好像出問題了……”饒迪以為自己得心臟.病了,不然,怎么會一陣陣地疼?
放下奧斯卡,她去洗了手,回來后給會計室打了電話,立即給顧沉漠的律所轉(zhuǎn)賬,又打給了秘書室。
“幫我預(yù)約醫(yī)生,我心臟疼,今天都有空?!别埖虾苷J(rèn)真地對秘書吩咐道,有病立即就治,從不拖著,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秘書聽說老板心臟疼,這下緊張了起來,連忙預(yù)約京城最好的心臟內(nèi)科專家,找了好幾道關(guān)系,才給饒迪安排了下午兩點的專家門診。
午飯是在公司吃的,秘書把午餐送到她辦公室,她不喜歡去餐廳吃飯,除非跟非常熟的人一起。
奧斯卡眼巴巴地看著她在吃飯,幾乎要流口水了。
“你不能吃!”她嚴(yán)肅道,白了奧斯卡一眼,小家伙就坐在她對面,端坐著,像小孩一樣。
奧斯卡伸出粉紅的舌頭,饞吧吧地舔.了舔。
“oscar,我以后只有你這個朋友了。”饒迪對著奧斯卡說道,又像在自言自語,想到顧沉漠,她心臟又疼了。
“我知道我有毛病,不是好女人,我們不能耽誤他,對吧?”饒迪又道,她吃飯的動作突然停下,鼻頭發(fā)酸,有落淚的沖動。
她以為顧沉漠是最了解,最懂她的人,他會一直遷就她、理解她的……
饒迪沒有怨,她知道是自己的問題,顧沉漠也是個正常人,他沒有錯。
——
醫(yī)院不讓帶寵物進入,她把奧斯卡寄放在了傳達室,自己按照秘書說的,找到了心臟內(nèi)科,高主任的辦公室。
“sandy小姐,你的心臟確實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至于你說的,是心絞痛,你的情況,不屬于生理疾病,根據(jù)我的判斷,多屬于難過時的悲傷造成的,明白嗎?”高主任第一次見到這么一個病人,明明沒病,只是悲傷難過產(chǎn)生的心痛,她還要來治。
“難過……會心臟疼?”
高主任有點無語,還是和善地笑著點頭,“sandy小姐最近遇到什么不順心的,還是在感情上出現(xiàn)問題了?比如,分手啊,失聯(lián)啊之類……”
她應(yīng)該看的是心理醫(yī)生。
“分手會心痛?”饒迪一臉的疑惑。
“……”高主任再次無語,然后笑著點頭,“我想,大部分人是這樣。sandy,你的心臟確實是健康的,這應(yīng)該屬于心理范疇的病癥,建議你多看看心理醫(yī)生才是。”
醫(yī)生說得很委婉,但饒迪一點不介意,即使人家罵她神經(jīng)病,她也不會在意。
她想起了她的心理醫(yī)生,很久沒去看過了,當(dāng)初也是顧沉漠介紹給她的,看過幾個療程,醫(yī)生說她痊愈了,之后沒看過。
到了傳達室,饒迪只看到了狗繩,不見了奧斯卡。
傳達室的大.爺匆匆回來,“小姐,你的小狗剛剛跑了!也不知怎么掙開鏈子的!”大.爺焦急道。
饒迪心臟一塌,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它,它跑哪了?!”
“出大門了,往馬路對面跑了!”大.爺說道,饒迪立即跑了。
“oscar!”奧斯卡,你不要走……
她在心里哀求,沒了奧斯卡,她更不習(xí)慣了。
遠遠地,就看著一團紅色、白色的小東西,趴在車流里,饒迪大吼,沒看來往的車輛,朝馬路中央跑去。
穿著一身時尚西服模特般的短發(fā)女人,不怕死地往車流里跑,有的司機急剎車,有的按喇叭。
“oscar!”饒迪看著趴在路中央的奧斯卡,它還能動,一輛輛轎車從它身邊疾馳而過,它只要往前動幾下,就會被車子撞了。
“oscar,別動,別動……”饒迪輕聲道,緩緩上前,彎腰,將嚇得趴在地上的奧斯卡,猛地抱起。
“oscar,你,你沒事吧?”看著懷里的奧斯卡,她笑了,感覺它沒事,奧斯卡看著她,哼唧了兩聲,好像因為做錯事而愧疚的樣子。
“你有病吧?!找死??!”
因為她而停車的司機,腦袋探出車窗,氣憤地吼。
饒迪像沒看到,一位交警過來,“小姐,你妨礙交通了!”
“我的狗差點被撞死?!别埖系?,交警沒跟她廢話,邊吹著哨子,邊指揮交通,邊領(lǐng)著饒迪往馬路邊走。
到了路邊,饒迪抱著奧斯卡去醫(yī)院傳達室,不緊不慢地拿了繩子,讓奧斯卡走了幾步,見它健健康康的,她才安心,打電話叫司機來接他們。
“oscar,你為什么要亂跑?你也不喜歡我嗎?”夕陽下,她站在醫(yī)院門口的角落,對小東西問。
饒迪有點失神,想到顧沉漠,心臟又疼了。
分手,會心痛。
會疼多久?
——
許俏約他吃飯,他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推掉了。
晚上八點,門鈴響了,一個人在家看美劇的顧沉漠,有點激動地走去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了許俏,一股失落感涌了上來。
他開了門。
“hi!還沒吃飯吧?到底怎么不舒服?我給你煲湯了!”許俏雙手提著保溫湯鍋,一臉?biāo)实男θ?,對他說道。
顧沉漠穿著西褲、襯衫,沒打領(lǐng)帶,襯衫領(lǐng)口敞著幾??圩?,精神萎靡的樣兒,沒平時精神。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正處于失戀中,一個人的時候就這樣,無精打采,百無聊賴。
他沖許俏笑笑,“還好,有點小感冒,你不用麻煩的,我吃了點。”
“真吃了嗎?可是你的唇看起來很干燥,精神也不好,吃感冒藥了嗎?再喝點熱湯吧!我燉好就趕來了,應(yīng)該沒怎么涼!”許俏大聲道,活力四射的樣兒。
顧沉漠沒推辭,開了餐廳的吊燈,去洗了手,回來時,許俏已經(jīng)盛好了一碗熱湯。
“你一個人在家干嘛呢?”
電視機亮著,她好奇地問。
“看看電視?!鳖櫝聊?,坐下了,“你吃了么?”
許俏有點靦腆地垂眸,“還沒……光想著給你煲湯了……”她害羞道。
顧沉漠立即站起,去廚房拿碗筷,許俏連忙跟上,“大漠哥,我自己來!”
他看著許俏從消毒柜里拿出一副碗筷,微微有點失神,但凡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選擇許俏這樣,溫柔、賢惠,陽光、向上,體貼又大方的女孩吧?
“大漠哥,你發(fā)什么呆?。?!”許俏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笑著問,聲音將顧沉漠拉回神。
“沒什么?!?
許俏.臉紅地帶頭出去了,顧沉漠暗暗嘆了口氣。
和許俏面對面地吃飯,顧沉漠想起了饒迪,不知她的晚飯是怎么解決的,以前早飯和晚飯都是他做的,午飯是他秘書。
相信她不會餓死,雖然沒心沒肺,但她是個有腦子的女人,智商高,不可能餓死。
許俏發(fā)現(xiàn),顧沉漠總失神,在想他的前女友嗎?
她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也知道她的背景,大概了解了她的性格。顧沉漠和她開始只是朋友,他們認(rèn)識好幾年了,交往是近一年來的事。
聽顧伯母說過饒迪,說她沒禮貌,又很奇怪,像個神經(jīng)病,她不喜歡這樣的未來兒媳。
那顧沉漠,喜歡她什么呢?
飯后,許俏要洗碗,被顧沉漠?dāng)r著,“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許俏有點郁悶,“大漠哥,你對我……是不是……”
“俏俏,我還沒從上一段感情里走出來,跟你開始得有點匆忙,所以……”顧沉漠沒避諱,坦誠道。
“我看出來了,你的意思是,跟我,結(jié)束嗎?”許俏笑著問。
顧沉漠點頭,“我還需要時間調(diào)整,只能先對你說——”
他的話被許俏的手勢打斷,“你需要調(diào)整,我可以等你??!又沒逼你立即娶我!”許俏紅著眼,體貼道。
“俏俏,你不需要等我,我不知道這個時間,會有多長?!?
“沒關(guān)系!我還年輕嘛,暫時也沒其他中意的男生,就這么定,我先走啦!晚安!”許俏拿起包包,說完就跑,逃也似地跑到門口,匆忙地?fù)Q上鞋子,出去了。
顧沉漠心里更煩了,走去酒柜邊,給自己倒了一杯52度的白酒!
許俏喜歡他?
其實,他這樣的高富帥,鉆石單身漢,沒女孩不會喜歡他。
這也是他以前不談戀愛的原因,總覺得不會遇到一個真正喜歡他這個人的女人,她們喜歡的,是他的身份、他的外表。
饒迪是他第一個,想去了解,像謎一樣,誘.惑著他的人。
顧沉漠坐在深藍色的沙發(fā)里,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握著手機,不知道她在干嘛,他現(xiàn)在很想去她那。
饒迪在吃甜品,回家的時候,讓司機幫她買的,沒點外賣,怕又點一堆亂七八糟的。
馬卡龍,甜得膩人,吃完一個,胃里就反酸得難受。
“阿漠,我——”
“oscar,我想爆粗口!”身側(cè)沒顧沉漠,饒迪只好轉(zhuǎn)頭,看著左手邊的奧斯卡,抱怨了句。
“我去點漢堡!”來中國后,才知道,漢堡是她吃過的最難吃的食物!
國內(nèi)好吃的太多了,可惜,她現(xiàn)在找不到,也沒人帶她去吃。她有社交恐懼癥,從來不會一個人出去買東西、吃飯。
人多了,更不行。
每次公司聚餐,她都推辭掉。
她點了很豐富的套餐,明知一個人吃不完還是點了。
約莫二十分鐘后,門鈴響了,奧斯卡叫了兩聲,饒迪去開門。
門縫只開了一點,她伸手出去接外賣,結(jié)果,手被一只手握住,她瞬間全身緊繃住。
誰?!
門被人推開,奧斯卡已經(jīng)跑到她腳邊了,不停地叫,顧沉漠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手還緊握著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顧沉漠嚴(yán)肅地問,她剛剛開門后,居然把手伸出來。
“怎么是你?”饒迪從驚慌里回神,拍了拍心口,疑問了句。
“我不能來?”顧沉漠說著,已經(jīng)擠了進來。
他們其實在一個小區(qū)里,她住小區(qū)的南門,他住北門,小區(qū)很大,從北門步行到南門,得二十多分鐘,他步行來的。
饒迪當(dāng)初剛來國內(nèi)時,沈霖淵叫顧沉漠給她租的現(xiàn)在的這房子。
門才合上,門鈴又響了,顧沉漠挑眉,都晚上了,誰來找她。
“謝謝?!笨粗埖祥_門,冷冰冰地說客氣話,然后,手上多了一只方便袋,一股油炸的味道傳來。
“你點外賣?”
饒迪點頭,“你來干什么?不是分手了?你女朋友會生氣的,趕緊走。”
她冷淡道,心里明明,有點驚喜的。
她以前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沙發(fā)里,等著他開門進來,給她帶吃的,或者買一堆食材過來,給她做飯。
顧沉漠很受傷,雙拳緊握,咬咬牙,忍著那股難受。
“我又沒對你做什么,我女朋友為什么生氣?”他沒告訴她,他剛剛已經(jīng)和許俏分了。
饒迪皺眉,不明白他的意思,自顧自地坐下,打開外賣,挑自己喜歡吃的。
“你就吃漢堡?你不是說,不喜歡吃?!鳖櫝聊苫蟮貑枴?
饒迪不想理他,“你走?!?
顧沉漠再次被她傷到了,“我來看看oscar!”
他賭氣地說道,在沙發(fā)里坐下,拍拍自己的腿,奧斯卡以前會很快跳上他的腿上,這次,居然不理他,眼巴巴地看著饒迪手里的炸雞塊。
“你沒喂它?它看起來很餓,平時早來我懷里了!”
“oscar今天犯錯,懲罰它不吃晚飯?!?
“犯什么錯了?”顧沉漠好奇地問,饒迪吃得很認(rèn)真,視線看著前方。
“不想回答你?!别埖侠涞?,他問這么多干什么?跟他沒關(guān)系了!
顧沉漠咬牙,起了身,去了她的廚房。
垃圾桶里一堆亂七八糟的,看得出都是辣的,顧沉漠蹙眉,突然心疼起她來……
這女人,連小孩子都不如的!
饒迪找來時,顧沉漠正在幫她打掃廚房,像以前那樣。
“你走好不好?我不喜歡被人罵!”饒迪冷硬道。
顧沉漠懂她的意思,她以為他在這,他女朋友會罵她。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沒人會罵你!”他沉聲說道,繼續(xù)幫她清理水池的水管,她總會把水管弄堵塞。
“我沒有你這個朋友?!彼溆驳?,有點賭氣的意思,但她自己不明白。
顧沉漠愣了,挑起劍眉,看著門空矗立著的筆直的像機器一樣,不識好歹的女人。
他有時候真懷疑她是不是她的科學(xué)家父母造出來的機器人,曾經(jīng)趁她睡著的時候還“驗證”過!
不是機器,是個人,只是感情遲鈍,情商幾乎為負(fù)。
他腳步不急不緩地走了過去,手里拿著毛巾在擦手,走到她跟前,將毛巾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雙手叉腰,有點沒好氣地看著跟前的女人。
“你這叫什么,忘恩負(fù)義,懂么?”他嚴(yán)厲道。
“不懂,你已經(jīng)不要我和oscar了?!毙呐K又疼了下,饒迪平靜地說了一句,轉(zhuǎn)了身。
顧沉漠跟著,奧斯卡正在吃著紙,饒迪大驚,顧沉漠先于她上前,“oscar!停下!”
他嚴(yán)肅地沉聲喝。
奧斯卡停下,顧沉漠撿起了地上的醫(yī)院檢查單,上面是一段心電圖,是饒迪的。
“怎么回事?!”他站起,緊張地問,以為她心臟出毛病了。
饒迪抱著奧斯卡去給它弄狗糧,不回答顧沉漠的問題。
顧沉漠有點急了,“sandy!說話!”
饒迪蹲在那,看著奧斯卡津津有味地吃飯,“我心臟疼,去醫(yī)院檢查了,醫(yī)生說沒病。”
她如實道。
“你心臟怎么會疼?”顧沉漠仍然緊張,也驚訝,她也有心么?
饒迪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醫(yī)生說是,心痛,也許和失戀、分手有關(guān)?!?
她不會拐彎抹角,依舊直白道。
顧沉漠的表情由緊張,漸漸地變?yōu)轶@訝,再然后,成了喜悅和激動。